第3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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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说两句吧,今天主要是庆祝咱童韵当了生产大队的会计,以后咱童韵就是公家人,就是拿工资的了,就是咱生产大队的干部!为了这个,咱们庆祝下,吃一顿好的!”

“娘,这都是多亏了你!以后我那十五块钱,就交给娘你来保管。”童韵笑着这么说,其实这能记账的,挖掘挖掘总是有,别的不说,只说知青里,总该有合适的人吧,只是人家陈胜利未必信得过而已。

说着间,她就掏出了第一次发的九块钱。

因为没干够一个月就发钱了,只有九块。

“说啥呢,这是你自己本事,要不然再怎么样也白搭!”说着间,她把那九块钱接过来,却取了六块,留下了三块重新给了童韵。

“咱们家的人都上工挣工分,不过你这会计的活,比其他人挣的工分要多许多。这其实是你自己的能耐,所以家里也不好都给你收过来,但是若说不收,也不合适,毕竟别人都上工给家里做贡献,你也得贡献,每个人都得贡献。所以我说,你一个月的十五块,自己留下五块钱,随便买点啥,当私房钱,至于剩下的十块,那是这个家的。”

说着间,她问大家伙:“你们觉得如何,我这个决定,你们有啥意见,尽管提。”

大家伙听着,哪能不满意呢!人家童韵能当干部当会计那是人家本事,自己想当都当不成,现在童韵当了会计干部,一是能有更多时间照顾家里,相对来说陈秀云冯菊花都轻松一点了,二是能挣钱,一个月十五块钱有十块给公家,那十块折算下来,可比他们吭哧吭哧在地里上工要划算多了!

说白了,童韵当了干部,她们只有沾光的份,没有吃亏的理儿。

“公平,公平,我们完全没意见!童韵留下几块钱自己花,那都是应该的,多劳多得!”

顾老太看着大家伙一致赞同脸上喜气洋洋,不免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苏巧红。她想着,如果苏巧红在,不知道又得瞎想什么了。现在离婚了,真好,省的成天有个人在那里瞎算计。

那种人,怎么算计她都觉得自己吃亏了。

“好,那就不说啥了,咱吃肉,红烧肉!”顾老太满意地下令了。

顾老太这么一下令,底下大男人小伙子还有几个媳妇,那自然是伸着筷子赶紧吃。

有一句话是,吃肉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吃肉能不积极吗?

大家伙把这红烧肉吃进嘴里,一吃之下,那真是闭着眼儿咂摸滋味,半天才出来一句:“好吃,太好吃了!”

口感肥而不腻,软糯香甜,到嘴里都不用嚼,使劲就化开了,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甜,那叫一个松软。

别说其他人吃得都忘乎所以,就连童昭这种偶尔会想起当年“牛排”滋味的高品味人士,都不由得在咽下第一口后,敬仰地望着顾老太:“伯母,这真好吃,五星级大厨水平,好吃!!”

顾老太笑呵呵:“随便吃,随便吃,今天肉管饱!”

这一家子敞开肚子吃红烧肉,吃得那叫一个满口香美啊,大人小孩一个个都吃了个痛,就连蜜芽儿,也被喂了好几大块。

童韵把红烧肉捣碎了,弄成肉泥泥,配上难得一见的精细白米,搅和一下,直接喂给了蜜芽儿。

蜜芽儿小嘴吧唧吧唧,吃得香甜,张嘴“啊啊啊”,吃了还要,吃了没够,张着那红嘟嘟小嘴儿讨食吃,那小馋样儿,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吃过红烧肉,顾家几个儿媳妇开始收拾盘子碗的,小孩子们要出去玩,陈秀云还特意叮嘱:“出门记得把嘴上的油擦干净,别让外人看到咱吃肉了!”

小孩子们都齐声说:“知道啦!”

各自用手一抹,把嘴上抹了,又把手放土里去搓,搓来搓去,油就没了。

童昭抱着小肉墩蜜芽儿,坐在那里陪着顾家几个人说话,看着这情境,难免一乐呵,他是城里长大的,从小母亲对他和姐姐教导严格,真没见过这场面,现在看小孩子们这样,就觉得特有趣。

顾老太却是想起一件事,笑着问:“童昭,就咱生产大大队要去外面买粮食种子的事,你怎么看?”

秋收过后,把地打理打理,耕耘之后,就得开始播种了,这样来年才能有个好收成。往年大家都是自己从粮食里面留出来年的种子来,可是今年孙建设提了个建议,说是他有个亲戚在汝州,汝州那块有人卖粮食种子,那种子能种出寻常产量三倍收成的麦子来。

“如果咱们买了那种子,那咱以后就能人人吃白面了!”孙建设在生产大队全员会议上,是这么说的。

他描述的前景实在是太美好,以至于大部分社员都投票要求去买种子。

“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凡事要讲科学依据,为什么这个种子能种出三倍的产量来?这种子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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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第45章风雨飘摇

童昭虽然平时嬉皮笑脸的, 可是一谈起这正经事来, 马上严肃起来。

顾老太看着童昭这样,也是皱眉,点头说:“我想着也是, 这粮种的事, 关系到咱们来年的公粮和口粮, 万一出个什么事, 那就麻烦大了。还是得好好商量下, 要不这样吧,今晚咱们生产大队还得开会, 到时候咱们都提提。”

“好,回头找到胜利哥, 咱们都说说。”

正说着话, 就听到村口大喇叭开始响起来陈胜利的声音, 那声音因为经过了扩音器喇叭的声音, 而显得有点机械感:“开会了, 开会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 吃过饭都到办公处外面的场院上来开会。”

于是当晚生产大队开会,全体社员都在场,童韵因为现在是生产大队的干部, 也得跟着提前张罗, 就坐在前头帮着搬凳子摆椅子, 再帮着调试那大喇叭。

妇女们拿着针线顺便缝缝补补唠嗑, 男人们揣着手站一旁听着,也有成分不好的,比如刘瑞华,这就得站在生产大队干部的一旁,低着头,耷拉着脑袋,脖子里再挂一个牌子。

刘瑞华模样长得不差,不是童韵这种秀气白净的好看,是那种阳光明朗的好看,原本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平时大家伙也都挺喜欢,没想到突然首都的家里出了事,成分不好了,就得站旁边挂牌子。

有些妇女就不太看得下去了,对陈胜利叨叨说:“胜利,你说这至于么,一个姑娘家的,干嘛让人家丢这种脸?”

这是最朴实的想法,她做错啥事了,非让人家那么样站着?

陈胜利也没法,只好压低声音说:“嫂,这话不能乱说,这是上面意思,家里成分不好,就得站着,要不然上面万一问起来,我这里也不好交待啊!”

其实上面的道道还挺多的,得写检查报告,得戴高帽子,得游街示众,可是他们这犄角旮旯的小生产队,谁有心思弄这个,就只好是开会的时候挂个牌子站一站了。

“上面这是啥意思?这不是折腾人吗?”

陈胜利更无奈了,左右看看,小声嘘了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可不能轻易同情,这是立场问题!”

哟,这还立场问题?

其他几个妇女不由得噗嗤笑起来,噗了陈胜利一脸,不过也就没再说啥。

陈胜利说了个立场问题,得了一脸嘲笑,没法,谁让现在是这年头,赶上了,当下也只好走到前面椅子上坐下,清清嗓子准备开会了。

“今日个找大家过来,主要是想说说现在这粮食种子问题,大家伙也知道,现在赵辉煌和孙建设吧,这两位意思是提议咱们生产大队也要学习下其他生产大队,去买高产量种子。可是我估摸着,这高产量种子,咱们谁也没种过,也没听说过,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你们说,咱们是缓一年看看其他生产大队啥情况,还是说现在就也跟上啊?”

下面人们看到说起了正事儿,纷纷七嘴八舌议论,有人说得赶紧跟上,也有人说这种事可能不靠谱,还是等一等吧。

最后那孙建设站起来说:“各位同志们,各位社员们,我是提议咱们去买种子的,我知道你们担心,怕这种子有问题,怕咱伺弄不好这高级种子,可是你们想啊,其他生产大队人家傻啊,其他生产大队也在买这种子!人家今年就要种,人家种上了后,明年夏天就要收麦,到时候你收一箩筐,别人收三箩筐,你想想,你心里啥感觉?你不想收三箩筐吗?你不想让家里媳妇孩子吃上精细面吗?你还想吃红薯面高粱面窝窝头吗?嗓子辣得疼不?这种罪还想受吗?不想受这罪,咱就得跟上,要不然晚一年,就得多受一年的罪!”

孙建设是会计孙利民的儿子,这人挺会说话的,说起话来唾沫星子喷人一脸,不过确实话很带劲,下面响起了一片掌声。

就有人大声吆喝:“好,说得好!咱也要让媳妇孩子吃-精细面,咱也要顿顿吃白面馍馍,咱还要吃挂面!天天吃-精细好挂面!”

顾老太看着这情景,不由得站起来:“孙建设同志,你说的话很在理,大家伙都盼着能多收粮食,让家里人吃饱饭,谁不想呢?可是你说,这种子万一有个啥问题,咱收成反而不好了,大家该怎么办?先让别的队种,咱们等一年,也就一年时间,真行的话,咱们马上就跟进,这样不好吗?”

她这一说,顿时群众热情被浇熄了一点,说的也是啊。他们种了这么多年的庄稼了,没听说过有这么好的种子,竟然一下子能三倍产量,万一是骗人的,万一是不行呢?

这小麦可不比其他,小麦周期长,头年秋天种下,第二年夏天才能收,万一不行,到时候可是大半年功夫就浪费了!

这风险太大了。

人群嘀嘀咕咕的,已经有妇女表示:“咱还是听顾老师的吧,顾老师有化,见识多,兴许这玩意儿真不行,咱们且缓缓吧。”

陈胜利见此,也咳了声,站起来说:“顾老师说得有道理,我们伟大的领袖说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那个啥吧……”

他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这个语录好像不太应景,不过好像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说老实话,我是生产大队队长,我也想咱们社员过上好日子,吃白面馍馍,□□细挂面,我不想吗?我比谁都想!可是我是生产大队队长,就是咱这个船的掌舵人,我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听风就是雨,凡事大家伙想不到的,我得多想想,要不然我怕一个不小心翻船了,大家伙喝西北风去!顾老师刚才说得很在理,这个三倍产量的种子,我总是心里犯嘀咕,觉得咱们生产大队应该再等等,咱们这辈子还很长,先等这一年,又咋样?”

他这番话,有情有义,言辞恳切,社员们听得一时沉默了,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一些人点头。

那孙建设见了,站起来笑了笑:“陈大队长,你说得对,咱们这辈子还很长,庄稼地种起来没个尽头,一年又一年的,现在就是拿出一年来试试,看看咱能吃上白面馍馍不,这咋就不行了?我们伟大的领袖说了,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只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咱们放开胆子开,拼命干它个大半年,我就不信这地不能给咱一个大高产!”

他这话激情昂扬,说到最后还压了一个韵,是个顺口溜。

原来犹豫了的人们,又沸腾了,大家伙眼里发光,纷纷说:“对对对对!”

陈胜利皱了皱眉头:“同志们,你们听我说……”

奈何下面的人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队长,投票吧,投票决定吧!”

旁边赵辉煌也跟着起哄:“对,投票,民主的才是最好的!”

陈胜利无奈,看了看下面的顾老太,顾老太摇头,没说话。

没办法,大家都沉浸在三倍粮种,试试就试试吧,于是开始投票了。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投票,顾建党站在靠窗户的位置,透过吵吵嚷嚷的人群,向前面站台看过去,就在那里,刘瑞华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站着,脖子上挂着个牌子。

挂着牌子的人是不能抬头的,也不能有啥小动作的,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弯着腰,耷拉着脑袋。

哪怕你腰酸了,也得弯着。

站台上的刘瑞华,其实早已经麻木了。人们或许关注她了,或许没关注她,可是她站在那站台上,挂着那牌子,她会觉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她,看她落魄看她丢人,眼里带着嘲笑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一切。她想在周围筑起一堵墙,挡住这所有的一切,来保护自己脆弱的心不受侵扰。

而就在这时,有一道目光,仿佛透过所有的纷纷攘攘,向她望过来。

她犹豫了下,鼓起勇气,微微抬起头,望向那个地方。

是顾建党。

他正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怜悯。

然而就是那点怜悯,让她仿佛烫到一般,慌忙把视线挪过去。

她不想被人怜悯,也不想拖累任何人,她只想痛地嫁人,嫁给一个麻子也行,彼此来一场互取所得的交换。

如此,她不欠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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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子庄生产大队就这个粮种问题进行了全生产大队的民主投票,投票结果出来了,孙建设笑了,陈胜利脸上难看了。

陈胜利叫陈胜利,可是这次他没取得胜利,他败给了孙建设买粮种的提议,社员们还是希望去购买这个三倍产量的粮种子。

散会前,孙建设拍了拍陈胜利的肩膀:“胜利,你是大队长,按说这话不该我说,可是有时候你也太退缩不前了,敢干敢拼,才能带着我们社员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这话说得好听,可任凭谁都能看出,他脸上那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这里没有硝烟,却是一场战争,两个年轻人为了这生产大队的至高权利而进行的你死我活的较量。

陈胜利笑了笑:“你说的是,我以后注意,领袖说了,要听取人民群众的声音。”

他虽然在笑,可是大家伙都知道,他现在心情好不了。

在场所有的社员都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较劲,大家多少有些不自在。

生产大队队长的任命是三年一次,每过三年就要选取生产大队队长,明年陈胜利任期到了。显然孙建设很想当这个生产大队队长,他爹是会计,他家各方面不错,成分也好,他也有化,确实是够资格的。

之前他通过他爹,已经开始撺掇这件事了,可谁知道陈胜利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竟然让他爹下台了。

他心里憋着气,就想夺陈胜利这个生产大队队长的职位,也好让他知道,到底是姓陈的厉害,还是姓孙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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