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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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随着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云静初匆匆的带着绿衣朝着司徒夫人的房中走去,刚走到门外,就看见司徒夫人的丫鬟双眼通红,哽咽的说道“夫人怕是不行了”

听着这句话,云静初心中一怔,黛眉一凝,加快了脚步,冲进了厢房,绿衣也立刻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入房间,依旧是扑鼻而来浓浓的药味,几位大夫提着药箱走了出去,司徒傲天见到云静初,无奈的拍了拍云静初的肩膀,才短短一夜的时间,司徒傲天那经历沧桑的脸,布满了青色的胡渣,好似一下老了几岁,示意的点点头,便随着大夫出去了解病情。

司徒夫人此时虚弱的躺在软榻上,一双眼眸低垂着,相对上一次,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感觉越发虚弱,双眸已经变得模糊,似乎早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听见声音,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立刻问道“嫣儿,是你吗”

云静初伸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自己才快速来到她的床边,看着司徒夫人如今的模样,泪水就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忽然变得沙哑地说道“娘亲,是我”

此时,偌大的寝室就剩两人,空荡得让人心慌,或许是周围都在散发着浓浓的药味,让云静初觉得好苦,一直蔓延至全身,王燕语的手无力的轻抚着女儿的发丝,心里泛起一阵阵哀愁,虚弱的低喃道“娘这一次真的不行了。”

“不会的,娘一定会好起来的。”云静初激动的说道,她失去太多太多的人,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司徒夫人。

王燕语脸上浮现着浓浓的不舍,轻抚上女儿的脸“嫣儿,娘让你做的事情,你一定要记得”

知道王燕语还惦记着之前“冰莲吟”的事情,随后看着王燕语言奄奄一息的模样,云静初的心痛极了,于是便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娘,您不要再说了,嫣儿都记住,都记住了”

“咳咳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沈家”说道这件事情,王燕语似乎承受了莫大的打击,令本就油尽灯枯的妇人猝然倒下,云静初心中尽是恐惧,却只能惶无措地抱紧她,但仍然止不住她身子的下滑。

“娘”云静初哽咽着叫了一声,这一刻,她真的好怕再次面对失去。

王燕语紧紧地握住云静初的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口地喘气,艰难地叫了一声“嫣儿”

云静初慌忙扶着她起来一些,用手在她背后顺气。可不论她怎么顺,王燕语今还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云静初拼命地咬紧唇,极度悲哀而又恐惧的情绪,将她的心牢牢攒紧,令她呼吸凝滞,惊惶不安。即便是死,她也没有过这样的害怕她是根本已经不害怕死亡,但是她却很害怕在乎的人死去。

云静初连忙用双手握住王燕语的手,不住地哽咽道“娘,您还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女儿能做到,嫣儿誓死也会为您办到”

沉痛的哀痛,瞬间充斥着整个厢房,只听见急促的喘息。不甘的愤怒,死亡的气息,将人们的心头紧紧笼罩。

就像一条蔓延至全身的蟒蛇,忽然一用力,让人根本无法逃脱,让你窒息而死。

“我相信天骄和沈家都是冤枉的”王燕语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悲痛愤恨,充斥在她的表情和声音里,使得她拼命地张着唇,一口气似要接不上来,半晌方虚弱无力道“还还她清还有沈家清白”

“嫣儿,其实你还有一个亲哥哥他就在”王燕语越说声音越低,一双黑眸越来越没有神彩,她像是因为说太多的话累坏了,慢慢地合上眼睡了过去,最后连话都没有说完,始终未能吐出,手已无力滑下。

这位风华绝代、多年享誉盛名的司徒夫人,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而,气虽是咽下了,她的眼睛却在最后一刻遽然瞪大,定定地望向某个方向,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还来不及消化刚刚她说的最后一句,看着她这个样子,云静初瞪大了眼睛,目无焦距地盯着王燕语今无力垂落的手,没有了反应。

顿时云静初心如刀割,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前陡然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似乎已经凝固,身躯硬似铁,冰冷僵硬,如冰雕一般。

这一刻,云静初眼前一片模糊,她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抓住王燕语的手,似乎不愿让那仅有的一点余温散去。灭顶的绝望,扑天盖地,将她彻底淹没。她呼吸不过来,下意识地仰起头,想大声喊叫,但用尽了力气,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许久,她才缓缓伸出细手,试探着她气息,一瞬间,云静初只觉得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有凉风缓缓地灌入,世间万物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停顿了。

云静初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越来越冰,越来越冷,虽然这不是她真的娘,但是从小她就把她视为除了娘亲之外,最亲的人,在之前接触的日子来,她都能感受到,感受她温柔的眼眸,温柔的双手,宠溺她的语句,还有她对沈家和自己坚定不移的相信,临死前还让自己还沈家一个清白,这一些种种都让她感觉到,司徒夫人的好,可是如今真的失去了,她真的走了。

这一刻,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离开,直到外头传来匆忙而急乱的脚步声,司徒傲天激动地冲了进来,将王燕语紧紧地抱在怀里,呆滞的看着窗外,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司徒傲天从云静初的手里拉过王燕语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云静初看着眼前这一幕,泪水浸湿她的衣裳。

此时,她究竟又多痛,她已经分辨不出来,只是她清楚的记得,这个世上唯一还让她感觉美好的人,就这样死在她的怀里。

四周响起丫鬟的哭声,所有人全部冲了进来,扑在那里,哭泣。

整个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傍晚,司徒侯府忙碌地设了起来,司徒夫人的灵柩摆放在内屋里。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按照文元的习俗,要停灵三日后,便将尸骨火化在直接下葬,这样以示对死者的尊敬和缅怀。

整间府四处挂忙了白绫,这时候才发现地方越是宽广,却越是那样的冷清,让人觉得悲凉不已。

因为云静初的身份并未被众人得知,而假司徒嫣又不在京城,所以由司徒亮戴孝,身袭白衣,跪在一旁,而云静初退下宫服,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一根黑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发髫右边插上了一朵白色小花,原本的苍白透明的小脸映得更加清冷憔悴,没有一丝血色跪着。

哭声顿时响彻整个府内外,三娘和还有一些忠心的老仆人更是哭倒在地上完全掩盖在响亮而持久的哭声当中,哭得声嘶力竭,依然还在干嚎着,越心中的伤痛就越痛。

一向自视甚高的二娘竟然也忍不住一直在掉泪,隐隐约约的还听到她说,“大姐,你怎么能就走了。”

或许,真的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一起了那么久的人。

却惟独不见司徒傲天的身影

第二日,天色阴沉,冬日的日光幽冷,自镂空雕花的窗子间射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片片光晕。

周围的人慢慢的相继离开,只剩下云静初守候在灵堂前。

风吹开窗户,云静初正要站起身去关上,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那一夜都见到的身影。

果然一走进屋内,扑鼻而来的酒气让云静初微微一怔,只看见司徒傲天把王燕语抱在怀中,用颤抖的手抚摸上妻子那冰冷的脸庞,他的手很轻,小心翼翼地如在抚摸着宝贝般,从侧面看去司徒傲天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就如热恋中的情侣,口中一直在碎碎念道,“燕儿,你别睡了,天亮了,快起来吧”

紧紧的把王燕语拥在怀中,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似乎正与自己的情人你情我侬,就算云静初在旁边也丝毫没有发现。

云静初被这样的场面震住了,不曾想到司徒傲天对王燕语用情这么深,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二娘,三娘呢

“嫣儿,你知道吗你娘是我司徒傲天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是我却害她离我而去。”司徒傲天全身颤抖了一下,没有抬头,这是他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次流下了泪水,他在伤心,也在回忆着,“那一次在灯会上,爹见到你娘亲的时候,爹就认定了她,可是我却不曾想到,最后却是我亲手推她一步一步走上死亡”

“你一步一步推她走上死亡”云静初不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

“是那个女人骗我,她说这些药并不会让燕儿致命,可如今”司徒傲天此时情绪激动,继续说道“都怪我畏惧强权,所以不得已听她的话,才会害的燕儿这样,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她问清楚”

话一落完,司徒傲天转身离去,背影跌跌撞撞,像逃跑一般离开了灵堂,那颀长的身躯,竟然有点偻,整个人憔悴得如蔫了的干花

这时,在司徒府的另一边,府里所有的人都震惊住了,逍遥王怎么会来自古以来,皇族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下出现。

二娘和三娘上前恭敬,宇文轩立刻挥了挥手,“这不是在皇宫,不必多礼了。”说着他独自走到了灵堂,目光落在了灵堂里那到白色身影。

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云静初抬首,看到宇文轩缓步走来。

他背光而来,外穿一件紫色袍衣,里面穿着一件银紫色的锦袍,腰缠祥云为边腰带,白色靴边绣着彩云腾龙,一头如墨的发以簪子束起,俊美绝伦的脸没有了以往的玩世不恭,整个人看起来冷凝肃然,他在堂前拜了三拜,便缓步向云静初走来。

看着他的到来略为吃惊,他怎么会来素来他跟司徒府不曾往来,而且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来这里。

宇文轩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凝视着她,刚刚他一路走来,四处都是哭声一片,让人闻之心酸,但这种悲伤,与那跪坐在地上,不哭不叫、表情呆滞的女子相比,竟还不及其万分之一。能哭出来的痛,都不是最深切的痛想到这里,他的心,蓦地一动。

想起那一年,他的母妃突然逝去,他也曾这样,悲不能言,痛不能哭。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深处生出一丝细微疼痛,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木然地转头朝他看过来,那原本亮如星子的漆黑眼瞳,在一片素白映照的阳光中,竟然看不到半点光亮。

“王爷,有事吗”云静初冷漠的声音响起,却没有抬头看着他。

她还是如此冷傲,那种冷和傲,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装不出来的,真的像及了那个人,当宇文睿委托他出宫来看云静初,又告诉她云静初就是司徒嫣的时候,其实他是诧异的,他从未觉得眼前的人是司徒嫣,反而觉得她更像沈天骄。

可是不管她是谁,她究竟何时才会对自己展露温柔呢

一双桃花眼闪过一抹伤痛,磁性的声音在云静初的头顶响起“皇兄派我来看看你,让你注意身体”

云静初沉默不语,眼中隐藏着仇恨,这一刻,她最不想起的人就是宇文睿。

宇文轩专注的看着她,看她苍白的小脸,有些心疼,他伸过手去拂开她额角落下的碎发,温柔而怜惜地问她“静初,很累吧”

这话一落,云静初的身子微微一僵,抬起头,苦涩一笑,还是逃不过这只狐狸的眼睛,她淡淡的带着微凉的口气,道“是啊,人活着”本来就很累。”说罢她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眸,随意问道“你呢是不是也累”

宇文轩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淡淡的说道“静初,你这是属于对我的好奇吗还是想问我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敞开的秘密,你若想说,自然就说了,你若不想说,我又何须问。”云静初说着,便低下了头,就在刚刚那一刻,她真的有所动容,不过还好,她及时清醒了。

“总有会想说的一天,但绝对不是现在”留下这么一句话,他转身离去,云静初依旧一动不动的在原地。

这时,或许是天空也知晓这令人哀伤的事情,变得阴冷,大雪纷纷而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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