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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时节。

叶昔昭出了厅堂,一股冷风袭来,引得她微微瑟缩,裹紧了斗篷,快步到了忻姐儿房里。

六岁的忻姐儿端端正正坐在书案前,正在习字。

叶昔昭心疼地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忻姐儿转头看向门口,漾出如花的笑容,立刻跳下座椅,跑到叶昔昭面前,“娘亲怎么也还没睡?”

“因为记挂着你。”叶昔昭拍了拍忻姐儿的小脸儿,“总担心你太累。”

“没事。”忻姐儿摇着叶昔昭的手臂,“我用功一些,就能早一些赶上大哥啊。”

叶昔昭宽慰道:“你去学堂比你大哥晚了几个月,功课自然就落后他一截。”

忻姐儿一双大眼睛潋滟生辉,“我不是要和大哥攀比,是我们一起读书很有趣,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叶昔昭释然一笑,“那也不要太辛苦,早间还要习武,长此下去,你怎么受得了?”

“嗯,我记住了。”忻姐儿保证道,“再写一会儿我就睡了。”

说着话,晚归的虞绍衡走进门来。

忻姐儿如一只小鸟般扑到他怀里去,“爹爹!这两天您去哪儿了?我都没见到您。”

“就在书房,想我了?”虞绍衡笑着将女儿抱了起来,“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听话?”举步走向忻姐儿的床榻,“快睡觉!”

“不,我还要习字……”

“闭嘴,没得商量。”虞绍衡按住忻姐儿,抬手呵痒。

忻姐儿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讨饶道:“我听话,我听话还不成么?”

叶昔昭在一旁看着,失笑不已。父女两个总是这样,聚到一起的那份亲昵,让人咋舌。

虞绍衡吩咐丫鬟服侍着忻姐儿歇下,这才转身携了叶昔昭的手,回到寝室。

叶昔昭一面帮他更衣一面道:“近来不是很清闲了么?这两日又忙什么呢?”

虞绍衡托起她的脸,“想知道?”

“废话。”

“那你怎么也不去看看我?”虞绍衡一本正经地抱怨,“我就在书房,一直眼巴巴等着你去看我。”

“听起来居然可怜兮兮的。”叶昔昭忍着笑,捏了捏他下颚。

虞绍衡这才解释道:“萧旬有些事与我说,到今日午后才走。”

叶昔昭讶然,“乔安不是有了第二胎么?他不在家陪着,找你来说什么?”

虞绍衡笑道:“除了政务,说的就是他第二个孩子的事。他说如果是女儿的话,将来我们两家不妨结亲。”

“这么早就打算这种事?”叶昔昭听得直头疼,“他这样不亚于指腹为婚,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你答应了?”

“怎么会呢?”虞绍衡给出让她心安的答复,“孩子们有无缘分,还是顺其自然。另外,他想让瑜哥儿跟着卫先生习文练武——乔安现在也没时间亲自传授瑜哥儿,这件事我答应了。”

叶昔昭对第二件事倒是无异议,只是担心一点,“我就怕忻姐儿欺负瑜哥儿。”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叶昔昭戳了戳他眉心,“前些日子回娘家,你宝贝女儿把涛哥儿推了个跟头,你忘了?”

“那不是涛哥儿先惹忻姐儿的?”

叶昔昭气苦,“那也不能打人啊。我警告你,日后不能那么宠着忻姐儿了。”

虞绍衡笑道:“那你呢?没娇惯着瑞哥儿?”

“瑞哥儿才三岁。忻姐儿三岁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叶昔昭捏住他鼻梁,“虞绍衡,你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

虞绍衡挑眉轻笑,“我不讲理?……”

他的话被芷兰打断。

芷兰通禀道:“夫人,少爷不肯睡,嚷着要来找您。奴婢们哄不住,只好说您这就去看他。”

“我这就去。”叶昔昭答得毫不迟疑。

虞绍衡却把她带入怀里,低声道:“我也嚷着要找你,没你睡不着。”

叶昔昭忍俊不禁,“亏你好意思说。你先沐浴,我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虞绍衡叹一口气,松开了她,“去吧。又睡在儿子房里的话,别怪我收拾你们两个。”

“好,我记住了。”叶昔昭笑着推他去沐浴,这才去了瑞哥儿房里。

瑞哥儿坐在床上,一双小手揪着自己的棉袄衣襟,看到叶昔昭,站起身来。

叶昔昭这才发现,小东西的薄棉裤已经脱了,忙快步上前,把他塞回到被子里。

“我要跟娘亲睡。”瑞哥儿搂住了叶昔昭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陪你睡。”叶昔昭语声柔软地哄着瑞哥儿,“先把棉袄脱掉,行不行?”

瑞哥儿嘟了嘟嘴,又摇了摇头,“去娘亲房里,行不行呀?”

叶昔昭倒是想让瑞哥儿如愿,可虞绍衡一定不会答应的,便换了一种方式。她握住瑞哥儿一双小手,“不是说了会陪着你?你再淘气的话,娘亲可要走了。”

“不,娘亲不许走。”瑞哥儿一面说,一面漾出有着撒娇、心急意味的笑容,一只小手扯住了叶昔昭的衣袖,另一手则握住叶昔昭的拇指。

“那你要听娘亲的话。”

瑞哥儿乖乖点头,“嗯!我听话!”

“那还不放手?”叶昔昭眼波中充盈着满满的笑意、暖意,亲了亲瑞哥儿的小脸儿。

瑞哥儿侧转脸,亲了亲叶昔昭。

在这种时候,叶昔昭总是觉得,不疼爱瑞哥儿才是没天理。

瑞哥儿脱掉衣服,躺在小被窝里,还是毫无睡意,“娘亲,我要听故事。”

“好啊,你爱听就行。”叶昔昭侧卧在瑞哥儿身侧,一面轻轻拍打着他,一面语声和缓地讲故事。

瑞哥儿慢慢有了睡意,却是侧转身,小手贴在叶昔昭颈部,握住一缕长发。

叶昔昭几次以为瑞哥儿睡着了,要起身时,瑞哥儿就会醒来,揪住她的头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娘亲说过不走的。”

“我不是要走,是去加件衣服。”叶昔昭底气不足地解释着。

“一起睡,娘亲也盖被子。”瑞哥儿要将自己的小被子分给叶昔昭。

这个小人精。叶昔昭笑着拦下瑞哥儿。

芷兰则拿过一条锦被搭在叶昔昭身上,“夫人先将就一下。”

叶昔昭索性让自己舒坦一些,拿过个枕头,躺在瑞哥儿身边,继续讲故事给他听。

瑞哥儿终于熟睡的时候,叶昔昭也已困得睁不开眼了,挣扎了片刻,决定睡一会儿再回去。

**

虞绍衡沐浴之后就睡了。夜半醒来,枕畔依然空空如也。无声叹息,披衣下地,去瑞哥儿房里找她。

母子两个睡得酣甜,瑞哥儿的一只小手贴着她面容。

虞绍衡放轻动作,将儿子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末了,没好气地看住睡梦中的叶昔昭。

他眼神很快就软化下来,轻轻摇了摇她。

叶昔昭微微蹙眉,呓语一声,又堕入梦境。

虞绍衡就用锦被裹住她,将她抱回房里。这种事,他已做惯做熟,不是从忻姐儿房里就是这里将她抱回去。

将她安置到寝室床上的时候,他抬手刮了刮她鼻尖。

还好意思说他溺爱孩子……他可从没到达这种只顾孩子不顾枕边人的地步。

之后,他熄了灯,在黑暗中歇下,把她揽到怀里,带着无奈低语一句:“小没良心的。”

**

第二日,叶昔昭醒来时,虞绍衡已经在和忻姐儿一起用饭。

因为卫先生定下的规矩,忻姐儿、昊哥儿日常要一大早就去桃花阁,他们用饭的时辰也就提前一些。

叶昔昭在餐桌前落座时,看了一眼自鸣钟,笑问:“宁可早些用饭也不等我?”

忻姐儿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今日醒得早一些,饿了。”

“玩笑话,别当真。”叶昔昭将忻姐儿喜欢吃的豆腐皮包子端过去,“别急,多吃点。”

“嗯。”忻姐儿一面吃一面问虞绍衡,“爹爹,扎马步、打拳有没有窍门?”

虞绍衡摇了摇头,“没有,只能实打实地学,慢慢打下根基。这种事不要逞强,听卫先生吩咐就是。”

“我会的。”忻姐儿又问叶昔昭,“娘小时候怎么没学过功夫?”

“因为你外祖父外祖母不让我学。”

“这样啊。”忻姐儿很有些替母亲惋惜,“娘亲要是习武的话,一定很厉害。”之后又笑起来,“不学也没事,等我长大了,我保护娘亲。”

叶昔昭听得心里甜丝丝的,笑着点头,“我们忻姐儿越来越懂事了。”

虞绍衡却打趣:“只保护你娘亲一个?”

“还有弟弟。”忻姐儿说完,隐约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脆声笑起来,“爹爹特别厉害,别以为我不知道,才不用谁保护呢。”

虞绍衡朗声笑起来。

忻姐儿用罢饭,就赶着去学堂,边往外跑边说道:“娘,记得不要让弟弟动我的猫,他总是欺负我的猫,揪它们的尾巴。”

“放心吧。”

忻姐儿放下心来,高兴地摆了摆手,“嗯,那我就走啦。”

**

上午,叶昔昭听管事回话后,坐在炕桌前核对账目。

虞绍衡没出去,坐在她对面翻阅卷宗。

许久,两个人都没说过话,气氛却是静谧而温馨。

虞绍衡将卷宗推到一旁的时候,时近正午。他转到叶昔昭身侧,慵懒地倒下,枕着她的腿。

叶昔昭抚了抚他面颊,继续对账。

午间用饭时,只得夫妻二人,两个孩子习惯在太夫人那里用饭、午睡。

叶昔昭将两道药膳放到虞绍衡面前,“这两样你多吃些。”

这是她让药膳师傅做的,他若不回房用饭,也会命人送到他面前。

虞绍衡欣然接受,却是打趣:“怕我来日缠绵病榻,要你照顾左右?”

“胡说。”叶昔昭作势要用筷子敲他的头,“也不知道谁旧伤发作时直冒冷汗。”

“我听你的。放心,我一定会好端端陪你一辈子。”

叶昔昭这才笑了。

用罢饭,两人转回寝室小憩。

叶昔昭帮他除掉上衣,让他趴在床上,跨坐在他腰际,手势熟练地给他按揉背部。

他背部有两处旧伤,半年前开始不时发作。发作的时候,连他这等铁打一般的人都疼得一动不能动——这还是佳年偷偷告诉叶昔昭的,她想从他嘴里听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是得知这件事之后,叶昔昭命人将乔宸从外地请了回来。乔宸是行医之人,最是明白是药三分毒,所以还是用药膳帮虞绍衡调理。与药膳师傅一起调配出一套药膳,观望一段时日,确定有效,这才离京继续远游行医。

至于一有时间就帮他按揉背部,是太医建议的。告诉她用药酒推拿一些穴位也有益处,她用心学了一段日子,迫着他听她安排,慢慢成习。

室内药酒的香气越来越浓,暖阳倾泻在地上,现出柔和的光影。氛围让人变得慵懒,生出倦意。

虞绍衡的手绕到背后,捉住她绵软的手,“行了,歇会儿。”

“好啊。”叶昔昭卧在他身侧,认真地问他,“说实话,见没见效啊?”

“你不是总请太医过来给我把脉么?”

叶昔昭扯了扯嘴角,“他们的话我怎么能信,万一他们被你收买了,不跟我说实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虞绍衡失笑,“这种事我怎么敢骗你?你认真跟我算账的时候,我可就没活路了。”如今府里这些人,哪一个都是自心底敬着她、向着她。

“知道就行。”叶昔昭勾住他颈子,凑过去吻了吻他唇角。

“别对我太好,被你惯坏了怎么办?”

叶昔昭笑得双眸微眯,“难得你任由我摆布,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该怎么报答你?”虞绍衡的语声低柔,醇和似酒,有着浓浓的暖意。

叶昔昭语声如轻软的棉花糖一般,“大不了……你以身相许。”语毕,碰了碰他双唇,转而加深这个吻,带着药酒气息的双手沿着他肩头辗转轻抚。

契合的唇形交错,不消片刻,便让两人气息不复平宁。

虞绍衡修长的手指挑落她衣襟系带,以风情暧昧之姿,游转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形。

衣衫一件件被褪去,她身上只剩了一件红绫肚兜儿。

大红色映衬着如玉的白皙肤色,合着她轻而急促的呼吸,香滟迤逦。

他将她压在身下,纠缠着她唇舌,炙热慾望抵着那方柔软,轻缓摩挲,忽的长驱直入。

叶昔昭轻哼一声,双臂抱紧了他一些,抬了腰肢,迎合着他的采撷,看住他明亮的双眼。

此刻的那双眼睛,全无平日里的镇定睿智,唯有迷离沉沦,眸子愈发漆黑幽深,笼罩着无形的氤氲。

自浅至深,自慢到快的索取,让她体内火焰凶猛地燃烧起来,将她吞噬,心甘情愿地沉沦。

虞绍衡看着眼前人双颊转为微红,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朦胧,微启的双唇红艳诱人。

他将她的红绫肚兜儿取下,去除两人之间唯一的单薄障碍,愈发热切地索取她的美好。

这是世间唯一能引诱他,且何时都无法抗拒的人。

**

两人去梳洗之后,回到寝室,沉星前来通禀:“毅勇侯带着府中少爷过来了,此刻正在太夫人房里。”

叶昔昭笑了笑,“你去见他们吧,我去跟卫先生说说瑜哥儿的事。”

“也好。”虞绍衡答应得痛快,却是不肯及时前去,厮磨着她唇瓣,引得她轻轻颤栗。

“快去!”叶昔昭嗔道,“再碰我,休怪我跟你翻脸。”

“什么时候变成悍妇了?”

叶昔昭剜了他一眼,低声道:“从你慾求不满的时候。”

虞绍衡朗声笑起来,这才起身穿衣,去了太夫人房里。他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孩子起了争执——

瑞哥儿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瞪视着站在面前的瑜哥儿,奶声奶气地道:“不许你碰它!”

瑜哥儿气鼓鼓地瞪着瑞哥儿,“怎么不能碰?又不是你的!”

瑞哥儿大声道:“这是我姐姐的!”

两个小孩子的乳母、贴身丫鬟站在一旁,俱是无所适从。见虞绍衡出现在门口,不由松了一口气,俱是屈膝行礼,指望着他来解围。

岂料,虞绍衡站在原地不动。

瑜哥儿和瑞哥儿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也就没发现长辈过来了。

瑜哥儿此时又道:“你姐姐不让你碰它,说你总欺负它。”说着上前一步,“给我!”

瑞哥儿比瑜哥儿小,气势却不输人,理直气壮地道:“就不给!你也会欺负它的。”

虞绍衡眼中有了笑意。小家伙的意思很明显,姐姐的猫,他可以欺负,却不会让猫儿被外人欺负。

“真啰嗦!”瑜哥儿板起了小脸儿,伸出双手去抢猫儿。

瑞哥儿小身形往一旁一扭,“你才啰嗦!”

几个下人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两位小少爷在府里都是一点委屈都没受过的,此时想劝解根本行不通,满心指望着虞绍衡来解围,他倒是好,在那边看上戏了。

这时候,小小的瑞哥儿被瑜哥儿惹恼了,不耐烦起来,“这是我姐姐的,你不许碰!”气呼呼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用力推了瑜哥儿一把。

瑜哥儿被推得身形一晃,之后也真生气了,抬手以牙还牙。

瑜哥儿的力气当然比瑞哥儿大,瑞哥儿被推得后退一步。瑞哥儿眨一眨眼,将小猫交给乳母,“去给祖母。”之后便拿起了丢在一旁的一把小木剑。

虞绍衡这才轻咳一声,阔步走过去。

两个孩子看到他,瑜哥儿一脸的不服气,瑞哥儿却满眼失望,似是在抱怨父亲来得不是时候。不论是怎样的情绪,却都没有要告状诉委屈的意思。

“带你家少爷去室内。”虞绍衡吩咐瑜哥儿的乳母,之后弯腰携了瑞哥儿的手,“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瑞哥儿嘟了嘟嘴,“那是姐姐的猫。”

“担心姐姐的猫被瑜哥儿欺负?”虞绍衡神色变得特别温和。

“嗯。”瑞哥儿点一点头,“他还说,要带走姐姐的猫。”

“原来如此。”虞绍衡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脸儿。

瑞哥儿很快就放下了这件事,转而问道:“爹爹,娘亲呢?”

“娘亲在房里歇息。”

“哦。”瑞哥儿犹豫片刻,“那我先不回去。”

虞绍衡牵着瑞哥儿的手,走向室内。

瑞哥儿则挥了挥手里的小木剑,“爹爹,再给我做一个,行不行?”

“这个怎么了?”

瑞哥儿想了片刻,“太小。”

虞绍衡笑起来,“答应你。”

到了房里,萧旬还在跟太夫人闲聊,瑜哥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很明显,这孩子也没说刚才的事。

孩子之间的矛盾,转眼就能化解,相处时日多了,少不了磕磕绊绊,却是欢笑时多。果然,没过多一会儿,瑜哥儿和瑞哥儿就又凑到一处去玩儿了。

**

叶昔昭去了桃花阁,命人将卫先生请到院外说话。

卫先生道:“夫人怎么不进去坐坐?”

叶昔昭直摇头,“还是不去了。”

卫先生心念一转,明白过来,笑道:“是不想看到大小姐习武苦累的情形吧?”

“是啊。”叶昔昭坦诚地道,“比谁都明白忻姐儿喜欢,可我亲眼看着,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话,不如不看,由着您教导就是。”

卫先生感激地一笑,“多谢夫人信任。”若是孩子的父母总是横加干涉,她还真没办法悉心教导。

随即,叶昔昭说了瑜哥儿的事情。

卫先生满口应下,“萧家的孩子,想来资质也很好,我会尽心尽力。”

叶昔昭道谢,转去三夫人房里说了一阵子话,这才返回正房。

东次间里,瑞哥儿正摇着手里的小木剑,跟虞绍衡道:“爹爹,我要新的,现在就要。”又去扯虞绍衡的衣袖,“爹爹还给我做。”

虞绍衡笑着问道:“那你说说,想要什么样的?”

“嗯,再大一些,”瑞哥儿忽闪着好看的大眼睛,“像爹爹那把。”

虞绍衡揉了揉瑞哥儿的小脑瓜,“真喜欢?特别想要?”

“真的。”瑞哥儿腻到虞绍衡怀里,仰起小脸儿,“爹爹,现在就给我做。”

叶昔昭在门边听得这一番对话,不由走过去,拿过瑞哥儿手里的小木剑,细细端详,打趣虞绍衡:“看不出,做的一手好木工。”

“你看不出不新鲜。”虞绍衡要下地,“你哄他一会儿。”

“不行!”瑞哥儿急起来。

“我去给你拿图样子,你二叔给你画的。”虞绍衡耐心解释自己的去向,“拿回来你自己选一种。”

瑞哥儿搂着虞绍衡的手臂,“我也要去!”

虞绍衡皱眉。瑞哥儿一到他书房,就会要这要那,半晌不肯挪步。

叶昔昭打圆场,“算了,我去替你拿回来。图样子放哪儿了?”

“忘了随手放哪儿了,不然就让佳年拿过来了。”虞绍衡没辙地看着黏住自己的瑞哥儿,“你去吧,四处找找。”

瑞哥儿却又道:“娘亲,我也要去。”

“不准。”虞绍衡早怕了瑞哥儿在书房为祸作乱,索性抱起儿子,走向寝室,“爹爹给你讲故事。”

“爹爹也会讲故事?”瑞哥儿似是不大相信。

“我怎么就不会?”虞绍衡的潜意思是,小东西,看不起你爹?讲故事是多难的事情么?

“爹爹真会?”

“什么叫真会?你怎么还不相信呢?”虞绍衡有点无奈了。

叶昔昭看到虞绍衡与女儿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充盈着满满的暖意,可每次听到他与儿子在一起尤其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笑。此时亦如此。

到了书房,佳年听说来由之后,帮忙找了一会儿,无果,很有些恼火,“都怪小的,也没留心侯爷放哪儿了。”

叶昔昭便摆一摆手,“你去忙吧,我慢慢找。”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又叮嘱一句,“去告诉侯爷,到了时辰直接去太夫人房里就是。”

佳年称是退出。

叶昔昭从书案上找了一遍,没找到,便又站到太师椅后的书架前,怀疑虞绍衡可能随手将图样子夹在哪本书里了。

将书籍一本本拿出来翻找,又放回原位。耐心找了一会儿,终于从一本书里找到了图样子,一尺见方的宣纸上,画着一些样式不同的刀剑。

叶昔昭收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瞥见书案的几个抽屉。

这几个抽屉,虞绍衡是不允许任何人动的,连他最疼爱的忻姐儿都不行,而他不在府中的时候,抽屉都会落锁。

以往叶昔昭对此一点好奇心也无,今日却忍不住想看看。

一格一格的抽屉拉开,将里面的东西看过去,叶昔昭渐渐觉得无趣了。要么是钟离烨以往写给他的信函或密旨,要么就是一些朝臣的详尽资料。这些都不能被寻常人看到,却不算是秘密。

拉开最后一格抽屉的时候,叶昔昭看到了一本封皮发黄的诗集。

不知道这本诗集有什么不同之处,叶昔昭打开来翻看,都是寻常可见的诗作,便兴致索然地大略翻过去,却在这期间发现了几张画像。

画中人是她。准确说来,是少年时的她的正面,侧影。

画作大小只有书页大小,皆以素笔描绘,却看得出扎实的功底,将她容颜勾勒得跃然纸上。

落款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至于年份、日期——她算了算,正是他十四岁随父出征那几年。

在今日之前,她听说过虞绍衡少年时也善作画,但在他们成婚之后这些年,他从没拿过画笔,甚而让她以为,他早将这等事视为无聊的消遣。

彼时的少年郎,在出生入死的岁月中,烽火狼烟的处境下,没有忘记过她的样子。

他从没跟她说过这些,更不曾让她看到。

在这时刻,诸多情绪纷杂而至,让叶昔昭陷入恍惚。

门帘被人撩开,叶昔昭抬眼看去。

暖融融却又让人无端伤感的光线之下,虞绍衡走进来,缓步趋近。

叶昔昭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安起来,无意识地将画像夹入书页,推到一旁。

“还没找到?”虞绍衡走到近前,看到那本诗集,目光微凝。

“我……”叶昔昭从没做过这种事,很是尴尬,“反正没经你同意就看到了,你看着发落我吧。”

“没说过不准你看,这房里的东西不也是你的么?”虞绍衡刮了刮她鼻尖,凝住她略带伤感的眼眸,“怎么了?”

“没怎么。”叶昔昭将手交到他掌中,“只是有些遗憾,你最苦的日子里记着我,我却不能帮你分担哪怕一点苦痛。”

“那又不怪你,你若是那时就识得我,我能带给你的也只有担忧。”虞绍衡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我们的日子还长着,日后要你分担的还有太多。”

叶昔昭尽量让氛围轻松一些,“你那时一定比现在还好看,可我都无缘见到。”

“这叫什么理由?”虞绍衡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带戏谑,“你是不知足,还是觉得我面目可憎?”

“被你惯得,不知足了。谁敢说你面目可憎,我第一个就翻脸了。”叶昔昭笑盈盈回道,一臂勾住了他颈部,“若是可能,等来世,我们相约,早早相见。”

“好,相约来世。”

他语声落下,与她十指紧扣。

他们没有谈及今生,因为今生不需赘言。她是他的一生珍宝,他是她的无悔生涯。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暂时只能想到这些了,这两天先专心写新文,番外有灵感了再贴出来。

感谢支持这么久的菇凉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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