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真无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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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

帘缦起,丫鬟翠棠端着一碟粉桂脂与一碗北杏雪耳蜜,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

秦瑶月斜倚在梨木花鸟纹围子罗汉榻上,手里拿着本诗集,目光定于字里行间,貌似专心,其实压根儿没看进去。

自从昨日秦瑶琨搁下那句这桩亲事成不了之后,她这心里头就像压着块石头似的,堵得有些发慌。

她不晓得弟弟当初用了什么手段使得颜氏一直未再出现过。

但她知道,恒仙子与颜氏不同。

颜氏虽然有一位号称圣医的父亲,可毕竟不是出身于医学世家,而且她父亲早已过世。所谓人走茶凉,加上皇帝赐婚,江秦两家的结亲,闹得满京纷议,却自始至终无人出面反对。哪怕是后来颜氏悄然失踪,江家也只以休养为由,便堵住了悠悠众口。

而恒仙子却有着神秘莫测的背景,神农氏隐世数百年,传承至今,底蕴如何,无人能估量。上至皇帝,下至朝臣,谁不是以礼相待弟弟倘若正面得罪了她,弄不好,连秦家也会被牵连进去,届时麻烦可大了

秦瑶月心事重重,对着素日最喜欢的点心粉桂脂,竟是胃口全无。翠棠善解人意,说起小小姐的一些趣事儿,逗她开心。

稍后,北杏雪耳蜜不再烫舌,秦瑶月吃了几口,正要搁下碗,忽觉右臂胳膊间一阵剧痛,痛彻心扉,不禁惊叫出声。

碧水青花瓷碗翻落到榻沿边上,粘稠的甜汁顺着沿边缓缓流淌,滴下地面。翠棠急忙拿过干净的巾帕擦拭,问少夫人哪儿不舒服。

秦瑶月猛地抓住翠棠的手:快你快去看看琨弟他在哪是不是受伤了

翠棠被她抓得生疼,连连点头,随即碎步跑出去。

胳膊处的疼痛隐隐持续,惊恐绝望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阴魂不散。秦瑶月再也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双掌合什,暗暗祈求弟弟平安无事。

过了一会儿,翠棠回来禀告:琨少爷一大早出门,还未回府。婢子问他院里的人,据说是去英氏酒家。婢子方才已经让人出去找了。

秦瑶月听罢,愈发焦急难安,坐立不定着,随后又将月华舍里的几名下人都遣出去打听秦瑶琨的消息。

等待之时,一刻钟亦漫长如一日。

渐渐,夕阳染红窗台,却再也无力烘暖秋风。风萧瑟,拂过人面,秦瑶月但觉脸上发烫,微微晕眩。

她顺势坐下,不经意间瞥见案几上油光凝冻发白的四道小菜,更觉烦闷不已。刚想叫人进来将饭菜撤走,不料丫鬟夏露带回了一个消息

将军大人刚刚抱着个人回府,直接去了青几居。

秦瑶月面色忽白忽青,闭了闭眼,忍着头晕,披上一件月华白底胭榴花绣外帛,让夏露跟着,走去青几居。

远远望见青几居的门口多了几名军兵,走近一瞧,竟然俱是父亲的心腹亲兵。她抿了抿唇,强自镇定,款步上前。

其中两名亲兵立时拦住她,说是奉了将军之命,任何人也不得入内。

秦瑶月望着旁边一名年纪较大的亲兵,低声问道:洪叔叔,月儿右臂无伤而痛,琨弟是不是受伤了

那姓洪的亲兵追随秦可久多年,与秦瑶月也有几分叔侄情分,听到她这么问,也不意外,纵然心里万分鄙视秦瑶琨的所作所为,但对她还是和颜悦色的,只是将军有令在先,故而他也不敢向她透露只字半句,惟有摇头道不知。

秦瑶月不信,又问:那爹爹方才带回的人是

将军严令,我等不得向外泄露半句,否则军规处置。洪姓亲兵苦笑。

秦瑶月急得双眸凝泪,一狠心,竟朝他跪下。洪姓亲兵大惊,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托住她身形:小姐万万不可如此

月儿只求洪叔叔坦言相告。秦瑶月语气里含着泣音,泪水如珠,凝于眼角,欲滴未滴,楚楚可怜。

洪姓亲兵叹了口气,实在受不住她苦苦哀求,最后只憋出了四个字,观澜别院。然后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心想,琨少爷到底是将军的独子,如今受了教训,再关上一阵子,也差不多了。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将军纵然心里恨透琨少爷,总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吧只是苦了恒仙子,那么善良美丽的一个女子竟被折磨成那般模样

将军一向对男女情爱之事极为淡漠,这回好不容易动了真情,眼看着订亲在即,没想到却出了这档事真是作孽啊也不知究竟如何收场才好啊

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秦瑶月出了京城,直奔京郊的观澜别院。

一路上,她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

她想,爹爹抱回去的那个人莫非是恒仙子听洪叔叔的口气,难道弟弟真的已经下手了么否则怎么会

夜色浓如墨汁,染得郊外景象深一片浅一片。风刮过车板时总留下闷雷一般的声音。高耸入云的山峰矗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小姐,到了。

秦瑶月由夏露搀扶着,下了车。山风阴凉,穿枝过叶,簌簌飕飕,好似野鬼夜泣。好在别院大门前风灯高挂,照出一片晕黄色的光明,令人不致于迷眼。她碎步急行,尽管披着貂皮大氅,身上仍是热一阵冷一阵,后脑更是如被钝物所击,暗暗生疼。

此乃风寒入体的症状。她却无暇细想这些,只强忍着不适。

直至看见昏迷在床的秦瑶琨,看见他空荡荡的右胳膊,看见那不知包了多少层还隐隐见血的白布

终于,天旋地转,沉坠无底深渊。

待到秦瑶月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黄昏。夏露服侍她吃过肉糜粥,喝过汤药,然后扶着她走到隔壁。

秦瑶琨依然躺在床上,紧闭的双目在听到她声音之后,才慢慢睁开。

谁伤的秦瑶月哽咽着问。

爹。

秦瑶月闻言又是一阵晕眩,夏露站在她背后,及时扶住她。好半晌,她才找回了声音:怎会是爹爹不会这么狠心的

秦瑶琨冷笑,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浮出一种说不出的狰狞:怎么不会呵呵,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的爹早就被那个贱 人勾走魂了,区区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

秦瑶月咬住下唇,不可置信地摇头,泪水又涌了眼眶:你,你当真对她你究竟做了什么啊

总之她是嫁不成了。秦瑶琨咬牙切齿,就算要嫁,也只能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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