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章 大令的底气(二合一4000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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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鱼赴任上元县大令,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位有可能是圣贤的异人,至于找到之后怎么办,女帝没说,李汝鱼也只能见机行事。

到上元县,先赴地方政务的职,其后再到北镇抚司南卫四所上任。

到任第一日,先和众多的同僚开个见面会,传达中央旨意,大家亲切会谈,共谋油盐菜米的富贵事……

是以在上元城外被县主簿和县尉迎到后,李凤梧便吩咐下去,请所有人等全数到县衙点卯,大家彼此认识下,活络下工作氛围。

按说,建康府的几位大佬也该意思着来迎接一下李汝鱼,不说出城十里,好歹也应该出个城门。

然而并没有。

除了县衙,府治那边根本没人来。

显然建康府治的诸位高官,对李汝鱼的赴任有着不同寻常的政治嗅觉,李汝鱼心知肚明,建康知府可是铁血相公王琨的门生,能喜欢自己才叫怪事。

上元县主簿名叫黄宝衣,却不是个女子,而是个老酸儒,喜好作词,也曾有几首惊艳了建康的好词,尤其是前一段日子写了首《减字木兰花》,着实惊艳。

只不过这位主簿对此很平淡,但有人赞溢便自嘲的说一句小词不值一提耳。

这位酸儒喜欢穿一身黑色的破旧长衫,站在一大堆县衙官吏里,着实有点独立特行,好在还有人陪他——李汝鱼也不喜穿官服。

未几功夫,县衙官、胥吏、教谕、讲习和衙役,除去有事回了老家的典吏,尽数到齐。

县尉姓房,在家里拍行十三,又名房十三,年纪不大,三十出头,有些拳脚功夫,据说腿法很不错,好客善医,尤其是跌打损伤方面颇有见解,在建康府有侠义之名。

教谕是个老学究,据说是嘉定二年的同进士,是本地一个小士族的话事人。

三班衙役共二十四人。

至于门子、马夫、轿夫、伞扇夫、灯夫、库卒、仓夫以及衙役手下那些没有编制的临时工“白衙”,就没资格来参加了。

当看到年轻的县老爷,都吃惊得不要不要的。

这新任县令好是年轻。

没及冠吧……听说是艺科进士,还挂着北镇抚司百户的官衔,一看来建康府就是要做大事的人。

尤其是教谕,心中越发凄凉。

自己而立之年后却连贡士都没考中,这新任县老爷未及冠便考了个艺科进士,听说还是书道榜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若是寻常人,第一次赴任总会有点紧张。

实际上很多文官第一次赴任,总会被下属吃得死死的,毕竟理想和现实差距很大。

但李汝鱼是谁。

春风关杀过徐继祖,观渔城怼过赵飒,夕照山下一剑戳死了赵骊,怎会在这种毛毛雨场合下紧张,咳嗽一声,道:“今后大家份属同僚,理当齐心协力,共营本县事务,不致辜负朝廷栽培。”

又道:“大家或已知晓,我还衔领他职,所以今后县衙诸事,还要多多仰仗黄主簿和房县尉,若是有事,可先行决断。”

黄宝衣和房十三对视一眼,大喜过望。

两人先前接到吏部文书时,都很诧异,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担任一县之令,能干什么,怕不是要把县衙搅成一堆狗屎。

不曾想这少年一来便放权。

主簿黄宝衣立即道:“我等愿遵大令之言,兢业公事。”

李凤梧点点头,这个主簿是个明白人,道:“有黄主簿此言,我就放心多了,诸位也不必拘束行事,皆按前例,若有不妥,我自会提出。”

这就是告诉你们,之前怎么来就怎么来。

不过李汝鱼并不是傻子,底层官僚的黑暗多了去,自己既然任了知县,好歹在任内要清白一些。

又道:“以往若有腌臜事,我可既往不咎,若再犯休怪我无情!”

放权是一回事,敲打还是不能少。

既然为任一方父母官,总不能混吃等死,但读书和做官完全是两回事,别说艺科进士,就是一甲进士泯然众人的多了去。

众人心头暗凛,这位少年县令不像个雏儿呐。

大多还是不以为然。

到上元来当县令知县的人多了去,又有几个是清白着屁股走的,哪个不是吃得油光满面高高兴兴离开的。

待众人散去,李汝鱼换了大令官服,出县衙直奔府治。

待李汝鱼出门后,在县衙公办的黄宝衣和房十三放下手中事,手眼灵活的衙役为两人倒了茶,黄宝衣喝了口茶,龇牙,“如何?”

房十三沉默了一阵,拿捏了用词,轻声道:“看其举动,似乎侧重北镇抚司,县令只是挂职方便他行动罢。”

黄宝衣颔首,“那韩知府那边?”

房十三苦笑,“神仙打架小人遭殃,你我这等不入流的官吏,还能怎样。”

只能随波逐流。

黄宝衣思忖了一阵,“其实我倒是觉得,这少年毕竟是北镇抚司的红人,很可能让韩知府阴沟里翻船,所以……”

房十三许久不言语,良久才道:“都在说建康府有位异人,是圣贤之人,可这人究竟在哪里?”

韩知府在找,北镇抚司南卫四所一直在找。

可是都没人能找到。

甚至连是谁说建康府有异人为圣贤的始作俑者都没找到,简直诡异到极点。

如今临安女帝更是让李汝鱼前来。

房十三府上有不少游历江湖的游侠儿清客,比黄宝衣知道更多隐秘事情,比如这个李汝鱼,不仅在春风关杀了一位知州,在观渔城立下大功,更是在临安杀了乾王赵骊。

这些都不可怕。

可怕是这少年在夕照山下读书,竟然差点有成为文墨圣贤的节奏,但这并不是少年最神奇的地方——真正神奇的是少年在观渔城雷劈不死。

少年是异人否?

无人知晓,但从女帝对他的态度看,少年恐怕比北镇抚司那个持剔骨刀的酷吏来臣俊更为恐怖,很可能真会成为女帝手中最为锋利的屠刀。

如果女帝陛下再得一圣贤文人,对大凉天下有何等影响?

只怕很可能会改变文武并盛的局面。

大凉现在不需要一位圣贤,需要的是能让镇北军不反,能让西军臣服的政治谋略家,或者说是如狄相公那般的盖世儒将。

内忧外患尚在,文武并盛的局面绝对不能打破。

强兵,或者盛文,都是畸形,不可取。

房十三望着外面,雪云怒号。

建康府要变天了。

建康府归属江南东路,在大燕之前叫金陵城,一直到大燕亡朝,太祖朝内改名建康府,设府治,成为江南东路府治。

其繁华比之地域上毗邻的淮南东路府治扬州更胜一筹。

毕竟是南北之间的枢纽城市。

但建康府地位尴尬。

虽然是江南东路路治,但距离临安和扬州不远。

对于建康府诸多官吏而言,建康府的尴尬地位也不是坏事,头句本府公事繁忙的堂面话都省了。

李汝鱼长身而起。

盯着这位意气风华的仕途新贵,回怼了过去,“韩知府也久等了。”

我在等,你何尝不是在等。

韩某人扯了扯脸皮,养气功夫不算好,略有怒意,“那李县令继续等罢!”

也有些头疼。

这个少年真心没有少年的青涩,成熟稳重得不像话,真心怀疑他就是异人——好吧,实际上当今天下,大多知晓李汝鱼事迹的人,都把这个少年当异人看待。

没有我这个知府点头,你在上元县办什么事能顺手,黄宝衣和房十三敢无视我韩某人全力辅助于你?除非这两货不想在建康混下去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实际上韩某人确实很不喜欢李汝鱼,毕竟在他看来,大凉的天下就该交给太子赵愭,而不是一直由女帝把持朝政。

连带着的,自然也不喜欢李汝鱼。

李汝鱼明白这其中的曲折,知道韩某人是在用公职威胁自己,却很是云淡风轻的道了句,说完转身就走。

等了这么久,已经不是找你报道了,而只是想告诉你,我李汝鱼在建康,不会仰你鼻息。

建康知府又怎样?

在我李汝鱼眼里,天下除了女帝,没人能让我低头……然而就是女帝,也是同道者之情,而非君臣之礼。

不知道为什么,李汝鱼对女帝就是生出君王之礼来,似乎还从没下跪过。

当然,也有人能让李汝鱼低头。

谢家晚溪。

还有夫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少年那句话很平淡,却让韩某人气得长眉倒竖。

少年说,我何须等。

说完话的少年扬长而去,竟然没将自己这个封疆大吏放在眼里,简直忍无可忍!

韩某人冷笑连连,我倒要叫你知晓,作为地方父母官,若是政令不通是何等难受,若是得不到本地士族支持,又将是何等的孤立无援!

少年离去后,韩某人逐渐冷静下来,旋即出了一身冷汗。

少年是故意的。

而且李汝鱼知道自己的恩师是王琨,所以他今日来,就没奢望自己会善待他。

李汝鱼在建康的目的是寻找那位有可能是圣贤的异人,然后为女帝所用,而自己也在找这位异人,找到他为己所用,只不曾想还是被恩师知晓了。

在李汝鱼赶到建康之前,恩师王琨的飞鸽传书已经到了。

但自己作为一府知府都找不到,你李汝鱼能找到?

至于北镇抚司南卫四所,已形同虚设。

倒要看看你李汝鱼在建康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窘态,倒要叫你知晓,这大凉天下不仅是女帝说了算,还有相公和士族!

李汝鱼,你会后悔来建康!

这里,将是你仕途的坟场,我韩某人要叫天下人知晓,大凉终究是太子赵愭的!

韩某人笑了。

只是怎么笑,都难以压抑住浑身的冷汗。

少年的那句话,像针一样插进了韩某人的心里,他为什么不等?

底气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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