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血色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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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丹直接服用即可。白裳少女嗓音柔软,宛如珍藏百年的极品桂花酿,绵甜清淳,不含一丝杂质。

萧潋之闻及她言,如梦初醒,接过白玉小瓶,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闪回偏堂,倒出瓶中的灵丹,让萧潋莜吞下。

灵丹入喉,随即化作一缕缕清凉融入萧潋莜的血液、经脉、皮肉,甚至骨骼中。不多时,皮肤上那些由点点红斑恶化成乌黄肿块,已经开始溃烂的毒瘤竟似泄了气的球囊一般,迅速干瘪下去。而后,毒气一一浮出皮表,形成一层乌黑带红的污垢,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待到毒素尽数排出体外后,萧潋莜难忍脏臭,不顾身体虚弱,坚持要即时洗浴。萧潋之拗不过她,只好让两名丫鬟侍侯她沐浴更衣。

婚礼夭折,又出了人命,喜堂沾了晦气,所有喜庆陈设皆被撤下,换上了整套崭新的案椅屏风香炉花瓶等等。

丫鬟遵照宗主萧定邦的吩咐,奉上最名贵的香茗。

茶香清雅,水色透亮,浅浅青碧,宛如暮春烟雨中的湖光山色,不浓艳,不黯淡,恰到好处的清新写意。

颜初静晓得,这是云泉茶,两年前萧潋之曾经赠过她一筒。

她端起白瓷兰叶托茶盏,轻啜一口,物是人非,再也寻不回当初的感觉。

方才一面,她见萧潋之虽然神色憔悴,但身上分明有灵气波动,只是收敛得若有若无。若非她如今的修为高他一阶,说不定还真被他蒙了过去。

正想着,门外脚步渐近。

玉冠洛纹袍,萧潋之已换下一身大红喜服,装容清爽,显然是漱洗过了。他步入堂来,先向释寒石与颜初静二人道谢,言明千山巫头已除,然后若无其事地询问她芳名,借剑何用。

颜初静随意编了个姓氏与借口,提出三年之期,期满当日,再来借取空冥剑。萧潋之听罢,一口应下,面色无异。

释寒石得到颜初静神念传音,于是起身道别。

萧定邦盛情邀请二人留下用膳,多住一些时日,也好让他略尽地主之谊。释寒石婉言相拒,与颜初静飘然下山。

萧潋之亲自送他们下山,临近山门时,忽然开口:姑娘请留步在下有话,欲与姑娘单独相谈,不知寒石法师可否行个方便

释寒石微怔,看了看颜初静,见她微微点头,遂先行一步,径自出了山门。萧潋之随后抬手一指,指向右边一片苍郁树林。

那儿有一凉亭,甚是幽宁,姑娘请。

林间有溪,水声潺潺,清泠悦耳,配上枝头雀鸣,恰好掩饰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们一前一后,相隔不过两步。

那凉亭以原木搭就,圆柱栏杆等皆未刻意雕饰花纹,朴素天然,与林中风景浑然一体,野趣横生。

亭中有一桌四椅,桌椅表面俱露树干纹理,十分干净。只是,萧潋之无意落座,转身一把抱住颜初静,唇边溢出温柔的低唤

小静

他闭上眼,埋首于她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幽香,记忆中的那一丝幽幽淡淡的甜似乎愈加浓郁了,是如此甘美,若千年淳醴,可遇不可求,教他如何放手

那夜,孤亭雨凉。

当着忘机大师的面,他以心魔起誓,发誓有生之年,永不与颜氏初静相见。

换来仙果一颗,金蒂佛香。

他揣着金蒂佛香,站在木舍外,隔着窗,听她熟睡的呼吸声,深深浅浅,连绵无止。闭上眼,她的睡颜模糊又清晰。她的柔软,她的甜美,她清冷淡然的笑,一一深刻在他心中。今朝一别,来世可否再聚天地不语,无人给他答案。他不后悔,不能后悔,无法后悔,惟有步入蒙蒙晨雾,在她醒来前悄然离去。

温柔乡,英雄冢。

在一个又一个思念成灾,难以入眠的夜里,他如此警戒自己,痛饮消愁酒,挥剑斩情丝。

然而,如何能预料,她竟会再度出现在他面前,陌生的容颜,熟悉的定情物。他措手不及,心乱如麻,认或不认,进退两难,直至最后一刻,挽留之语突破心之禁锢

颜初静依偎在萧潋之怀里,缄默不语。几度想问他当初为何不辞而别,然而话到嘴边又缓缓咽了回去。

问了又如何徒增烦恼罢了。

不如就此好聚好散。

你怎么认出来的她只奇怪,自己明明已经易容成另一副全然陌生的相貌,而且嗓音与身形也截然不同,他是如何看破伪装的呢

萧潋之拂起她耳边柔滑如缎的青丝,轻抚她耳垂上那枚鲜红如相思豆的耳钉,柔声道:每一位萧氏嫡系子孙自懂事起都会选择一块温玉,加以雕琢,然后用自己的心头菁血温养,日后赠予心爱之人,即使相隔遥遥天涯,也能感应到对方的生死安危。

颜初静恍然了悟。

离江镇,雨夜,她煮酒自乐,他前来道别。酒能醉人,她放纵自己,在他身下绽放,得到极乐满足。

次日清晨,临别前,他亲自将一枚耳钉给她戴上,说天下只有这一颗。

她原打算摘下的,却在照镜时发现耳钉款式简单平常得很,不过是颜色好看些罢了。那红,映得肌肤雪白,正合她意。于是一直戴着。

时间长了,习以为常,竟未意识到这个破绽。

难怪那个姓刑的女修士说他不愿相信她已葬身沙鱼精之腹,原来是这枚耳钉,让他感应到她的存在

她咬唇苦笑,推开他的怀抱,抬手欲将耳钉取下。

萧潋之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你要成亲了,这东西,我不该戴的,应该留给你的新娘。颜初静不冷不热地说道,使劲甩开他的手。

萧潋之死死缠住她那纤细滑腻的手指,斩钉截铁:小静,戴着它它是属于你的。除了你,世间再无女子可得我心。

颜初静不为所动,望着他的眼神寂寂如枯井,自嘲道:萧少宗主的真心,天下有多少女子欲求不得,我又何德何能独占君心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萧潋之心中一颤,仿佛被人塞进一大块黄连,苦涩由心口一直蔓延至唇舌,苦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是他让她失望了。他未忘,那个相伴五十年的承诺。但这场夭折的婚礼已经成为了铁证,证明他的诺言作废。

他一手探入怀中,掏出那方包着白玉莲池鸳鸯佩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道:这是我们定亲的信物,你上回问过的,我找回来了。

颜初静低眸,目光落在玉佩上。

她还记得,那夜他说他已将这块玉佩扔到护城河里了。但,找回来又有何用由始至终,她都不是那个与他有过婚约的女子。

他的真心,给了谁

她不知道。

或许,她原就不该与他一起。

动了情,伤了心,明知无缘相伴厮守,何必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往事已矣,勿须再追。你会有你的新娘,我也会有我的夫君,就此别过罢。他日再见,道一声别来无恙就好。

颜初静一字一句,说得极缓,语气决然。说完后,转身即走,毫不留恋。只走了两步,就被萧潋之拽住手腕,从背后紧紧抱住。

好狠的心萧潋之俯首,狠狠地吻上她的颈,牙齿厮磨着,带着仿佛要吸干她的冷血的怨气,誓要在那片白皙柔腻上烙下自己的印记,永不磨灭的印记。

吻痕如蕾,血色愈深,就会绽放得更鲜艳。

她可以避开的。

却不动。

默许了他的深吻,只为留下纪念,最后一次。

初秋的夕风,卷着干燥的凉意,吹落枯叶片片。枝叶婆娑,舞乱了草地上的光影,与溪水流动声合奏一曲伤调。

他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轻轻地划过她柔软如花的唇。

小静,我们成亲吧,今天就成亲不,现在就成亲,好不好既然心魔之誓已破,就将错就错罢,他就不信自己敌不过那虚幻渺然的天魔

感受到他指间的一丝颤抖,颜初静唇瓣微翕,最终,咽下叹息。

暗哑低沉的嗓音里含着一种几近哀求的意味,一颗心,隐隐作疼,萧潋之边吻边道:你本该是我的妻

话音未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你错了,她已经是我的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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