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9.她的真实身份（1 / 1）

推开这道门，就像推开了记忆的阀门，所有的欢歌笑语，悲痛苦累都涌入脑子里。那些东西从眼前掠过，清楚而单薄，仿佛只要你用力捏一捏，便会碎得四分五裂。

慕九卿站在漆黑如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院子里，她睁着眼睛看见了薄卿寒的过去。曾经的九尾，这样的骄傲，如此的不可一世，视天地万物如草芥。

不仅如此，他还跟魔族联手，企图清洗人间，病打上了九重天，险些乱了三界的规矩。他们带给天地人三界的混乱与厮杀，险些覆灭了人间。

不过最后，还是三界力压才有了狐狸老祖的战败。

说是战败，却也是他自己放了手。用狐狸老祖的话来说，所谓的与三界为敌，只是他一时兴起，闲来无事太过寂寞，仅此而已！

魔族被彻底封禁，而狐狸老祖源于开天辟地之事，乃天敌共生之物，上古之神理该应劫而灭，绝非死在任何人的手里。所以狐狸老祖被囚于修罗境之内，日日以斩天堑予以惩罚。

可修罗境内的罗刹海，波涛汹涌，乃是世间极yīn极寒之水，比之弱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罗刹海上有浮屠宫佐以镇压，浮屠宫共七层，是为七层浮屠。

最高处住着冥府里的统治者，地位最高的冥主。

因为与魔一战，前任老冥主战死，三界将狐狸老祖囚于修罗境之内，也是为了平冥府之怨。有了这份仇恨，冥府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狐狸老祖。

恍惚间，慕九卿好似看到了薄卿寒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即便浑身血wū狼狈至极，可眼角眉梢竟带着一如既往的魅惑。难怪很久之前便有人提醒她，狐狸天生就是来魅惑众生，来吃人心的。

狐狸对那冷面的少女说，想要与她在一起。他引着她一步步的走上了绝路，带着她一步步的走向死亡深渊。他告诉她，修罗境内太yīn冷，他喜欢人间的花花草草，喜欢那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温暖。

她从未感觉过温暖的滋味，却在他突如其来的拥抱里，迷失了自我。只为那轻轻一拥，她便万劫不复，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紫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只记得一眨眼就晕了过去。推开门之后的窒息，让她什么都不记得！再睁开眼，是慕九卿痴痴愣愣的坐在门前台阶上。

“小姐？”紫苑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奴婢怎么……怎么晕过去了？”她回头望着虚掩着的大门，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痴傻，呆滞，神情恍惚。

那一刻，慕九卿就好似换了个人似的，满脸都是悲伤的泪。她仿佛是在无声的哭泣，一声不吭，眼泪慢慢的从眼眶里匍出，一点点的划过面颊而落地。

“小姐？小姐你是怎么了？”紫苑慌了神，“小姐？”

金丝绣祥云暗纹的黑靴落在了慕九卿跟前，易德示意紫苑离开，将这里留给小夫妻两人。有些话理该当面说清楚，反正这门都已经被打开了。

薄卿寒也不说什么，静静的坐在了慕九卿的身边，夫妻两个肩并肩挨着坐在台阶上。

慕九卿垂着眼眸不说话，整个人散着浓烈的沉沉yīn气，仿佛刚从冥府回来一般。即便薄卿寒坐在她身边，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极了一个死人。

“你……”薄卿寒顿了顿，颇为无奈的苦笑，“你为何突然想起要打开这道门？你又如何知道用冥火才能撬开千层锁？”

“你上次不让我打开，不就是担心我的冥火吗？”慕九卿终于开了口，“薄卿寒，你骗得我好苦！”

薄卿寒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九九……如果没有这些记忆，我们会不会幸福很多？”

“不管记忆是痛苦还是美好，里面有你有我，那都是你我所参与的故事。薄卿寒，你抹去这些记忆全部封锁在这里，你问过我了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忘记这一切吗？”慕九卿忽然揪住薄卿寒的衣襟，双眼通红，“你是狐狸老祖，可你怎么能剥夺我的记忆？”

“你明知道，我根本入不了lún回，只会在人间无止休的辗转。我知道你会跟着我，会一直守着我，可我想要的不是糊涂一生。”慕九卿深吸一口气，“冥主笙儿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薄卿寒的眉睫骇然挑起，“你都……记起来了？”

“如果我不记得，你打算瞒我多久？”慕九卿问。

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只要你能幸福快乐，就算瞒到天荒地老，我也会继续瞒着你！”

“悔吗？”她问。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却是红了眼眶。

慕九卿低哼，却是音色哽咽，“后悔吗？当初非要走，怎么都拦不住，以为你要的是自由，所以就给了你自由。所有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冥府因此而陷入混沌之中，再无人主事。悔吗？”

“若我说数十万年的长河里，唯有这一件事悔恨入骨，你可愿原谅我？”他慢慢的张开双臂，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求过一个怀抱。来自于心爱之人，温暖的怀抱！

薄卿寒定定的望着她，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会等，一直等下去，直到她愿意……

“修罗境是从每一代冥主的心上剥离出来的无妄之镜，陷入修罗境的不管是妖还是魔，都会因此而万劫不复。你是上古之身，即便如此也被磨去了大半的修为，如果不是因为鬼火加持，你不可能出来。”慕九卿笑得讽刺，“彼时我还没有真的成为冥主，所以修罗境尚未成熟，如果强行剥离……”

薄卿寒的身子轻颤些许，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当时的他……为了所谓的自由，为了能逃离修罗境，他选择了拿她的命去搏一把！

一次错误，他花了数万年去弥补。甚至于赔上了自己的修为，如果不是九尾狐族竭尽全力，估计他此刻早就随她烟消云散，彻底灰飞烟灭了。

“你该庆幸，我给了你弥补的机会。”她忽然泪落，欺身而上抱住了他。下颚搭在他的肩头，慕九卿泪如雨下，“你说，历经了这般磨难之后能否一路顺遂，再也没有这样的生离死别？我当年剜心，落了一滴无心泪在心口上，曾以为后会无期。”

“对不起！”七尺男儿，泪流满面，“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不知你那时已有身孕，我也不知自己竟是这般蠢钝，放弃你放弃这般美好，去追求所谓的孤寂。世间万般好，不及一个你！”

慕九卿泣不成声，“小曦呢？”

她记得当年她灰飞烟灭的时候，孩子还不足月，可她委实撑不住了，所以……眼睛一闭，便也不知道后事如何？孩子，兴许没能抱住。

这数万年的沧海桑田，时光沉沦，约莫早就lún回了不知多少回。

“他在这里面，因为你当年灰飞烟灭，连带着他也跟着你元神溃散，若我晚去一步，怕是也会……我锁住了他的元神，用黑灵符将他保护起来，免得到时候会吸引太多的妖邪觊觎。”薄卿寒音色沙哑，“你知道的，冥主和九尾狐族的孩子，秉着天地灵气而生，这样的元婴数万年也难得一见。”

慕九卿猛地推开他，“谁敢？！”

“敢不敢不是咱们说了算，人有贪心，妖也有贪念，所以在没有找回你之前，小曦只能永远的禁锢在黑暗中不见天日。数万年依旧如此，但我始终带他在身边。只是近乡情怯，自从你得了冥火，冥火因你成长，他便有些耐不住了。”薄卿寒轻叹，转头望着虚掩的门，“这才有了你的噩梦。”

薄卿寒拭去她脸上的泪，“孩子被禁锢数万年，所以法力不济，又因困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所以你梦到的东西都是黑暗的。他看到什么，你便也只能看到什么，你莫怪他。待你我寿终正寝之后，回归本位，才有能力护佑他平安长大。”

慕九卿点点头，掌心摊开，冥火旋即燃于掌心。

黑色的冥火，跳跃不熄。

“黑色的？”薄卿寒陡然捂住她的手腕，“冥火又成长了些许？你突破了瓶颈？”

“记忆恢复之后，冥火便自动突破了瓶颈，想必很快就会突破最后一层。”慕九卿望着掌心里暗黑色的冥火，“眼下这冥火还不够烈，虽然能斩妖，但未必能除魔，所以还需要最后一层的历练。”

她缓步走到门前站着，“镇妖石动了，妖域里的妖气正在往外涌，如果妖被魔气所侵染，就会变得嗜杀而bào虐。狐帝数万年来都没能找到它的存在，就等同于给了它休养生息的机会。你我尚且能复原，又何况是不惜一切的魔君！”

“你打算怎么做？”薄卿寒问。

慕九卿负手而立，细细的想了想，“还是要断其源头才好！”

“不好找。”薄卿寒道，“九尾一族费尽心机，连狐帝都没有办法。”

“那是因为，他原就是从冥府出去的，妖界所有的追踪术对他都不起作用。”慕九卿眯起危险的眸，盯着握紧的拳头，“既然是冥府的东西，理该由我来了断。此孽不消，众生皆难安！”

薄卿寒冷然握住她的手腕，“你别乱来，如今你虽然恢复了记忆，可你的法术受困与凡人肉身，也就是说你冥火的最后一层是绝对无法突破的。九九，别说是魔君，便是寻常的魔物你都未必能降服！你不再是当初住在第七层浮屠宫里的继任冥主了！”

慕九卿深吸一口气，“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