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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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īn沉了许久的天色堪堪放晴。

臂弯搭着拂尘,白白净净一身圆领暗红色宫侍服的公公,脚步匆匆的在宫中的亭廊中走着,七拐八拐的一直到挂着朝阳宫牌子的宫殿中。

“钱公公好。”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们皆半屈膝行礼,因为这位正是秦国国君身边贴身侍候的总管大人。

钱立目不斜视的走到紧闭着门的主殿主屋,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而后才抬手轻敲几下。

“进。”

低沉又有些沙哑的男声响起,钱立这才推门进去。

“奴婢见过主子。”

钱立在暗黄色的帷幔前打了个千,即便是人在帷幔后完全看不见,钱立的礼节也不会偷懒。

“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帷幔后的男声懒洋洋的,好像还在睡梦中一般。

“回主子的话,送亲的队伍已经进京了。”

“哦。”男子的声音有了一丝丝的惊讶,一只麦色修长的手掀开了帷幔。

“这速度,还真是快啊。”

一手撑在脑后,斜倚在床榻上的男子,秦国国君亓梓枢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眉尾的疤痕好像在配合他的语气一般挑了挑。

“毕竟这位是……所以下面的人也不敢随意安排,便让奴婢来问问主子的意思。”

“听,这位齐国的明珠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亓梓枢答非所问,语气玩味让钱立不明白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传闻,启月公主容颜姝丽,是齐国君最疼爱的女儿。”即便是不明白,钱立还是乖乖答话。

“嗤,最疼爱的。”亓梓枢轻嗤一声。若真是最为疼爱,那么这位齐国的明珠就不会来他秦国了。

“就先安排在驿吧。到了日子再送过去。”亓梓枢话间翻了个身,像是打算在睡一样。

见此,钱立连忙又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差人来问,主子您可要去看看。”毕竟这人也是主子指定要的。

“朕去做什么?”亓梓枢反问“就算样貌再好,也只是皮囊罢了,最终也不过是枯骨一堆。朕可没有任何看到她的兴趣。”

“奴婢明白。”钱立再次打了个千,看到亓梓枢挥挥手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亓梓枢的眼神瞬间冰冷像这样百般娇宠长大的皇室女,现在肯定哭哭啼啼的。若是再见到他……呵,怕是能吓死过去。

——

京都的驿之中,火红色的队伍停在门口,随着来接他们的人一点一点的将带来的东西抬进驿。最为显眼的,当属那有八人抬着的四角悬挂着大红色纱绸绣球的花轿了。

青丝灵巧的挽着一些,粉白色的面纱蒙着面,身穿粉色长裙,裙摆遮住鞋面。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袖摆接近腿弯的四名女子,两人一边的跟在轿子旁。这不同于秦国的打扮,在进入秦国境内之后,便一直引来人们好奇的目光。

即便是在驿门口,也不例外。

前来迎接的礼部尚书不着痕迹的打量这支队伍,所有的服饰皆剪裁jīng良,飘逸柔美,与他们的简单利落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早就听闻齐国上下追求的都是美和舒适,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假。

不过可惜,正是因为如此,齐国才败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骄傲的挺了挺xiōng膛。

由着来接的人引路,大红花轿一直被抬到驿中最里面的院落,待到进入到院子之后,抬着轿子的人这才把轿子心翼翼的放下。

“殿下,这些日子就先委屈您住在这里了。”

待秦国的人都退出去之后,随着轿子的侍女这才微微带着哭腔,压低着声音在轿子的窗旁话。

轿子中没有任何回复,只有轻浅的呼吸声若有似无的。

可是没有回应却比有回应更让从就伴随着公主一起长大的侍女更加难过与心疼。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被最重要的人所放弃,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陌生的他国,才……才二八年华而已,就要……下嫁给一个已逝之人。

她的公主殿下。

院落都是提前收拾好的,随行的侍从将常用的东西都迅速的摆放整齐之后,侍女这才轻轻敲了敲轿门,揭开了帘子。

另一位侍女微微躬身侧在轿门前,一只手臂抬至xiōng前,静候着。没一会,一只白皙柔嫩的手从轿中伸出搭放在侍女的手臂上。那搭在皓腕上的正红色衣袖,更加衬得那只手肤色赛雪。

微微有些声响,身着正红色绣着凤凰的纱裙的女子便从轿子中出来杨柳细腰在一掌宽的腰封的映衬下更显得是盈盈一握。一头青丝及腰,头上是形状简单的凤冠,后面坠着长长的流苏。虽然有红色的薄纱遮住了半张面容,但是那露在外面的眉眼,真可谓是眉若远山不描而黛,眼若春水秋波流转。

凝脂如玉的肤色和艳红色的薄纱相互衬托。即便是平日里见惯了她真容的侍女们,也不由得有些呼吸一窒。

忘了曾经从哪听过每一个女子最美的时候,便是穿上一身嫁衣的时候。

这话,果然不假。

“这一路而来,舟车劳顿。你们也早点歇下吧。”女子的声音乍一听宛如百雀鸟一般清脆婉转,但是仔细一听却又像是涓涓细流一般沁人心神。

“诺。”

还在院子中的侍从们一齐应声。

将手搭在侍女的手臂上走出轿子,行走间裙摆微动,随着她的脚步荡开。那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风流之态真真的应了那一句古词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对着铜镜,一双巧手心的一点一点的卸下头上的凤冠,檀木梳子轻柔的梳理着散下来的青丝,因为屏风后蒸腾着热气的温池的缘故,铜镜的面上有些模糊。所以倒映的女子的容貌也是模模糊糊的。但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得出来,女子是如何的倾城绝色。

容貌刚刚长开的年纪已然是沉鱼落雁之姿,无法想象再过几年,又该是何等风姿。

“殿下,都弄好了。”身后的侍女柔声细语“洗漱完之后,您便歇着吧。这一路上可累坏了。”

女子……应该是少女。

褪去那一身明艳的正红色衣裙,换上月牙白的中衣。没有了白日的那一份妩媚,却多了一份清新脱俗。

“嗯。”

云莜莜低声应了一下,便起身向着屏风后走去。

“你们都退下吧,宫想自己来。”

无视侍女们的欲言又止,云莜莜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自己动手除去中衣,踏入水中之后,云莜莜将她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水中,几息过后才受不了的冒出了头。

一手捂住口,将想要咳嗽的声音死死的捂住。她知道,只要自己有什么声响,守在门外的侍女们一定会马上进来的。

微微的缓了缓,湿透了的青丝贴在脸侧,一滴又一滴接连不断的水珠从额头滑下。即便是这般样子也是丝毫不见狼狈,反而更让人觉得她楚楚可怜。

自从坐上那顶花轿开始到现在,有多久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了?

她记不太清了。

脑海中记得最深刻的,是父皇的不舍和欲言又止,母后的悲伤还有皇兄的愧疚。

其实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们,不用这样的。享受了这么多年公主的荣尊,那么她也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如果只是让她和亲就可以免除战争,那么她心甘情愿。但是,即将离开的那时候,她却怎么也不出口任何话。

她怕,父皇母后是认为她是为了安抚他们的心才这么的。那样,他们会更加难过吧。

她时候曾偶然听到这样一句话这人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享受。你享受了什么,以后都是要付出回报的。

所以,她从未有过怨恨什么的。

哪怕,她要和亲的对象,是一个早就已经逝去多年的人。

“望门寡么。”

云莜莜从未想过,她的婚事,会是这样的。越来越靠近秦国这个陌生的国都,她不知道怎么的,渐渐的有些慌乱……但是又很奇怪,好像这里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这场和亲她并不会损失什么。

不用去面对一个名义上是她夫君的陌生人,不用去和一个她从未谋过面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而且还可以让秦国退兵,让她的子民免受战乱之苦,完完全全的得大于失。

只是一场婚姻,就能换来这些,多划算的。

“相互抵消下来,也没亏个什么。这样过上那么三年五载,保不齐哪一天这秦国的君王就想通了,想要放我回去了,那可真是不能太好了。”

云莜莜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自言自语的宽慰着自己。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反正不管怎样,没有了战乱,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样,就很好了。”

并非是她心怀天下,一心向民。

她生于皇家,享受着公主的荣尊,那么,她便有那个义务去保护她的子民。这是作为一个公主,应尽的责任。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吐了吐口中的水,娇娇软软的声音仿佛能戳进人的心里“早点歇息才是最主要的,这段时间累死了都。”

至于心底的慌乱害怕什么的……嗯,放到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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