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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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轩也看到了通缉令上的内容,义愤填膺道:“这明明是我家少主的狗,怎么能说是偷的?污蔑,这绝对是污蔑!这条狗真的是少主所养,绝非叶墨凡的!竟然污蔑我家少主是偷狗贼!”

“你确定?”奚雪挑眉道。

“确定!少主捡到它的时候,它才脚掌那么一点小,一看就是野狗。还是我给洗澡弄干净的!”

奚雪满意点头道:“看来这柴犬,与《卧地黄犬》画中原型,只是品种恰巧撞上。不过这种巧合,旁人分辨不出,我们可以稍加利用,成为击垮叶墨凡的武器。”

单轩挠了挠头道:“下臣愚钝,猜不到该怎么做。请奚王明示。”

奚雪嘴角勾出笑意道:“让外人知道,这只柴犬是叶墨凡的,却从未丢失过。这是他赠予魔秦皇子秦无忌的友谊见证。”

“啊?”单轩更加糊涂了,“可这只柴犬,明明是少主捡来养的!和叶墨凡半点关系都没有。”

“外人可不知道。”奚雪笑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叶墨凡与你家少主早就认识。渭龙城是他们同流合污,合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欺骗世人,获取大量的名声。甚至,根本没有什么魔秦之人,这不过是墨画尊为自家徒儿突破境界,设的一个局。不然为何墨池和青云画院的人,来得如此之快,城中伤亡如此之小?因为他们都在利用这件事,欺世盗名获得好处,不过是一出戏。”

奚雪此言,颠倒黑白,语出惊人。

这种谣言惊世骇俗,很博人眼球,一听很有道理,但细想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这……真有人会信吗?”单轩迟疑道。

“会有人相信。”奚雪笃定道,“再荒诞的流言,只要传出去,总会有人相信。因为总有人只相信自己认为是对的,哪怕将所有证据摆在他面前,都可以充耳不闻。你觉得他们傻吗?他们却是这世间绝大部分人的缩影。”

“……这。”单轩没经历过,回答不出来。在他的生命中,身为武将,听从命令,便是这世间的真理。

奚雪嘴角荡起一丝玩味的笑容道:“所谓谣言满天飞,辟谣跑断腿。谣言永远比事实传播面更广。因为它们荒诞离奇,满足了人心里的阴暗面。甚至只需要开一个头,会有人自圆其说,让流言蜚语看上去更加真实可信,因为这就是人心。”

他将通缉令翻转,没有任何画面的背图对着他,总算不用见画像上的蠢狗。

“我给你开了一个头,谣言不光如此,开动你们的思维。谣言可以有很多不同版本。那么多谣言传出去,总有一条会被当真。叶墨凡的绘画风格是最让人诟病的地方,说他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总会有人不服气。”

奚雪轻轻冷笑道:“人无完人,是人总会犯错。只要有人嫉妒,总能在叶墨凡身上找到黑点。孤木不成林,只要起了一个开头,反对他的声音就会变大。”

“我们的目的就是点一颗火苗,之后任其发展,星星之火终将燎原,那便是叶墨凡的末日。”

单轩道:“我不明白,杀了他岂不是一劳永逸?为何要玩弄人心,在背后搞这么多动作?”

“这些名门正道,最爱惜羽翼,珍惜在乎自己的名声。名声没了,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奚雪瞥了对方一眼道,“你当我不想要一刀解决了叶墨凡?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想找到他不容易,要想坏他名声却不难。我不信一个年轻人在面对来自各界的诽谤时,还能沉得住气。我要将他逼出来!”

奚雪所用的手法,单轩不喜欢,却最为省力。但是真能奏效吗?

单轩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若叶墨凡完全不解释、不辩解,根本不露面呢?”

“他会露面的。”奚雪将通缉令重新翻过来,只露出秦无忌戴着面具的脸,不见一丝柴犬踪影。他微微笑道:“如果世间都在传闻,叶墨凡和秦无忌是同一个人呢?他不澄清便是默认。若想证明他不是,就摘下面具。”

奚雪说完流露更多笑意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从最开始就戴面具?必然是为了掩饰身份,他的身份必然有问题。若知道叶墨凡的长相,就能查清楚他的来历,他便无处藏身。一个人总不会是天生天养,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只要是人,都会有来历,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总有弱点。”

他嘴角的笑容在扩大:“有了弱点的人,何惧之有?”

单轩拍马屁道:“奚王英明!”

奚雪眼中生出得意道:“在斗图界,我魔秦之人虽少,但本王在幽幻谷三百年,手里也积累了一些人脉。对付斗图界之人,用他们自己人,让他们狗咬狗!你只需严守秘密,不能让包括叶墨凡在内的斗图师,知道有方法可以净化被血咒所污的画卷,还有一点……”

他看着门前又摇着尾巴进来的柴犬,紧致玉润的额头上青筋爆出道:“看好柴犬,别让它随意走动,暴露了你们一行人的行踪。”

……

宫家深宅,将风云府食客娄玉关送出门,顾青舟手里把玩着须弥戒指,百无聊赖的神情,实则心中在盘算着。

表面上他拒了《神行千里图》,不想与陶楚有任何瓜葛,却故意忽略了礼单上还有一块风云府食客的名牌,为将来自己的计划做准备。

他虽然不想再见到陶楚,风云府中有一人却必须见上一见,那就是食客晋江。

若不是晋江将顾家拥有五色点睛笔的秘密告诉陶楚,利用陶楚来对付他,他也不会遭遇这种种是非了。

此人他必须好好探一探。到底对顾家以及五色点睛笔了解多少?又将这秘辛告诉过多少人。

放任对方不管,始终是悬在顾家头上的一把利剑,让他和家人难以安心度日。

所以将来,他必赴一趟风云府找对方清算。

顾青舟之所以当着宫烁的面,拒风云府的《神行千里图》,不是因为他清高,而是故意做给宫烁看。对方不知道,陶楚曾经给过他一幅此画拓本,那是他与陶楚还未到达渭龙城,第一次分别的时候。

正是那时候,他对陶楚的身份有了概念。

顾青舟手里盘着戒指,等到娄玉关的身影消失不见,转头看向了就坐在他面前没挪动位置的宫烁。

淡漠的青年,开口道:“他说叶墨凡是因爱犬被绑走,才追到渭龙城。我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顾青舟微笑道:“你也觉得那不是叶墨凡的狗?他们搞错了?”

宫烁看向对方,冰冷的眸子与顾青舟对视,淡淡道:“他出现在渭龙城,与这些无关——他是为了你。”

顾青舟眉心跳了跳,装傻充愣道:“为我?”

宫烁道:“他就算丢狗,也是一直暗中保护你,疏于照顾自己的爱宠,才被魔秦的人绑走。”

顾青舟缄默,《卧地黄犬》太有名,没人相信叶墨凡根本不养狗吧?宫烁这般目无表情脑补,最为致命,却说得他自己都相信了。

“不错,叶师兄的确对我多有照顾。”顾青舟大方承认道,“你这么在意叶墨凡,是为了那不存在的《扁鹊画像》内供版?你在为谁苦苦追寻治疗画作?”

顾青舟以为对方不会说,宫烁却在沉默了片刻后回答。

“我娘。”

顾青舟一愣,传说中被宫家老祖逼疯的当家主母?

宫烁对自己娘亲的病,并没有特意避讳。宫家这么大家族,当家主母患了癔症,不是什么秘密。

宫烁道:“我希望她不要这么痛苦。”

顾青舟深知叶墨凡手里,没有比扁鹊更好的治疗手段,不能让对方从一开始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心病难医。”他敛唇边的笑意,认真道,“有一位医者曾对我说过,心病需要心药治愈,药到病除。”

这位医者就是扁鹊。当时他点睛对方,所求是为了治好公羊师父的腿。

顾青舟道:“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心病在哪?要想根治,唯有弄明白心病根源在哪儿,方能——去除心魔。”

宫烁眼眸闪过幽光,冷冷看向顾青舟。

这时候,两名一等侍女来到门前,向两人问安行礼。宫烁见到两人,立刻起身迎了过去,平淡的语气比以往略微有了起伏,似乎增加了一丝紧张。

“你们怎么来了?”

“少爷。”两名侍女没有同旁人称呼其为家主,依旧叫着宫烁少爷,禀告道,“夫人今日神好,听说家中来了少爷的朋友,心中高兴,便请少爷和顾公子一同去心源小筑坐一坐。”

第一百三十章 心源小筑

宫烁没修炼无情画道

就在这一刻, 顾青舟捕捉到宫烁复杂纠葛的神情变化。自从宫烁从风云府回来,似乎不再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了。

就像对方身上多年来,一层层凝结冻固的坚冰,被外力强行破开一道缝。是因为凤凰涅槃, 死了一回的彻悟, 还是宫家深宅里传闻疯掉多年的女人, 对宫烁尤为重要?

顾青舟将风云府的赔礼须弥戒指, 顺手就戴在了手指上。微笑着随她们走出房门道:“我来宫府叨扰多日, 还未拜访过夫人, 有劳两位姐姐带路了。”

这两位侍女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寻常人家早就嫁人, 她们却都梳着少女发髻, 体型高挑,步伐矫健,并非柔弱女子, 倒是与宫灵烟的风格有些像。

瞧她们对宫烁的熟络劲儿,一看就知道是在宫家待了许多年的老人。也不知道跟在那位夫人身边多少年。莫不是伺候的主子出了变故, 才让她们被耽误了?

“顾公子请这边走。”其中一名侍女爽利笑道,在前面引路。另一名在等宫烁移步, 顾青舟转头去看对方。宫烁这才起步走过来, 不见之前的踌躇。

顾青舟能感觉到, 宫烁的迟疑并非身为尊贵的家主,却要带人见他患有癔症的母亲, 觉得丢人面子下不去。宫烁若是这样的人, 刚才就不会在他面前提及想要治好自己的娘, 让她不那么痛苦了。

他表现出的一丝与平日从容不一样的优柔寡断,不是在意旁人看法, 而是对见自己母亲这件事,本身的一种反应。

顾青舟摩挲着须弥戒指致的戒面,从空间内翻找礼物,作为第一次登门拜访夫人的礼物。

凤栖梧桐的图案,在宫家无处不在,甚至到达心源小筑门前,两边的宫灯上都根深蒂固印着这图案。

顾青舟停下了步子,抬头去看悬挂的巨大宫纱灯。

宫烁同样停下脚步,迁就对方不算快的走路速度。这时候,顾青舟轻叹一声,有感而发道:“这凤栖梧桐,说起来还是先祖顾有枝与宫画尊共同所绘,意在两家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不过当时双方都为画君,寿元何止百年?百年后物是人非,这图案成了宫画尊的标志,也取代了你宫家原本的标志,至此凤栖梧桐象征宫家,天下无人不知。”

宫烁原本只是迁就对方身子虚,走得慢,听了顾青舟这话,双眸中的寒意在集聚。

“凤栖梧桐,本就是宫家标志。”

顾青舟微笑,没有反驳对方。他的笑容却像在说:你一个宫家家主,知道的还不如我一个外人多。

宫烁按压下心中刚刚升起的疑惑,他作为新上任的宫家家主,远比之前暂代这一职务时,更能接触到家族中古老的书籍。

宫家原本的标志是什么模样,他自会调查清楚。身为家主,家族标志的更替变迁,可在他正式接任后决定更改成他想要的。

将宫家的运势与自身绑定,本就是获取家族气运以及名声的一种手段。虽然顾青舟没有说明,宫烁却隐约猜到了一些自己曾经从未想过的事。

若顾家对当年两家的事情,掌握一些他不知道的信息,那么对方抗拒与宫家联姻,就能解释得通了。

恐怕老祖宗对他有所保留,一直还隐瞒了什么。

怀疑一旦产生,就很难停止不去想。顾青舟见目的达成,点到为止,不再深入这个话题给予对方更多暗示。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宫烁此人本性不坏,心中似乎藏了许多心事,却不愿意表露。

顾青舟已经从自家叔叔口中得知,凤栖梧桐笔架是他顾家的至宝,他对此物志在必得,却愿意给刚成为宫家家主的宫烁,留下一线生机。让对方在那一天到来时,不至于伤筋动骨。就看对方能否把握住,能否有机会站在宫家的立场上,与自家老祖宗对抗了。

“夫人在等你们呢。”侍女笑着催促道。

顾青舟这次没走在前面,而是让宫烁先行一步,自己跟在对方身后,来到了心源小筑里。

香炉里点了清冽提神的冷香,香味缭绕房中,丝毫不让人觉得甜腻,反而醒脑,让人闻了神一振,或许正是为了抑制这座小筑主人的癔症。

顾青舟见到了宫烁的母亲,对方是一位相貌柔美的妇人,眉宇间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身材娇小,与高挑的宫烁和宫灵烟都不太相似,看来他俩的高个头,都继承于他们的父亲。

“烁儿,你过来——”她朝着宫烁招招手,等到对方靠近,她抬手在宫烁艳红的头带上抚了一下,松手道:“每次见你,怎么都带着这根红头带?你这孩子真倔啊!”

“因为是娘送我的。”宫烁淡漠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他绷着冷脸太久,就算在自家母亲面前,语气与往常相比多了一分轻柔,却依旧没有展露笑容,只是五官神情变得柔和。

妇人从袖中取出一根式样相似的发带,递给对方道:“娘是看你喜欢,才每次都送你。你却因为是我送你才带,娘听了好想把发带回去,不给你戴了,这样每次见到我家烁儿,就能看到你不同的打扮了。”

她作势要将发带回,却被宫烁一把夺过去,视若珍宝捏在手里不肯放。

顾青舟将一路挑选好的礼物,交给了身旁的侍女。这位夫人与自家儿子说了一会儿话,就微笑着伸手,对顾青舟招了招手道:“好孩子,你过来。”

顾青舟听话的走上前。

“这孩子长得真俊。”妇人赞叹道,“你是烁儿第一位带回家做客的朋友,我这个做娘的很开心,就担心他在外面不合群,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别看他平日不苟言笑,其实面冷心热,心肠极软,却被宫家无情画道的名声所累,其实他根本没修炼无情画道,真修炼的人哪里是他这模样?”

“娘……”宫烁的神情复杂,制止道,“你说这些别吓到人家。”

温婉的妇人,笑容清澈问顾青舟道:“你被我吓到了吗?”

顾青舟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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