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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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钟远都在画室里以这个姿势站立着。

过了一周,林巧儿终于满意。她画喜欢的人时总是很犹豫,没法像画其他人那样随心。

先前她与薛世绅交往一年多,才敢给他画一幅画,还是依着照片。

现在也是这样,她越看钟远越觉得每次杂糅进去的感情都不一样,连着光线角度都变了,空气里要冒出粉色的浪漫泡泡来。

她努力把这过于少女的心态从创作中剥离出去,可惜效甚微。

好在这张画她是想自己藏的,画得好与坏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画中的这个人。

她觉得怎么都画不好,越来越困难,又心疼钟远天天跟军训似的在窗前站着——虽然他一点都不介意,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春光让他很惬意。

最后的成果,画布四周都是虚化的一片,什么都填不进去。

钟远侧身站立着,眼前是古朴的拱形窗户,手边两束风信子盆栽。

光影斜映在他面庞上,明明暗暗衬得他的五官立体俊朗如同古希腊的雕像。

林巧儿不好评价这幅画,只笑眯眯地看着。钟远也打量许久,与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的艺术造诣还是很糟糕。

不过只要她笑了,他便也欢喜。

她好奇地问,“你喜欢吗?”

“当然,”他吻吻她的唇,“你要留着吗?”

“嗯,”她亲昵地搂住他的腰,靠到他的肩膀上,“你喜欢什么我都会送给你,这幅就让我留着,好不好?”

“你不用给我任何画,”钟远搂住她的手紧了紧,迟疑一阵,还是开口,“巧儿,陪我去旅行一次,行不行?”

她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答应,“好呀,你想去哪里?”

“我来安排,我只想你陪我。”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的样子不太一样,林巧儿瞬间就把握到他神情中的不寻常。

他的话也不一样,他一直以来说的话都是“我陪你去”这样的话,随意又宠溺,几乎没有人格,她没见过他有这样强势的要求,说“你陪我”。

不过他的强势不是强迫,攥着她手腕的样子像是害怕她不答应,而不是害怕她会跑。

她第一反应就是宽慰他,甜甜地贴他的脸,“当然,去哪里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

钟远释然地微笑,握着她的手不再那么紧张。

这是五月中,整个欧洲似乎笼罩在温柔的春光中。

林巧儿在听到薛世绅的消息的时候,正在拾短途旅行的行囊。

钟远独自去超市购买旅途的必需品,她在家打包,分工合作。她的电脑外放着意大利语的新闻,依稀间似乎听到诚运集团的消息。

她惊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因为是意大利语,以为是自己听错。

专心听了一阵,终于意识到诚运集团的这场巨变已经影响了国内的金融市场,股市动荡,意大利语的报道非常简略,不过几句话便带过。

她下意识地冲过去,搜出中文的视频新闻。

细节缓缓铺散在她眼前,薛世勋忽然间丑闻缠身,手里的公司被曝出账目不清,私生活也同时被拍到丑闻,一时间社会新闻的各个版面都有他的份。

这些旧账新账迭加在一起,热度不小。但薛世绅的公关迅速跟上,前后脚的时机卡得严丝合缝,他以主理人的身份站出来,与大哥做出切割的同时做出澄清,保证了诚运集团的主体。

视频中他有着胜券在握的微笑,林巧儿怔怔地望着他,许久不言。

或许他们真的是太久未见了,她忽然对他感到陌生。

又或是她的心走到了另一条道路上,不再被他牵绊得这样紧。

在一起的那一年,除了初识时她被蒙在鼓里,其他时候她都清楚双方的身份,她骗自己说是因为钱,就放任自己去爱。

在感情上,再爱对方她也把痛苦和心碎压在自己这一头,从不想给对方任何压力,所以她一早就清楚自己会退出。

爱了就爱了,不过短短几年,那就珍惜这些时光。

这是她从伊始就告诫过自己的,于是就没有敛过这份爱情。她爱他爱得真挚,爱得单纯。

以至于当她想要抽身时,感受到的痛苦日日夜夜都像在吞噬她的灵魂,成了一种无法诉说的折磨。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步。她鼓起勇气也就那么两次,与他提过要分开。他只当她是不开心、胡闹,他不放在心上的表现让她似乎更加底气不足。

不论怎么说,薛世绅对她是不坏的,他以前就宠她,她闹脾气了,他现在更是纵容,姿态也放低。林巧儿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让她愈发说不出狠话。

他陪她的时间不多,其实她不知道,他陪未婚妻的时间更少。只是这些他没有与她说起过。他太专注于家庭内与大哥的争斗,专注于权力。

这权力得来是要与她分享的,她却不知,只自己躲起来疗伤。

这两人困在一个由于沟通不良而导致的僵局里,两人都看不清,只有跳脱出来的第叁人看清了。

钟远看清他们之间的症结,这症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不能解开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薛世绅对她的爱情只增不减。林巧儿的态度在他眼中很摇摆。

钟远甚至想不到是自己在让她摇摆。

那视频新闻早就放完了,林巧儿还呆坐着。

她心下忽然一片复杂,一时也想不清当初与薛世绅相爱时的感受。明知是不可能的结果,偏偏爱得这么热烈,最终也不过是作茧自缚。

她痛苦也便罢了,像是赎罪般的自我折磨。可偏偏现在又把钟远扯进来。

她不是没想过,怎样应对这样的局面。

可越想,她就越没法对薛世绅决绝。

这段时间,她与薛世绅的通话甚至比以前更友好了,他们时常也会说笑。

她留意过钟远的态度,他从不生气,他甚至劝她多与薛世绅打电话。他们聊得来,他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什么都可以与他讲,可单单这一点上,她看不透钟远。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摊开来好好谈过。

她心中那一点点私心也只得顺着这柔风四面八方地吹,从来没有一个固定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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