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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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是称病离开朝堂,并打算等绮罗与太子彻底战胜锡勒以后就提出辞官一事——为了绮罗的未来,为了自己那几个儿子的未来,他不能再待在这个敏感的位置上,尽管他还没有老到应该辞官的地步。他虽然为有这样的儿女而感到骄傲,但是他不能不考虑到功高震主这一个千古大忌,云家能干的孩子实在太多,尤其是绮罗这孩子,不仅在商场上不输男儿,知人善用,握有惊天的财富,在战场上竟也有如此奇诡大胆的表现,他更不能给他带来祸患,听说睿王殿下已经出事,如果睿王没有事则罢,一旦有事,绮罗这只小老虎又有谁能为她撑腰?

恐怕到时候,皇上也会迫不及待地拔去她的爪牙——从绮罗初次进宫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皇上已经够忌惮她了!

他一直想不通,绮罗这个向来大门不出的乖巧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大放异彩,光芒四s,经商,打仗,培养心腹,出谋划策,做的事情样样都是他这父亲连想都不敢想的,幸亏他是个极度开明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去外国游历过,否则,在天日还能找到像他这么放纵女儿的父亲吗?

倒是梦池为他解了惑,他才知道,女儿这些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际上是跟随梦池找来的师傅学本事,常年几乎不在家中,她文物兼修,才华早在梦池之上,可叹他这个父亲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他微微苦笑,不知不觉中,这个他忽视了十五年的女儿就成了他的心头r,时时刻刻地挂念着,甚至超过了他对几个出色的儿子的挂念,为什么呢?他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他是把绮罗当作了自己年轻时的缩影,他年轻时也曾抱着四海翱翔的雄心壮志——可是家族的利益家族的生存家族的名望迫使他入朝,成为了一名自己曾经极度不屑的文官,然后,一生就这样慢慢地消磨,虽然也曾有过令人瞩目的政绩,也博得了清廉正直的好名声,可是,他的心底,总是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后来,他的大儿子走入军旅,却又因情退出,他没有责怪他,毕竟,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他无缘置椽,再然后,儿子从文,儿子经商,最小的幼子天子平庸,他已经绝望了,却在这时,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女儿,以自己八子的名义,闯出了一番连他这个父亲都要羡慕的天地!

不知不觉中,他就抛开了一切政治的,世俗的偏见和看法,真心的关怀着这个孩子,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为她c心,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浸y官场多年,心早已变成没有颜色的染缸的政客,竟也能为子女付出这样纯粹的感情。

女儿指婚睿王,本事家族的荣耀,他反而闷闷不乐,因为睿王体弱多病,他不由得就想到了女儿的未来是否会幸福……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已经不适合冷酷的官场,他要竭尽最后一丝努力,为儿女们铲开眼前的荆棘,铺平未来的道路。

“爱卿,你最近怎么老是走神?跟朕待在一起很无趣吗?”皇上打趣道。

皇上是什么人,他从小就看着云熹在朝堂中侃侃而谈,阐述政见,他早已将云熹了解得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他那一脸苦恼的表情绝对不是为了国家大事,而是——他的子女!

从私下提出高老辞官的事情后,云熹就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几个孩子的事情放在了国家大事之前,说不管朝政 就再也不肯有稍稍的c手,他知道云熹固执,可是不知道他固执成这样,人的品性,果然要遇到大事情此案能看出来。

皇上的笑脸中有点挫折。

“啊?皇上,老臣惶恐!”清醒过来的云熹连忙告罪。

“行了,好歹我们也是亲家了,用不着这么战战兢兢!”皇上又扬起笑容。

“臣不敢,君臣之礼是大防,臣万万不敢逾越!”这样的话,出自云熹的口中连皇上都别扭,要知道,他可并不是老朽啊!

“大防?行了,咱们私下里,也不用这么讲究!”皇上轻嘘了一声,怅然若失,“也不知道清儿怎么样了?”

“皇上,有精通医术的老国舅爷在那里,皇上也不必太过c心!”云熹小心翼翼地道。

皇上瞟了他一眼,“爱卿,那也是你的准女婿啊,听说绮罗在清儿出事后吐血晕倒,昏迷了好几天,难道爱卿都不担心?”

云熹心头一阵紧缩,他怎么会不担心,可是,即使担心,也不能随意在皇上面前表露啊!

“虽然有方子,而且那方子就在他们身边,可是以这两个娃娃的心肠——朕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啊。心软是他们的致命伤!”皇上谓然一叹。

“是的,但是睿王身边现在有太子和国舅爷在,他们是不会漠视不管的,殿下身为太子,魄力过人,断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军师兼弟弟躺得太久的。”云熹道。

皇上犀利的眸在云熹身上停了一瞬,“朕记得,你以前似乎是中立的”

云熹的头垂得很低,“臣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不想再暧昧不明下去,臣私心认为,太子比睿王更适合登上大宝!”

皇上明显一怔,“你不看好你未来的女婿?”

“不是不看好,睿王殿下本身也是一位有德的人,与太子不分轩轾,只是,太子从各方面条件看来却有优势。”

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说看。”

云熹看了一眼,其实,从军中传来睿王为了绮罗病倒一事后,皇上对睿王登位就不那么热衷了,一个为了女人连自己命都不要的人,会为了江山放弃女人吗?

皇上不想再睿王了,他私心里毕竟最疼的是睿王,他不想他们的关系闹僵,所以,他开始犹豫,动摇。

而他,也应该抓住时机,帮他们年轻人一把!

只有太子登上皇位,绮罗才能避开这一劫——皇上不可能不担心睿王的一枪怒气发到绮罗的头上,而太子强势,或可以成为睿王和绮罗的靠山!

他这一番隐蔽心思皇上却猜不到了,皇上沉默了良久,突然道,“清儿也曾说过,他缺乏九天的霸气,这就是当年皇后坚持立九天为太子的原因。”

“睿王殿下深明大义,是宰相的最佳人选,但作为皇上的接位者,臣斗胆认为睿王殿下还缺乏一股雄心支撑!”

皇上沉下了脸,“他像皇后!”

“正因为像,臣当年也曾说过,皇后的风采足以母仪天下,但皇后却不适合生活在皇宫中,臣虽然赞成立皇后为后,却并不理解皇上的坚持,事实证明,臣没有说错!”

其实,平时里,云熹是很少跟皇上这么梗着脖子说话的,他一向小心谨慎,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皇上知道,一旦这家伙梗起脖子了,那还是不要跟他争——同时,皇上也想起了当初云熹的奏折。

“是啊,当初我的决定是仓促一些,才让她受尽了委屈,”皇上的声音微微低哑,“可是,我会为她报仇的,我一定会的!”

他的声音模糊,云熹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倒是听到皇上没有自称“朕”,而是直呼“我”,云熹心里暗暗伤怀,皇上这辈子,也只有在与皇后一起时才真正地快乐过几天,甚至不用说那个沉重的“朕”字,云熹知道皇上是在怀念皇后了。

“咦,爱卿怎么不说下去了,朕正在听!”

“是,臣还以为,太子身后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会在太子之后将天日推向更加强威的未来!”

“你是说朗乾孩儿?”

“是!”

“你认为,你的女儿绮罗和清儿,生不出比朗乾更出色的继承人?”皇上的眼睛眯上,怀疑云熹言不由衷,连他都知道是眼睁睁的事实,云熹会睁着眼说瞎话吗?

“生是生得出,只是,并不保险,到时朗乾,已确定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更是可以延续霸主皇帝大业的太平明君,而睿王的后代——首先,绮罗性格要强,她的孩儿只怕不如朗乾明理,其次,睿王和绮罗是否有未来,还是未知数。”

云熹的声音低下来,皇上也听懂了他的话,

清和绮罗的后代,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能保住各自的命就是老天有眼了,听说绮罗那丫头也中了蛊毒,当年皇后也是中蛊毒的……

“朕一直以为,把绮罗给了睿王,他们两兄弟就会——”皇上突然说的话没有全部出口,但云熹听懂了,因为听懂了,而诧异地张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帝王无情?竟然想让他们亲兄弟手足阅墙?”皇上微笑地看着云熹来不得掩饰的有些恐惧的表情,心底有丝丝的落寞。

“如果绮罗让他们兄弟产生摩擦,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团结了,甚至有可能反目,为了得到绮罗,他们会努力获取更高的权利以保住自己的女人和江山,其他兄弟也许会趁火打劫,可是这正好给了他们一个铲除异己的机会,等他们其中的一个最后登上皇位后,天日的江山就会太太平平,一片安稳。毕竟九天的强势朕心底是有数的,而清儿的本事,朕却从来没有琢磨透,这就是他真正神秘的地方——只不过,朕没有算到,你那个宝贝女儿绮罗,竟是个这样的人物,不但没有让他们产生任何摩擦,反而使他们更加团结,甚至连老四和九天的心结都慢慢淡化,朕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皇上淡淡地道。

云熹停住了脚步,心底惶然,皇上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绮罗若没有野心,便绝对担得起一国之母的重任,而金清儿的背后朕也摸清了大概,也许,让强势的九天成为明处的帝王,让沉稳的清儿成为暗处的——,这样,对他们都好!”皇上终于道。

“那皇上……”云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了,他不知道皇上告诉他这番话的用意。

“爱卿,朕要你去为朕拟一道旨,让太子一定要想尽办法,尽快取得北疆的全面胜利,待到北疆胜利之时,朕要为先锋将军云绮罗与睿王主婚,着他们回京完婚!”

第四十一章 帝王霸业(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天军营中,太子面无表情地接下了京师千里急奔送来的圣旨,连谢恩都忘了说,抑或是,不想说。

这几日,我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从前几日互论兵法的合作无间,转向了僵持不下的生冷。

自从将纳可烈安置在北陵以后,我和九天的合作关系就在锡勒的问题上出现裂痕,我主张复国,复国可以减轻天日百姓的负担,减少天日的财政支出,以及未来几十年内边疆频繁的战事(锡勒灭国,必然会有很多锡勒人立志复国,会在边境搞得天日疲惫不堪);可是九天却说这要请示皇上,再做决断。

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必须要考虑进去很多政治因素,所以我也不强迫他,但是我漠然平静的随意态度却让他心里不爽了起来,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今天,皇上的圣旨传达下来,所有人皆面面相觑,唯有我喜极而泣。

明明睿王还没有醒来,皇上难道还不知道吗?万一到时候睿王还是醒不了,这个婚礼如何能够进行下去?所有人都疑惑不已。

只有我知道,以皇上的老谋深算,怎么会不清楚军营里发生的这等大事?皇上此举是要告诉九天,即使清歌永远不醒(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连想都不愿意想),他也不可再动妄想,因为他已经补偿给了他另外的珍贵东西;也是要告诉我,只要我甘心辅佐九天彻底打下锡勒,他就成全我和清歌,再也不会从中作梗。

而且,皇上的意思是,清歌一定会得救,一定会的。为什么他如此肯定?难道,他有什么计划吗?

不管怎样,这次,我相信了皇上,因为从他的圣旨里,我看到了一丝不祥的晦暗。

“朕老怀弥慰……”

皇上,是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了吧,所以,他才放下了以前执着的种种,像普通父亲那样,开始慢慢为子女安排他认为最好的后路。

想必九天也听懂了吧,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只有我看得分明。

待传旨的人把圣旨放在了九天等待的手上,我连忙爬起来,连客套话都忘了说,不顾一切地奔回清歌的帐篷。

摒却了所有人,我闭上眼睛。

一阵柔和的光芒包围了我。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我就是靠着金鸾和赤鸾的帮助,每天去探视清歌的元神,才能保持平常水准的冷静的,只有看到清歌的灵魂安稳无损地静静沉睡,我才能舒展开揪紧的心,得片时的松快。

“主人又来了,是有好消息吗?”一跨进金鸾的光芒中,赤鸾就自动从我的体内分出,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金鸾迎了上来,表情却不若平时的嬉皮笑脸。

“怎么?清歌有事?”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不是,”金鸾苦笑道,“看来主人今生和前世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没事你装出这副哭丧样子吓人!”我出了一口气。

“没事是没事,只是,主人得加快步伐了,这劫难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时间还没有解开盅毒,就连咱们的仙力也保不住主人二人!”金鸾少有地严肃起来。

“你是说……”我沉重的心愈加低落。

“我原是要告诉你,皇上准了咱们的婚事了,却没想到——,看来,我要催促九天尽快做出决断,与锡勒的事情一了,咱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了。”我叹息地看着漂浮着的透明球,喃喃地道。

清歌沉睡依旧,我心千疮百孔,这种日子,何时才有一个尽头?

皇上圣旨一下,无人敢违,最后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天军三十万大军开进,九天任元帅,我是先锋,锡勒十几万铁骑在草原上摆开阵仗。

这次,没有天时地利,没有奇谋诡计,天日胜在人数,锡勒优在骑兵,纯粹是血r的拼杀,一场惨烈的对垒!

天日斗气正盛,锡勒拼死一搏,两军相逢狭路窄!

在九天,悬在眼前的帝位的稳固与否在此一战;在纳可绪,国家的存亡问题完全搅在这一局中;在我,我心中的痛已经麻木,战与不战,已不在沙场;在纳可烈,内心激烈的冲突也都是为了这一战!

我没有问九天是立国还是灭国,已无意义,我一身银白战袍,马上英姿不输安圣,先锋营如折服于安圣那样折服于我,我们冲在最前面,刹那间血r翻飞,鲜血蔽日,一片青葱草原,骤成修罗地狱!

我一马当先,瞬间截住锡勒一员大将,不待他有所反应,手中魁星笔一翻一划,乌光如芒,霎时一腔热血喷涌,一声含在口中的痛呼,一条生命瞬间消逝。

身后传来尸体落地的沉闷声音和无主战马的悲鸣,我没有理会,一马当先向深处冲杀过去!

主将的勇猛让跟在主将身后的士兵士气高涨,口中连声呼喝,奋勇杀敌,两军顿时混战在了一起。

那边,一身黑色铠甲的九天威风凛凛,蓄势待发,如战神临凡!

传言病重的纳可绪面色平静镇定,即使到了这最后的关头依然毫不慌乱,面对胜券在握的九天,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

“咚、咚、咚——”战鼓声轰轰烈烈地响了起来,九天和纳可绪身子一动,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冲出了各自的队伍!

“杀啊——”

刹那间,九天如猛虎下山,纳可绪如蛟龙出海,在刀枪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激起了闪耀的火花!

主帅一动,双方的士兵也不甘寂寞,锡勒铁骑知道了我们弩车的厉害,不待弩兵发难,当先冲进了天军步兵营,仗着马上的优势,翻飞的弯刀如砍瓜切菜般落在步兵们的头上,一声声凄厉的惨呼瞬间淹没了整个战场。

见状,天军也不甘示弱,骑兵迅速分成两支包围住一时间损失惨重的步兵,形成护翼缓缓退后,弩车快速地被推到前方,顿时,密集强劲的破空声嗤嗤不断,铺天盖地,乌黑的箭矢霎时代替鲜血遮掩了明亮的蓝天,那强劲的力道,从上而下的s势,恰恰成了凶悍铁骑的克星,每一轮弩箭过后,人尸与马尸血流如注,如巨型刺猬,战场上顿时又添了无数箭下亡魂!

渐渐地,跟九天缠在一起的纳可绪有些支持不住了,拼死一战,固然有胜的些微希望,但灭国的阴影却更加让人难以接受,而眼前,天军却已经杀红了眼睛,反败为胜的希望已属奢望,保存自己的实力才是上策。

国灭了,可以再建立,人死了,却如同灯灭,再也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意义。

“将军,那些龟孙子想逃!”耳边,传来莫逐流洪亮的嗓门。

我这才从专心的杀戮中缓缓抽出一丝心神关注战场整体局势。

那纳可绪果然了不得,竟然从九天密集刚猛的进攻中抽出身子,他手下三员大将瞬间抵住九天,纳可绪趁势指挥部队缓缓后退,在天军的猛烈进攻下,锡勒士兵竟没有乱了阵脚,稍不留意,我这边就被纳可绪指挥几支分队反扑过来,莫逐流奋力抵挡,那被我们包围、原本已是囊中之物的几千铁骑顺势内外夹击,突围出去。

好一个纳可绪,果然了不起,我心中暗赞!

到嘴的鸭子眼睁睁地飞了,九天恼怒了,那把锋锐无匹的长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一刀劈翻了一个与他纠缠不休的锡勒将领,剩下两人见状也不再纠缠,转身打马飞奔,便打算与纳可绪大队汇合,九天尊严已被冒犯,岂容他们无事回去?顺手夺过身边亲兵的一支长枪,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掷出,那长枪破空声音异常猛烈,瞬间到达两将的背后,在两方士兵的同声惊呼中,霎时d穿后一人的胸腹,长枪去势未衰,串着一人直奔向前,顿时将两人串在了一起!

霎时,杀戮的战场上出现短暂的静默和停滞,两方人马都被九天的勇猛惊呆了!

“退后——”纳可绪一声长啸,打破了静默!

锡勒的士兵后退的速度显然比刚才快多了,而他们的背后,就是齐腰深的密河,水不甚深,水面却宽,浩浩荡荡,骑兵可以在其中纵横驰骋,不受任何限制,也只有草原上才会出现如此奇特的河流。

但是天军的步兵却难以过河,即使勉强过河,也会伤亡惨重,而且密河后就是密云山,地势险要,两军相争,此处是凶险之地。

我沉思一下,当机立断,鞭马来到九天的身边。

“元帅,末将愿率领先锋营骑兵追赶过河,请元帅在此地截住锡勒退路!”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那边密云山凶险至极,你又不如他们熟悉地势——”九天断然反对。

“末将在前几天已经托手下悄悄夜探过密云山附近地势,如果说天军营中有人了解密云山地势,并能根据地势迅速当机做出战略判断,那么末将可以毫不谦虚地推荐自己,请元帅立刻下令,时间不等人!”我镇定地道。

知道九天会反对,可是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九天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元帅绝对不能涉险,所有末将毛遂自荐,为元帅分忧!”我大声道。

眼看锡勒骑兵已经有半数过河,战机一点点逝去,我天军遥遥看着主帅方向,等待指示。

“好,云先锋听令,本帅令你即刻追击锡勒残存势力,务必将其全数斩落密云山下,如任务艰巨,以自己为重!”不甘不愿地,九天还是加上了一句。

密云山外,我勒马停驻,眯眼看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路追击,也击毙了少量骑兵,可是以纳可绪的狡猾,怎么会退得如此狼狈?

这密云山是环形,适合埋伏,我应该进去吗?

没待我想清楚,四下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呐喊!

“将军,我们中埋伏了!”莫逐流沉声道。

骑兵只短暂地慌乱了一下,迅速聚拢到我的四周!

这是阵法?!我通晓很多兵书,独独不明白这种千古奇诡的阵法,祖先无与伦比的智慧早已失传在了遥远的时空中。

我沉静的眸子看着自己和自己的骑兵逐渐升高,周围的土地慢慢下陷,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过后,大地猛烈颤动,转眼间,一切尘埃落定。

我们聚在一处如同丘陵一般的孤山上,山周围被纳可绪的骑兵团团围住。

我终于明白了,我刚刚看到的密云山只是幻象,现在所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密云山,因为我探查过,密云山是一座丘陵式孤山,少草木,多巨石。

我想,九天和大部队大概也被他们挡住了!

当务之急,是迅速掩蔽好自己,我马上交代下去,全部士兵离开战马,躲到山上的巨石后面,这样减小目标,也能防备锡勒硬弓带来的杀伤力,同时要莫逐流迅速带领几人转到山后查看。

“哈哈,云将军,别来无恙?”纳可绪缓缓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我微微一笑,隔得远了,我才发现纳可绪的声音中中气不足,原来,他的确是病了。

“有劳国主挂心,不知国主的亲弟纳可烈王爷此时身在何处?当时王爷奉旨绑架末将,王爷对末将一介俘虏倒还优待,末将至今难忘呢!”

“可惜当日朕有眼无珠,错将猛虎当家猫,才造成了朕今日的局面!云将军一介女子成就这样的军功,千载而下,必定青史留名!今日若能将将军生擒,锡勒国无忧矣!”纳可绪悠闲地道。

我心中一凛,这纳可绪,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眼珠一转,莫逐流一脸汗水地奔近我,脸上有着忧色。

“将军,敌人从背后绕过来了!”

此言仿佛是一枚炸弹,山下突然一阵大呼,纳可绪长长肃锐的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山后猛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山下的骑兵放纵自己的马奔上沙丘,手中长弓搭起,箭矢如雨,s在巨石上,连坚硬的巨石都被箭头敲击迸出碎块!

霎时,连声惨呼传来,已有多名天军士兵命丧箭下,战马纷纷嘶鸣,在这纷乱中惊恐过度,躁动不安。

我灵机一动,“莫逐流,把所有的战马放下去,让它们阻住山下骑兵的势头!”

“是!”

几千战马迅速冲下山去,奔腾逃命的疯狂顿时将锡勒骑兵冲乱,他们手中的弓箭来势也跟着缓慢下来,无可奈何之下,一个即将被冲倒的锡勒骑兵举起弯刀一刀斩杀了我们的战马,其他骑兵顿时纷纷仿效,一时间让我们得以喘息。

须知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当日九天只迟片刻就导致安圣小队全军覆没,而此时这些骑兵浪费的何止片刻?

趁着这片时的耽搁,我迅速指挥莫逐流带领一部分人绕到背后截住了偷袭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斩杀背后的隐患,等纳可绪警觉到不对劲时,背后的偷袭锡勒兵已经被我们斩杀过半!我天军士兵个个浑身浴血,满脸杀气。

纳可绪大怒,连声指挥骑兵迅速突破我的战马乱阵,冲上前去!

眼看着骑兵越离越近,我举起了手中的魁星笔,就要白刃战了吗?

刻意漠视战场的残酷,我在战场上的表现亦如修罗,可是,这不代表我的心也把杀戮当作了正常的生活。

即使是与我们敌对的锡勒,大部分也都是无辜的百姓,无辜的士兵,我真的能够漠然做一个杀人机器吗?

“将军,小心!”一道惊呼遽然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白光一闪,寒气渗人,死亡的阴影刹那涌现如乌云!

我该死,竟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失神,不但要送掉自己的小命,也送掉了跟随我奋勇杀来此处的众多将士的生命!

那一道白光,笼罩了我的头顶,我抬头,刺眼的光芒耀眼,突然化作了满天的血雨!

一支锐利的长枪,从那锡勒将领的胸口颤巍巍地露出血红的枪头,如一朵艳丽诡异的花朵——

那长枪的劲头,让人顿时想起草原战场上那让人心惊r跳的一幕!

“绮罗,站起来,拿起你的武器!”

高昂如龙啸的长呼穿透了整个战场,钻进我的耳膜!

我一抬头,一身黑色铠甲的九天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威势顿时横扫了整个战场!

第四十二章 帝王霸业(中)

宁静的北陵城,城西一座气派但规模不大的府邸内,外表平常如一般有钱人家,内部却戒备森严,正是袖里乾坤。

每一个守卫都知道,这里住着两个不是客人的客人。先锋出征前,曾暗中叮嘱守卫们戒备要放松一些,任他们自由离开;但太子在先锋之后,又暗中叮嘱,一定要小心看守他们,不能让两人逃走!

守卫头领斟酌了半天,最终认为太子的官衔比先锋大,他们是军人,自然是应该听军衔最大的那个人的命令。

虽然夜深人静,但是守卫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而客房里的客人又何曾睡得着?

远方的战场不知胜败,今夜的北陵,也是一个无眠的北陵。

灯火摇曳,一身天日少女平常衣装的蚩雅痴痴地坐在窗边,面纱早就放在了一边,自从遇到他以后,那面纱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她不用再在乎是否被别人看到了。

此刻,她迷蒙的双眼穿过了夜的黑暗,直直地投向了不远处的战场。

担心,忧伤,眷恋,并不因为他身份或者性别的转变而有丝毫的减少,她知道,情盅已经将她的心紧紧地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宁可死,也不愿意爱她。更不愿伤害她,他撒的谎她如何不知,天下能解这种情盅的药唯有自己的鲜血,他真是个善良的人,从刚认识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现在,他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却毫不犹豫地奔赴战场,他想借此冲淡对解药这件事情的关注,阿哥说,他是想给他们兄妹自动离开的理由,可是,她宁愿时时刻刻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不能与他相对相处,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她也就满足了。

她在乎的不是自由,而是他的身体经受得住吗?

她没有见过战场,只知道那里无比残酷,是人间的地狱,他再坚强,也是一身病躯啊!

她该怎么办,才能让他得救,并且不因自己的死去而感到愧疚?

这里蚩雅情思困困,忧愁万端,那边客房里蚩昊静静地坐在房中,握手成拳,额上青筋暴凸!

一柄雪亮寒气人的利刃横在他颈中!

他只听到窗边格达一声,没等他回头,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你想怎么样?”到底是一族之长,身处险境仍能镇定如常,让刺客暗暗佩服。

刺客突然拿开了手中的利刃,放在桌上,转身坐在桌边,与蚩昊面对面。

“我是很有诚意地来与你谈一笔交易!”刺客笑吟吟地道。

蚩昊终于看清了刺客的面容,一张诡异英俊的贵气面庞,一双狭长锋锐的眼睛,让蚩昊有似曾相识之感,而年纪不过二十几岁,竟然来去如风,令蚩昊暗生警惕。这人武功相当高强,竟能避开重重守卫的院落,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边,若是他趁自己没注意给自己一刀,自己此刻哪还有命在?

“阁下是谁?”心中想着,表面却丝毫不动声色。

那刺客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谁比较好,还能活得长久一点。”

“这就是阁下的诚意?”蚩昊冷冷一哼。

“我是想和你谈谈令妹的事情,与我是谁恐怕没有关系!”刺客双眉一敛,竟霎时迸出威严。

蚩昊心中一悸,他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刺客,若有所思。

“阁下知道我是蚩族族长吧?”

“你若不是,我何必找你?”刺客微微一晒。

“那你更应该知道,我们的盅毒向来是无影无踪!你与我相隔得这么近,我只要手一抬,瞬间可以将你化为一滩血水,你信不信?”蚩昊平静地道。

刺客微微眯眼,“我当然明白你的能力,否则何必找你合作?但是你知道两位此刻的处境吗?”

蚩昊不语,紧紧盯着他。

“即使那云绮罗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但是凤九天也绝对不会饶了你们,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刺客撇撇嘴,“而且,你蚩族还害死皇后,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你说,以凤九天的个性,他会饶过你们吗?”

“你想要什么?”蚩昊冷冷地道。

刺客笑着摆弄手中的利刃,“今天在对锡勒的一战中,九天打得锡勒一败涂地,我算准了,九天会留在原处善后,而那个云绮罗必然会先回来,到时候,只要你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们兄妹从此远离这个心腹大患,过上跟以前一样平静的日子!”

“你能得到什么?”蚩昊静静地问。

“我?”刺客的脸沉下来,“只是报仇罢了,以我的能力,想要杀他本不需借你们之手,只是看你们兄妹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一时心软想送个顺水人情,你若不领情,我也不在乎,但是我会杀了你和你妹妹,然后嫁祸给九天和云绮罗,我照样能达到我的目的!”

这么残忍的话从刺客嘴里说出来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简单,这让蚩昊冷静的脑袋有些发寒,一个把杀人当玩物的武林高手,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可以说说你的计划!”权衡了良久,刺客也不催他,蚩昊终于抬起沉如大地的眼眸,镇定地道。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是绝对不能拿蚩雅的命做赌注,这个人既然能随时来到他身后,那更可能随时取走蚩雅的性命,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能再做错了!

刺客扬起笑容,笑意却不达眼角。

云绮罗,屡屡坏自己的好事,这次,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

战场狂沙乱舞,背对着风向的我们立刻占了便宜!

那抹寒光一闪,九天从天而降,纳可绪已经冲到我的面前,一柄弯刀,当胸劈来!

我侧身一避,眼前金光闪动,竟是一把暗藏杀机的匕首,我此时去势已老,避无可避,只能拼着受他一刀,左掌聚起力气,想要往他双眼戳去!

但是纳可绪的身形突然顿住,他变势极快,匕首向后猛刺!

“噗——”的一声入r声。

我从纳可绪被打退的身影后,看到九天站在那里,脸色微微苍白,力大无穷的左肩,c着那把匕首,而他右手中的长刀急速挥动,霎时打退了两名向我攻来的锡勒士兵。

“九天——”

我第一次,冲动地喊出他的名字!

刹那双笔送出,挑翻了两个打算偷袭九天的士兵,跟着我身形急奔,扶住九天来到巨石后。

“你——何苦如此?”我不能置信,看着他血流如注的肩头,心中无限伤痛并愤怒着。

“我也不想,只是,身不由己!”九天微微闭眼,苦笑道。

“绮罗,你听好,不管你心里如何反感这场战争,你都要好好地把它坚持下去,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生存!”九天严肃地道,肩上鲜血奔涌,他只是抬起手,迅速地点了几个x道止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我满怀不是滋味地看着他,“我听你的!”

九天笑了,脸色苍白,却是真心的好看笑容。

“那就让我们并肩作战,我倒很期待与你携手驰骋沙场!”

虽然他的话入耳有些不妥当,但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怎会反驳他呢?

我微微一笑,“好,就让你看看我云绮罗的实力!”

我站起来,风从耳边呼啸着奔过,翻飞的战袍围绕着我猎猎作响,我抬眸看向远处,一脸不服不甘,傲然地站立,这是纳可绪,草原枭雄应有的风姿!

命运,最终将他推向了亡国之君的不归路,尽管他曾经将锡勒发扬光大,推向强盛,可是失败的战争已经是眼睁睁的事实!

连天空中自由的风,都向着天军!

第四十三章 帝王霸业(下)

麻木的双臂,踟躇的脚步,疲乏的身躯,我从马上慢慢爬下来,向知府衙门走去。

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当纳可绪的弯刀被我的宝甲震开的瞬间,我从那大开的胸前,闪电般地将魁星笔深深地送进了他的腹部。

就在这个时候,密云山的背后,九天的亲兵护送着纳可烈缓缓地靠近了战场!

战争,就此拉下帷幕。

后面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够c手的了,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

撇开主力部队,我独自一人回了北陵城,满地的尸体,残阳下的满山殷红,遥遥地,我望着站在高处的九天,血色残阳在他背后勾勒了一道晕红的光环,他那英俊硬朗的面庞如天空一般肃穆,大地一般安静。

内心怅惘,犹如失去了一位可以交托性命的朋友,就在这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他,从内心到外表,已经彻彻底底地成长为一代霸主,千古帝王!

他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九天了,纳可绪那一匕首,彻底了断了九天的前尘旧事!

这些相处的日子从我眼前迅速闪过,我突然发现自己重新认识了他的很多面——但是,我救他一次,他还我一命,仅此而已,从今往后,我们便要成为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我没有知会他,便悄悄下山,可我知道他看见了,背后那道灼热比太阳的眼光,直到我走进北陵,依然刺痛着我的背脊。

我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悄无声息地潜进清歌的房间,灯火如豆,清歌俊容依旧,修长的双眉舒展开来,脆弱的睫毛密密长长,高高的鼻梁旁印出阴影,衬着苍白如雪一般的肌肤,越发不似红尘中人。

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一副清雅脱俗的模样,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脱去这身让人担忧的仙气?

星君……

梦中,那宫装少女叫他星君,天同星君,呵,天上真有星宿吗?那他们应该看到清歌如此无助的模样了吧?为什么还要放任他受苦,放任我们痛苦下去?

难道,是我无意间得罪了哪路神仙,才给清歌招来了祸患?

“但愿,只要让他醒来,我愿意付出一切!”从来不信天命的我,终于忍不住暗暗祈祷!

“嗤——”一声细微的嘲弄从窗边传来。

我迅速挡在清歌面前,看向来者。

“听天命不如尽人事,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相信老天的,没想到,啧,真让人失望!”

一身黑衣,身量瘦高,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狭长邪气的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尤其闪烁寒光。

即使我今天因为疲惫和伤感而警觉性有所松懈,但是能接近到丈内而没有被我察觉,此人的功夫肯定在我之上,更重要的是,这双邪气的眼睛看起来那么眼熟……

“你——勇王凤雷泽?!”我眯起眼睛,迅速认出来者,并思考他的来意。

那眼中,似乎有一闪而逝的寒芒,像极了——杀机?!

此时此刻,正是兔子急了也会跳墙的时刻,这勇王当然不可能是来和谈的,只是,他是要对我动手,还是对清歌?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认出他,微微一鄂,旋即笑了,顺手拿下面巾,露出一张好看深沉的脸,“好,真是聪明人,不然杀起来可没有意思了,哈哈,蚩昊,你还不进来?”

房门被慢慢打开,蚩昊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其他人呢?”我淡声问。

“你的手下出城接你去了,他的手下被假刺客引出去,那个莫老爷子嘛,听说九天受重伤了,正赶去救命,至于其他不重要的人,都在地上躺着呢!”

也就是说,他已经作好了万全之策,要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我和清歌除掉,只是,现场似乎还少了一人。

“蚩雅呢?”我问蚩昊。

他的瞳眸遽缩,“她什么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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