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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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凝发出低哑的声音,凝视着佩珩,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

其实他并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作为新帝登基,他发现这段时日,朝政混乱,奏折积压,国库空虚,下面官员营私舞弊之风日盛,面对他那位让人无奈的皇兄留下的烂摊子,太多事要做,可以称得上百业待兴。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畏惧的,做到了这个位置上,先是收拢百官之心,接着安抚百姓。再设法凑齐了粮草,押送边关,这些他都有条不紊地处置着。

只是如今,在排除了万千障碍后,他站在她面前,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为她带来不好,也不必想着自己会连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她说句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当我的皇后,可好?

这样吗,会不会太过直接,她会不会生气?

还是说,她依旧记挂着昔日的霍行远?他并没有同意让宝仪公主与霍行远和离,是出于大局考虑,也是为了一点私心。

此时的刘凝,在登上帝位,坐上了天底下最尊贵的这把龙椅后,面对着心底的渴望,这个近在眼前的萧佩珩,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张口了。

最后还是佩珩,微微抬起头,凝了他一眼,低声道:“皇上?”

这是一个陌生尊贵的称呼,如今她张口间,却是唤他。

“萧姑娘,我——”

相比之下,佩珩倒是比刘凝要来得镇静一下了。

在最初的慌乱后,她已经理清了思路。

他想如何,自己又想如何?

将自己的心思瞒了母亲,自己想要什么?

“皇上,臣女有些话,一直想和皇上说,只是苦于并没有机会罢了。如今皇上得登大宝,身份再和以前不同,这些话,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萧姑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虽说我如今身份和以前不同,可是你大可不必有任何忌讳。”

他言辞颇为恳切,言语间倒仿佛要把自己心掏出来一般。

佩珩望了眼旁边的宫女太监。

刘凝马上知晓她的意思,抬手。

一时周围太监宫女都低着头无声退下,廊檐下只剩下了刘凝和佩珩二人。

“当初臣女去那茶楼,巧遇了皇上,如若不是皇上帮着臣女,怕是后果不堪设想。臣女想着,心自是许多感激。只是后来,被臣女父亲看到,倒是凭空生了误会,父亲当初打了皇上,对皇上不敬,臣女想想,心万分歉疚。”

“这个没什么。”刘凝忙道:“只是区区小事罢了,我何曾在意这些。再说当日镇国侯也是一时误会,根本不值得你一直记挂。”

佩珩听了,稍稍放心。

刘凝火热的眸子盯着佩珩:“说起来,我倒是要谢你,若不是你帮我送那玉佩,我……我其实当时便想着,到底是兄弟一场,我干脆成全了他。”

当时的刘凝,不是说没有反抗他这个皇兄的能力,而是不想同室操戈,反而让母后从为难。

可是见了前来雪送炭的佩珩,再看到那块玉佩,他终于明白,自己一让再让,换来的只是一无所有。

佩珩感觉到他眼的炙热,倒是没了之前的镇静,心涌起许多羞涩和慌乱来。说到底是没出嫁的女儿家,面对着一个男子那种直白的目光,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

一时别过脸去,咬咬唇,羞得脸上发烫,呼吸也发紧。

刘凝见佩珩面上泛起红晕,使得那原本精致的面庞仿若开了一朵动人桃花,不免越发有些动情,原本怎么也说不出的话,也顺畅起来:

“佩珩……母后一直逼着我娶亲,只是我自己不喜罢了,便也没有理会。我和皇兄性子不同,若是自己不喜的,便是不喜,断断没有将就的道理。”

他说这话,其意喻不言而明。

佩珩越发羞涩,呼吸急促间,胸衣都觉得绷紧了。

周围又没外人,只她和个男子站在此处,她竟仿佛被人置身于火海之烤着。

她其实也曾和霍行远有过誓言,只是那个时候,心有的只是平静和对将来日子的期望,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脸面烫得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刘凝说着这话,目光下垂,恰好落在她胸口处。却见女孩儿家胸口处的比甲微微鼓起,里面露出紫丁香色缎衣,那缎衣紧紧包裹着,随着她的呼吸而一起一伏,若隐若现。

他只觉得脑“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炸裂了般。

当下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去看旁边的花草,口却是继续道;“佩珩,你可知,可知我喜欢哪个?又意哪个做我皇后?”

佩珩其实心里原本打定了主意的,打定了主意今生要嫁他,给他当皇后,还要为他生下嫡长皇子来,还要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当下一个皇上。她要把自家的血脉融入到皇家血脉,要让萧家和皇家联姻,要为自己家人寻一个稳妥。

她有些话要对这个皇帝说。

她记得她娘说过的,说你要学会把住男人的命脉,你捏住了他的脉,他就任凭你为所欲为,他就听你的话,你想怎么样,他都愿意,你便是骂他,他也觉得你骂得好。

她就是想当一个那样的女人。

可是如今,她发现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控制。

她口干舌燥,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身形虚弱,几乎要瘫倒在那里。

她觉得他的目光就像火,在一点点地灼烧着她的所有。

她甚至觉得她自己本身就变成了一团火,烧着她的胸口,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现在她该怎么办?

脑一片混乱,她努力地回想着昨夜里自己翻来覆去想过的话,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当了皇帝的刘凝忽然伸出手来,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想躲的,下意识想躲开,却又没能躲开。

他紧紧地捏住她的手,哑声道:“当初你给我送了玉佩,我便想着,这辈子,我定不会负你。我想让你当我的皇后,一辈子陪着我,你可愿意?”

她口不能言,唇干舌燥。

他却自顾自地道:“你愿意是不是?若是愿意,我自会和母后提,她老人家其实最喜欢你。我这就去告诉她,告诉她说我马上就要立后,就立你当我皇后!”

皇后……

佩珩终于寻回一点点理智,她拼命咬着唇,咬得下唇几乎刺疼起来。

这点刺疼让她有了一点清醒,并唤回了之前的记忆。

“皇上……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一心想嫁霍行远?”

霍行远?

这个人名,仿若一盆冷水浇下来,刘凝疑惑地望着佩珩,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

“为何?”

他有点害怕,害怕她说出自己并不想听的话。

“因为他曾发下誓愿,今生只会娶我一个,永远不会有其他妾室。”

佩珩带着颤音,说出了这些话。

她知道自己是太贪心了,可是她就是想这么贪心。

她亲眼看着皇太后的两个儿子陷入了争端之,同母尚且如此,若不是同胞所出,又会如何?她怎么也要为自己将来寻点保障。

这话一出,刘凝微微一愣。

实在是他以为,她会说出,她这辈子只爱霍行远一个,其他人她根本看不上,特别是他年长她十二岁,更是看不上。

如今她竟这么说,他很便明白她话意思。

意思是,她对他并不是无意,只是忌惮他的身份吗?

刘凝深吸口气,低头望着她,声音不由得放柔:“佩珩,我若说,这些年,我身边虽有一些伺候女子,可是我,可是我——”

这些话,太过难以启齿,不过他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你信吗?”

佩珩微惊,她自是要他说出一些话来,给自己点保障,可是她也并没有去追究他以前的事情的意思啊?为何他忽然说出这个?

她到底是个未嫁的女子,对于一个二十九岁的男子这些年该怎么过日子,她并不知道,是以猛地听到这个,真是羞得都不敢看他了,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

我信不信,我也不知道……没有碰过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早说过,我和我皇兄不同,我自小便想着,定要寻一个自己可心之人,执手一生,白首偕老。我是宁缺毋滥的,既不曾喜,便不会去碰一分一毫。”

“我,我信……”

她连忙这么说。

其实依然有些懵懂,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吧……因为他很是诚恳的样子。

“佩珩,你若当我皇后,我自会应承你,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后宫之,再无别人。”

他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再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求的就是这个,当下松了口气。

谁知道他却忽然又紧握着她的手:“佩珩,那我马上便去禀报了太后……”

“皇上,别——”佩珩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慌,连忙道:“我父亲还在边关征战,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知道母亲必然反对的,父亲在外,若是惹了母亲生气,她也心疼,总该等父亲来了,再做定夺。

刚才刘凝提起这个,也是一时急了,此时听得佩珩这么说,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当下点头:“嗯,就听你的。”

这日佩珩和皇上说过话后,匆忙告别,进去寝殿,却是一颗心砰砰乱跳,魂不守舍的,皇太后和母亲说了什么,是再没听心里去的。

及至后面开了寿宴,又有其他几位公主并夫人等都过来为皇太后祝寿,她也是心不在焉。母亲说什么,她便应着什么。

如此,就连萧杏花都起了疑心,约莫明白女儿是有心事。

而佩珩一直到宴席结束回了家,她一个人回到房间,坐在窗前,被那窗外盛夏的一丝热风吹着脸颊,不免呆在那里。

她抬起手摸了摸脸,一时心有些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脑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当初他望着自己的样子,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细细地在心地品着,一遍又一遍。

待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静下来,心里渐渐明白,知道自己踏出这一步,是再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了。爹娘定然是不喜欢自己踏入那深宫内苑的,可是自己已经下了决心,从那昔日涵阳王当上帝王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

这一步,便是万千艰难,也必须走下去。

她只是个弱质女流,做不得大嫂可以征战沙场,可是她会嫁给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以后她的子嗣,也许会承继这个天下,这就是她为萧家所能做到的。

只是脑刚想到了这些,她又想起今日他握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一如以前那般有力,便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萧杏花回来后,是先找了秀梅,和秀梅商议了一番。

秀梅也是意识到了:“我看着佩珩确实有心事的样子,只是我如今和她说话,问起来,她并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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