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沉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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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力睁开眼睛,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它曾在我午夜梦回时一遍一遍的出现过:“成雅,对不起,其实我没有女朋友。”每次我都会冲他微笑:“太好了。”心里明明知道是梦,却舍不得醒,醒来,一切甜美都成灰。可这次这个梦为何如此真切,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我不由自主地向这股温热迎上去,在林哲怀中的手臂反过来缠绕上他的身体,我知道,这又是梦是不是?没关系,我爱的人,现实中如果注定我不能拥有你,那么,就在梦里,给我一场完整的爱情。

林哲许是感觉到不对劲,轻轻推开我:“成雅?你怎么了?”我看着他,在他黑色的眼珠里看见迷离的自己,正魅惑的微笑一下,转头亲吻他抚在我肩上的手指,绵软地往他怀里倒去。

林哲缩回手,捏住我的肩:“你究竟怎么了?回答我!”

回答他的是一串低吟:“很热啊……”

眼前腾起一片水雾,模糊中看见木木快步走到倒在地上的周明宇身边,厉声说:“你给她下药了,是不是?”

周明宇清秀的面孔已经青紫地肿成一片,却还是微笑起来:“答对了,美女,如果就这么不管她,她会跑到大街上,跟她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做爱,可是,有你呢,林主任,你真是有福了……”

散了的意识随着他的话突然聚拢了一刹,我在哪儿?在做什么?

木木的高跟鞋踩在周明宇的腿间,他面无人色地惨叫出声,这声音如此真切,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瘫倒在地,捂住耳朵,别叫了,我头疼极了。

林哲本来已经暴怒地往那边冲过去,大约听见我“咚”地一声栽倒在地的声音,连忙回来扶起我,转头对木木说:“叫他tmd给我闭嘴!”

我抬眼看他,林哲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总是温和的,淡然的,风度翩翩的,可现在他的脸上是赤裸裸的怒意和痛惜,一览无余:“成雅,好了,没事了。”

我发着抖,推开他:“林哲,你快走吧,快走,快走!”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热流在体内左冲右突,因为压抑不成反而愈加激越,如同最强效的酸液,把我从骨骼里融化成了一汪春水。林哲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一向从容的神情消失得干干净净,满脸的惶恐和无能为力。

“林哲,你抱抱我……”一串模糊的呢喃如同有自己的意志,从我唇间流出,这是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平时总是被理智羁绊得牢牢的,却在此刻,被那股热流推动得奔涌而出,不受一点约束。

“好,我抱着你,成雅,是我不好……”话还没说完,我把他一把搡开,蹲下来蜷缩成一团,可那热度由于他刚才的拥抱变得更加烧灼,让我难受到一口咬在自己手上。

林哲把我的手拉开,他的声音已然嘶哑:“成雅,你别这样,别这样,你要我怎么办?”

周明宇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发出冷笑:“你在哄小狗吗?林主任?”

木木一耳光摔在他脸上:“让你闭嘴!快滚!”

周明宇白净的脸庞上立刻又多了五个指印,他淡漠的擦擦嘴角,唇边却依然弯出一个弧度,支起身扶住车门,回头说:“可惜了。”

我盯着他钻进车里,绝尘而去,愤怒得试图尖叫起来:“别……让他……”声音却仍是发不出来,只如同一阵低语中伴随的喘息。

林哲却听清了,温柔地拍着我:“乖,成雅,别去管他。”他现在的姿态,的确是像在哄一只小狗啊!

木木这时走近,蹲下来:“成雅……”

我像落水者看到浮木一样紧紧揪住她的衣服:“木木,木木,我难受。”

木木语调低沉:“我知道,我知道,乖女孩儿。”

“木木,你让他走,让林哲走。”

我听见木木对林哲说:“林主任,你还是走吧。”

“不可能!”

“我不知道你跟成雅过去有什么,但她现在这样,你帮不了她,你能跟她做吗?”

“……那你又能怎么办?”

木木看看我,叹口气:“算了,林主任,如果你真的可以,就帮我把她抱回家吧。”

林哲把我抱进门时,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的心跳如此剧烈,简直要震破我的耳膜。

我其实没意识到,我的手指正揪着他衬衫,指尖已经透过被我扯开的领口,触及他的皮肤,若有似无的在他胸前划过,而嘴唇像一尾滑溜的小鱼,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散发着灼热甜腻的气息。

这些,都是后来木木描述给我听的,她说她看林哲当时的样子真觉得不忍心,简直想一走了之,让我们两个自由发展算了,“反正真是极悦目而和谐的香艳”,她后来说。

但当下她肯定不可能真的这么做,她只能装作没注意到林哲不正常的呼吸和脸上的红潮,轻描淡写地说:“林主任,辛苦你了,把她放下来吧。”

可我的手仍攀在他脖子上不肯松,木木只能轻柔的动手来掰:“来,成雅,松手。”

我迷迷瞪瞪地被木木拉到洗手间,据说一路上还对她上下其手,非常禽兽,反正这后来我也无从考证,只能随她怎么说了。

清晰的记忆是从“哗”地一声被木木推进浴缸开始的:“嘶——好冷。”

彻骨的寒冷像钢针一样刺进我已经绵软成混沌一团的意识,刹那间浸透每一寸神经,逐渐把热流驱赶出身体。

“你疯了!你想冻死她?”是林哲的声音,他伸手拉住我的胳膊。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木木反问。

“成雅,你起来。”林哲试图把我从浴缸里抱出来,“我们去医院。”

我本能地挣脱他,没想太多,只是因为他手上的温度差一点又点燃起身体上没有熄尽的火焰。

木木却是冷静的声调:“你带她去医院?别乱来了,这种事传出去你让成雅还怎么做人?我放走周明宇,你一声都没吭,我们不都是因为这个吗?你这会儿脑子怎么开始不清楚了?”

“好了,你不要担心,你看这个。”木木的声音柔和下来,“这是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估计是周明宇随手扔在那儿的,这个牌子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媚药,不算非常烈的东西,主要就是效果会比较长,但很柔和,所以比较好化解,这个方法大致就行了。”

木木说着,拿来一块毛毯盖在我身上:“成雅,起来吧,可以了。”

我在冰冷的水中已经冻得嘴唇都麻木了,却不敢站起来,生怕一离开这水,又会被药性控制。

“靠,你真想把自己冻死啊,快出来!”木木强行把我拉起来,用毛毯裹住我。

“去把湿衣服换掉,我给你煮点姜汤,防止你感冒,等会儿,你这儿有生姜吗?”

身体那一阵邪火果然不再烧灼,可脑子里像被人倒进糨糊一样,迷迷糊糊,明明听见了她说什么,却半天反应不过来,想了半天才勉强想清楚她的意思,摇摇头。

“好好好,你上床上躺着去吧,什么都没有,喝点热水好了。”

“要什么,我去买。”林哲说。

“买?生姜你这会儿去地里偷还差不多,哪有卖的?这样吧,你去药店……正规的那种,买点预防感冒的药来。”

林哲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只觉得有什么重逾千斤的东西压住我,让我无法睁眼也无法移动。

最后的印象,是林哲焦灼的呼喊:“成雅!别睡,醒醒!”

这样的声音也没能挽留住我的意识,没能阻止我跌入半昏迷的状态,睡不沉,也醒不来,和一个个险恶的幻象做着搏斗,在梦中大汗淋漓,那热度在现实中却透不出来,只一层层地叠加上去。

我还是感冒了,而且发起高烧,木木这家伙用的昏招。

第二天的黄昏,我在窗外透进的夕阳中慵懒地躺着,看木木在旁边走来走去帮我送这送那,闻着厨房里传来粥的香气,不由笑出来:“木木,你好像我老婆哦!”

木木白我一眼:“滚!”

“喂,人家是病人嘛,你不能温柔一点?”

“温柔?还温柔?要不是你病歪歪的,我早大耳刮子扇你了,你信不信?”

“干吗?我得罪你了?”

“废话!”她在我身旁坐下来,“林哲是怎么回事?”

我一怔,我都忘了,她原先不知道我和林哲认识,看林哲那样的状态,她一定非常讶异吧?其实何止她,我自己也有些意外。

“木木,你听我说……”我直起身来。

“不敢,让你帮我个忙,你推三阻四就算了,还这样忽悠我,我还怎么敢劳你大驾,你还是好好躺着吧!”木木说着说着似乎真的动了气,语调里含了讽刺,说完站起来要走。

我赶快拉住她:“木木,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不想骗你的,可是林哲,我真没法面对他。”

这种情况,我还有什么好瞒的,我把和林哲之间的事基本没有疏漏地全讲给了她听,说完之后苦笑:“就这点破事了,其实连破事都算不上,人家还不愿跟我有什么事呢!”

木木沉默半晌:“你知道吗?成雅,我早就觉得你们俩之间有点什么,你记得我第一次约他出来吗?他开始死活不肯,直到我提到你,说可惜你说你不认识他,但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他那边明显顿了顿,再提他竟然就答应了,我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他是那种听说有年轻女孩子就上钩的男人呢!搞半天他可能是在介意你的假装不认识吧。”

我装作不在意地微笑一下:“别胡说了,他哪会在意这个,他根本不在乎我。”

木木的眼睛盯住我:“成雅,你还不想对我完全坦白是不是?他不在乎你?你要是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特别是经过这件事之后,那我绝对要以为你在感知上有障碍。”

我一个人靠在床上,木木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摆弄碗筷,她丢下那番话就走了,留我在这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刚说这手指划过林哲的皮肤,带着入骨的柔媚,我难以置信,让她把所谓的“柔媚入骨”比给我看看,她瞪着我说:“傻话!我怎么比得出来,你那怕是这么多年的真情流露吧?”

我沉默两秒,尽量淡然地问:“那林哲呢?他是不是很讨厌的样子?”

“讨厌?我告诉你,我当时差一点就准备丢下你们走了算了,你们两个看上去……怎么说呢,我一回头就愣住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人只用表情和眼神就可以把‘活色生香’四个字传达得这么透彻……”

“停!别说了,说的跟我们在演三级片一样。”

“反正啊,当时我觉得我特别多余,要是知道你那么喜欢他,我当时早走了!还害你感冒一场,叫什么事儿嘛!”

“别胡说了,林哲有女朋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他也不是那样的人,你要不那么做我估计他会送我去医院。”

木木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隔了两秒才说:“对哦,你不说我真忘了,他有女朋友。”

“所以咯,他……”

“靠!”木木打断我,语气里有莫名的愤怒,“那他那么对你是什么意思?”

我怔了一下:“他怎么对我了?”

“怎么对你?我刚刚说的还不算?”

我以不在意的口吻说:“嘿,那还不是我先骚扰人家的?”

“当然不止这个哪,成雅,你知道昨天也是凑巧,我心情不大好,本来是准备去找你聊聊天的,进了小区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看见林哲,你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多反常,好像掉了魂一样,眼都直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这个你不用我说,是不是?”

我想起昨天一幕,心里难受,脸色也沉下来,木木注意到了,安慰性地拍拍我:“好了,我不说了,我去厨房。”

我拉住她:“木木,那你们后来怎么会知道来救我?”

她重新在我身边坐下来:“我不知道林哲是怎么回事,我刚问了他一句,成雅有没有把文件给你,他就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砰地一声,我差点被他吓死!”

我听着木木讲的这一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有欢欣也有酸楚,还有深切的迷惘,林哲,若你真这么在乎我,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然后呢?”

“我以为他喝多了,就说,林主任,成雅家就住这里,要不你去坐坐,喝点醒酒的东西吧?他有一会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在想什么事想得很苦。我尴尬得很,都准备走了,他突然转头,对我说,李小姐,我问你,成雅有没有对你提过周明宇?我蛮吃惊的,就说,你怎么知道?她今天还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周明宇是怎样一个人,这傻丫头,我今天才从她们销售部一个女孩那儿知道,她一直当周明宇是个gay呢,其实……”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很奇怪,娜娜说周明宇是gay的事好像我们都没告诉别人。

“巧了,我遇见关娜了,她正在陪客户吃饭,我那会儿突然想起来你说的周明宇她一直盯得紧紧的,怎么会和你扯上关系,我就和她聊了几句,她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我听,说看不出你这么容易上当,也没想到你把他当gay还能搞定他,改天让你请她吃饭什么的,反正看得出她对这事不是太爽,但姿态还想做得漂亮。”

“请她吃饭?我不请她吃耳光就不错了!”我想到她这所谓的“玩笑”害得我有多惨,愤恨得简直咬牙切齿。

“这点我赞成……哎,刚我说到哪里了,哦对,我还没说完那句话,林哲整个脸色都变了,那样子叫一个吓人,隔了两秒转身像疯了一样冲出去,我在后面目瞪口呆的,叫了他两声,他半点反应也没有,我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不过你们小区地形太复杂,我耽搁了一会儿,然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个不相干的:“对了,木木,那文件呢?”

她微笑起来:“亏得你大小姐还惦念这个呢,没问题,昨天夜里我们在这儿陪你的时候,林哲已经把文件看过了,而且还跟我交流过了。”

“昨天夜里,林哲也在的?”

“当然了,我昨天东奔西跑了一天,大概到十二点多就撑不住了,倒到沙发上去了,剩下的时间一直都是林哲陪你的。说也奇怪了,我昨天睡之前,你还烧得不成样子,我还准备等等看你要是没好就送你去医院的,没想到一觉睡到上午,起来一看林哲已经走了,你老人家躺在那里,竟然退烧了,而且睡得香得不得了,你没印象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赶紧摇头,撇开话题:“木木,你昨天心情为什么不好?”

她站起身来,平淡地说:“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你躺好,我去看看粥煮好没有。”

还好木木不在这里,否则如果被她看见我越来越红的脸,恐怕不太好解释。脸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刚才的话,突然让我回忆起一些不该记得的事情。

是一个梦,一个绮梦。

那是一个灼热而混乱的梦境,我仿佛又被药性控制,身体里有着狂乱的火焰不得舒解,每一次喘息都是炎热的炼狱,被熬煎得身心俱疲而空虚。这时一只手把我揽在怀里,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我爱的人,与他在现实里的相遇只隔了几个小时,这次我却没有任何那时表现出的抗拒,那些彷徨、犹疑、悲伤,统统被隔绝在梦境之外,这里是它们冰冷的利爪侵犯不到的地方,这里我们可以从容呢喃,从容拥抱,从容相爱。

在梦中都只能看见一团混沌,可我们凭着触觉而非视觉感受着彼此,他热情而慌乱……我也如此回应着他,如此紧密而贪婪,好在在梦里,我们不需要呼吸……

在梦中我是如此的坦荡呵,充满渴望近乎急切地去感受他强有力的存在,我甘愿在他的怀里被碾落成泥,被他揉进胸膛里。

幸福的光晕荡漾开来,激扬的情绪在身体达到起过我……你问她咳嗽?没事儿!她感冒都好了,那是刚刚和你吵架呛着了而已,谁让你这么和她闹!……我不是替她狡辩,不过是林主任我也认识,昨天成雅生病我来看她的时候遇上林主任跟他提了一声,他让我替他转达一声问候,你和他的声音都差不多,我又没听过你的声音,当然会弄错了,我说你也太敏感了……真的,当然是真的!告诉你哦,成雅她对你感情很深的,昨天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喊你的名字呢,哟!”她尖叫一声。

我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掐在她腿上,让你编!可就在同时我突然想起来,这似乎是真的,虽然木木并不在场。

那是在那个梦之后不久,我带着极深的困意感觉到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抚在我的脸上,然后轻轻划过我的嘴唇,先前被咬破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丝微弱的痛感,但还不足以把我从睡眠中完全唤醒来。

我只在昏沉中感受到,这不是爸爸妈妈的手,虽然它和他们的一样温柔,这也不是木木的手,虽然它和她的一样轻缓,因为它带着亲情和友情里都不包括的——情欲,从它掌心散发出的火热里,从它指尖轻微的颤动里,浓烈地透出来。用这样的手抚摸过我的,只有萧程,他在暗夜里,把这样的触感,深深植入我的记忆里。

所以我迷迷糊糊地含混地叫了一声:“萧程?!”

那只手猛然僵硬,在我的额上停住,然后那火热和颤动都消失了,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息,可很快的又昏睡了过去。

现在想来,那是林哲的手吧?

唉,我敲敲自己的脑袋,梦到一个男人,却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成雅,你到底是多么糟糕的一个女人啊!

木木把被子从我头上掀起来:“接电话!”

“不接!”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萧程。

“少任性了,给我起来!”木木把我提溜起来,小声说,“哄得差不多了,你别闹了。”

我无奈地接过手机,拿到耳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听见那边也不说话,只有轻微的喘气声。隔了几秒,我们同时“喂?”了一声,我忍不住笑了,木木这时正走到门口,转头对我递了个“ok?”的手势,我点点头,她微微一笑,便出去了。

“成雅,你感冒了?”萧程开口问,语气仍是有一点小别扭。

“好多了,你听我现在蛮有精神,对不对?”我以尽量轻松的口吻说。

他却沉默了一小会儿,闷闷地说:“成雅,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这两天为什么我频频听到这个词?

“你说什么啊,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手机没电了,昨天又忘了充,一直到今天……该死的!如果昨天接到,我肯定就赶回去了,你难受的时候,我都没在你身边……”

“别傻了,你有正经事要做嘛!”他话语里的情绪触到了我心里柔软的地方,我的口气变得像在劝慰一个承认错误的孩子。

再说,他昨天要是真的回来了,无论是看见周明宇对我做出的事,还是看见林哲照顾失态的我,都非出事不可。

“还有刚才……可成雅,我不想为刚才的事道歉,虽然我知道我这么疑神疑鬼真tm不像个男人,但是,成雅你要知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怀里的时候突然失神,不要在第二天早上跟我说什么一切都没发生过,不要在跟我一起时,还用那种又深又绝望的眼神去看别的男人,我要去别的地方的时候,挽留我一下,我对你表白的时候,别用笑和装糊涂来回应。可以吗?成雅,我保证,有些事,我会慢慢改的,只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信心?”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我怔住了,他这么说我才发现,似乎我和他的付出,是如此不对等。

不知如何回应他,我只能喃喃地回答:“我不是说,我需要时间……”

“我知道,成雅,我知道,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萧程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会给你时间,但我希望那真的是用来让你接受我,而不是慢慢疏远的一个借口,好不好?”

“好……”我总无法回答不好。

“那成雅,你休息吧,我明天再给你打。”

“嗯。”

“晚安。”

“晚安。”多傻啊,外面还是黄昏呢,两个昏乱的人。

我合上手机,木木走过来:“讲完了?”

“嗯。”

“没吵架吧?”

“没有,哪能那么容易吵。”其实的确是挺容易吵的。

“这个,就是你那天早上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人,是吧?”

我想了想,嗯,是萧程离开那天,木木打电话给我,被我狂吼了一句:“萧程你有完没完?”

点点头,没什么可否认的:“是他,那天他刚刚跟我讲完电话,你打来我以为是他呢!”“这孩子声音蛮性感啊,长得一定不错吧?”

“呃……的确还行。”

“成雅,真是看不出来,哪还用我给你介绍呢,你这一下招惹俩,真够可以的。老实说,跟这孩子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嗯?”这个八女挤眉弄眼地问我。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这孩子’的,让我感觉我在老牛吃嫩草,他比我还大两月呢!”

“这不重要,你自己可不就一小孩么……等等,你说什么?老牛!吃!嫩草!?就是说你们已经……”她尖叫起来。

我捂住耳朵,心说完蛋了,说漏嘴了。

“你!你!你!”她不依不饶,食指点着我,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

“好了,好了,木木,你唱戏呢!那只是个意外。”我挡开她晃动在我鼻尖前的手指,快把我晃成斗鸡眼了都。

“意外!omg,香艳加刺激!来来来,说给姐姐听听。”这个家伙都快坐我身上了,md,完全不体恤我是个病人。

我看她眼巴巴地等着听“香艳加刺激”的故事的神情,知道不告诉她我是不得消停了,反正她是我最知己的闺密,说就说吧。我简单地对她描述了一下我和萧程之间发生的一切,然后对她无奈地笑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他走到这一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亏欠他,所以有时候想想……”

“成雅成雅,你有毛病呵,你是女人哎,发生这种事你亏欠他个p啊!难道你还要对他负责啊?”木木打断我的话,不客气地反驳。

“也不是,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不快乐的,只是有时候明明笑着,突然会觉得一阵寂寞。是那种,不知你感受过没有,心里好像突然塌下来一块,然后怎么都填不满的感觉。真的,其实也许是我太贪心,也说不定。”

木木了然地拍拍我的手,看着我,真诚地说:“成雅,无论如何,你应该尊重你自己的心,对得起你自己的感情,如果你爱林哲,就算他有女朋友,你也该去争取,这个萧程更加不是什么阻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对不对?”

我点头,虽然我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去“争取林哲”,他若愿意选择我,早在三年甚至更早之前就会选择,而现在再做什么,似乎都已是被时光遗弃的行为,太迟了。

番外1:缺口

这张原本熟悉的小脸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这样毫无顾忌地注视过,而且我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视线胶着在她的睡容上,我知道她睡得不踏实,的确,没有人在经历刚刚一场风波之后,可以立刻归于安然的睡眠,何况她现在还被高烧侵扰着。

把几缕粘在她额上的发丝拨开,拿起歪到一旁的毛巾重新覆上她的额头,我的手却舍不得离开这张脸,看着她小巧的嘴唇上微微翻翘起的脱皮,我用手指轻轻抚摩上去,感受着它们在指尖造成的酥痒,这酥痒立刻传到全身每一根神经的末梢,甚至紧接着我的头皮发炸,血涌上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腔疼痛难忍,怎么用力呼吸都不能让空气抵达心肺。

这种感觉在二十年后又一次找上了我,只是不再像幼时,救过来不久就可以生龙活虎。如今却早在不知不觉中,在我心里打开一个缺口,我总是能听见风从这里穿过的声音,尖锐的,刺耳的,从三年前我转身离开时,就呼啸不停。

所以我有时候看到那些心脏病患者,就会想,也许我和他们都是一样,心脏有着严重的问题,我去检查过,医生却说,一切正常,林先生,你的心脏非常健康。

是的,我早该知道,那缺口,藏在最精密的仪器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林哲,你也不要妄想可以轻易填上。

我站起身,解开领带,我快要窒息了。

正在这时她突然呻吟出声,清秀的眉头深深地拧起来,神情焦躁,呼吸沉重,身躯在被窝里扭动,被子被蹬开,我帮她盖上,却立刻又被踢到一边。

她热。

这热却发不出汗来,只在她的体内肆虐,让她看上去越发难受,整个身体向上拱起,像一尾求欢的鱼。我知道那该死的药又开始作祟,李美林所用的方法到底不能清除干净。

可是我能怎么帮她?我只能往后退却,转身,准备叫醒李美林,然后送她去医院。

就在这时她发出一声尖锐的低啸,我回头,看见她两只手放在脖子上,指甲已经把从睡衣里露出来的皮肤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没有任何别的念头,我冲过去一把把她整个儿搂进怀里:“成雅,别这样!别这样………

再也想不到别的句子,只能翻来倒去地重复这三个字,说了两遍才发现喉咙已经哽住了,眼眶里蓄满了温热,只能咬着牙,生生地忍回去,林哲,你有什么资格软弱?如果不是你被妒火冲昏脑袋,她会受这样的折磨吗?所以,你只配给我坚强,坚强。

她真的在我怀中安静下来,但她的身躯越发柔软和灼热,胳膊绕上我的腰,温软甜蜜的气息都吹在我胸膛上。我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这悸动便传到四肢百骸,我的身体随之变得滚烫,而所有的热度都集中到一个地方,越来越膨胀,呐喊着要释放。

一毫米也不敢动,稍微再一个摩擦,我怕我再也压抑不住。

好在她真的没有再动,只是不断发出喘息声,缠绵而销魂,在我耳边一声声回荡,像熔岩一样把我的理智一点点熔化。就在我差点崩溃的时候,她低吟出声:“……爱你。”只有最后两个字稍微清晰,前面的支离破碎,完全的模糊不清。

接着她彻底地安稳下来,我听见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均匀。但我仍然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能动,虽然她仍在我怀里,可这样静止着,没有任何动作,我才有余地稍微平息自己的情欲。

等到理智复苏到稍胜欲望一点的时候,我把她轻轻地平放到床上,她的睡容已变得甜美安详,嘴唇微微的翕动着,像初生的婴儿般纯净可爱。可我不能再过多端详,我冲到洗手间,把水调到最冰冷,毫不留情地冲到自己滚烫的皮肤上,我甚至听见了微弱的一声“滋啦”的声音,那是皮肤上的火焰尖叫着被浇灭的声音,刺骨的寒意,自虐般的快意。

我不敢再坐她近前,只能把椅子挪到窗前,离她远远的,偶尔瞥她一眼,确定她仍然睡得沉稳便赶紧转开。

天色有些亮了,从窗缝里传来清晨空气的冰冷清新。她大约已经完全好了,我也该走了。我走过她床前,却又回身。该死的,给我走吧,看什么看!

可是只再一眼,一眼之后,便相忘于江湖。可一眼之后,再也移不开,她在微光中美得是那样无瑕呵!我不由自主地在床边坐下来,听着她甘甜的呼吸,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这甜美的气息,这娇嫩的脸庞,这柔软的身体,我多么想,就这样纳入怀里,甚至,更深的,揉进我的胸膛里,就这样和我合二为一。

手指停留在她的唇上,这里有她先前咬破的红痕,在有些苍白的底色上格外触目,我轻柔地抚摩着,嘴唇已经凑了上去。

正在这时,她突然轻声喊了一声:“萧程?”

我如遭雷击,全身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我忘了,我怎么能忘了!她现在是萧程的爱人!她在刚刚那一场绮梦中,一定是和他缠绵而销魂,而那一声“……爱你”,自然也不会是对别人。

我把手拿开,站起来,转身,开门,走了出去。我站在楼梯间里,我又听见了风声。

醒醒吧,林哲,她永远不可能再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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