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白兔奶糖(1 / 1)

加入书签

这个暑假,郑建业过得非常充实,他走遍了田坝乡的每个角落,他看遍了田坝乡的每座山谷,每条河流,每个村庄。他看到了亲人生死离别时的痛哭流涕,他也看到了那些耄耋老人对死亡的坦然,对教友的惜别,对上帝的坚信不疑,还有对我们这些小羔羊的关爱之情。

这个暑假,郑建业还为家里赚了不少的钱,他一有空就和妈妈姐姐一起去孙木根老大爷家剥豆,当有个小女生拿着一杆秤给他称豆时,他发现那个小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班上的大黑马杨月月,杨月月进入我们班的第一次考试就考了语文数学一百分,她是我们班唯一的考一百分的那个人,而第二名只考了九十二分。她把班级前三名的名次一直保持到了期末考那次。于是班上所有的同学对她是刮目相看,她立即和好学生打成一片火热,而那些差学生对她是敬而远之。

郑建业也在暗地里非常的佩服她,远远地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她,而她却总是视而不见,也许根本就没有察觉。她那尖尖的嗓音更加衬托出她的高傲与自信。那次她给我称豆时,我才知道,原来孙木根就是她的外公。我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嘿嘿傻笑,而她却落落大方地给我称,然后说五斤八两。当她拿着很多的硬币把钱递给我时,她怔了怔,她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用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我,盯的我的脸红红的发烫。旁边的人看到了,笑着说:“你们俩怎么了?”

我想,这和我后来看《红楼梦》时,宝玉和黛玉的初次会面也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她这时也认出来了,说:“你是郑建业?”

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居然能够一口说出我的名字来,于是我说:“对啊,你是杨月月吗。”

她说:“对对对,我就是杨月月。”她假装着说:“刚才没有看仔细,好像出错了,我再给你称一次。”

她又称了一次,说:“刚好六斤,刚好三元。”她把里面的所有的小硬币换成了一个大硬币。笑着说:“零钱全给你了,待会找零的钱都没有了。”

当我第二次去孙木根家剥豆的时候,我的口袋里藏着十粒大白兔奶糖,我想把那十粒大白兔奶糖全部给她,可看到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怎么也鼓不起这个勇气。我的右手在口袋了抓了又抓,抓了又抓。在犹豫之际,她已经走到了其他人那里去了。

后来,每次在家里剥好了豆,其他人比如李双兰和我的妈妈,她们都把剥好的豆称了又称,然后用并不熟练的数学乘法口诀表,再用十个手指掰着计算,甚至找我和我姐来帮忙。而我总是头也不回,兴冲冲地提着一大袋的青豆粒往孙木根家跑去。我期待能马上看到她,让她给我称豆,然后把那十粒大白兔奶糖全部递给她。我甚至好几次在镜子前,演示着用左手把糖递过去,又演示着用右手把糖递过去,还演示用双手把糖递过去。可是当她在我前面拿着那杆秤称我的青豆粒时,我看到那么多的人在旁边等着称豆,那么多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我完全地失去了这个勇气。

李双兰和我姐姐都说我是想快些拿到钱,好自己口袋里偷偷撂几个硬币。我没有辩解更没有把我内心那个隐藏的秘密给说出去。

那十粒大白兔奶糖最后在我的口袋里面,被那滚滚的热浪给融化,带着糖纸粘在了我的那个裤兜里面。李双轩后来搜我的口袋时,他发现了这些奶糖,他说我傻,说我有这么多的奶糖居然让它们就这么粘在裤兜里,它们应该融化在嘴巴里,然后顺着喉咙,咽到肚子里,然后让肚子里面的大肠小肠胃去把它们消化分解成尿素或者粪便,排出体外,然后又让农人把它们浇在泥土里。他说这是暴殄天物。还说我不够朋友,有十块的大白兔奶糖,不管怎么的至少要分五粒给他,再怎么说也不能少于三粒。他还问我有没有分给胡永锋。我说没有。他说如果下次有这么多的大白兔奶糖,一定记得要分给他三分之一。他也会把更多的玻璃弹珠送给我。他还会把象棋的杀手锏毫无保留地全部传授给我。他说萧勇刚那小子曾跪下来叫他师父,他都舍不得教。

当李双轩这个畜生在追根究底地问我,那十块大白兔奶糖的来龙去脉时,我的小心脏就像是有个活蹦乱跳的小老鼠一般,就像是一个小偷碰见了警察一般,我告诫自己并让自己保持克制,无论如何,我不能说这是打算毫无保留地全部送给杨月月的,我也不能说明是为了报答她把五斤八两给四舍五入成六斤的。于是我说:“那十块奶糖,我放在兜里忘记吃了。”

李双轩死活不相信,他说:“如果你小子忘记吃了,我他妈的绝食三天三夜。”

李双轩那时还不知道杨月月就是孙木根的外孙女,不然他还真能猜出个一二出来。他小子整天跟着他堂兄和伯父杀猪,我们狮盘村一大半的猪都是他们杀掉的。他们不仅杀我们狮盘村的猪,还杀虎盘村马庄村刘王庄村的猪。一到过年时节,凌晨三四点钟时,那猪的惨叫声会让你从黄粱美梦中惊醒。至于他们怎么把杀猪这个行业扩大到田坝乡的各个角落的,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们能杀刘王庄村的猪,那和他李双轩是有一点关系的。因为刘王庄村是李双轩的外婆家,他在那里有熟人,他二舅可是刘王庄村的村长呢。

这个暑假后,我姐建芬就正式进入小学的毕业班了,而我也进入四年级。那个时候不要说虎盘小学,大概我们乡最好的田坝小学都不大会有什么辅导班之类的。所以我们真的是像风一样自由。想去钓鱼的钓鱼,捉知了的捉知了,想独脚斗的独脚斗,想玩玻璃弹珠的玩玻璃弹珠,想钓龙虾的钓龙虾。那个时候,在我们田坝乡所有田地的沟渠里面,都有龙虾的踪影,那时的龙虾被称作外来物种,是入侵者。钓龙虾也简单,可以用蛤蟆肉,也可以用肥肉,最简单的莫过于用龙虾自己的肉。往上轻轻拉一拉,有点重的话,表示龙虾在吃肉了,再轻轻拉上来,拉进兜里。那可比钓鱼要简单多了。

在虎盘小学,我们这一级分成了两个班,为什么分成了两个班呢?读者朋友们请听我慢慢道来:“说来也简单,就是人数的问题,我们两个班现在大概各四十多人,两个班接近九十人,你说一个教室能装得下九十人吗?而我姐那班五十多人,五年级原来有六十多人,留级六个学生后,也只剩五十多人。我们后面两个级也就是三年级和二年级的也都是五六十个学生的样子。”

我们四年级两个班大多按照地域来划分,像我们狮盘村和虎盘村以及马庄村的学生都在我们四二班。而刘王庄村和镇田村沙河村分在了四一班。我们两个班就像天生的仇家一样,老死不相往来,这在我们两个学生阵营是完全一致的。四一班的班风在我们学校不怎么样,里面有两三个癞子,随着年龄的增加,年级的提升,他们是越来越大胆了,欺负比他们小的班级那可是家常便饭。除了现在的六年级能够镇住他们,学校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耐他们何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