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尾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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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凤凰花开的季节。

木木敲我的桌子:“哎哎哎,小姐,下班了!你要不要回家?”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着她:“哦。”

“郑为来接我,给你搭个顺风车吧。”

“嘿嘿。”我收拾东西,“他又来了?”

“可不是。一结婚就被圈的紧紧的,烦死了。”

我看看她的小腹:“姐姐哎,你不要搞错了,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到处跑?呵呵,恐怕你十个月之内可没这机会了。”

“要不要我们溜去吃火锅?”她低头,鬼鬼祟祟地对我说。

我瞪她:“你想连累我被你们家郑为扁是不是?”

等我神气地押着这个不乖的准妈妈到一楼大门的时候,郑为的黑色帕萨特早在那儿等候多时。

“喂,郑为,我要告状,木木她……”

旁边的女人凶狠地瞪我一眼:“你敢说!”

郑为好脾气地哄她:“好了好了,我不听,行了吧?”

我苦笑,嘿,我找的哪门子刺激啊!

坐上车,木木问:“你去哪儿?”

“去s大,萧程今天毕业典礼,现在估计还没结束。”

“哦,行。”

我觉得身下有东西硌的慌,抽出来一看,是本商业杂志,封面人物竟然是宋云鹏,一行大标题在他踌躇满志的笑脸旁边:风雨过后,看云鹏翱翔千里。

拿在手上微笑,木木凑过来:“谁啊这是?哦,宋云鹏,商界骄子啊,你认识?”

还没回答,木木突然像想起什么:“对了,纪文涵,你记得吧?现在也成商界名家了,不过你一定想不到他跳槽进了哪家。”

“哪家?”我暗笑。

“涵宇。而且更劲爆的是,他竟然是周明宇的哥哥哎,我以前竟然都不知道!郑为,你说你这朋友怎么当的?”

郑为委屈地在前面嘟囔:“人家不爱说,我有什么办法?”

我笑着拽拽她:“你就知道欺负你们家郑为。”

“哼,他乐意着呢!”说着,声音突然转低下来,“成雅,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怔了一下:“说吧,在外面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那个,周明宇的事,是我告诉萧程的,对不起啊,可他当时找到我的时候,一副已经心知肚明的模样,我不知道,就全告诉他了。”

我有些诧异:“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不是怕你生气嘛,可现在时间都那么久了。”

见我脸有些冷,她便往我身上腻,模仿小孩子声音:“阿姨,阿姨不要气哦……你看我家宝宝都求情了……”

我忍不住笑出来,摸摸她的肚子:“喂,有宝宝是什么感觉?”

她的脸色一下柔亮起来:“真的,世上最奇妙的事呢,有了宝宝之后我才觉得啊,成雅,你我的诞生都是一场奇迹,你想,这才是真正的,于无涯的荒野,千千万万之中,才能巧遇上啊,稍微一个偏离,你便不是你了,你说,是不是奇迹?”

我哈哈大笑起来:“木木呵木木,也只有你能把黄段子讲得这么有文艺腔。”

木木说:“去!谁跟你讲黄段子,你不懂。”

我点点头,我是不懂。

“哎,你什么时候和萧程办?”

“快了吧,他说一毕业就去签字。”

“omg,你家萧程真是急性子,不过话说回来,他那么小就喜欢你,也不算急了,真的。”

我心不在焉地说:“是啊,哪有你们急啊,结婚两月,孩子都三个月了。”

她哼了一声:“还不是被算计了!”

郑为在前面好脾气的一声不吭,而我在这初夏吹进来的风中,又开始昏昏欲睡。

一群穿得一模一样的人中,要找到其中一个,还真是困难。好在萧程长得还算显眼,而且他老远的就向我跑过来。

“你们的毕业典礼开这么久吗?”

“结束了,现在大家都在照相。”

“哦,快照完没?”

“快了。”

“喂,萧程,女朋友?来一张怎么样?”有人举着相机过来。

“好啊。”萧程揽住我,笑得龇牙咧嘴,学姐的气势生生被这几个表情毁灭。

等萧程脱掉学士服,我们一起走出s大的校门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我说:“喂,还记得不?去年你也是在这里照的照片。”

我笑,只要s大毕业的学生,有几个没在这金字招牌面前站一站,摆个pose照张相的?虽然真的是非常傻,不过这种可爱的傻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

“我还过来看你的毕业典礼。”

“对啊,你还说我戴着学士帽好像哈里?波特。”

“像还能不给别人说吗?对了,还有……林哲,也来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早和林哲翻脸,整场典礼,根本没看见他人影。

再说,他提这个做什么。

“他一直没下车,也没待多久。”

“哦。”

“我在他的车上和他聊了一会儿,还看到了他准备送给你的礼物。”

我怔了怔,有点明白了。一个月前,我收到一个包裹,来自林哲。包装得很精美,附带的卡片上是林哲苍劲的笔迹,只有三个字:祝快乐。那礼物我一直没打开过,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可能是昨天,萧程在我那里找透明胶的时候发现。林哲的笔迹他又怎会不认识?

我说:“萧程,那个东西……”

他微笑起来:“你不用解释,成雅,我不介意。当时我问他,要不要我转送,他却要亲自交给你,可是终究没拿出手,那么,就是错过了,是不是?”

“是。”

我们正往s大旁边的小饭店走去,身边人流不息。

我犹豫一会儿,还是借机问出来:“萧程,今天木木对我说,周明宇的事是她告诉你的,是不是啊?”

他的神色不变:“是。”

“那……你说,是……”

“林哲那一天来找我,问我们是不是快要结婚。”他在饭店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当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我还是说是,我干吗否认,你说呢?”

我点点头,当时,是那个玩笑短信那一天吧。

“然后他质问我,要用什么来娶你,事业?我甚至还在念书。”

他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老样子。”

服务员对他笑一笑:“知道。”

他把我的碗筷拿过来,用滚开的茶水烫一烫,剩水倒进不用的碟里。

我看着他平静地做完这一切,然后继续说:“我对他说,这不劳你费心。他突然发火,对我说,她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她身边,你怎么给她好的生活?”

我伸手拿起烫过的筷子,那上面余温尚存。

“我不明白,对他说,你说什么?他立刻有些困惑,不过很快平静下来,对我说,无论如何,你应该给她更安定的生活。”

“然后,你就去找木木了?”

“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就打了电话给木木姐,冒充什么都知道,套她的话,她直到被我绕得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才觉得不对,不过我也都知道了。”

他看看我:“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你不是也都没告诉我吗?”他温和地说,语气里并无谴责。

可还是让我无语。

回到家之后,我终于拆开那个礼物,上方的首饰盒里是一条有些眼熟的tiffnay项链,我想了起来,在我们的穷学生时代,我曾指给他看过,反正当时是绝对不可能有钱买的,所以只是过过嘴瘾,说着好玩而已,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

项链之外,另有一个方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叠照片,照片下方有日期,是三年多以前。此外,有一封短笺,的确很短,只有几行字:“成雅,我记得很多年之前,你说过很想看我喝醉的样子,抱歉一直没能帮你实现。这是我三年前,从你寝室楼下离开后,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灌醉之后拍下的。其实我喝醉时的状态,就和这世上所有因失意而借酒消愁的人一模一样,很难看。我不愿你看见。我只愿意给你看一看,当时我眼中的世界,这就是我喝醉之后的世界,这就是我失去你之后的世界。”

一张张看过去,都是高清晰度的数码相机拍出来的,却是流离的光影,模糊的画面,有如颠倒错乱的人间。

我慢慢滑倒,那些凌乱的尘事,从我手中,落得满地都是。

我躺在床上,萧程在我身边,点燃一支烟。

我迷迷糊糊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

萧程弹弹烟灰,用拇指支一下额头:“放心,没瘾的。”

“那也不好。”

他顺从地把烟摁灭:“困了?”

“有一点。”

“那睡吧。”

可是两分钟之后他又开口:“对了,成雅,宋师兄打电话给我了。”

“嗯?”

“他说他妹妹,上个星期刚和纪文涵订婚。”

“你也知道纪文涵?”

他微笑,看着我:“相信我,我知道很多事。”

“比如呢?”

“比如……算了不说了。”

“哦。”

“成雅,后天我们去签字,对不对?”

“不是都说好了吗?”我打了个呵欠。

“你……”

“什么?”

“成雅,你知道你昨天做梦时,说了什么梦话吗?”

我一下惊醒,紧张起来。我的梦,我的梦,它泄露了什么吗?

“说什么?”

“你说……”他凑近我,眼睛眯起来,“你说,老公,这个排骨真好吃,还吧唧嘴。”

我有点哭笑不得,推推他:“你少来!”

“真的!”

“哎呀萧程,我困死了,不说了,好不好?”

“好。”他笑起来,月光下唇红齿白的,真是好看。

我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支起身体,才看见窗外,萧程正站在阳台上,背对着我。有缥缈的青烟,从他扶在栏杆上的手指间丝丝缕缕升上来,飘飘荡荡,融化在夜的空气里。初夏的夜晚,只有凉爽。我走到他旁边。

“怎么起来了?”他问。

“你呢?”

“有事情要想。”

“我也是呢。”我支着下巴,胳膊肘放在铁栏上。

他皱皱眉头:“你有什么要想?”

我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我得想啊,法国大选萨科齐的胜率有多少啊,还有,世界银行下一任行长谁啊,顺带的,部长级会议是不是又要召开了啊。你看你看,我操心的事,这么多。”

他被我逗笑了,伸手揉揉我头发:“是啊是啊,你一人就,还是我厉害,好不好?”

“嗯!”

不过一场儿戏,从小玩到今天,却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就是在那样一点一滴的小快乐里,建立起我们的感情。羁绊太深,动一动,所有人就都疼痛不已。

如今,还要这一场童年的游戏,为这一段纠缠,求助天意。

我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紧随着那枚亮晶晶的硬币,看它在空中翻转,下落,每一面折射出不同的光华。

一面是甜蜜,那甜蜜如痴如醉;

一面是伤痛,那伤痛入骨入髓。

一面宛如今生,我已握在手里的平常幸福;

一面恍若来世,许下的可望而不可即的魅惑梦想。

一面是春江花月夜;

一面是独钓寒江雪。

它终于落下来了,它落下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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