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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容香笑着问佩珩道:“佩珩,涵阳王的事儿,你自然是知道的,好歹给我们说说嘛!”

王容香这一说,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佩珩身上。

“是了,我可是听说,听说你进京路上还遇到过涵阳王?太后娘娘险些要把你许配给涵阳王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这婚事便不提了?”

佩珩顿时感到了一道道好的目光。

她笑了笑,柔声柔气地道:“我随着父亲进京的途,确实曾在驿站见过涵阳王殿下的,父亲还曾和涵阳王喝过一次酒。只是也就那么一天而已,之后听说涵阳王要去并州,就此别了。我倒是没怎么见过的,到底是外客,涵阳王殿下身份高贵,总不能随意冲撞了。”

她被涵阳王偶尔之下助过的事情,别人就算隐约听说,也未必知道端详,是以如今她故意不提,只说没有这一回事,别人总不能硬问。

一时略带诧异地道:“至于许配一事,这就怪了,母亲并未提及,各位又是哪里知道的?”

众人看她说话间颇为得体,温柔单纯,徐徐而来,不免越发新生好感,想着她并不像是那不识字的粗俗市井女子。又见她水漾杏眸带着诧异地反问起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原没有的事,道听途说罢了,我们也就是随口问问,可不能信的。”

“原来根本没这茬子事啊,这么说,涵阳王殿下的婚事还没有落定呢?”说着话的是长芮县主,这位长芮县主也是大有来历的,祖母是先皇底下的十二公主,祖父是国公爷,父亲是和萧战庭一样朝廷内响当当的大将军,母亲是郡主,所以这当女儿生下来便封了县主的。

佩珩见这长芮县主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知道这必然是定亲的年纪,便笑着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说起来,我虽然不曾见过那位涵阳王殿下,可是若听哥哥提及,父亲和殿下年纪相当,想来约莫也该成亲了吧?”

长芮县主看她语气透着天真无邪,不免噗嗤笑了声,亲热地握住她手道:“你哥哥也是眼瘸,哪能年纪相当呢!”

大家听着这个,也是不由得笑出来。

因萧战庭为武将,如今年已三十有四,虽说之前并无妻儿,虽说像宝仪公主宁祥郡主都有意要嫁他的,可是那多少出于朝廷利益权衡,而眼前这群青涩的小姑娘,对于那高大威猛到有些凶神恶煞的武将,却是不喜的,反而偏爱涵阳王这样俊美高挑的男儿,是以涵阳王只比萧战庭小六岁而已,在小姑娘心,却是个十足十的香饽饽的,眼里都盯着呢!

佩珩听着这话,自然明白了她们的意思,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也跟着笑了笑。她是不太懂,不过却要让她们懂,反正她对于那涵阳王半点兴趣都没有,在她眼里,那就是个和爹平辈的人物罢了。

果然,因了佩珩语气明显的对涵阳王“爹那辈”的人的说法,大家都不在追问关于她和涵阳王了,反而热络地讨论起涵阳王的故事,说得津津有味,最后连涵阳王的封地如何富庶都说出来了。

佩珩听得无聊,也就没怎么吭声,后来还是长芮县主问她:“佩珩妹妹,你平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佩珩笑了笑,老实地道:“我以前并未学习认字,如今父亲请了西席,教我读书识字,还要学些其他功课。”

“哎,你倒是个长进的,其实读书识字最是无趣了呢!你初来燕京城,闷在家里也是无聊,平时没事多和我们出来走动走动。咱们聚在一起说说话,也有些意思呢!”

佩珩听了自然点头:“是了,只是以前并不认识各位姐姐,如今认识了,自然还要请各位姐姐带我玩呢。”

众人见她长得相貌极好,偏生又是那般乖巧,实在是惹人疼爱,都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喜欢。

须知这不识字读的事,若是一般人显然不肯说出来,必然在那里硬装,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若再装,也是让人觉得你这人太假不是吗?偏生她坦然自若地说出来,似乎往日家贫不能读书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这人越是坦诚,别人仿佛越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此一来,大家反而更加欣赏了。

于是不过几盏茶功夫,长芮县主还有王容香等,都已经定下挑个时日要去镇国侯府找佩珩玩耍。她们素来知道镇国侯府后花园的花好,只是镇国侯并不是个会没事招待人家去他后院的人,是以众人无缘得见罢了,如今因了佩珩,倒是有了这个机会。

正说笑着,因那边几位夫人招呼,大家就都过去,一过去这才知道,宁祥郡主到了。一群小姑娘们不由有些咂舌后怕,刚似乎还提到了宁祥郡主呢,幸好没让她知道。

宁祥郡主和长芮县主差不多年纪,不过地位自然要高出长芮县主一截子,况且论起辈分,仿佛长芮县主还得称呼宁祥郡主一声表姑呢。

至于在场其他小姑娘,那更是得在宁祥郡主面前见一下礼了。

因为这个,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一群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顿时没了声。

因了那日涵阳王的事,佩珩自然不喜宁祥郡主,此时她虽不露声色依然和其他姑娘般见了礼,可是心里却是对宁祥郡主不屑一看的。

宁祥郡主那日其实也是听命行事,谁知道遭这小姑娘一通嘲讽,可真是把脸都丢尽了。不过她是极聪明的人,人前自然不露出声色,此时依然笑得温柔,不过目光却偶尔看向不远处薄夫人那里。

薄夫人刚刚从外面回来,此时脸上正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对着宁祥郡主点了点头。

宁祥郡主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望向萧杏花。

萧杏花今日打扮得是极好的,曾经市井妇人的风霜在她脸上已经尽皆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侯门太太的从容和风光,如今乍一看,她就像是自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贵家太太一般,游刃有余地和各位夫人小姐打着交道。

她是天生长袖善舞的人,玲珑八面,和谁仿佛都能说几句话,说起话来很是逗趣,音调高高低低的颇能吸引人,总是能把大家吸引过去听她说,之后又被她逗笑。

甚至可以说,如同鱼进了水一般,她仿佛本来就属于这样的贵妇圈子。

看到这里,宁祥郡主其实是有些不屑的。

想到刚刚从薄夫人那里听到的事情,她很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曾经做出过这么卑贱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出,她怎么好意思再重新站在萧大哥身边,当她的妻子呢?

她配吗?

萧大哥是实心眼的人,必然不会对不起自己的糟糠之妻,可是她却想让萧大哥知道,那个女人,真得不配。

想到这里,她微闭上了眼,唇边露出一抹笑来。

薄夫人看到她的神色,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迈步上前,笑着道:“刚才不是提起彭阳县吗,我倒是想起一个事儿来,说起来也是好笑。”

“什么事儿了?”薄夫人既然这么说,大家自然给面子去问。

萧杏花一听她又提彭阳县,心里便觉得不那么自在,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依然从容地笑着,听她说。

谁知道这薄夫人却望向自己,慢悠悠地说:“我那亲戚说啊,在那彭阳县,有一桩活儿,叫修脚,本来这是男人干的活儿,却非有一些女人也要去干呢!”

萧杏花一听“修脚”这两个字,顿时心口多跳了一下,不过她也是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还算镇定,兀自笑了下,没吭声。

佩珩之前并未听说别人听到彭阳县的,如今猛然间听薄夫人提起这个,不免诧异,后来又见薄夫人提到修脚,一双清润的眸子顿时盯住了薄夫人。

这个人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给自己娘难堪?

薄夫人感觉到了那小姑娘眸光的异样。

年轻稚嫩的女孩儿,用像刀子一样尖利的目光盯着她,仿佛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薄夫人忽然有些迟疑了,这种事,她该当场说出来吗?

她是曾经在别人面前嘲讽过那个镇国侯夫人,不过当时大家都在那么说,她也没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对。

可是现在,她这样去揭人伤疤,真得好吗?

况且,她这么一个国公府的夫人,去说这种事,总是不怎么得体吧?

第65章

宁祥郡主在旁边自然感觉到了薄夫人的迟疑,她轻咳了声,却是故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有女人做这个?”

修脚,这是下九流的下九流了。

薄夫人见宁祥郡主问起,知道自己今日不说也得说了,这个恶人看来必须自己做了。

她咬了咬牙,不敢去看那镇国侯府小姑娘的目光,便继续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听远房亲戚当笑话讲吧,说是有些女人为了生计,便去做这个,或许女人做这个总比男人要做得好吧!”

她话说得含蓄,可是众人都明白了其意思。

在场的都是贵族豪门的家眷,那些下等之事自然不好轻易说出口,可是这不意味着她们不懂。

做这种事,应是有正经的,有不正经的,若是男人给男人做,自然是正经的做法。

若是女人跪在那里给男人做,便是再正经的事,也能让人想出几分不正经来。

而薄夫人刚才的话,显然是有那含沙射影的意思。

安南侯夫人皱了皱头,她是八面玲珑的人,听薄夫人这么一说,便多少意识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看向了旁边的镇国侯夫人萧杏花。

此时的萧杏花,脸上依旧带着之前的笑,只是那笑,总觉得有几分生硬。

她目光下移,便看到了她握在袖子底下的拳,紧紧攥着,轻轻颤抖。

安南侯夫人心一抖,意识到了什么,忙热络地笑着打趣说:“到底是穷乡僻壤的,不曾想有这等稀罕事,我看今日不是正好叫了说唱的班子吗,把她们几个招呼过来,给大家说唱几段,也好解闷,各位夫人觉得如何?”

周围的人也都是人精,自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们便是没注意到萧杏花的异样,可是薄夫人先提了人家以前住在哪个哪个县,之后又说那县里有这等下流事儿,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人家镇国侯夫人就是住在那里多年,她却非要提那里的事,这不是活生生地给人家镇国侯夫人难堪吗?

大家心里有了想法,只是不敢明说而已,毕竟不愿意开罪薄夫人,唯独那汝凌侯夫人,却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安国侯夫人,虽说今日你是东道主,可是我这个人性子一向直,也该说你几句。咱这是一群女人家聚在一起,也是没事给自己找乐子吧。若是哪个觉得自己采出众,弹个琴吟个诗就是,也好给大家凑热闹;若是哪个不爱这一出,吃吃喝喝玩玩的,再一起闲聊几句也是好的。没得提什么说唱,这里不是夫人太太,便是年轻的媳妇,连一群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也有,提这些,没得倒是玷了她们的耳朵,若是如此,以后谁也别出来玩儿,都躲在家里看书绣花得了,岂不是落得个耳根清净!”

汝凌侯夫人这话一出,那薄夫人脸色顿时变了。

她说出那话时,其实也觉得颇为不妥当了,如今人家这么一说,可真真是被她脸面丢地上了。

她待要干脆离开,又觉得没脸儿,这个时候也只能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而其他人听了汝凌侯夫人这一番话,自是心里觉得痛极了。想着你薄夫人闲的没事,怎么就把你家什么远房亲戚的话头拿出来扯,开罪人家镇国侯夫人,这不是扫大家的兴致吗?

那王尚书家的孙夫人,也就是王容香的母亲,也是有意巴结萧杏花的,此时自然凑过去,笑着道:“谭夫人说得有道理呢,安南侯夫人您也是的,好好的提这个干什么!”

可怜的安南侯夫人啊,怎么就被说了呢?她心里自然也明白这是明里说她,暗里其实是汝凌侯看不过去,替镇国侯夫人挤兑薄夫人呢!

于是她倒是没什么气恼的,依然笑呵呵地说:“谭侯夫人说得有理,也是我考虑不周了,该打该打,我这就给大家吟个诗,就当是给诸位夫人赔礼了,”

一场贵妇千金们之间的聚会,匆忙落了幕。

萧杏花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的,她结识了几位夫人,她的女儿也认识了几个同龄差不多地位的小姑娘,以后可以经常来往了。

她甚至还可以清楚地看明白,这些人绝大多数是要巴结着自己的,所以也不必太费心讨好别人。在这种需要被人巴结的圈子,她稍微表现出一点对别人的好,别人都会感恩戴德的。

交几个经常来往的好友,解解闷,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只是萧杏花此时的脸色并不好。

她往日总是唇边带着一抹笑意的,可是现在却没了。

她今日是化了淡妆的,那点子淡妆在她那张没什么神情的脸上,失去了颜色和鲜活,反倒添了几分惨白。

她是生来就颜色好,眉眼鼻子带着描画似得精致,可是此时那点精致仿佛凝固了一般,就好像木头雕成的一个美人儿,没什么生气。

她半倚靠在车窗前,微侧着身子,看着窗外的街市牌匾,那些街景随着马车的往前行驶而不不慢地后挪着,唯独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影,依然停在那不远处,随着它们往前。

二儿媳妇秀梅微垂着头,关切地坐在旁边,并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她隐约意识到了,或许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许那彭阳县有着婆婆并不想记起的事儿,那应该是她带着几个孩子来到白湾子县之前的了。

所以她毫不知情。

她也不敢去问。

想到这里,她有些自责,不由用手轻轻绞着手帕。

她开始自责,为什么自己性情不像大嫂那般开朗,能和娘说说笑笑,肆无忌惮地什么话都可以说,这样的话,问起来就不会显得太突兀。

于是她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小姑。

其实一向以来,大嫂和娘合得来,她反倒是有什么事喜欢和小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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