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多斯克注定陷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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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和精灵们并没有等待太久,在太阳落下之前。多斯克城邦传来了讯息。

算是好消息。

骑马的送信人告诉薇拉,多斯克的王愿意招待女巫和她的精灵侍从。王和王后甚至在城中设下了宴席。

“我以为现在是战时,你们会一切从简。”薇拉对身边引路的年轻人说。

年轻人就是刚才好奇与他们搭话的人之一。

“陛下说您是尊贵的客人。”年轻的引路人朝薇拉颔首。

薇拉骑着鹿走了不算太远,就走近了这座昔年热烈迎接过她的中型城邦。然而此处和她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了,四处都是肃静与萧然,几年前这里的夜晚还点着灯盛办夜市,来往的商人沿街叫卖商品,薇拉与库修斯走过街道,多斯克的王在城堡里向他们举杯示意。

薇拉默然,她走过寂静的街道,不知道沿途漆黑的房屋里是否有人暗中窥视。

城堡的吊桥在她面前放下,她不能带所有精灵前往城堡。引路人承诺会安顿大部分精灵,薇拉带着芙瑞娜走进城堡。

引路人没有说谎,与城中的萧条不同,城堡内举办了一场宴会。

女巫走近城堡的瞬间,灯火在四处点起,音乐和歌谣幽幽飘摇,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这是一场仓促的宴会,女巫想,接引她的王侍带错了装饰勋章。走进某个房间,多斯克的王铺成长毯,毯子上放着盘子,盘子上放着食物。

异邦国王的大厅好像一如往日,歌舞升平,丝绸帘布垂落而下,水晶饰品被窗外的夜风刮出脆响。除开黄金制作的碗碟并不成套之外,一切似乎繁华依旧。

多斯克王坐在毯子上,微微阖着眼,乐团在旁边吹奏击鼓。王似乎享受着乐曲,静候远道而来的客人。

“陛下。”薇拉提起裙子,虚虚行了一个礼。

“您不必如此,尊贵的塔阿修王妃。”多斯克的王长着一张端正威武的脸,留着一撮胡子。

“您的消息不够灵通。”薇拉说,“我不再是王妃了。”

多斯克王静默了一瞬间,这个威严的中年男人伸出一只手:“那您更不必如此了,您和您的母亲是我们的朋友。”

薇拉在他对面坐下。这是一场宴会,但并不盛大,客人只有薇拉,多斯克的王与王后坐在她对面。侍者也不多,一个人要身兼多职。

“很寒酸,艰难时刻,请您见谅。”多斯克王示意王后亲自为薇拉斟酒,王后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妇人,她朝薇拉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温和笑意。

“如此艰难,您还愿意接纳我和我的朋友,我十分感谢。”薇拉说。

多斯克王闻言轻轻颔首,笑而不语。

薇拉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叹了一口气。跟着她来的女精灵芙瑞娜探头探脑,摸不清楚状况。

“芙瑞娜,你困了吗?”薇拉轻声问。

过了半晌,芙瑞娜才回答:“有一点。”

薇拉看向多斯克王,多斯克王说:“您的朋友可以先去住下,我们收拾好了床褥。”

“你去吧。”薇拉说。

芙瑞娜犹豫不决。

“这里没关系的。”薇拉说,“我等会会去找你的。”

精灵听了,看了看多斯克王又看了薇拉,芙瑞娜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那好吧。”芙瑞娜说,“那我先去休息了,如果要打仗,记得叫醒我。”

多斯克王闻言挑了挑眉,房间中的气氛似乎更加奇怪了。芙瑞娜直觉自己可能说了不合适的话,她只好闭了嘴,有些悻悻地跟着侍者走了。

不知不觉,房间里只剩下了多斯克王与王后,还有薇拉。

“我记忆中,这座大厅总是很热闹。”薇拉开口,打破了沉静,“您似乎很喜欢在这里接见客人,商人,朋友,这里总是人来人往。”

多斯克王闻言,露出了一个满嘴白牙的笑:“还有他们的马,驴和骡子。这里以前总是臭烘烘的。您的母亲做客时,我总担心我这里的地板弄脏她的裙子。”

现在倒是不臭,但闻起来有灰尘的味道。

“我母亲和您是很好的朋友,我不希望我的冒昧来访会影响你们的友谊。”薇拉说。

多斯克王说:“您的来访并不冒昧,相反,您的到来,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薇拉听到了,她点点头,脸上倒没什么意外之情,这场宴席的三个人直到现在都没人动筷子。

“您帮助了我们,我们自然也应该尽力相助。”薇拉轻声说,“我记得您和母亲一样,最喜欢做交易。”

多斯克王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薇拉女士,您说得对。”

薇拉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一丝倦意划过她的脸颊。

“您的敌人是谁?”薇拉问,“是谁把这座富饶的黄金之城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怕我说了,您会心生畏惧。”多斯克王说。

薇拉听到对方这样说,嘴角突然扯起了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如果您的敌人比我的敌人还可怖的话。”

“您的敌人?”多斯克王问。

“塔阿修的王,我从前的丈夫。”薇拉说。

沉默,又是沉默。空气肉眼可见的凝滞了一瞬间,那缺乏存在感的王后抬头惶惶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接着又匆匆低头。

多斯克王却在脸色一阵的青白后,爆发出了大笑。

“您真是了不起。”多斯克王哈哈大笑着向薇拉举杯,“您一定比我前几次见您,要勇敢得多。”

“也强大得多。”薇拉也举起酒杯。她杯中的酒并不是佳酿,而是泛着沉淀的劣酒,这并非多斯克有心怠慢,这已经是他们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酒了。

薇拉将浊酒一饮而尽,她的口舌有些发麻。

“那些精灵和你是什么关系?”多斯克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们听命于我。”薇拉说。

“好,很好。”多斯克王摸了摸自己唇上的胡子,“我的敌人是第二王帐的那群野兽。”

托福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多斯克城邦一直在戴洼的夹缝中悄悄发展着。多年以来,三大王帐彼此对立,争锋而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互相紧盯着,只待对方稍有示弱就猛扑而上生啖血肉。

多斯克在王帐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危局中发展至今,薇拉在佩服多斯克王的时候也会感慨一句,时势造英雄。

“戴洼的无冕之王老了。”薇拉瞬间就意识到了,时间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第一王帐的统治者威慑着这片土地几十年,就像雄狮领着鬣狗,然而他并非神明,岁月让苍老爬上了那位统治者的脸颊,暴露出了不可忽视的顽疾,“我听说那位可汗无法生育,没有亲生的儿女。”

“是。”多斯克王回答,“虽然他还活着,虽然第二王帐与第三王帐还恐惧着他。但他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我知道,他们知道,连你的国王都知道。”

“给我说说第二王帐。”薇拉说。

“哦,与之相对的。第二王帐有一位十分优秀的年轻人,他成为了他们新的可汗。他和上一任可汗,他那满身赘肉又庸弱贪婪的叔父截然不同。”多斯克王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思考,“他年轻,强壮,比三大王帐的每个可汗都看起来健康,像个正常人。”

“年轻的领袖?一定野心勃勃。”薇拉笃定地说,“他叫什么?”

“巴特尔。”多斯克王继续说,“他不仅有野心,还更聪明。他眼中不只有强军猛将,多少年来,王帐们只追逐最肥美的草药和最凶悍的魔兽群。对我们这个生长在偏僻之处,靠着商贸和农业残喘的“羸弱”小城视而不见。但第二王帐的这位可汗,他看到了商队隐藏的巨大潜力,也看到了农民比猎手更长远的发展途径。”

“他盯上了你们,他想要多斯克城。”薇拉总结。

“哦,是,女士。”多斯克又说,“只有我明白,他似乎想要整片戴洼,但第一王帐和第三王帐没人察觉出他的意图,只以为他想要一座在他们看来毫无价值的小城。他们对我们的战争,不,侵略,甚至无法打破三个王帐的对峙平衡。真是可悲啊。”多斯克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您打算怎么做?”薇拉想了想,才问,“恕我直言,请您原谅我的冒犯。您打算迎战吗?我认为您胜利的几率不大。”

“您太客气了。”多斯克王为自己斟酒,豪爽地开口:“胜利的几率?我们根本没有。”他毫不避讳地向薇拉阐明现在的困境,“您知道王帐来袭的军队有多少吗?三千人,这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支军团,而我们举全城之力,去掉农民和工匠,所有能战斗的男人,也不过三百人。”

薇拉沉默,她已经感到了一阵悲哀。她的养母阿若曾经称多斯克城为戴洼唯一的文明之火,但她现在却要眼见这束脆弱的火焰被野蛮的黑暗所吞噬。

“您可以离开。”薇拉谨慎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多斯克王回应他的又是一阵笑声:“离开?逃走?去哪儿啊?我年轻的朋友。我前方是广袤的戴洼沼泽,失去城邦和水土的族人会一瞬间沦为奴隶,我后方是大河,大河的另一侧是伟大的塔阿修王国。我们在越过河水中界线的一瞬间,我招待过的,你从前国王的军队就会举起弓箭将我们射穿。”

“多斯克城注定陷落。”多斯克王饮尽了杯中最后一滴酒,“而多斯克的战士永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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