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_14.难忘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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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厢里。

忘机大师放下箸子:既有缘相逢,不如进来一叙。

他声音不大,祥和如常,隔着两扇虚掩的门板,天井里的两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颜初静欲言又止,想避开不见,然而心湖已起微澜,期待的涟漪隐隐荡漾,是如此矛盾,扰乱人心。

高大的围墙挡住了猎猎寒风的气势,门开时,只有数片雪花被吹入厢内,落地即融。连着墙的暖坑正对门扉。萧潋之上前几步,揖道:晚辈萧潋之拜见大师。

忘机大师打量了他一下,眼眸里闪过一丝欣慰,拍了拍桌面,道:坐上来说吧。

虽然有长巾掩目,不能视物,但萧潋之动作潇洒自如,全然不受影响。他坐在释寒石方才的位置,与颜初静仅一臂之距。

两百年之内,你若能结成金丹,日后或许还有复明的机会。忘机大师轻叹一声,问道,你可曾后悔

萧潋之语气坚定:有得有失,晚辈不悔。

甚好,甚好。忘机大师点头赞许,沉吟半晌,转而对颜初静说道,萧施主不具灵根,即使有幸突破先天也难入仙道。五年前,他自老衲手中换取了一颗金蒂佛香,条件是以心魔起誓,有生之年,与你永不相见。当日在岛上,他不辞而别,便是因此缘故。

此话落入颜初静的耳里,犹如一阵倏忽而至的惊雷,震得她心绪不宁,不由得脱口而出:为什么

忘机大师双手合十,传音与她:这是师祖的意旨。

小静

一片温热压下,她冷不防被萧潋之握住了手,那温度仿佛能直烫入心,红晕染透颊,不知是恼怒还是什么。

当年,面对他的离去,她曾黯然心伤。

她一直不明白那段感情为何结束得那般突兀。他的放弃,让她百思不解,如何能想到答案竟是如此。如此的出人意料。

从来不曾恨过他,怨亦已淡,遗下的都是美好回忆,埋藏于记忆深处,不愿再触碰。甚至连答案背后的真相,一时间,她也不想向陵云追问究竟。

然而,忘机大师的话还在继续。

老衲也未想到,萧施主竟然会为了解这心魔之誓,自行碎瞳毁目,实在是

别说了颜初静开口打断他的话。

忘机大师呵呵笑着,丝毫不介意她的冷硬语气,很干脆地跳下了暖坑:不说不说,你二人慢慢聊,老衲喝酒去也。

忘机大师一走,雅厢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暧昧不清。

你,放手。

不放。

这几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萧潋之也是计穷了,才会抱着一线希望,到这小镇里来碰运气。先前听剑卫禀报维家酒馆来了和尚美人,对照形容,思忖或许正是自己要等的人,他也顾不得掩饰实力,直接运起真气,疾赶至此。尽管想不透忘机大师怎会与她一道,重提旧事是何故,但能确知她近在咫尺,已足矣。

好不容易将她的凉软柔荑再度握于手

如何能放

不能

颜初静咬咬下唇,干脆施了个缩骨术,挣脱开来。萧潋之哪里晓得她的修为高于自己,只道奇怪,于是猛地用力抱住她。

因为看不见,所以其他感官更加敏锐过人。

幽香清如莲。

柔若无骨的腰肢,唔,比以前更细。

无意中碰及的圆润,柔软饱满,点燃了他那尘封多年的欲 望。身体最直接的反应,无法自欺欺人。

明明可以躲开,却不知怎的软了身子。久违的气息,萦绕鼻间,为何让人有落泪的冲动。她轻轻地说:萧潋之,你个混蛋。

对不起

你是傻瓜么,不知道疼么,为什么要

她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这条长巾,在她的神识中,形同虚设。记忆里的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如今只余下破碎的空洞。要如何才能弥补这空洞,她不晓得。她只知道,这一刻,自己的心真的很疼,很疼。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原以为自己对他已是死了心的,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枯井无波,到头来,抵不过他一个拥抱。真没出息。

她这么自责着,恍惚多了几分力气,便伸手推他。萧潋之任她用力,只紧紧搂着她,沙哑了嗓子,喃喃道:我想见你,这是唯一的法子。

可我不想见你。

她这话听着像赌气,实则是实话。她并不糊涂,如何能不明白他说的见其实含着再续前缘之意。

萧潋之蹙了蹙眉尖,苦笑:小静嫌弃我了么

不是。颜初静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对他坦白自己与大小火的关系。那样太残忍。她说不出口。

不能接受,也狠不下心断然拒绝,只好转移话题:你来天雾也是为了参加神试

萧潋之嗯了声,抬起手轻轻抚摩她的长发。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还好。

桌上的早点已然冷却,肉面茶汤的香气由浓变淡,融入暖坑散发出的热气里,弥漫开来,予人一种暖暖温馨。他的声音,温柔低浅:一个人过么

颜初静摇摇头。

萧潋之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僵硬:上回,上回那个人是谁

哪个颜初静眨眨眼。

穿红衣的。

颜初静一听,心跳顿时紊乱起来,沉默了半晌,仍想不出用何词句介绍大火才算妥当贴切。萧潋之等不到她的回答,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也未追问下去,转而问她借空冥剑有何用处。颜初静不便说出凤栖岛与悯荫神境,遂编了个由头。

小镇西边有座清净寺,忘机大师吃饱喝足后,带着徒弟寒石前去投宿。

来胡饮镇本是忘机大师的意思,颜初静也是到了此地才依稀想起这里似乎是颜氏幼年居住的地方。

十几年过去,小镇里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只记得颜家的宅子建在东边,大门前种有一株金叶榆,每逢夏初,满树叶子绚黄如金,在那片青砖黑瓦间显得格外灿烂耀目。只是眼下细雪漫天,草木披白,自然是看不到的。

萧潋之问剑卫要了把绸伞,与她并肩步出酒馆。

街上行人寥寥。

大道两旁的铺子多数半掩着门板厚帘,匾幡色样黯淡,一眼望去,几分荒凉几分萧条。

两人缓缓而行,所经之处,雪地上了无痕迹。

去哪儿萧潋之下意识握紧她的手,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无踪。

她顿住脚步,没有应他。

天色阴沉,狂风骤起吹乱雪,犹如妖兽嗷嚎,将原先诗意般的宁谧破坏得惨不忍睹。远远的,街道转角处,一抹高大身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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