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1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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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曾出现的温故知被奉先生发现他企图通过攀岩窗户来吓正在追求的老男人。

奉先生对此表现出不领情的态度,直言说:“你这要是在别的地方,今天的早饭就要换个地方吃了。”

温故知不以为然的,这样的举动他已经在奉先生面前做过几次,所以他问:“换了地方吃奉先生会陪我吗?”

“我找不到我任何会进去的理由。但你不一样。”

“我也想不出我进去的任何理由。如果一定要有,也是正当地偷袭您。”温故知伸出一只手让奉先生拉他一把。

而这会门外是保姆做好了早饭,预备叫奉先生起床的动静。

温故知脚刚沾地,看了一眼奉先生,突然跑到门边又回头瞄了一眼,在做下一个举动之前,他要确认一下这个老男人会不会皱眉。

奉先生请他便,一点也不担心开了门后保姆会是什么反应。这样解释的活交给温故知,他攀爬了上来,带来的诸如误解想歪之类的后果就由他负责。

做人要有责任心,不能指望主人为客人解释为什么客人会冒失的原因。

保姆果然很惊讶,但说话前眼睛就要先转上一圈,她看见两人衣着整齐,这还不算一项证据,衣服容易抹新,所以保姆再看了看,随后笑了,温故知的脚是脏的,她就说:“你又不走正门爬窗户了吧?”

温故知说是吗?还不承认。

他问:“早饭吃什么啊?”

“你没吃啊?”

“不就是为了阿姨的饭所以才来的吗?”

他挽着保姆的手臂,走下去前回头朝奉先生做了鬼脸,他发短信告诉奉先生老眼昏花者,您太小看阿姨的眼力了。

奉先生等了一会才下楼,温故知已经在讨第二碗粥,在桌子一旁仍旧烧着一壶茶水,温故知撒了一把甜粉,细绵晶莹的结晶体,随着滚开的水,甜味被充分的滚煮开,腻味的成分被高温消解掉,余下来的是适合晨起时唤醒知觉与肠胃的温柔清甜。

火灭了,壶立在一边,笔直着朝上距离壶口约有玉兔耳朵那么高的位置盘成了一段小云。

温故知将倒了一点在小碗中,保姆做了白糕,经过木蒸笼修炼,它们涨成一个一个的胖子。

白糕没有味道,只有拿了色料在中心点上的红点。

温故知推荐奉先生甜水蘸白糕。自己一半,撕了另外半个给奉先生,然后两个人吃了同一块白糕的上下两部分。

温故知还问保姆有酒吗?

“早上喝什么酒得?”保姆说你真不懂事哦。

“就拿一点。奉先生都同意了。”

保姆不信,说你骗我得。

“不骗您。”温故知地下轻轻踹踹奉先生,让他表态。

奉先生低头蘸着白糕,没理他,保姆想果然如此。

“你少唬我哦。先生没吭声就是没同意。不要欺负我年纪大了好糊弄。”

酒没有得到。温故知也不恼,反而说那你告诉我酒在哪里就好了。

“没得门!”

保姆转身进了厨房,里面有动静,温故知悄声对奉先生说阿姨在里面藏酒呢。

吃完了白糕,奉先生才问你要酒干什么?

温故知不说,却说我要去偷酒。

保姆听见了,探出脑袋警告温故知:“你少学那个色鬼阿鸣,一只小鸟不学好,专门趁着人家主人不防备偷酒喝!”

温故知笑眯眯,盯着奉先生,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各有一个奉先生,他说不会防备的。

“是吗?”奉先生疑惑地问。

保姆拿了一包东西,今天没什么事,之前就说好做完早饭就能走,直到晚上都不需要守在月桃院,她还带走了酒,说你个崽崽滑头,我不给你机会。

奉先生还笑着,酒本来也是保姆带来的,只是奉先生到这休养后,酒便喝得少了。

“阿姨慢走,下次不带酒也行,年纪大了,是时候戒酒了。”

保姆不好意思,向奉先生笑了笑。温故知眯起眼不以为然,他吃完饭,慢悠悠洗了碗,一把湿手抹在奉先生后脖处。

“我走了,下次找您玩。”

奉先生说等等。

温故知回头,在原地站着不动。他想老男人要干什么?

老男人倒是不要他干什么,只是说我家的饭你吃得这么容易?

好像饭多金贵似的。

但奉先生就是这个意思,有趣的是温故知却觉得奉先生能在吃早饭的时候就着自己的脸,是一种珍贵的体验。

既然珍贵就抵得上一顿饭。

深究下来,这里的思维模式两个人有点相似。

“您得请我洗碗。我的脸不好看吗?”

“你的脸值钱?”

“很值钱啊。”温故知半笑着,“您找不到有我这样的第二个了。”

奉先生轻描淡写就说算了,神色就像天上的云飘浮,无论是从哪个方向看,好像只是一捧颜料挤在了画布上,不过稍有不注意,在原来的位置上就不见了。

温故知走得干脆,但要让奉先生知道他走了,他一走,月桃院就冷清下来。

奉先生看了一会书,由月兔台全城播报的关于月黄昏天象的出现,预告不仅如此,还说明了今夜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狐出月的日子。

狐狸将会出行,时间飘忽不定,却在今年遇上了一夏一次的月黄昏。播报中午播放了一次,随后每隔一小时便会播报一次。

长光渐白,郁绿下更深的阴影排成一列,通过透明的光斑,沿街一直走到前,而暴露的石板街上铺上了簇新色的砖,它们是被晒的,汲取强烈的光照像汲取水源的地底下的根茎,每一年都爆发一次蓬勃的生命。

最后一次的播报打动了奉先生,或许温故知会来,但奉先生并不没有这样的困扰,他假设两人就这么有缘分的错过,给到温故知的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温故知不走,等在这,这是最笨的,但也许会很有诚意的做法。

任何一个肯为了某某花了一段被浪的时间,目的性明确,指向性强烈,谁都会投降。奉先生不能俗,论一个重量,这样的举动足够证明。

还有一个,发生一件心有灵犀的事,没有任何怀疑,也不会产生别的犹豫,如果有犹豫那就不是心有灵犀,温故知会立刻明白他去了哪,并且在人群中找到奉先生。

两种模拟的选择让奉先生一半在门口留下的钥匙,藏在温故知很容易找到的地方,一半没有负担,此时他对温故知的期望值史上最高。

好心的邻人告诉他月黄昏是黄昏与月亮的凝固,高悬的月亮将伴过整夜的黄昏,夜晚被擦上淡红色的胭脂,绛紫雾蓝的光带被包裹在稀释过的若橙里。

为了月黄昏,为了狐出月,人们为此可以整夜不睡,带上了灯笼,带上了他们的小板凳,还未至黄昏,随着郁绿的阴影,街上、桥上、乘船到水渠上,都是人。

奉先生夹在人群中,最后落脚在夜却桥,弯弯的桥拱下慢悠悠,慢悠悠,划过一只小船,另一只小船,他们在商量你到哪里去,你又停在哪里。

尽管人多,但是他们很安静,美景到来前,他们集体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随意让某个举动成为传染源。

黄昏。

长亮的天陡然经过一朵有一朵漂游的云,从头顶上开始,那是离人们最近的,恍若是一滴掉进清水里,张狂的油料分子开始游走渲染,它们撞到别处洁白的云就染上去,撞到别处张狂的颜色就融合或者分出地盘。

红的、蓝的、紫的……

人们说月亮!

它在缓慢地上升,直到一个恰当的位置。

那狐狸什么时候来?

有点耐心吧。月亮还在等狐狸。

奉先生动了动脚,月亮还在挪动,暂时没有什么都知道的温故知,听别人的谈话,他只能一知半解。

月兔台的灯亮了,楼顶巨大的半月窗将在月黄昏下投射影子,影子从街头走至巷尾,城像是被分成奇异的不同拼图块,每一块拼图上亮起无数的灯笼。

又随着灯笼的忽瞬暗下,雪白透明的巨大狐狸挥动着像孔雀蓬松羽毛的尾巴,它轻巧快速地跳跃过人们的头顶,它的声音像来自海底的幽幽嘶鸣。

奉先生目不转睛,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狐狸慈悲而善乐的蓝色眼眸。后来奉先生又看清了,狐狸的尾巴上缀着无数的狐狸,它们跟随在巨狐身边,追逐跳跃。

他看到穿了裙子的草花,在尾巴尖处。

巨狐跃上高空,它遮挡住月亮,但冰白色的月光穿透它,月亮即将和狐狸融合至一起,即为狐出月。

狐狸为着月亮兴奋,有长达十几秒用着长长的尾巴包裹住了月亮。

月亮像透明的水滴。

狐狸像月亮的情人。

夏日已经完全蒸腾起来。

有些人渐渐散开,他们会找家店,坐下来畅快陪着月黄昏一夜,当太阳回来他们就携着狂欢的醉意回家,次日变为名副其实的睡城。

奉先生下了夜却桥往回走。他的影子穿过拼图样的影子。

他慢慢地走,或许回头会看见温故知,但是走了一路,奉先生从来没有回头过。

可是到了一个巷口,有只手伸出来将奉先生拽了进来。

他们很突然地吻在一起,让高温含在嘴间。奉先生摸到对方脖颈湿漉漉的汗,两人很快分开。

温故知站在他面前。

“我跟了您一路了。您都没回头。所以我抄近路跑在了您前面,您一过来我就像一个章鱼触手把你捞进来。”

他说这里是我海底黑黝黝的宝贝洞穴,您已经是我的人类俘虏了。

奉先生的手指在他脸侧,沿着鼻翼到唇,抹去了细细滴滴的汗,汗又被他抹到唇尖举起的地方。

温故知一直笑着看奉先生的举动,仅仅是这样,就和围绕着月亮的巨狐一样。

“跟我打劫去吧。”

他拉起奉先生手,说我们去打劫一只鸟。

“阿鸣?”

“对。”温故知嘘了一声,“我们要动静小点。”

温故知带着他走,等在酒鬼的窗檐下。

而阿鸣,具体说是色鬼阿鸣,本来叫秃尾巴阿鸣,它的群体一直致力于偷酒鬼的酒,尤其是夏日的酒,经过长时间的日照,酒中的甜份发挥到极致,那会醉死色鬼阿鸣。

这只胆大包天的阿鸣是酒鬼防范对象,它喝醉了酒便开始醉着酒主人的妻子跳求偶之舞。愤怒的酒鬼将阿鸣的的尾巴拔光了,变成了秃尾巴,而死心不改的阿鸣用了月桃,用了别的四季的花装饰了它的屁股,继续喝醉酒,去调戏男男女女。传至今日,色鬼阿鸣无一例外皆是秃屁股。

今晚它顺利地偷了酒,却没想到两个人类打劫了它,尤其是其中一人夺走了它的小酒壶,色鬼阿鸣啾啾骂,比被吓得回不去颜色的红彤彤的惊吓阿鸣胆子大多了。

可怜色鬼阿鸣无力保护自己酒,值得挥泪而去,打劫来的酒来自酒鬼家中的,温故知留下了买酒钱,在路上就和奉先生一口一口分起来。

“不用管三律。”

温故知打定主意要醉上一圈。“这酒不能加甜粉,早上要是阿姨不拿走普通的酒,就能让您尝尝加了甜粉的酒,和这个味道不一样。所以还是怪您。”

“你不是还有很多机会。”奉先生摇摇手里的酒壶,在温故知眼前晃。

“走吧。”奉先生转身,让温故知跟上,“还有时间一起喝个通宵。”

他走几步听见温故知的脚步声。

但奉先生很快转回了头,他没有看见温故知,看见一条路不断地视线延伸,他感觉得到,在周围没有温故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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