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画中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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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布悬在风中,巍然不动,没有一丝皱褶,仿佛被平铺在桌上,用镇纸压着。

吴子道的笔在画布上挥墨便成夜空,又一笔,化了一条黑蛟。

这一笔极为玄妙,李长安心中大动,看不透其中玄奥,但约莫记下了几分神韵。

他仰头看了看缓缓滴落的雷浆,面色凛然,跃下船话了。

李长安身子晃了晃,喉头一甜,却再度站直,朗声道:“吾受雷公之炁,电母之威!以除身中万病,黎民同得以治形!令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

“仓促如律令!”

嗤啦!

光芒大作!李长安被雷光吞没,甚至失去了意识,气海中雷声滚滚,诸多穴窍中噼啪作响,好像有一个个小雷电在其中纵横肆虐,他浑身一阵发麻。

李长安存神静心,没有丝毫畏惧或慌乱。

雷光在他眼前消散,幻灭,他仍在甲板上,只不过他身上发麻却不是幻觉,那滴向旋仒的雷浆,此时已分出一丝,向他落来。

雷浆的光芒让整艘青铜船上亮如白昼,林怜月看清了李长安的面目,他黑衣在风中被卷得猎猎作响,身子却站得笔直,随着他手诀变幻,雷浆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细丝牵引着,扯向青铜船。

他要做什么?林怜月不禁轻呼。

不光林怜月,姬璇、穆藏锋、越小玉三人,亦随着雷浆找到了李长安。

“简直胡来,当师弟的却不听师姐的话,我定要好生教训他!”姬璇大怒,更多的却是焦急。

以那雷浆的威势,他们也无法阻挡,除非……

姬璇神情一动,李长安以服雷炁法引雷,她也可以如此,同样以服雷炁法将那一丝雷浆抢过来。

刚有动作,她便被穆藏锋阻止。

拦下姬璇,穆藏锋看着李长安所站的位置,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师弟并非要服雷炁炼体,只不过虽如此,风险也极大……”他皱了皱眉,又道:“罢了,是他自己的选择。”

……………………

李长安张口一吞。

雷浆动了,倏然变大,瞬息化作狂雷,展现出撕裂苍穹的威势,如银色巨蟒从天而降,反吞向李长安。

然而李长安在这之前,已停止引雷,且施展全力躲开,身形几乎化作一道黑影。

狂雷顿时失去指引,尽皆倾泻在李长安方才所站位置的甲板上。

悄无声息的,青铜甲板融化了,露出其中复杂的青铜构件。

紧接着,狂雷击出的空洞附近,青铜甲板迅速发红,被余热炙烤得几欲熔化。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被李长安引来的雷浆只有一丝,不过一成,已造成如此威势,而剩下的九成,此刻便落到了旋仒身上。

那粗大的身躯一震,黑鳞炸开,片片飞散,其中有一些如利刃般深深没入青铜船上。

它浑身龟裂,蛟血如瀑布般淋漓落下,哗啦流入江中。

雷浆仍未散,反而光芒愈盛。

嗤!

雷浆仿佛化作了一轮烈日,光芒直接将旋仒吞没了。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雷光消散,旋仒庞大的身躯已不见了踪影。

霎那间,天上氤氲的雷光隐没在云幕中了,狂风止歇,重重覆压的浓厚黑云如被什么驱赶着向四周散开,随着第一缕射透云层的光芒,白昼再复。

李长安半倚在墙边,脸色煞白,眉毛都焦了一半,他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内脏涌起一股燥热,喘了口气,喉间发出的是沙哑如拉风箱般的声音。

只是被狂雷余威影响,

一个水囊忽的被递到他面前,李长安一把接过,咕哝咕哝便痛饮起来,凉丝丝的津液让他五脏的燥热平复。

不过紧接着又有一股热流升起,并非燥热,而是热烘烘的酒劲,李长安砸了下嘴,这才尝出了酒味,大笑了一声“好酒”。

“好酒也要有命喝呢。”递来酒袋的是越小玉,责怪的神色后隐藏着担忧。

“不管怎么说,我还活的好好的。”李长安笑了笑,手却紧紧握着刀柄,余光盯着那天雷劈出的空洞。

“洪玄蒙定然死了。”走来的穆藏锋淡淡道:“万象境无法接下这道雷,除非他有龙气补充,但他没有。”

“哟呵,恭喜师弟大仇得报啊。”紧随着穆藏锋的是姬璇,她走近单手把李长安肩膀按在墙上,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道:“有什么事不能商量,非要一意孤行?”

“我若说了,你们会让我以身犯险?”李长安问道。

姬璇怔了一下,“当然不会,不过服雷炁法我曾施展过,比你用的熟……”

“我也不会。”李长安摇摇头,推开姬璇,向那雷劈出都空洞走去。

甲板还没凉透,不过也只是有些发烫,他来到空洞边,便见到了下面波澜微微的水底——此船被那一雷击穿了。

至于洪玄蒙,也没从密室中逃脱。

李长安到此时心里一松,杀一个洪玄蒙,当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将他引入密室不说,引雷之时还险些让自己受了重伤。

说到底还是实力差距的缘故,他虽能杀了一个洪玄蒙,但几乎绝无可能再杀下一个洪玄蒙,先不提引雷须得特定的时日,再说洪玄蒙若不是被困在密室中不能动弹,只能像靶子一样被雷打,若是在外面,无论是躲开天雷,亦或是直接擒杀李长安,洪玄蒙都不会受半点伤。

这才分神看向天空,只见旋仒没了踪影,便喃喃道:“他败了?”

原来强大如这黑蛟,在天威之下,也是脆弱如斯。

在这时,水面忽的出现一道漩涡,如龙吸水一般,缓缓升起,漩涡上有一人,一身白衣,头生玉角,面貌温和。

虽然旋仒气质与此前截然不同,但李长安扔了他的面貌。

旋仒被水柱托着,来到半空,对船着,身形竟倏忽一变,化作一张画卷,江风一卷,就向天上飘去,只留下一句叹息。

“我是谁……我非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我……是我百年前留在江边,为赴约所作的一幅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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