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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月心里一动,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便听铁链发出轻微的响动,只一息间,巨大的石子在半空被粉碎,尘埃四扬。

紧接着,三生轮回索又发出细碎的声响,便见一个人影被拽了过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定睛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少年穿了件泛黄的初布衣裳,上面缝满补丁,又烂又破,他的头发也疏离,只在末梢打个结,头上斜斜地带了个破帽子,乱糟糟的模样,可一张脸庞却生得极是好看,虽不比叶释寒那般妖娆邪气,但也白白嫩嫩,美得像是姑娘,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煞是灵动调皮。

这不就是当年叶翩跹收入座下的弟子,顾长月古灵精怪的小师弟毛小锐是谁?

五年后的毛小锐已经长成少年,比顾长月还高了小半个头,模样也越发俊美好看,修为更是在短短五年间晋升到了筑基初期。

这般容貌与天赋若换在旁人身上,定然是惊艳出众,只是落在这毛小锐身上…

他一落在地上,便是捂着肚子滚来滚去,嘴里哎呦呦地嚷嚷:“杀人啦,有人到摇光峰杀人啦,肋骨全部断了,疼死了,要死了,师兄师姐救命啊,有人来杀人啦。”

全无形象,反是将撒泼打诨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云隐饶有趣味地笑了笑,道:“小子,你演得实在不太好,肋骨都断了哪里还能滚来滚去?”

毛小锐闻言,立刻不动了,嘴里道:“是啊,现在动不了了,不行了。”

云隐又道:“将死之人有灵魂外泄之象,你声称自己不行了,我却不曾见到你灵魂外泄,你这演技不仅不好,而且太过浮夸。”

毛小锐眼珠子一转,道:“我自己以为自己要死了不行吗?我还是个孩子,害怕是很正常的。”

云隐挑眉道:“看你的骨龄,都十七岁了,还是孩子么?脸皮不要太厚。”

毛小锐道:“我的脸皮哪里算厚?摇光峰上脸皮最厚的应当是我大师伯云隐,此人吊儿郎当,为老不尊,心思不纯,阴险狡诈,总想着别人家的大姑娘,被人厌恶却不自知,还整日嬉皮笑脸,继续吊儿郎当,为老不尊,心思不纯,阴险狡诈,可谓厚脸皮的圣人,无人能及。”

他炮语连珠,噼里啪啦就是一串,云隐脸都绿了,挽起袖子就去抓他:“好你个臭小子,说老子为老不尊心思不纯,老子今日不教训教训你就不叫云隐。”

哪想毛小锐见势不妙,忽地翻身坐起,故作惊讶道:“天啊……原来你就是大师伯……弟子,弟子并未认出大师伯,望大师伯见谅,如此说来,这几位便是四师叔,小师叔还有师姐了。”

也不等云隐说话,他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便行了几个礼,道:“弟子毛小锐见过大师伯,四师叔,小师叔,见过师姐。”

云隐哑然,这小子…

“世风日下啊,收个徒弟不尊老罢了,连这么小的臭小子都不尊老了。”他以手扶额,一脸悲痛。

对于这不曾相处过几次的师弟,顾长月觉得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而此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忽然自尽头处响起,远远的,似乎带着激动的颤栗,“呀,大师伯、四师叔、小师叔还有师妹回来了。”

第286章 不愿

顾长月几人的回归无疑让整个摇光峰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便是平常最为严肃的沉曦也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这五年间,摇光峰上至修为高深的刑无悔,下至新晋弟子毛小锐,无一不顶着巨大的压力,且不说外界对摇光峰的逼迫,只说顾长月几人进入那三层空间生死未卜,便已经让摇光众人担忧不已。

原来那三层空间的出现,竟在刑无悔的掌控之外。

那一日正在地下城十八层空间施法推算几人行踪的刑无悔忽然被一道力量阻碍,继而结印之演算世事变迁的算珠全部散落,至此之后再也无法连接,更是搜寻不到几人行踪,就仿佛几人凭空消失了一般,全无痕迹。

刑无悔鬼策之术纵横浩瀚大陆数千年,可谓上知天下知地理,甚至到了能够推算每一个修士命轮的地步,只要是在浩瀚大陆,即便途遇见突如其来的变故,再大的事情也不曾脱离过他的掌控,至少他还能通过命□□关注动向,但是这一次却发生了意外。

这般说来,那三层空间已然不仅仅只是空间,事实上,应当算得上是一处另辟的世界。

只有在不同的世界,刑无悔才无法窥探。

那所谓的神女,能力斐然。

对此,顾长月还是有些惊讶,她一直便知道,无论是黑衣还是神女都能力斐然,但她没有想过她们竟然能够在一个世界里开辟出另一个世界,便是刑老前辈的实力也无法干预。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如此任性妄为?

摇光峰众人也都疑惑不已,然而目前所知的信息甚少,根本不能得出什么结论,众人更多的是担忧顾长月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有没有受伤。

对于众人的态度,顾长月心里自然颇为感动。

他们不仅仅是她的良师益友,更是她的亲人。

每一次外出归来,感觉都会更加温暖、亲近。

这个家也越发让她安心踏实。

此外她还欣喜地发现,尽管在这五年间摇光峰遭遇了不顺,但每个人的实力却都没有落下。

叶翩跹和崔二娘的修为非顾长月所能窥探,且不提,但很明显沉曦、木纾乃至毛小锐进益颇大。

三人没有仙气的辅助,修炼全靠自己,如今毛小锐将将步入筑基初期,木纾刚刚冲击结丹期出关,沉曦已然结丹期大圆满,离后期还会远吗?

顾长月现下的修为尽管已经与师姐木纾平齐,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都是机缘的关系,若不是遇见这些机缘,她的仙途也如寻常修士般充满荆棘,只怕光结丹期就会失败一两次,天赋根本不敢与沉曦木纾甚至是现在的毛小锐相提并论。

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更加坚信,往后的道路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杜绝一切浮躁和骄傲。

一次两次的侥幸不能代表什么,唯有成功飞升才是正道。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古道一先下令让天璇真人清查了一部分刻意在摇光峰寻事挑衅之人,又抓了一些扇动弟子们,要求更换幕后掌权者的修士,纷纷带到地下城拷问,没有想到还真的问出了一两个潜伏在天枢峰的长老。

这第一回 合便将底层奸细铲除个大半,捉拿到幕后那位实力最强的潜伏者还会远么?

天璇真人不愧为古道一一手培养的心腹,为了引出这些躁动不安的魔道细作,五年间尽管面对众人对刑法总堂的种种刁难和质疑,他竟能如此沉得住气,即不表态,也不出手,甚至直接进入闭关状态,不闻不问外头的事情。

这等沉得住气,陈府心机不可估量。

如今古道一归来,他便重新站在了众人眼前,依旧是雷厉风行、冰冷阴戾的形象,手段毒辣不已。

刑法总堂因此陷入繁忙当,浩然派则是一片忙乱。

一些不曾趋炎附势,攀高踩低的修士暗自庆幸,一些落井下石的修士则惊慌失措。

总之忙碌不已。

与此同时,正道各门派也没有闲着,代表成功齐聚浩然,东海论道一事也被定在三个月后。

为了更好地鼓舞所有正道修士,经各派商议决定,这一次的比试已经不被限定在筑基期、结丹期的范围内,而是拓展到了元婴期。

三个阶段,分成三个大擂台,最终每个阶段前五名修士都会得到丰厚的奖赏,尤其是第一名,不管哪个阶段都有可能得到一块由浩然派送出的功法或者法宝,而且等级绝对不低。

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原本一片颓丧的正道仿佛注入了一道清风,瞬间精神抖擞,一片沸腾,有些与东海相距甚远的正道门派甚至收到消息第二日便开始启程,往东海汇聚。

各大门派不得清闲,将将才从南边回来的顾长月也没有一刻赋闲。

正如她所料,古道一要求东海论道,其真实目的是云隐岛。

刑无悔推算到,现下翼族正在攻打水族,胜利在旺,正是关键时刻,故而封锁了翼水之境,不容外人进入捣乱。

他们若要突破那层结界,必定引起动荡。

由此不如在东海举行一场比斗。

比斗牵扯了元婴修士,打斗激烈自然会引发声响,他们再打开那层结界,倒可以掩人耳目、浑水摸鱼。

总之这场东海论道不仅只是为了鼓舞正道修士,也是为了顺利进入云隐。

为此,顾长月只休息了数日,将自己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势彻底养好,又养足了精神,这便不得不去一趟北城。

这是当年古道一与北城陈府陈南的盟约,也是鬼宗与水族将来王者的盟约。

只要她将食人族拿到的补魂之术送到陈南手里,陈南成功为其子陈柬洛修补主魂,这场盟约便正式开始。

原本这是一项颇为艰巨的任务,顾长月反倒一个人离开,走得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事实上,顾长月一个人反倒更加方便,一路飞掠,途偶尔停歇,很便到了北城。

或许是东海论道之事吸引了魔道的目光,她单独一人的北上反而平平顺顺,途绕是遇到一些小魔修挑衅也根本就不成问题。

而陈南老早便知道她会来,据说日日都带着大批人马在北城城门口驻足等候,她到达之后也不耽搁,直接便与陈南汇合。

一别经年,陈南老了许多,两鬓亦开始发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

毕竟是受过起来过于世俗,但不得不承认,陈府在北城的营生做的很好,规模越发大了,而且陈家已经成了整个北城的超级大户,非常富有,可堪称首富。

当然,顾长月怎么也不曾想到,陈家会有今天,竟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年她授予陈南之子,陈家少主陈柬洛赌宝之法,陈柬洛便凭借这些法子赌出了不少法宝,借此成为整个北城的传人物,名声甚至传到了整个北边大小县城。

顾长月在路上便已经听闻他的大名,百姓们甚至给他冠以“赌王”的称号。

不仅如此,因为他逢赌必赢,而且几乎回回都会赌到好东西的关系,北城最大的拍卖场请他做了大长老,因此,那拍卖场也成了北城乃至北边一带最大最有名的拍卖场。

北边许多修士不远万里都要到拍卖场换取需要的材料。

甚至连长生崖的修士也都总是出入其间。

对于那拍卖场,顾长月并不怎么敢兴趣,饶是其间东西再好,听起来却都不适合她的。

她只是有些惊,没有想到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竟在世俗当闯出这样的名头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一个背负命运任重道远的水族人,赌到极品材料第一时间不是给自己炼化,而是送到拍卖场拍卖换取灵晶。

这在凡人眼里是能耐,但在修士眼里却是傻子。

世间哪里会有如此怪之人?

而再见到陈柬洛,顾长月当真是震撼。

原先天真活波,看起来没头没脑的青年,在数年之后竟变得异常冷静深邃。

他明显高大了很多,五官轮廓也比原先清晰锋锐,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静立在一旁,看起来更像是成功的商贾,绝对不会是修士。

他的实力到现在还在筑基后期。

若不是对灵魂有准确的感知,顾长月当真以为他被人夺了舍。

他显然还认得顾长月,却不再像曾经那般傻兮兮地与她说话,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顾长月心忽地有种怪的预感,只是她还没有想明白,便被陈南左右逢源给掩盖过去。

这位陈家家族不愧在凡尘俗世浸淫了多年,感觉非常圆滑,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见到顾长月,先是关切了一番,又找了不少话题,然后拽着陈柬洛,遣去所有手下,笑呵呵地将顾长月带到曾经来过的心小岛,三人一同进入一处新建的阁楼。

阁楼有两层,格局非常简单,但顾长月观察到,四周布满了结界,通往二楼的楼梯也有一道厚厚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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