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等她,等到了天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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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尚书府后门的不远处,就这么停着,似乎是在等天黑。

易德戴着斗笠遮着脸,坐在马车前头,这城里城外都热闹透了,只有自家这位公子爷仍是稳如泰山的坐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街头传来喧嚣声,那是薄家二公子薄云郁领兵从边关归来的动静。听说薄云郁归来是因为皇帝下旨,任命薄云郁为京卫指挥使。京卫府内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薄云郁见过皇帝之后,正式走马上任!

薄云郁比薄卿寒年长五岁,但是因为某些不为外人道也的缘故,薄云郁在将军府并不得父亲薄江龄的喜欢,而将军夫人对薄云郁的态度,更是让人不敢太过议论将军府的二公子。

这跟薄云郁的出身有关,人生下来的时辰不太好,注定是要承受流言蜚语一辈子的。

薄云郁是薄江龄的妾室云莲,云姨娘所生。云姨娘虽然生得好,但薄云郁更像他父亲薄江龄。浓眉大眼的,额头很高,鼻梁很高。脸上没有薄卿寒那般的yīn翳之色,更多的是属于行伍之人的刚毅。

边关的风沙侵蚀,让薄云郁肤色黑黄,如同饱经沧桑般的雕像。

要说这薄家二兄弟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便是这不苟言笑的性子。

一个是天生孤傲,一个是背负了太多。

策马过长街,薄云郁勒着马缰,身上仍着盔甲。冰凉的盔甲,裹着冰凉的心,薄云郁环顾人群,没有看到薄卿寒的人影。乃至到了宫门口,也没有见着薄卿寒到来,不知到底出了何事?按理说他接任京卫指挥使,其实就是来分薄卿寒的京中指挥权,薄卿寒应该会很反感才是。

薄卿寒是什么人?

在薄云郁的眼里,那就是个冷漠无情的冷血动物。只要薄卿寒想做,他会不择手段!对于权力的追求,是薄卿寒毕生所求之事。

可是现在,薄卿寒到底想干什么?

薄云郁是半点都猜不透了!

“将军?”副将武生行礼。

薄云郁回过神,翻身落马之时,低哑的问了一句,“没看到老三吗?”

“没有!”武生回答,“一直没看到三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等着?要不,卑职去问问。”

“不用了!”薄云郁眯了眯眸子,“先进宫吧!”

依着他对薄卿寒的了解,这人若是不打算来,那就不会让你看到他。而且薄卿寒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之人,他怎么可能对京卫府的事情置之不理?

难不成已经进宫了?

皇帝诸葛应早已靠在了上乾宫的龙椅上,正襟危坐的望着宫门口。张榆妃就站在皇帝身边,素衣在身,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皇上,二公子回朝,走马上任京卫府,想来千岁大人也会入宫。”

“他是最不能容忍,任何人分他手里兵权的。”诸葛应徐徐起身,“他可以不管朝政,不理朝堂。但是京城内外的兵权,要么分属于薄家,要么捏在他手里。谁拿到了兵权,谁就能在朕的眼底下撑起一片天!这些年,朕不是不知道,朕只是”

张榆妃浅笑,“皇上心如明镜,乃天下之福。”

傅清风疾步进门,“皇上,薄小将军到!”

诸葛应重新落座,看着太监林yīn将薄云郁领进门,可薄云郁只是一人入殿,身边再无他人。这让诸葛应面上一怔,随即伸长了脖子继续往门口张望。

怎么?

他没跟着来?

难道京卫府的事情,没那么重要?或者是,生气了?

诸葛应咽了口口水,扭头望着一旁的张榆妃。饶是看着薄卿寒长大的张榆妃,此刻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薄云郁行礼。

诸葛应敛了容色,长长吐出一口气,“薄爱卿平身!”

“谢皇上!”薄云郁起身,却也没敢抬头,半垂着眉眼一副温恭和顺的模样。

“薄爱卿从边关回来,一路上风尘仆仆,朕今晚特意在宫中设宴,专门款待薄爱卿戍卫边关之功!”诸葛应笑着走下龙椅,走下白玉石阶,“薄爱卿自小便随薄大将军东征西讨,朕深感薄家之功,眼下你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着实该回来了!”

薄云郁心头微怔,成家?

皇帝这是要给他指婚?

然则薄云郁心里也清楚,薄家诸子之中,当属他薄云郁的年纪最长。寻常男儿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儿女成群,妻妾如云了,偏他这位薄家次长子还是孑然一身。成亲,是必然之事!

“臣多谢皇上挂念,谢皇上恩典!”薄云郁行礼。

诸葛应摆摆手,“放眼望去,你们这年轻的一辈儿之中,当属你和子睿最是初中,也最让朕放心。你们为朕出生入死,朕也会顾念着薄家的功勋,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谢皇上!”薄云郁俯首,“臣等誓死效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的路上可都顺遂?”诸葛应问!

“回皇上的话,饶是路遇宵小之辈,随手便也打发了!臣等吃的是皇粮,守的是皇上的江山社稷,若是连此等鼠辈都不能应付,臣怕是有负皇恩!”薄云郁深吸一口气,音色不急不缓,倒是格外的平静。

只是在这平静的话语间,夹杂着些许凌冽之气。

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薄云郁回京是奉了皇命,而有人胆敢拦路?若不是仗着皇帝恩宠的薄卿寒,还要谁敢这么做呢?但话没有挑明,便也是没有证据,作不得数!

“那就好!”诸葛应点头,“京卫府之事,朕已经让傅统领去督办,京卫府那头也已经做好准备,你只管大胆放心的走马上任即可,其他的都不用管。”

“是!”薄云郁躬身,“臣领旨!”

诸葛幽幽然吐出一口气,“京城不比边关,朝廷不似战场却胜似战场。这世上没有比人心隔肚皮,更可怕的战争!朕也不知道,朕让你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薄云郁的眸色微微沉了沉,对错都不打紧,要紧的是他已经回来了!且这一次回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再离开京城的。因为只有在京城,才可能靠近权力中心,才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心中所愿!

从上乾宫出来,薄云郁在青石长阶上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巍峨的宫殿,看着金碧辉煌,雕栏玉砌的皇权中心。居高临下的感觉自然是好的,高处不胜寒也是真的!

要想得到,就必须饱尝失去的滋味。

“将军?”武生低低的开口,“现在回将军府?还是直接去京卫府?”

“去京卫府吧!”薄云郁拾阶而下,“他若是一直不着急,倒是我小瞧了他,竟是这般刚愎自用的轻敌!”可脑子里却是疑问重重,之前底下人来报,说是薄卿寒早有准备,甚至于已经打探好了军队行进的路线和时间,就等着军队入京。

但是现在,薄卿寒似乎放弃了所有的计划,突然间的变故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半点都不像薄卿寒的作风。

薄云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薄卿寒一定另有所图!

“悄悄的去查一下,薄卿寒今日的行踪。”薄云郁吩咐,面色黑沉到了极点,“我要详细的途径,哪怕是吃饭上茅房,事无巨细,都要!”

“是!”武生行礼。

薄卿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街上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有关于薄云郁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京卫府的事儿。人人都在猜测,皇帝是不是动摇了,所以开始着手,分散薄卿寒的势力。

将权力分拨给别人,薄卿寒可能会奋起反抗,但若是将大权分出来交给薄家人,想来薄卿寒碍于一家人的颜面,就算咬牙切齿也不至于撕破脸。

这的确是好计谋!

易德心里也是着急的,可公子按兵不动,他又能如何?皇帝不急,太监急死也不中用!底下人来报,说是皇帝让林公公来千岁府传话,让千岁大人晚上务必入宫赴宴。

说是家宴,其实谁心里都明白,皇帝这是假装和事老,实则是挑拨离间。

“公子?”易德挑了一下斗笠,瞧着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空,“饶是对京卫府置之不理,但是皇上那里今晚若是不去,皇上的脸上挂不住,这违抗圣旨一事非同小可,教丞相府那帮人知道,肯定会大做文章。”

“那又如何?”骨节分明的手,挑开了车窗帘子。薄卿寒睨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天,今夜无星也无月,估摸着明儿天气不太好。

易德心想,也是!只要是公子想做的,一定会做到!但是现在公子似乎找到了比权力更让人感兴趣的事情,夺他人之妻,可这“夺”似乎也只是象征性的靠近,毕竟有那么多次,公子是可以占为己有的。

天黑了,这尚书府里愈发安静。

想来宋家父子会彻夜难眠,听说宋勉仍在六部衙门,到了这会都没有回府,可见心里忐忑。薄云郁虽然跟薄卿寒不睦,可终究也是薄家的人!

薄家,各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薄卿寒站在柴房门口的时候,周身寒气冷冽,他冷眼看着低矮的门楣,看着冷风从破碎的窗口guàn入,听着里头紫苑小心翼翼的宽慰声。

柴房内有火光,但火不是很大,毕竟是柴房,若是火势太大容易引发火灾。可无法御寒,只能生火取暖。

“公子?”易德战战兢兢的低唤。

薄卿寒抬了一下手,易德会意的躬身退到一旁,留在外头看着,而屋子里的动静已然消弭无踪。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慕九卿猛地心神一震,紫苑已经软瘫在柴垛边上没了动静,而南珠亦是脑袋一歪差点栽进火堆里,所幸慕九卿眼疾手快,赶紧将南珠捞回身边,放在了枕边。

一抬头,那人就站在火光处,幽邃的瞳仁目不转瞬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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