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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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皱起眉头,把我打吊针的手托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一下撕开胶布,利落的把针头拔下来,无奈的说,“小丫头,看看,你乱动的都肿了。”

他的手托着我的手心,手指按在我手面上,数落我,“乱动,等下还要再挨一针,冷不冷?要不我给你拿个热水袋来?”

我委屈,“我不要扎针了,等等吧,我先躺回,吃完饭好不好?”

“好。”

门轻轻的被关上,我闭起眼睛,想努力的睡过去,周围都是白晃晃的阳光,难得的冬日的明媚,窗户留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凉凉的风,和室内空调的暖气混杂在一起,在我的身边萦绕。

我却轻轻的笑起来,好像在现实中,好像在梦境中,连自己都清楚,嘴角的那份幸福的弧度,悄然绽放。

那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跟顾宗琪说,很多很多,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傻的可笑,我明明应该娇羞的把头埋到被子里。

可是我却主动亲吻了他。

我只是想和他亲近,不管用什么方式,把他圈养在属于我的空气中,我对顾宗琪,那是近乎一种依赖的亲近,我天生缺乏的爱,想用另一种方式索取。

我不是谁,我只是喻夕,喜欢一个人就不刻意掩饰,凭感觉去亲吻相拥,我就会很愉快。

亲吻是因为我喜欢,因为欢喜到了极点,所以愿意分享那份心情,没有什么应该的刻意,和矜持的冷静。

我想,这就是我喜欢顾宗琪的方式。

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很久之后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隐隐带些稚嫩的童音,而音色还有些像那个tv杯英语主持人。

“没事,不用谢,恩……能不能看看,不说什么,只是很好奇。”

然后就是顾宗琪的声音,“等她睡醒吧。”

“我先敲敲门。”

然后微弱的敲门声,咚咚的响起,我应了一声,“谁啊?”

一个非常纯正的美音传来,而且很随意的脱口而出,“maome in?”

我就被吓醒了,非常本能的回答,“yes,please!”

门被推开,我惊异的看着来人,乍看下去跟顾宗琪长的像极了,但是仔细看就看出了区别,他的眼睛有些细长,而且是单眼皮,眯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的,未语先含笑,而顾宗琪是那种标准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眸子,笑起来仿佛星光坠落海面般的灿烂。

他明显比顾宗琪胖一点,两腮有些可爱的婴儿肥,而且年岁更小,但是身量没有他高。

来人未开口便被我抢白,“真的好像啊,你们……兄弟?”

“不是亲兄弟,是表兄弟,不过很像吧。”他笑起来,傻傻的样子倒是跟那时候跟我搭讪的顾宗琪一模一样,我思忖,难道傻乎乎是他们家的家族遗传?

顾宗琪走到我床边,摸摸我的额头,“退了好多了,等下让护士来量下 体温。”

我却歪过头去看那个人,“他叫啥?”

“顾宗言。”

“不是表兄弟?怎么一个姓?”

顾宗琪要回答却被他抢答了,“我爸跟我妈一个姓,他跟他妈姓,所以干脆就起一样了,省得绞尽脑汁起名字了。”

话音还没落,门口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我听的怎么那么刺激我的耳蜗,果然害得我去强吻顾宗琪的千金小姐站在那边,“宗琪……”

靠,又是昵称,我简直要跳起来了,都是我的男人了,还被别的女人喊昵称,我刚屏气静观,就看到她愣了愣,“宗言,你怎么也……回来了?”

她的话,像是刷毛器,我身上暴起的毛一下子就被抚顺了,顾宗言“咦”了一声,“我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那时候是你妈接的电话……我们出去说……”

然后他笑起来,冲着顾宗琪摆了一个手势,“看完了,不打扰了,嘿嘿,先走了。”

我却明白了,大概猜测出了其中的玄妙。

我说,“美女跟你家有亲吧,或者有非常要好的关系?”

“恩。”他老老实实的承认,“她外公跟我爷爷是兄弟。”

“你爷爷叫啥,她外公叫啥?”

他不假思索的说出两个类似于abc,abd的名字,我得意的笑起来,“顾宗琪,我记得了,记清楚了,怕不怕我去百度,google?”

“不怕。”他亦笑起来,“小丫头鬼头鬼脑的,还百度呢,我没骗你。”

我敛了笑容,正色看着他,“之前我就是因为她吃醋的,真是丢人,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脸色微变,“你也不问我?”

“我问你就说了?”

“恩,肯定说。”

“哼!”我翻翻白眼,一头倒在床上,“骗人!”

顾宗琪无奈的看着我,“夕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呀,那时候你也不来找我,我以为你忙,你一来找我就没给我好脸色,我以为是别的事情……”

好似又看见那片湛蓝,缓缓的将我包围,白色的阳光暖暖的把他环在期间,我的心,密密斜斜的都是细小的琴弦,他的音符,飘落其上,叮叮当当有些紊乱。

很熟悉的感觉,一样的平仄,不一样的触感。

我说,“顾宗琪,你喊我什么?”

他愣了愣,“夕夕?怎么了?”

我却笑起来,眼角弯弯的,他的声音,像是冬日的暖阳,浅浅的低吟就可以温暖我的心,“再说一遍,你喊我什么?”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企图,依言又喊了一遍,“夕夕。”

然后轻轻的把我的手放在他手心间,小声的问,“不好听?我看陈教授就是这么喊……”

“好听。”我顽皮的用手指在他手心画圈圈,“你叫我什么的都好听,还有我喜欢你喊我小丫头,感觉很……很窝心,好像心被熨帖过一样。”

“恩,还有呢?”

“还有小扭扣,我有那么别扭吗?”

“那是觉得你睡觉时候,老是不安稳,像个小扭扣一样乱动。”

我是那么亲密的跟顾宗琪撒娇,枕在他手背肩臂间,一室阳光照进来,我都微微的有些醉了,而我都不明白,我们之间怎么会那么快进入状况。

好像已经和他撒了很久的娇,看了很久他淡淡的笑容,还有眼睛里的宠溺,荡漾在我的心上,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亲昵到身体发肤里。

而且对他的占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

下午时候主任来查房,一大群学生,都对着我跟顾宗琪不怀好意的笑,尤其是那些活泼的有些过分的实习生,每个人看到我要动阑尾炎切除手术之后都异常的兴奋。

而我沉溺在自己的小幸福里浑然不觉。

我在床上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又出了一身的汗,几乎把病号服给浸透了,浑身说不出来的清爽。

走廊上的光微微的透过来,仿佛预示劫后余生的幸运。

病床的桌子上是他的保温杯子,里面装的是蜂蜜水,我喝了两口,温度正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人特别的脆弱,我这么二十四年的时光中,从未这么需要过一个人的关爱。

突然很想很想他。

于是披了件衣服去医生办公室找他。

还没走近便听见副主任大吼的声音,“写的什么破烂病程记录,重写,还有今天早上问你们病人情况一个个都答不出来,干什么去的,明天早上再一问三不知,都别来了!”

一个身影闪过,医生办公室鸦雀无声。

然后我走过去,看到顾宗琪坐在电脑面前,抿着嘴微笑,几个住院医师也在笑,唯独那几个轮转实习的小医生郁闷。

我悄悄的走过去拉拉顾宗琪的衣服,他连忙站起来,“醒了?怎么没叫我?”

我问,“你们笑什么?”

又是一阵窃窃的笑声,有个住院医师说,“某位同学不小心在病程记录上写到,今日副主任上述遗嘱已执行,结果刚才被仍然健在的副主任狠狠找茬教训了一顿。”

我噗哧下就笑出来了,顾宗琪看着我笑,小声跟我说,“别说出去啊,这事情可丢脸了。”

实习生也在笑,然后那个住院医师瞪他们,“你们都没轮转过啊,病程记录都不会写,我上次看到一个差点没笑死我,黄疸待查,病毒性肝炎可能,追问病史,她以前是大山羊,她丈夫是小山羊,他们家不是大山羊就是小山羊……我说,你们是不是都习惯用拼音啊,这样下去非得出错不可!”

我笑的不行,顾宗琪跟那群实习生说,“把病程记录查查,别主任看到后再出什么问题,上次我看了一个破腹探查,顺手把改过来了,还有那些什么今天查房主任什么都没说之类的话可别再写上去了,非得挨骂不可。”

“对对对,那什么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跟着主任去查房,站在病人床边,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病人笑了,主任笑了,我也笑了——这类话,也别写。”

顿时,办公室里笑成一团。

顾宗琪的桌子上有一本日文的外科期刊杂志,我看不懂,随手拿起来翻翻,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一张机票,夹在某页。

是今天下午去拉萨的机票,显然作废了。

他正在跟那群实习生说病程记录,他手指指着电脑屏幕,侧过脸,光影之下可以在眼际看到浅浅的灰影,身子微微的前倾,那么认真那么专注。

好一会他回来,问我,“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我伸出手,在隐秘的黑暗中抓住他的手指,我说,“顾宗琪,你去拉萨是不是要去找我。”

他点头。

我又问,“可是小蚊子不会告诉你我在哪里的,我不让他说他一定不会说的,那你去哪里找?”

“不知道。”他那双眼睛平静的看着我,可是顾盼之间眸光滑动,仿佛流水清泉点点滴滴的渗到我的心里,“我想,可能就在机场坐着吧,反正,你总是要回来的?是不是?”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说,“夕夕,我很怕你突然消失,再也回不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骨骼细微的摩擦在空气中清脆响亮,我笑起来,却不知道应该用眼泪还是微笑表达,黑暗的窗外,光亮的室内,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却总有熟悉的相联系。

我心下一动,脱口而出,“顾宗琪,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而我却忘记?”

第章

顾宗琪平静的看着我,忽然笑起来,然后他拉了我的手,在掌心里轻轻的摩挲,我感到他手心里细微的因为握笔留下的薄茧,有些心动的痒痒。

“为什么会这样想?”他的额头悄悄的贴近我的,呼吸声甜蜜的交叠在一起。

我有些不自在,抓抓头发,“很奇怪的感觉,原本应该很陌生,却很熟悉。”

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道不明,像呼吸一样自然,却不可或缺,大抵就是那样的感觉。

“夕夕,你现在生活的,觉得开心吗?”

我点点头。

“那就行了,既然你生活的开心,何必要去追问一些不存在的事情呢,其实人这一辈子烦恼会很多,也会很少,取决于你想怎么生活,活着,不是就是为了更加开心和幸福一点。”

我沉默起来。

拉住我的手微微的扣紧了,他又说到,“你是不是怕自己失忆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我咬了咬嘴唇,“恩。”

“傻丫头,不是跟你说过失忆的表现吗?怎么还不相信?”

“那我是多心了?不会,不会。”

只那么一瞬间,他的手微微的一颤,关节相错之间有轻微的响声,在安静的空间有种撕裂空气的错觉,办公室里交错敲击键盘的声音,刹那间消失。

那股痛楚兀的,也顺着他的掌心,传到我的心里。

他站起来示意我回避大家,我跟他进了我的病房,他关上门,然后坐在我的床边,仍然习惯性的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像是为了传递某种力量和支撑一样。

“夕夕,不是失忆,只是更加复杂的一种情况,只是,现在我们很好,你也很快乐,为什么还要去想别的事情呢?”

“可是我是真的忘记了不是吗?”

他笑起来,不似平常的那种宽慰的笑容,而是很勉强的,“夕夕,不用担心,你会想起来的,我保证,只是时间问题。”

我没听进去,而是伸出手抚摸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头,“你皱眉头真难看。”

手腕被轻轻的捏住,然后身体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么一瞬间,在顾宗琪的眼睛里,我看到很多情绪,或是混乱或是难过或是脆弱。

于是我开始心疼了,反手抱住他的肩膀,他身体的温度那么静谧的传来,仿佛冬日的暖阳一般,我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顾医生,如果有病人病入膏肓,你会不会告诉他实情?”

他身子一僵,没回答。

“我是你的病人,你不肯告诉我,那么你什么都不要说,我问什么,你可以点头或是摇头,但是不可以骗我。”

“好。”

“以前我们就认识?”

“恩。”

“我们,在这个之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恩。”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侧过脸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向我,那么熟悉的宠溺,我忽然笑起来,“顾宗琪,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坏?”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到,“没有。”

“你说谎,我肯定对你很坏,对不对?我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你,还是拿你去气别的人,还是拿你来躲避一些人?”

“都没有。”

我坐起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的额发悄然的滑倒眼角,那双眸子有些不自在的望着某处却没有焦距,过了好一会他说,“夕夕,你以前觉得我很烦。”

顾宗琪的声音很轻很低沉,那种口气好像是在平淡的讨论今天的天气,好像置身之外的看着这一切,一切的荒诞和谜团横亘的现实。

“我挂你电话?不回你信息?对着你不耐烦?”

“都不是。”

“那是?”

他不说话了,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为什么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呢?夕夕,你都已经忘记了,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开心呢?”

我直直的看进他的眼里,“还是我不喜欢你?”

顾宗琪看着我,那双眼睛迷雾纵深。

“我不喜欢你,你还喜欢我?还来招惹我?我嫌你烦,你还要忍?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受我气?为什么我忘记了,你干脆不躲的远远的?”

兀自的,我的眼泪就流下了,“顾宗琪,你现在可以笑话了我,我喜欢你,现在很喜欢很喜欢你,你赢了,你可以走了!”

眼睛里一片迷蒙,然后我很不争气的瞪着他,其实我什么都看不到,就看见周围流动的光芒,在眼前跳着炫目的舞蹈。

感觉他的手悄悄的把我围起来,力度一分一毫的加重,从手指到臂弯,我却在挣扎,任性的想甩开,“你干嘛,我不要你可怜我,我就是变成神经病,也不要你可怜……”

然后一个微凉的,潮湿的吻,落在我的眼角边,心瞬间就融化掉了。

“傻丫头,你若是哪天不说这些乱七八糟话,我就真的安生了。”他的吻,好像是在接住我流出来的眼泪,轻轻的,仿佛春风拂面一般。

又像是药用安慰剂,用一剂,我的心,就熨帖的发软。

朦胧中我睁开眼睛,他轻吻我的嘴唇,他的眼睛是轻轻的闭起来的,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的颤动。

现在他吻我,我却不专心,过去他喜欢我,我却不在意,我是不是错过太多了。

仿佛感受到我的走神,他微微的抽离开,然后睁开眼,眼睛里还有一团浓到化不开的氤氲,于是我就噗哧一下笑出来,是水笑起来,泪笑迸发。

顾宗琪愣住了,幽黄的灯光下他的脸上居然飞起来可疑的红晕,看不正切,于是我坏心的迅速的把冰凉的手背贴在他的脸上,果然,一阵阵热浪翻滚。

一瞬间,我自己巴不得把所有的过去记起来,然后再潇洒的把自己放在砧板上,做一回鱼r,让他宰割。

但是我已经记不起来,所以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顾宗琪,再给你一次机会,乘我还没喜欢到死去活来的程度,以后你要怨恨我过去对你太坏,我可不放你走。”

“我喜欢你,真的。”

那时候让我说,我爱他,都可以,反正这种话说说,既不违法又不违心。

他平和的笑起来,“恩。”

于是我就狠狠的吻下去,十足的女流氓的姿态,但是不是吻下去,而是轻轻的咬下去的,好像是把水果软糖含在嘴里,细细的吮咬。

然后沁人的汁y和甜蜜的香气,萦绕在唇齿之间。

后来,我的这个强吻,因为他悄悄的卷起我的舌尖,而变的暧昧的情色,等我回神的时候,宽大的病号服花朵般的绽放在白色的被褥间,我的嘴唇上有小小的伤口,是他的回馈,我强吻他的恶意的报复。

而脖颈间,濡湿的吻仿佛烙在皮肤上,一路向下,露出大片的火热。

然后他又来亲吻我,大片大片的火热,好像是冬日夜空中争相绽放的烟花,来的激烈,映衬光芒,好像是头脑中的那股欲念,白光一片,什么都消失殆尽。

忽然脖颈间有个硬质的塑料划过,我看见胸牌上的照片,还有他的白大褂。

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连忙推开他,拉好衣服,我气息不稳的恶人先告状,“流氓!”

顾宗琪看着我,哭笑不得,于是我得寸进尺,“我要投诉你,顾医生你,调戏病人!”

他无奈的笑起来,“夕夕,是你先挑起来的。”

我连忙把衣服扣子扣好,一本正经的说,“距离产生美,离我远点。”

而他却笑起来,笑了一会转过头去继续笑,我被搞得莫名其妙,他笑完了,仍是那个弯弯的眉眼,“夕夕,你明天要做手术,那到时候你岂不是都要被我看光了?”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然后指指自己的右下腹,“这里是阑尾?”

他点点头。

“只是看这里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要脱掉衣服?”

顾宗琪微微的翘起嘴角,摸摸我的脑袋,“傻,不要脱衣服。”

“那就行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要脱裤子,呃……”他目光微微的移开我的脸庞,声音有一丝的不自在,“可是包括……内k……”

“啊——”

我几乎是要哭起来了。

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抓住我的心神,心底有一个声音涌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啊,我怎么能在顾宗琪面前,纯洁的脱下衣服然后躺在手术台上,平静的说,“来吧!”先不说我跟他还没亲密到那种地步,就是亲密到了那程度,也不会坦然的在手术台上相见。

我狠狠的拽住我的裤子,两只手纠结的摩挲。

现在,终于明白那些该死的实习生,看到顾宗琪和我的眼神了,还有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这群被黄色废料灌输长大的花朵,太黄了。

“不要!”我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要,我不要做手术。”

“不手术,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不要脱!”

“那也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看着我纠结的模样实在可怜,他好心的摸摸我的头发,“夕夕,其实没什么的……”

我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的看着他,“什么叫没什么!”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呸!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天天看病人脱衣服脱裤子,天天看赤身l体的人,躺在你面前,都看习惯了,你看习惯了,是不是也摸习惯了?”

他尴尬的站在一边,“……是,啊,不是……”

那么这样,是不是这个家伙,看上去风轻云淡的,实际上是个看l体人看的麻木到性冷淡的医生,忽然想起以前童若阡那个小王八蛋跟我说起他在妇产科的师兄。

那位师兄长的一派谦谦君子的范,私底下,我们都知道他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因为在女人云集的地方看的太多了,再也没有什么欲望了。

于是我非常正常的想到了顾宗琪,因为看的太多了,变成了可怜的不近女色的和尚。

一瞬间,我真的欲哭无泪。

可是我仍然非常的镇定的看着他,“我要换医生!”

“夕夕……”

“换医生!”我几乎要把声音绞碎了再说出来,我伸出手指着顾宗琪,恶狠狠的威胁他,“我就是全麻,麻倒了,不省人事了也不会给你看的,你死心吧!”

第章

我瞪完了,然后冲着顾宗琪笑笑,“听明白了就好,别到时候我被推进手术台的时候,抬头一看是你这张小脑袋。”

他无奈的摇摇头,“好吧,还有什么要求?”

我还是那句话,“可不可以不脱啊?”眼光灼灼的看向他。

“这个没的商量的!”

“唉,太没人情味了,什么破规定。”我恨恨的说到,穿上衣服,“我要去宿舍洗澡,拿换洗的衣服,还有笔记本,你们病房有无线网络吗?”

他笑起来,“你当这里酒店啊?”

“哎呀,人性化服务吗,对待病人要像对待上帝一样。”我想了想又补充到,“唉,要是病床上都躺着的是上帝就好了,不对啊,上帝也不会生病的。”

“你这个小脑袋里整天想什么东西啊,好了,穿好衣服,先去吃饭吧。”

闹了半天已经很晚了,冬天的路上行人寥寥,从医院出去之后转到马路边上的小食街上还很热闹,熏烤的r串味袅袅的飘散出来,我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你不能吃这个,等等再说吧。”

真是讨厌,想什么都被这个家伙看透了,顾宗琪把我领到一家粥店,点了一碗八宝粥给我,我本是不喜欢吃这类软绵绵的食物,可是大病当前什么都没胃口,便一勺一勺的磨磨唧唧的往嘴里送,旁人看来这样十分纠结,顾宗琪倒好,在我面前开开心心的吃红烧牛r盖浇饭。

我一边吃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勺子悬在半空中,我想,这世间怎么这么狗血,变化的太快让人接受不了啊,几天前我还把顾宗琪当成是超市里的速冻食品,准备把他封存起来雪藏的,现在他就坐在我面前浓情蜜意的比巧克力还甜蜜。

他这样的男人,会把温柔织成一张网,悄然无声的网住一颗心。

然后我就一口把勺子含在嘴里,愣了一会,看门口那个人也看着我,我一下子忘拿出来了。

连忙举起手,象征性的挥挥,“好巧啊,童若阡。”

差不多在我快要遗忘的时候,他又跑出来打酱油,我忽然想起这是童若阡和顾宗琪第一次面对面的直接接触,觉得兴奋又难堪。

他冲着我笑笑,“恩,好久不见。”

顾宗琪也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之处坦坦荡荡,两个人互相点头致意,风轻云淡的一点面红耳赤的窘态都没有,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白晃晃的灯光下,他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还是那种平和寡淡的姿态,一如他曾经的骄傲一样。

因为我现在仍然很难定位我对童若阡的感觉,大概仍是那种骄傲,他用他的骄傲生生的刺伤了我的骄傲,我却恨他不起来。

若是那样的骄傲可以变作一种资本,需要旁人的仰望,那么喜欢和爱就变的更加的心计。

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我心头涌出,前尘往事不可抑制的涌来。

他是来取外卖的,付了钱转身就走,我站起来,对顾宗琪说,“我有话跟他说,等等。”

顾宗琪仍是微笑的,那双眸子温情的深邃,点点头。

冬日的夜晚,天黑的透彻,处处显得斑驳凄冷。小食街流转的灯光,给人已经是深夜的错觉。灯光落在童若阡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更显瘦削冷漠。

有多久,我都没有好好看过曾经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曾经他的怀抱的温暖,亲吻的甜蜜,还有那一并而来的回忆,都是桎梏我的绳索。

我忽然想起,那些无休无止的冷战中,年少的淡漠中,我们两个人不断的用自己的骄傲来刺伤对方,他用书本来冷落我,我用其他的男生挑衅他。

时隔这么久,才觉得年少时候的荒唐无知,以为任性和取闹才是爱一个人的方式。

也许真的不是不喜欢,而是已经没有喜欢下去的力气了。

他站在我的面前,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有话跟我说的。”

我也笑道,“我们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剑拔弩张的说话了,那么我先来吧。”

我想了想定定的看着他,“对不起,童若阡,我想,直到现在,我才能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跟你说话,之前……怎么说呢,我做不到。”

“现在是因为那个人?”

我点点头,“恩。”

他微微笑,“所以呢?”

“所以现在可以毫无芥蒂的把你当作一个——曾经有过的朋友,或是现在的,也许是将来的,但是我不知道,也许我会只是会在逢年过节时候想到你,也许……我不知道。”

他看着我,好像很久以前那样,他说话时候总是有种漫不经心的松懒,可是这次却难得的专注,半晌他突然笑出来,“喻夕,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好像是我们刚开始恋爱的时候,我们第一次为了一件小事而争执,谁都不肯妥协,后来不知道是谁先低了头,我跟你说,喻夕,其实我们这样不好,我不懂得疼人,而你适合一个更加包容你,甚至无限制的宠你的男人,看来现在被我说中了。”

“也许你不需要地位或者金钱,但是你要的爱,比任何人都多,我给不起,所以只好放弃。”

路边有车辆开过,大片的光芒倾撒在他的身上,转瞬即逝,我忽然忆起我和他,认识已经七年之久,连那么亲密的恋爱时分,都不如现在,我对他的好感。

因为这个时候,我们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所有的骄傲,明明白白的把过去铺陈在阳光之下。

“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好像是吧。”

他轻笑一声,“肯定比我喜欢的多咯,他对你好吧?”

“恩,当然比你好。”

“比我包容你吧?”

我也笑起来,“好了,肯定比你好了,是你先恬不知耻的拿出来跟顾宗琪比的,我也不会顾着你的面子什么的。”

“那最后一个问题,喻夕,你喜欢过我么?”

忽然间,我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我怔怔的看着这个高中时候坐在我前面的男生,他一直有漂亮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那时候,是我怎么也看不够的脸庞,以及,想跟他一生一世不要分离的冲动,仿佛一分离,就是天崩地裂。

我嗓子一哑,连声线都控制不准,我在他眼睛里看见那个微笑的我,坚强的我,还有曾经的那么喜欢过他的我,我说,“喜欢过,很喜欢,是很喜欢。”

“我也是。”

“恩。”

两两对视,一眨眼间,就是春和景明,就是海阔天空。

“那么,再见了。”

“恩,再见。”

童若阡已经走远,他一定知道,我一直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他的背影,可是他也没回头。

回头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实,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正想着,肩膀上轻轻的被拍了一下,我抬头一看,对上顾宗琪的目光,我扯了扯嘴角,“没事了,只是跟他说了一些……”

想说下去却被他打断,“我知道,所以……才会让你去的。”

然后他拍拍我被风吹的冻坏的脸颊,“在外面那么长时间,冷不冷啊?”

我忽然坏心骤起,“顾宗琪,我请你吃冰棒吧?”

他稍稍愣了一下,表情还处于恍惚和懵懂状态的时候,我的手就顺着他弯腰间衣领的空隙,触到了他的背后的皮肤,温热的,还很细致。

而他浑身一缩,“嘶”的一声,眉头紧紧一皱,却不反抗,我得意的大笑,“怎么样,还是和路雪的千层雪,够爽吧?”

“是千层冰,你这个小丫头,太调皮了。”

“好暖和啊。”我的手还贴着他的后背,不肯拿下来。

他只好无奈的笑,“走吧,回宿舍冲个热水澡,看你冻成这样的。”

现在,我终于什么叫,相貌的绝对优势,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长相就是第一本钱。

我们宿舍的宿管大妈,一向是铁面无私的包黑子,我住了五年多,都没见过她把除了爸爸爷爷这类雄性动物放入女生宿舍的先例。

可是我刚跟顾宗琪在一楼楼梯口让他等我的时候,她居然笑咪咪的说,“大冷天,怎么能让人家站在风口等呢,上去上去吧。”

我吓的就把顾宗琪拉的落荒而逃。

难得宿舍的另一个人也在,看到顾宗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对我笑的很灿烂,“哎呀,喻夕,你把你家帅哥藏了那么久,终于把他带到光天化日之下了?”

我“嘿嘿”假笑了两下,没回答,我心想,我跟你不熟,别指望我拉皮条的说。

钻去洗澡,而顾宗琪就坐在我位置上,随意的翻开我桌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着,我电脑开在一边下载动画片,当热水滚滚的流过身体,我顿时感到劫后余生的幸福。

可是一会,我就觉得不幸福了,我那堆厚厚的书里面有渡边淳一的《失乐园》,《挪威的森林》,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

都是一堆披着文艺和美学狼皮的,伪黄色性a小说。

还好没有《金瓶梅》,不过本本里面有h动画,还有h彩图漫画,还有我们老板特别推崇的《包法利夫人》和《查德莱夫人的情人》。

这些都是人类的美学和伦理学。

慌慌张张的洗完了钻出来,连忙凑到他跟前一看,还好,他正在看code blue第一集,那个很拽的小帅哥正在进行气管切开手术。

我悄悄的凑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人家比你帅吧?”

“恩。”

我噗哧一下就笑出来了,“那时候我边看这个边遗憾自己没学医,要不现在多帅啊,白大褂,上个手术,救死扶伤去了。”

“学医的可不帅的,很累的。”

“是啊,是啊,我知道的,所以干脆找一个医生好了。”

他握住我的手,笑道,“你啊,真是……洗完了,恩?什么味道这么香?”

我闻了闻,恍然大悟,“哦,是那些干花啊,用来熏衣服的,大概这几天我没在这里就闷的味道重了一点,到外面吹吹大概就散了。”

“收拾好了没,好了就走了。”

“恩。”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我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捧着本本看漫画。

时不时走廊里传出阵阵脚步声,沉稳的舒心的,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向外面看去,有时候看到他拿着病历夹走过,后面跟这一个大步流星的实习医生。

有时候他会看我一眼,还有一个悄悄的微笑,我就觉得舒心的甜蜜。

后来我困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就觉得有人小心的把我手臂抬起来,放在被子里,顺了顺我额头上散落的刘海,我嘀咕了一声,“顾宗琪……”

他一声轻笑,就一夜无梦。

第二天换班的实习医生来看我,那时候我正在看code blue的新春特辑,她瞥了一眼,怪叫了一声,“哇塞,帅哥啊。”

就差点扑了上去。

“日剧,医疗励志剧,很适合在住院时候看,你看还有帅哥,比你们顾老师帅吧?”

她看了我一眼笑道,“切,哪有,顾老师跟他气质完全不同吗,不是一类型的帅,要是有顾老师那种男朋友,我宁可天天住院。”

我挑挑眉,“要是早知道有顾老师这样的男朋友,我宁可去学医。”

她来了劲头,“嘿,我跟你换啊?”

“换你脱了放在手术台上被蹂躏?”

“也行啊!”

我指指自己右下腹,“不好意思,这个慢性的东西暂时长在我身上,要不等我切除了之后,让器官移植科的种到你身子里?”

她撇撇嘴,“谢谢不用。”

半晌之后,她看着我,我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又要装作满不在乎,然后她幽幽的说,“原来顾老师喜欢的是你这种类型的?”

我笑笑,“挺失望的吧。”

“是挺失望的,长得还行,就是伶牙俐齿的让人大跌眼镜。”

“不好么?”

她挤挤眼睛,“我们都怕顾老师被你欺负。”然后扬长而去。

后来真的换了医生,是颇有资历的主治医师,没有切开而是采用腹腔镜手术。

我被推了一阵安定吊着针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还记得顾宗琪很无奈的站在手术室外,我干爸很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什么,这个丫头很害羞的,被你看光光的她肯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嚎啕大哭,现在反而好。”

我看见他眉头又微微的皱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阑尾切除手术嘛,多小的一个手术啊,除非这个丫头那阑尾不老实,到处跑,没事,等会我去帮你盯着看看。”

于是我对着我干爸绽放出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

然后就是被问做什么手术,尴尬的脱裤子,躺下来被全麻,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待我醒来之后,意识是模模糊糊的,就听见顾宗琪不断的喊我名字,叫我不要睡。

“夕夕,先不要睡,能听见我说话吗?”

“……恩……”

“手术很快的,伤口也很小,三天就可以好了。”

“……会不会留疤……”

“不会的,放心好了。”

“……顾宗琪……”

“恩?”

“……我好像很饿,或者很渴,什么手术前要禁水禁食啊,好讨厌……”

“想吃什么?”

然后我听到麻醉师的声音,“好了,差不多药劲过去了,可以睡觉了。”

“夕夕,现在可以睡了。”

昏昏沉沉之间,手心被握在他手里,温暖的感觉传来,手上的点滴,都不那么透凉了,我安心的闭上眼睛,可是,居然再也睡不着了。

我立刻就明白了,麻药过去了,还睡个p啊。

于是我睁开眼,生龙活虎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扯了扯他白大褂,恶狠狠的问,“老实说,你有没有进手术室,有没有看到我手术时候脱光光的衰样?”

他没回答,因为旁边站着的护士和尚未离去的麻醉师,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了。

第章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妹妹喻璐居然是第一个来看望我的人。

虽然她的目的,肯定是顾宗琪。

不是我习惯的把人想的那么功利和目的,而是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需要目的和动力的。

我一直觉得花痴是一件很有力量的事情,是世界上最考验人的一项工程。

而我的小妹妹就是穷则无聊,变则通的那种人,她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进行花痴这项工程,那时候我正在床上看动画片,很有爱的《黑执事》,有爆笑的喜感镜头,关于一个圈养恶魔执事和调戏和反调戏的故事。

笑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走进来,我以为是护士之类的,也没抬头,直到旁边响起脆生生的声音,“你在看什么?动画片?真幼稚!”

可是喻璐的眼睛还勾着看着小帅哥,我“啧啧”了两声,“你来干嘛?”

“看你啊,不是说你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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