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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停当了,苏绿檀缩进被子里睡了,痛是真的痛,她也没力气去想别的了。

第二天早上苏绿檀安心睡到自然醒的时候,钟延光早就穿着公服上朝了。

大殿之上,内阁阁老们奏禀了一些大事之后,督察院左佥都御史黄广寒便出列启奏。

大业先祖重监察,督察院与六部并称七卿,言官颇受重视,个个饱读诗书,舌灿莲花,极会挑刺。一旦被他们盯上了,除了诚诚恳恳求菩萨保佑祖上三代往下,妻妾儿孙没有污点,否则绝对会被不带脏字的骂得体无完肤。

黄广寒一站出来,大殿上下都开始哆嗦了。

没错,甚至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怕他。

因为黄广寒不仅是正四品言官,还是已故太后的表亲,论起来比皇帝还大一辈分。

更要紧的是,黄广寒是出了名的言辞犀利,不留情面,皇帝还年轻的时候,他连皇帝也骂过。

官阶、辈分、能力,三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十分可怖了。所以当黄广寒一站出来,金銮大殿里的气氛才会陡然变得更加肃穆。

皇帝坐在龙椅上,道:“爱卿有何事启奏?”

底下的人个个把头低着,拼命赶紧搜肠刮肚,近日犯错否?近日得罪黄御史否?近日犯了得罪黄御史的错否?

没有!没有!没有!

这样才能稍稍安心一丁点。

但有的人不能安心了,比如说户部郎朱大人,也就是怀庆公主的舅舅,朱五郎的亲爹。

黄广寒朗声道:“臣有奏,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者……户部郎朱德教子无方,其子年幼便轻易草菅人命,于定南侯府办喜宴之时朝对孕妇不轨,害其胎儿,养不教父之过,有其子必有其父……”

草菅人命都出来了,朱郎两腿一软,双眼发黑,险些当场晕厥。

在朝的人都屏息凝神听着,黄广寒真的是成功地把墨水全部都转化成了口水,吐了朱郎一身的唾沫星子,打算淹也要淹死他!

足足说了一刻钟的功夫黄广寒才停下来,甚至有人观察到,他的嘴皮子已然由红转白。

这两家得多大仇啊。

大殿里一片寂静,皇帝面色难看到极点,咳嗽两声,正要问朱郎此事是否当真,朱大人“呜呼”一声晕倒了。

黄广寒义正言辞地来了一句:“皇上,朱郎这怕是畏罪了!畏罪就是认罪!认罪就该伏法!”

众人:……还好自家女眷去定南侯那天没有得罪钟府女眷!不然今天倒地的就应该是本官了!

表情淡漠的钟延光想的却是:等朱郎回家了,朱五郎不死也该脱层皮罢!

不过,这还不够。

第40章

言官黄广寒的上奏使朝堂变得混乱。

到底顾及皇后母家颜面, 皇帝命令散朝, 请了御医暂且替朱郎诊治, 容后彻查此事。

钟延光心满意足地出宫, 在宫外被听闻了此事的陆清然给截住了。

黄广寒把朱德咬的这么死, 不是钟延光的手笔还能是谁的?

陆清然坐在马上打趣钟延光道:“你怎这般维护你堂弟的子嗣,倒像是待你亲侄儿一般。”

乜斜一眼,钟延光冷淡道:“重手足之情不行吗?”

陆清然哈哈大笑, 道:“你可算了吧!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这么重手足之情。”他说这话是有缘故的。

几年前钟延轩在外喝酒同人打起来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落了下风, 钟延光恰好路过,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而对陆清然道:“没见过,不认识。”

钟延轩被刘氏宠溺的有些混账, 所以钟延光从不庇护他。这种混子,只有在外挨过打后, 才会老实许多。

在陆清然眼里,钟延光可不是什么护短的主儿, 所以得了对方这么一个答案,很是不信, 还对真实原因, 十分好。

钟延光打马往衙门里去,陆清然在后面追问他,到底怎么说动黄广寒骂朱郎的。

钟延光云淡风轻道:“戳痛脚就是了,你不也很擅长此事?”

微微一愣, 陆清然便放声大笑,大抵也猜到钟延光使了什么手段。

黄广寒为人刻板正直,忠于天子,只要不得罪他,还算好相处,唯一的逆鳞就是厌恶和尚——他常常忧心,导致头发稀疏,这把年纪已经掉光了,最恨二字便是“秃驴”。

今早钟延光特地早起,在入宫途“偶遇”黄广寒。

正巧黄广寒本就有意上奏朱家五郎纨绔之事,没想到碰到了当事人,便与钟延光两个在上朝的路上交谈,打听详细情况。

钟延光照实把当日情形讲明,黄广寒自当斥骂朱家五郎小小年纪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钟延光深表赞同,还在不经意间道:“其实我已不是头一次听得朱五郎口出恶言,本只想是小儿天真无邪,没想到已经恶劣到此种地步。”

黄广寒连忙追问:“那坏子此前还有恶行?敢问侯爷是何等恶举?”

故作做犹豫状,钟延光道:“若说起来,唯恐有挑拨之嫌。”

黄广寒忙表态道:“侯爷品性下官很是信得过,且只管实话实说。”

如此一来,钟延光“委实推辞不了”,只好如实道:“朱家老夫人去年做寿的时候,我记得黄御史与朱家本家人坐的很近,对否?”

回忆一番,黄广寒颔首道:“是也。”

钟延光微低头,一脸为难道:“不巧我那时才从进大厅入座,便听得被小厮领着的朱五郎往朱家人那边去,他指着御史的背影骂了一句……一句……”

后边的话,钟延光再不好说出口,然,黄广寒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还是不死心,冷着脸追问道:“那混账东西骂老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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