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刺他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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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生母容倩乃是先帝的淑妃,天生丽质,艳冠六宫,才德兼备,深受帝宠。若非家世微寒,正宫之位非她莫属。

据传她怀着幸王的时候,曾经夜梦双龙逐凤,因而受惊早产。

幸王出生之后,不哭不闹,成长缓慢,到了五六岁才学会说话与行走,七岁时染上无名重疾,半身瘫痪,直至今日仍然无法下榻。

淑妃薄命,在儿子登基前就已薨落。皇帝未能尽孝,怀念之余,对长相酷似生母的同胞皇弟杜晏琅恩宠备至,一直广颁皇榜寻医,期望皇弟康复,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未入佑安殿之前,颜初静自信凭着自己从玉简内获得的医学知识以及从前接受过的先进理论教学,治好幸王的把握还是蛮大的。然而,当她步及幸王的面前,却忽然发现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殿下,民女诊脉之时不宜有人旁观。

幸王怔了怔,显然未料及她开口第一句竟是这般要求,随即微微一笑,对江致远与宫女太监们说道:你们先出去罢。

对于神农氏,江致远慕名已久,早前得知恒仙子随军入京的消息,便打定主意要寻个机会向她请教一些疑难杂症。方才闻及她来,还暗庆机缘来也,哪里想到她会如此,揖礼告退的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以为她与太医院里那些固步自封的老家伙一样,心存门户之见。

零碎的脚步声一一远去后,东暖阁内分外安静。幸王抬手,指了指榻前的一张朱木浮雕藤心背椅:坐罢。

颜初静身形不动,轻叹一句:幸王殿下还活着么

幸王眼神微变,定定地注视着她,面上笑意渐浓,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神农氏

他向后微微一仰,满头青丝倾泻于竹丝福枕上,柔和婉丽的眉目之间透出几分不羁的神采:果然名不虚传。然,本王不明,恒仙子何以如此断定

颜初静凝视着他的眉心,那里有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凡人肉眼看不见,而她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森森阴寒,于是避重就轻: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殿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幸王问道:如何能使阴阳平衡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而后分阴阳。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颜初静斟酌着字眼,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所谓法时养生,殿下长居暖室,不如到院中赏景,此时艳阳高照,正合阳气入体,百会穴满,再以参茶调理

这么简单的疗法,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他的。其实她的心里也藏着疑问,一个面氲沉沉死气,理应魂归冥府的人,怎会滞留于阳间,不受勾魂使所拘

幸王沉思半晌,露出一丝抑郁之色:本王何尝想困于暖阁之中,只恨自己走动不得,事事皆要倚仗他人,实在扫兴,外间风光再好,也入不了本王的眼。世人皆道恒仙子医术精湛,通尽天下药理。

言至此,他加重语气:本王但求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

颜初静听罢,思忖片刻,上前几步,直接掀开他身上的绢丝薄衾,捋起他的裤角。

一截苍白细瘦的小腿随着她不急不缓的动作寸寸显露。也许是时常按摩的缘故,小腿肌肉虽然萎缩,但还不至瘦成皮包骨的样子。而缺乏血色的皮肤略显干涩,毛孔细得几乎看不出,腿毛稀少,且颜色极淡,柔软得好象初生婴儿的绒毛一般。这不得不让她暗自赞叹这男生女相的幸王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幸王盯着她那纤纤玉手,欲言又止,脸颊上泛起了两片若有若无的红晕,不知是被气出来的还是羞

经脉闭塞,血气不通。颜初静说着,自内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

包里装着密密麻麻三十根针灸专用的金针。

金针事前已消过毒了。

玉手起落,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九根金针已扎入解溪、上巨虚、下巨虚、足三里等穴位。幸王见她手法巧妙,不禁多了分信心。

颜初静以飞针法,疾搓针柄,刺激他小腿上的穴位,之后见他神情不变,毫无感觉,便将一丝阴阳真元通过金针输入穴道中,缓缓疏导那些堵塞多年的经脉。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幸王突然浑身一颤,啊地一声,瞪着小腿,双眸里的惊喜几乎如涌泉般溢出:疼,疼了

颜初静继续搓动针柄,问他:还有别的感觉么

麻唔,酸,啊痒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欣喜若狂的语调,非常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半刻钟后,颜初静收针。她固然可以一次性治好他的腿,但是为了原定计划,惟有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

幸王不疑有他,看向她的眼神已多了几分信任与感激:本王的腿何时能痊愈

颜初静沉吟道:少则旬日,多则一个月。

这个时限已然超乎了幸王的想象,他点点头,水汪汪的杏眼笑起来宛若一弯弦月,弧度温柔可爱:仙子明日来么

每日一针,效果好些。她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殿下心情好了,也该出去欣赏一会儿秋光美色。

幸王欢快地唔了声,伸手拉了拉朱木嵌玉百寿字软榻边上的雕花竹节铃。

宫殿外立即响起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宫女们闻音而入,听到幸王说要到院子里观赏风景,皆感意外。随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坐到一张紫檀木梅竹纹扶手椅上,由两名太监合力抬出殿外。

清澈的泉水绕过假山,汇成九丈宽的水池。斑斓绚丽的金鱼在池中悠哉悠哉地舞曳着尾巴,不时吐出晶莹透明的水泡。数杆淡竹倒映入水,被午后凉风吹皱了清影。

江致远默立水畔,待到幸王他们出来,才徐步上前,贺道:恭喜殿下。

幸王道:此亦多得你时常为本王案杌。

殿下过奖了。江致远轻叹道,抬眼望向站在幸王身边的那个白裳女子,只可惜,微臣未能亲眼目睹恒仙子的精妙医术。

颜初静将目光从远处的几株木槿转移到他身上,无言以对。

今日之前,她一直以为他与秦瑶月两情相悦,才会不顾原配的苦苦哀求,坚决停妻再娶,是一个贪新忘旧的负心人。然而,从秦瑶月的记忆里,她却发现他分明拒绝了秦瑶月的求爱。那个晚上,他的心情似乎是低落烦躁的,否则不会大意地灌下了那杯酒。一朝酒醒,木已成舟,皇帝指婚,圣旨不可抗

可她不明白,既然是无心之过,为何他始终不与妻子坦白不求原谅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她觉得,倘若当初他坦诚相告,他的妻子未必不会原谅他。

背叛是一种伤害,隐瞒又何尝不是

他不说,或许是因为他在心底已经认可了这桩婚事吧毕竟,秦瑶月已经是他的人了。又或者他原本就已厌旧,所以将错就错

心思百转不得解,颜初静低眸裣衽,向幸王告退。

江致远见她如此漠视自己,不禁微抿薄唇,暗忖自己是否得罪过她。

他自小容貌过人,不论行至何处皆倍受关注。他不屑被女子爱慕吹捧,亦不会矫情自得,嘲讽他人。嫉妒他的男子绝对不比倾慕他的女子少,他早已习以为常。但如她这般丝毫不为所动的女子,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见

正当江致远不明就里,心生一丝莫名挫败感的时候,守在院子正门口的太监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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