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天剑门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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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句山山麓下,长啸声震林宇,激起无数飞鸟。

赤豹视线越过云雾缭绕都山腰下方林海,直望天际,向此方向走出百里,便能脱出乌句山范围。

要不要试着就此离开?

念头一起,赤豹只觉脑袋生疼。

它并非没试过逃跑,一路横穿周地到莽苍山的路上,它数度寻机逃遁,有次甚至逃出了两百里,又被李长安寻到。它一直没想明白,李长安怎么看都是一个练血境,怎会有那样的怪力,每次抓到它后轻而易举就把它的头打进地里。

还好它的头比铜铁还硬,若换了寻常妖兽,只怕脑袋都给打成血豆腐了。

“事不过三,你有三次杀我的机会,亦有三次逃的机会,但若三次过后还敢尝试,我就杀你。”

李长安杀气凛然的话语犹在耳畔。

它已逃过三次了,这回若再被抓到,那煞星定不会留手,但这一回李长安将它放归山林,许诺它可在莽苍山三千里范围内活动,但最好莫要离开夜郎谷两百里外,好教他传唤它时,它能及时到达。它此刻就将将离开了夜郎谷两百里,若要出逃,这是最好的机会。

它犹豫一阵,转头向后踱了两步,又顿住,回头眼神一冷,呲起牙根。

纵被他寻到丢了性命又如何,它怎甘做人坐骑,被人呼来喝去。

四足一屈,一弹,它向林海中纵身而去。

“铮!”的一声,在石地上留下数道刀刻斧凿般的爪痕,火焰般炽烈的身影在崖壁上腾挪纵跃,穿越云雾,瞬息抵达崖底。

恰此时两道剑光从半空掠过,一道呼声从剑光中传出:“妖兽?”

“乌句山中居民颇多,此妖若发起疯来,只怕会造成不小死伤,既然被你我撞上,便除了罢。”

“沈师兄果然宅心仁厚。”

剑光打了个旋,落在不远处的山崖上。

一人高高大大,月白色里衣外套着鸦青色长袍,头束玉带,睥睨的神色带着一丝高傲,剑光落入他手中,化作三尺青锋,是二人中的“沈师兄”。

至于他身边那人,长得普通矮小一些,神色谨慎而沉静,紧紧盯着赤豹,似乎它有任何异动便会暴起出剑。

沈羽与黎伦是天剑门第六十三代弟子,外出为宗主送信至周地龙华宗,若在外面见到妖兽,二人兴许不会多事,但到了莽苍山,也就是回了天剑门门口,见到妖魔,便说不得要出手了。

沈羽不多言,已驭使飞剑刺出,剑化流光,倏忽射至赤豹头颅边。

赤豹心中升起暴虐嗜血之意。

它在李长安手下,已许久没尝过人的血肉,李长安叮嘱它不得故意伤人,但既然这二人是主动出手,就怪不得它了。

虽已决定逃遁,但下意识都,它却遵循了李长安的吩咐。

沈羽这一剑只是试探,赤豹轻巧躲过,一道火蛇不知从何而来,缠在它脖颈上,它豹躯一震,将之震碎,化作点点火星飞散。

那边黎伦道术被破,轻呼一声:“遇火不焚,其形如豹,浑身皆赤,原来是赤豹。”

沈羽闻言,飞剑一收,挑了挑眉。

黎伦道:“赤豹长成后,少说可日行六千里,若能降伏此妖,日后赶路便不需耗费灵元施展剑遁了。”说着面露喜色。

“赤豹不如剑遁快,但以我的道行,全力施展剑遁只可十里,十里内赤豹不如剑遁,但十里外此妖却能将我远远甩开……”沈羽打量着赤豹,“黎伦,且为我掠阵,待我擒住它后,赠你虎胎丸一炉。”他已将赤豹视视作囊中之物。

黎伦嘴角僵了僵,沉默一会,拱袖道:“多谢沈师兄了……”一炉虎胎丸能助他省去一月苦修,但相比之下赤豹却更难得十倍,但沈羽天赋绝伦,是这一代弟子中佼佼者,他争不过。

况且沈羽虽傲,但平日对师兄弟还算不错,黎伦略有失落,随即也平复下来。

沈羽剑诀指天,玉束带无风自起,气势逼人:“赤豹,你若自行降伏,我便不计较你是妖魔之身,你能通晓人言,若答应了,便匍匐下来,莫要动弹。”

赤豹玩味打量沈羽,四足一屈,喉间咕噜咕噜低吼着,在原地匍匐下来。

“好!”沈羽嘴角一勾,“你能如此温和,想必也未沾过人命,若你沾过人命,说不得我还要惩戒你一番。”他收起剑诀,屈膝轻轻一跃,便从山崖跃下,从边上的参天巨木树干借力,来到赤豹身前二十丈外。

黎伦一怔,妖魔天性暴虐,怎会如此温顺,莫非是有主了?但也不对,若有主了,它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屈服。

妖魔生性狡猾,其中灵智高的,甚至诡谋略更超人族,黎伦心中一动,刚要出声提醒,那边沈羽却已接近赤豹身前一丈。

就在此时,赤豹化作一道赤影,无声无息扑出,利齿倏忽便到达了沈羽颈边一寸处,此时它狂怒如雷的吼声菜传出,四野树木一抖,青叶簌簌而落,被忽而刮起的腥风吹得乱飘!

黎伦来不及说小心,手上已有动作,法诀连出,但远水不解近渴。

沈羽反应极速,他敢于接近赤豹,并非鲁莽,而是艺高人胆大,存心要以绝对实力折服这妖兽。赤豹牙齿咬上他脖颈时,他浑身青光一冒,化炁为罡。

“咔嚓!”

如琉璃碎裂,护身罡气被一咬而破,赤豹牙齿深深没入沈羽脖颈中,它两根中空的利齿期待着汩汩热血涌入,但沈羽的口感却十分枯败,简直像个风烛残年鹤发鸡皮的老妪。

赤豹甩头一呸,那沈羽软软瘫倒时,变成了一片纸人,轻飘飘落地。

黎伦神色复杂:“沈师兄,竟连替身纸人都习得了……”

赤豹刚心道不好,豹尾如刀般,向后一甩,但一段剑脊已啪的拍在它腰上,使得它浑身一酸,劲力泄了大半。

这人有些门道!赤豹心中大怒,没有回身,而是向前跃出三丈,半空扭身,落地时,呲牙伏身,已与沈羽四目相对。

沈羽微笑:“若非我手下留情,你已是我剑下亡魂,可服了?”

为收服赤豹他也下了极大本钱,替身纸人炼制不易,纸是槐木所制,槐乃木之多鬼者,最为通灵,而造纸的槐木是是他亲手养大,日日浇灌。得纸后,再取心尖血,书写符文,每日至阳至阴之时以秘法各祭炼温养一次,历时三十日乃成。

制成一个纸人,他事后补回精血损失,又要两月。

如此一来,三月方能制出一个纸人,期间修为不进反退。他如今二十有四,正是修行精进之时,一刻都耽搁不得,得到替身纸人的秘法后,只制出了三枚,作防身之用。

三枚之中,此时已用去一枚。

赤豹知晓自己是撞上铁板了,沈羽给他的压力,不必李长安来的小,它低吼道:“我若降了你又会如何。”

“自然是供我驱使。”沈羽挑了挑眉,“不错,你还能口吐人言,灵智超乎我意料。”

“那好,我……”赤豹不甘叹息一声。

沈羽嘴角一勾,他原本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功夫。

“不降!”赤豹怒吼一声,一道赤色匹练从口中吐出,如电光火石,直击沈羽面部。

沈羽眼神一凛,挥剑打散赤练,再看时,赤豹已跑出百尺远。

“师兄快追!”黎伦旁观,没受干扰,当先追在前面,沈羽冷哼一声不识抬举,拔身追上,却一边对理论传音:“只伤不杀。”

黎伦并指如剑的手顿了顿,飞射而出的剑光便偏开,只在赤豹脊上划出一道血痕。

赤豹吃痛,双目赤红,恨不得回头生食此二人血肉,但形势比人强,它只得竭尽全力狂奔。

只要半盏茶功夫,它就能跑出十多里,那时,这二人耐力再强,也决计要被它甩开。

只不过后脚跟蓦地一凉,它身形一个趔趄,失去平衡,整个身子翻滚着撞倒一大片树木,激起无数经年的枯枝败叶,轰然落地。

它后脚跟筋腱已被一剑挑断。

沈羽知晓,以妖兽的自愈能力,这只不过小伤,只要十余日便能长好,到时赤豹仍可当坐骑——他若真不给它些教训,它还真当他不敢出手了?

正在这时,一道冷哼声从树林深处传来:“何人伤我坐骑!”

沈羽转头一看,一个黑衣青年从树林中走出,表情看不出喜怒,眼神却十分锐利,直射过来,让他感到有些不快。

原来忙活到头,这赤豹是有主之物?

但为何赤豹方才不说?

沈羽皱了皱眉:“你的坐骑?”他没看出李长安的深浅,冷冷道:“一句话可不能证明。”

李长安没答,走到赤豹身边,赤豹已翻身爬起,只是后脚跟兀自淌着血,怨毒的目光扫过沈羽,又愤愤盯着李长安,不满低吼着。

李长安看了沈羽一眼,手一扬。

半道剑符从他手中飞出,在风中一抖,板铮如剑,发出龙吟之声,遥对着沈羽轻轻一啄。

沈羽心中大震!

这一剑,声威不显,遥遥刺来,穿透了风,穿透他的衣衫,皮膜、筋肉,或者说这一剑穿越的是空间。大骇之下,他心神狂涌入袖中的第二枚替身纸人中。

哧!

纸人被一分为二,沈羽的身形出现在三步外。

李长安见状心中一动,这道术有点意思,其实沈羽初次与赤豹交手时,他刚好到了附近,远远瞧见,此时用出半枚剑符,也是想再见识一番这道术。

半枚剑符中的是于承一的剑气,对付元始境以下,应当是绰绰有余,但看来纵使威力强大,但能抵挡这一剑的办法也不少。

他如今修为浑厚,但道术学得太少,临敌变化不足,若让人摸清了套路,就容易落败。不过这也是急不来的事。

李长安目光锁在沈羽身上,沈羽只道李长安动了杀心,看李长安年纪似乎比他还小,心中一口恶气上涌,便欲与之争胜,只是心中隐有忌惮……

“在下天剑门黎伦!”黎伦从沈羽身后走上前,对李长安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兄。”

他亦未看清李长安虚实,但李长安那一道剑符的威力,已足够让黎伦将他视为不可得罪的对象了,怕他,黎伦便自报家门,又致歉道:“此事实属误会,我们不知这是阁下的坐骑,还望见谅……”

“不妨事。”李长安摇摇头,“既是误会,那就过去了。”

黎伦二人不知他的深浅,他也不知道这二人的虚实,不可逼太紧了。

沈羽闻言心底大怒,误会过去了,他的替身纸人可是回不来了,这时候黎伦向李长安道了声告辞,悄悄传音道:“沈师兄,宗主还等着回信呢。”他知道沈羽心气高,若此时说怕得罪人那种话,说不得沈羽就要留下与那神秘莫测的黑衣青年一分高下了。不过这样的也好对付,给个台阶下就是。

沈羽果然点了点头。

但尚未离去,他问李长安:“敢问阁下师从何处,尊姓大名?”他心有不甘,想日后修炼有成找回场子。

“李长安。”李长安不想多生枝节,没说师承。

沈羽深深望了他一眼,同黎伦离去。

待沈羽黎伦二人走后,李长安问赤豹:“可有内伤?”

赤豹眼皮一翻,“死不了。”

“怨我来迟了?”李长安摇头失笑,将手放上赤豹脊背,度入苍龙星力,没一会儿,伤口虽未愈合,但不流血了。

赤豹呲牙冷笑:“不敢,不敢。”

李长安作势提了提拳,赤豹不自觉一缩头。

他冷声道:“知道方才我拿什么救下你的?”

赤豹对自己的反应恼怒不已,但怕李长安动手,只得乖巧回问:“什么?”

“半枚剑符。”李长安淡淡道:“我此前能寻到你,是因另一半剑符被埋在你身上。现在么,你若要走,我就拦不住了。”

“当真?”赤豹喜形于色,连忙压住,以免被李长安瞧出它逃走的念头,每每想到李长安的拳头,它耳朵便一阵轰鸣。

李长安不置可否,移开话题道:“此番我来寻你,是有事交予你去办。”

“什么事?”赤豹随口就问,心中想着老子就要跑了还办个屁。

“似乎你能役使别的妖兽?”李长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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