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我看见他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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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

月光下的血雨?

慕九卿站在回廊里,身子冰凉彻骨。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浓稠的臭味弥漫不去,即便是站在乱葬岗上,都不似现在这般恶心而可怕。

她仰头望去,暗夜里隐在月光中的锐芒。

“小姐?”紫苑急了,“怎么办?”

“都散了!”慕九卿呢喃,“没事了!”在她还没开始动用冥火,只是点燃了荼迷香时,就有人提前替她清扫了战场。

永安寺里还是有些乱糟糟的,慕九卿看了一眼屋顶,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房间沐浴,洗去一身的脏秽。靠在浴桶里,脑中浮现出暗夜里的情景。飞在半空里,穿梭在云层里的那个身影

“小姐?”紫苑在外面喊,“榆妃娘娘派人过来,说是榆妃娘娘有请!”

慕九卿一怔,“知道了!”

张榆妃?

这个时候让她过去干什么?是因为这场血雨?张榆妃起了疑心?或许,是张榆妃知道点什么。

来接慕九卿的是张榆妃身边的贴身婢女睦月,睦月生得清秀,在宫里一直伺候着张榆妃,为人处世稳妥至极,是以一直与张榆妃寸步不离。

见着睦月,便如同见到了半个张榆妃。睦月做什么,说什么,约莫也是张榆妃的意思。

“慕姑娘!”睦月行礼。

一句慕姑娘,便让慕九卿心头一怔,当下起了疑心。现如今京城内外谁人不知慕九卿乃是尚书府的少夫人,十里红妆嫁入李家,人人见着她都改了称呼,尊一声宋少夫人。之前无衍大师乃是出家人,足不出户不知根底,但睦月是宫里来的,又岂能不知?

慕九卿面不改色,“姑姑漏夜前来,不知榆妃娘娘有何吩咐?”

“倒也没什么大事,左不过见着寺内有些动乱,娘娘担心慕姑娘的周全,想着让奴婢过来看看。”睦月行礼,“娘娘已在禅房中备下清茶一盏,慕姑娘若是身子方便,不如且移玉步?”

慕九卿浅笑,“娘娘相邀,岂有拒人千里之礼?姑姑稍待,我且更衣再走。”

“是!”睦月退出房间,在外候着。

紫苑担虑的望着慕九卿,“小姐,榆妃娘娘这是作甚?奴婢方才打听过了,寺内虽然有些乱,然则也只是捕风捉影,着实没人见着妖物,想来那些东西也只是在嫣然的偏房外头盘旋,并未扰了榆妃娘娘安生!”

慕九卿敛眸,紫苑果然最懂她的心思,这么快就问清楚了。

“这么说,寺内只是人心惶惶,实则没人见着蝙蝠妖?”慕九卿问。

紫苑点头,“诚然如此。”

闻言,慕九卿垂眸思虑,若然如此,张榆妃找她又为哪般?外头月色极好,除了偏房内外下过一场血雨,寺内其他地方并无任何的异样,左不过是乱了人心而已。

想了想,慕九卿抬头往上看。

“小姐,你看什么?”紫苑不解,一边为慕九卿更衣。

束好腰带,慕九卿眸中凝重,“我身上还有味儿吗?”

“上好的脂膏,肯定不能留下味儿。”紫苑轻嗅,“小姐身上香着呢!”

“那就好!”慕九卿抬步往外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盯着嫣然和寒鸦,别让寒鸦做出傻事来。若有什么事,只管问南珠。小东西若是嘴犟,只管拔了她的毛,惯来吃硬不吃软!”

“奴婢明白!”紫苑颔首,“只是,奴婢更担心小姐。”

慕九卿轻笑,“永安寺是国寺,能出什么事?放心,我很快回来。”音落,已快速出门,跟在睦月的身后,徐徐走在回廊里。

“听说这一次原是相爷夫人陪着慕姑娘来的,怎么只见着慕姑娘一人?”睦月笑问。

慕九卿略显无奈的笑了笑,“原是陪着母亲来的,谁知半道上母亲有事必须返回城里。横竖已经到了半路,若是就此回去难免对佛祖不敬。既然母亲不能来,作为女儿前来为母亲祈福也是理所应当。”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着实挑不出半点错处。

睦月点头,“慕姑娘此言在理。”

“姑姑,九卿冒昧问一句,榆妃娘娘打算在寺内留宿几日?”慕九卿笑问。

睦月顿住脚步,不由得轻叹,“娘娘每次来都要小住一段时日,少则日,多则半月左右。只不过这一次宫里有事,娘娘明日就得启程回宫。”

“明日?”慕九卿眉心微蹙,“这么快?”

“是!”睦月继续往前走,领着慕九卿走过九曲廊桥。

慕九卿心头生疑,“宫里出了什么事,惹得娘娘要这么着急的回宫?”

“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该问的自然不敢多问。只林公公入夜时分来了一趟,至于对娘娘说了什么,委实不知。”睦月倒是一脸实诚,“慕姑娘,这边请!”

林公公,应该就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林yīn。

莫非宫里真的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慕姑娘,您请!”到了禅房门前,睦月推开房门,含笑目送慕九卿进去。

这一次是张榆妃的禅房,而不再是佛殿,是以屋内没有刺眼的光亮,进门的时候慕九卿便觉得心里没那么压抑,显然舒坦了不少。

案头点着一盏豆灯,张榆妃正执笔抄写佛经。她捏着笔杆子,写得极为仔细。眉眼微垂,神情肃穆。

慕九卿顿住脚步,只觉得微光里的张榆妃有些面色泛白,虽神态坦然,可身上难免透着几分落寞之色。尤其是听得声音抬头之时,慕九卿在她的眼睛里,捕捉了一闪而逝的眼眶微红。

这是想起了什么,所以红了眼?

“给娘娘请安!”慕九卿行礼。

张榆妃敛了神色,依旧是最初所见的浅浅含笑。她放下笔杆子,转而到了慕九卿跟前,亲自搀起慕九卿,“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见外。”

“古人云,君子慎独。九卿虽非君子,却也深知礼数不可废的道理。”慕九卿毕恭毕敬,“娘娘,漏夜召见九卿,不知有何吩咐?”

“先坐吧!”张榆妃含笑落座。

见状,慕九卿也不好拒绝,只得谢礼坐定。

室内茶香四溢,茶雾氤氲。倒不似白日里的檀火烛香,却更显静谧安然。

“上好的雨前龙井,是今年的新茶,取芽尖最嫩的两片,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张榆妃顾自说着。

有那么一瞬,慕九卿觉得她全然没有后妃的架势,俨然是个慈祥的长辈。促膝品茗,秉烛夜谈,着实是人间一桩美事。人生,最是难得一知己!

张榆妃显然是在充当知己的角色,温柔和顺,如同极好的解语花。

大概是有些心虚,慕九卿端起杯盏的时候竟教茶水烫了舌尖。觉得疼痛,脑子便猛地清醒起来。是了,终是立场不同,所谓知己也只是虚以为蛇罢了!醒过神来,便也没那么多假设可想,该虚伪的时候便不可坦诚,这是活命之道,生存法则。

“多谢娘娘!”慕九卿面带微笑,心里却是疑窦丛生。

张榆妃,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必谢我,是我该谢谢你。”张榆妃抿一口茶,意味深长的望着慕九卿,“不要问为什么,以后你会知道!”

慕九卿一愣,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着实不知所云。

“榆妃娘娘这话说的,臣妇谢娘娘款待!”慕九卿眉心微蹙。

“慕姑娘可相信缘分?”张榆妃话锋一转,换了话题。

缘分?

前世深信不疑,以为孤鸾天煞,相护而至死不渝。

今生清楚明白,便再也不信这些虚无之物。

“缘分这种事,九卿不敢妄言。生而为人,总归是因着缘分而来这人世间。然则爱的恨的都不过虚幻一场,待黄土枯骨,谁会记得生前种种?九卿自问是个没有耐心之人,不愿等待所谓的缘分,凡事不作多想!”慕九卿抿一口茶,淡淡然的说着。

“慕姑娘虽说不愿多想,却是慧根不浅,悟性颇深。”张榆妃面上慈爱,眸色却有些怪异。

至于哪里怪异,慕九卿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种被人逐渐剖析的错觉,眼前的张榆妃似乎正在剖析她的一切,从骨头到皮肉,无一放过。

这让慕九卿想起了当初的凌迟,三千多片的血肉,涔涔而下的血色淋漓。

“我自问没有慧根,来佛堂寺庙,也只是为了假装安心,假装让我母亲安心。我母亲吃斋念佛,为的就是我与我父亲的平安喜乐,我不能让她失望难过,仅此罢了!”慕九卿叹一声,“我不像榆妃娘娘,不懂什么佛理。若然有事,我宁可求己也不会求佛。”

张榆妃望着她,眼睛里的光渐渐黯了下去,“都说求佛不如求己,可有时候自己无法得到救赎,只能借着这冰冰凉凉的泥塑菩萨,来宽慰自己,假装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慕九卿皱眉,发生过的事情?

“榆妃娘娘,想挽回什么?”慕九卿不解。

“不知道能做什么,也就是想想而已。哪天若是彻底忘了,也就该走了!”张榆妃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晦涩,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慕九卿略显担虑,“娘娘身子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碍,左不过是年岁渐长,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也许哪天”张榆妃浅笑摇头,“罢了,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

“娘娘明日就回宫吗?”慕九卿问。

张榆妃颔首,“是,所以想在临走前见一见你。”

“是榆妃娘娘想见我,还是他想见我?”慕九卿盯着她,“我看见他了!”

音落,四下万籁俱寂。

张榆妃手中的杯盏,轻轻落在桌案上,嘴角的弧度逐渐垮塌下来,成了一条紧抿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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