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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桠心里想的,基本上都写在眼底,许韵明白许桠要面子,看不起摆地摊这种事儿,觉得做这种事,不但抛头露面,还低三下四。

“爸爸,我将来总是要走入社会的,而走入社会,为的也就是赚钱养活自已,摆地摊其实不丢人,靠的是自已双手吃饭,没什么大不了,您就当我,这是在锻炼自已行吗?”

奶奶是老一辈的人,当年也吃过不少苦,什么事情都做过,她到不是看重面子,也没觉得摆地摊低三下四,而是心疼自已的小孙女,竟然想着自已赚学费。

自打改国开放后,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还有谁让十几岁的娃儿,出去赚钱赚学费的呀!

“韵啊,奶知道你懂事了,可你还小,那能去摆地摊,就是要去,也是奶奶去。”

“妈,你别瞎起哄,许韵,爸爸不同意你摆地摊。”许桠烦燥的加重了语气,最近因为借钱,已经丢尽了脸面,如果真让许韵去赚钱,那他以后在x城县,还怎么抬头见人?

许韵知道爸爸顾忌的是什么,可她真的没觉得,摆个地摊就丢人了。

“爸爸,我知道你好面子,觉得我去摆地摊,是给您丢脸,可是我真没觉得这很丢脸,我反而觉得,这是很好的锻炼,您之前跟我说,要我转校读医专,为的不也是早些毕业,能赚钱养活自已吗?其实,从道理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许韵放低了声音,试着说服许桠,毕竟,这人和人的思想观念,还有立场都是不同的,她不奢望许桠会帮她摆地摊,她只求,许桠不要拦着她。

x城县是很小,很多人也确实抬头不见低头见,许棠出了事,今年的元宵节,爱面子的爸妈,肯定不会像往年那样,带着她出门闲逛,感受一年一度的春节。

她如果不提前告诉许桠,而是由别人猛不丁的告诉许桠,她在街边摆地摊的话,到时,爸妈肯定会冲她发火。

所以,说还是要说的,对自已家人,必须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更何况,她要入货,也需要地方放货,更需要一张竹床,一辆三轮车,想偷偷的瞒着,那是绝无可能。

许桠板起脸,声音越起越高的道:“这怎么能一样?你毕业出来,进的是医院,摆地摊对爸爸来说,那是丢人现眼,你想过没有,x城县才多大?到处都是认识的人,他们如果看到是你在摆地摊,肯定会说,我和你妈一定是疯了,才让你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出去赚钱。”

看到态度越来越强硬,并且固执己见的爸爸,许韵蠕了蠕唇,将手里的碗放到了边,再次认真的看着爸爸。

“爸,您相信我,没有人会这样说的,我想锻炼自已,这是好事,老人言,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我一没偷,二没抢,凭自已的劳动力去赚钱,为什么是丢人现眼呢?过了年,我就吃十五岁的饭了,再过一年,就算是成年人,我提前给自已打基础,没什么不好的,人生嘛,总是充满坎坷,需要摸爬滚打,不是吗?”

许桠呆愣了,他没想到,会从十四岁的女儿嘴里,听见人生充满坎坷,需要摸爬滚打这句话,随后立马想到,为了拉许棠一把,他四处低三下四的借钱,还要委屈女儿放弃高,转校读医专……

这一瞬间,许桠的老脸有些发烫!

也骤然想到,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想着自已赚学费,他这个父亲,做的有多么失败。

许桠是奶奶生的,又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看着他参加工作,看着他成家立业,自已的亲生儿子,那能不了解,用那句老话说,许桠张张嘴,她都知道许桠在想什么。

看着儿子,这样窘迫,又因为许韵的懂事而愧疚,奶奶立马站了起来,拍了下许桠。

“桠儿啊,韵其实说的没错,这摆地摊不丢人,一不偷二不抢的,丢什么人呢,到时我陪韵儿去摆地摊。”

“妈,小孩子不懂事,您怎么也跟着瞎闹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同意。”许桠咬了咬牙,心里固执的想着,他做父亲是很失败,没有教好许棠,也没管好许棠,这才有了今天,而许韵是个女孩子,小小算是城里人,不论怎么样,也不能去摆地摊。

许韵知道爸爸固执了一辈子,也好面子,好的一辈子,想说服他,只怕不可能。

眼帘微垂的沉呤两秒后,许韵盯着炭火盆子,静静的道。

“爸,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总之,我不想转校,明年我一定可以考上重点高,我要上大学,而我自已的学费,我也能自已赚,奶奶,您放心,我都想好了,我会和同学一起去摆地摊,把这当成是人生的第一次锻炼,所以,不需要奶奶陪着去。”

说完,许韵收了收碗筷,去了后面厨房。

人不能为了面子,就活活憋死自已,她的人生,她一定要自已做主,那怕爸爸再反对,这地摊,她是摆定了的。

许桠看许韵不向开玩笑,也不像是一时新鲜,而是主意坚定,一时间他不知道是强行阻止的好,还是大发雷霆的好,黑着脸,压着心火,就上楼找苗淑凤。

在一楼厨房洗碗的许韵,隐隐约约里,听到二楼在争吵。

第30章怒骂争吵

许桠虽然压低了嗓门,但语气却夹满了火星子。

“许韵刚才跟我说,她元宵的时候要去摆地摊赚学费,你看看,这闹的是怎么一回事,为了许棠,我们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说,还要委屈她自已赚学费,苗淑凤,咱们能不能不借了?”

“我们当父母的,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该教的,我们都教了,该管的,我们也都管了,他自已不学好,硬要跟着社会上的小混混不三不四,现在酿成大祸,就该让他自已去承担这个错,十万块啊,这不是小数目,咱们就是省吃省喝攒十年,都不见得能攒出来。”

“他现在在牢里呆着,我们拱着屁股到处跑,这算个什么事啊,他犯了错,我们做父母的,是有错,错在没能让他做个好人,是我这个当爸的没用,可是苗淑凤,我是实在抹不开面子去借钱了,我也借不到了,这根本就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你知道吗?”

许桠神情很激动,话也说的颠三倒四,如果把话归拢归拢,就是——钱,借不到钱了。

苗淑凤个性要强,最受不得别人吼,别人若是冲她吼,她一定会吼回去,而且气势上绝不低头,因此,看着和听着许桠冲她发脾气,苗淑凤也火了。

“你让他自已去承担?他才多大?他十六还不到,还没成年啊许桠!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以为他愿意呆在牢里?呆在牢里很舒服?你是没亲眼看到,他被人打的满身是伤的样子,那是我身上的肉你知道吗?”

“你到底明不明白,钱是死的,人才是活的,那怕就是借再多钱,能保住人,也是好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人没了,就真没了,那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子不教父之过,许桠你是没用,你真的很没用,你是个窝囊废,窝——囊——废!”

许桠说了那么多话,但苗淑凤只听进去了几句,尤其是许桠那句,他不想去借钱了,生生的刺痛着苗淑凤的心,最后那句拉长声的高腔,彻底让许桠崩溃了。

“我是窝囊废,那你是什么?你这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你真的花了心思去教他,管他了?子不教是父之过,我承认我没用,我是窝囊废,可你也没好到那里去!”

许桠怒吼的瞪大眼,凶神恶煞的样子,激得苗淑凤血气也上来了,一把站了起来,就大吼道。

“你放屁,我这一天到晚,还要怎么教他,怎么管他?这家里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在操心,你操过什么心?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回来不是带着学生,就是带着同事,你轻飘飘的丢一句,来客人了,弄点好吃的,什么事都是我在做,管孩子也好,教孩子也好,带孩子也好,你做过什么?你这个父亲,那里称职了?”

“就是这个丈夫,你也不配你知道吗?你洗过一件衣服?你洗过一个碗?你买过一根菜?你送过一天孩子去上学?许桠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做过,再说钱,你那点工资,养家糊口都还少了,你却为了面子,资助这个学生,资助那个学生,今天请人吃饭,别人随份子搭人情,现在你来怪我,我没花心思?许桠,你还是不是人?”

每一句话,都在戳着许桠的当面骨,他男人的尊严,全都被苗淑凤全盘推翻,更放在脚底下狠狠的溅踏。

“苗淑凤你这个泼妇,你简直不讲道理,家务活,那本来就是女人做的,我承认我没教好许棠,但你说我资助学生,那是人家值得我去资助,你苗淑凤就是个疯子,不管你怎么说,这钱,我不会再借了,他自已犯的错,他就要自已承担!”

“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这样丢脸的事,自已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明知穿不了这鞋,还硬生生的去穿,那是蠢货!所以,我不会再去借钱了,你自已看着办吧!”

话赶话的争吵早就歪了楼,更把许韵要摆地摊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

吵来吵去的,都成了日积月累,柴米油盐的锁事,更从锁事里,变成了不留余地的折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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