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阵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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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喃喃地叫他,“钟远……”

他紧紧搂住她,轻声说,“我没事。”

她拼命忍住眼泪,抬眼看他。近看才发现他脸颊上的伤和淤青尚未好全,她伸手去碰他眼角的青色,钟远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碰。

薛世绅倚着门,他原不想看这一幕,但是无法走开。

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他还是如鲠在喉,心里像针扎似的难受。

足有一个月未见他,林巧儿每天都在担心他的伤,却没法问。他现在这样安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几乎瞬间红了眼眶。

钟远一如往常,他是无言的。他们对看这一眼,似乎都把话说了。

知道她流产,他每天都为她心焦,一直得到的消息都是听说。直到亲眼见到她,他终于安心了。她的气色很好,已没有任何病容。

林巧儿揉揉眼睛,把忽然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这相见太意外,她怎么都想不到薛世绅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来。

薛世绅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好似已决绝把钟远这个人从他们的生活中抹去了。

她甚至已经接受这几年都见不到钟远的可能性,现在他忽然出现,安然无恙的。

她躲进他怀里,但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松开手,不想当着外人把场面弄得奇怪。确认他安好,她就放心了,没有其他的奢求。

她向后退了一步,对他笑笑,然后看向薛世绅。

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薛世绅无表情的面容下掩藏着伤心。

她别过目光,语带歉意地对王平仲说,“不好意思……”

钟远抽过茶几上的合同,扫了一眼,又看她,“别签,先回家。”

方才还温馨些的氛围瞬间就消失了,她吃惊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一时语塞。

王平仲更傻眼,他工作不久,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这……”

“钟远,你不要管。”林巧儿终于缓过来,坚定地说。

王平仲把另一份合同拿在手里,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钟远侧过身,看了薛世绅一眼。他们四目一对,就有无言的默契,薛世绅走过来,钟远把合同递给他。

林巧儿伸手去够,连纸边都没有碰到。

薛世绅拿过那份合同,钟远又一把夺过王平仲手里的合同。

两人的动作出奇一致,哗啦一声就把各自手里的合同撕成两半。那一刻,他们连表情都是一样的,简直像一个人的重影。

林巧儿目瞪口呆。她还担心他们因为那一架彻底翻脸,老死不相往来,此刻却眼见着他们站到同一阵线——站在她的对立面。

王平仲跟她一样呆若木鸡,半天没说话。

再反应过来时,林巧儿有点生气,压着声音质问,“你们干什么?!”

薛世绅递了个眼神给钟远,头微微一偏,钟远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钟远拉起林巧儿的手腕,抬脚就走,也不解释。

林巧儿试着把手抽出来,可她瘦弱的身躯根本抗争不了分毫,她想被拖车拉走似的,踉跄着就跟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央求,“钟远!”

他充耳不闻,她急得跳脚,出门前最后回过头喊,“世绅!”

确认她下了楼,薛世绅才掏出钱包,把所有的现金取出,卷成一个小捆,塞进王平仲的西装口袋,“林小姐再问起,你就说已经租出去了,她要找的房子,你手上都没有。”

王平仲怔怔地看着他。薛世绅停顿了几秒,确认这年轻男生听懂了他的话,拍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他走了许久,王平仲才低头,看见西装上衣左侧的口袋鼓起一大圈。

林巧儿坐在车上,闷闷不乐的。钟远坐在副驾,薛世绅与她一起坐在后排,他安慰地握住她的手。

兄弟两人经常这么做事,钟远利落直接地处理问题,薛世绅善后,不论是用金钱还是用威胁。行动上的事钟远负责,语言上的事交给薛世绅。

他们如此合作无间得,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没想到有一日用在林巧儿身上。

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只觉得生气。回了家,她气鼓鼓地进门,踢掉鞋子,把包扔到沙发上,“你们干什么?”

她太温和了,连这种时刻发起脾气来,说话也不大声。她嘟嘴叉腰的样子像撒娇,但她实实在在地生气。

连她生气的样子,薛世绅都觉得可爱。他露出宠溺的笑,手指轻轻摸她的脸颊,哄道,“巧儿不高兴了……”

她拍开他的手,“我在生气!”

“哦,”薛世绅这才略略严肃,诚恳道,“在这里住得不好吗?你想重新装修,随时都可以。”

“不是的,”她努力冷静,“这是你的房子,我不该住在这里。”

“这也是你的家。”

“世绅,我说我想要独自冷静一段时间,我说我想要靠自己赚的钱生活,我没有在跟你赌气或是开玩笑。”她委屈地又忍不住眼圈发红,她暗骂自己没骨气,镇定下来以后接着说,“我知道你觉得我的想法无足轻重,或是那房子很差劲,对你来说,究竟什么算好呢?”

薛世绅的笑意终于起来,他愧疚地低头,“对,我以前总是忽视你的感受。我现在才知道,巧儿,我希望我现在意识到还没有太晚——我在改,你要给我机会。”

“那你为什么非要拉我回来?”

“因为你不需要搬出去,我一样可以改。”

林巧儿气恼地瞪着他,薛世绅看了眼钟远,希望他也帮着劝。

钟远方才一直将手插在裤袋里,站在两人之间看。此刻他向前一步,轻轻伸手拉她,“巧儿……”

“你也不要劝我。”她甩开他的手,用同样气鼓鼓的眼神看他,“我决定了,谁劝都没有用。这件事与你也无关,钟远,你不要搅和进来。”

她抱起在沙发上躺着的latte,快步上楼,关上了画室门。

客厅里的尴尬持续了几秒,薛世绅摸摸鼻子,低声道,“我以为她会愿意听你的。”

钟远摇摇头,“并不是。”

“哎……”薛世绅愁肠百结地叹气,这叹气格外复杂。

他的嫉妒心烧了一个月,发火地想、报复般地想,不让他们见面。

最后为了挽留她,还是不得不打电话给钟远。他做这件事的心情自然是虬结的,一方面,若是钟远劝她她听了,那说明在她心中,钟远比他重要太多。

薛世绅对这个场面既希望又不期待,但至少她会愿意留下。

虽然她很担心钟远——她从不说,薛世绅感觉得出——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显然钟远跑来劝说这件事的分量没有比薛世绅重多少。

他有一丝小小的窃喜,觉得在她心中,他们至少平分秋色。

这一丝窃喜很快就溜走了,因为他们谁都留不住她,一起劝都留不住。他有点不得章法,他总不能把她绑起来、豢养起来——这招以前已经用过了,她不喜欢,而且弄得他一直要去修补那段裂痕。

钟远倒是坦然,他急匆匆地赶来,强行把她带走,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只是缓和之计,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她好不容易有了工作、朋友,又处理不了眼前的感情乱麻,想要逃避一阵是必然的。

“现在怎么办?”钟远问。

“你问我?”薛世绅颇为惊讶,“我还指望你呢。”

钟远无奈地抿抿嘴唇,“我劝她回国,那时就惹她很伤心了。”

薛世绅拿起桌上的烟,走向露台,“抽一根?”

钟远接过烟,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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