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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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一红,转身进了屋里。

“你真的没问题?”雷渊紧张地看着我。

“怕什么,回头我多吃点补血的东西,过几天就补回来了!”我朗声一笑,捋起衣袖。

事实上,我实在是高估了自己,我吃了大量补血的食物,又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还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连久已不开口训我的云青也气得脸色发白,“我们错眼不见,小姐你就这么乱来?以后出亰了还得了?说不得,麻烦小姐先养好身子,眼下也别提出亰这回事了!”

皇上知道我给淑妃服了我的血解毒,也没说什么,依然忙着恢复雷渊和蕾沁地封号,忙着准备明州事宜,没有亲自过来,只是给我送来了几箩筐奇珍药材,我怀疑他简直把皇宫御医院半个医院的药材都搬来了!

朗乾和南若风天天来向我请安,缠着我学伽罗话和明斯话摩西话,被安圣一手一个拎着后衣领丢到了雪堆里,“也不懂得看眼色,她现在还能动吗?再让我发现你们折磨她,我就把你们关到天牢里,我不信治不了你们两个坏小子!”

最后,我躺得快把被褥磨烂了,雷渊终于兴冲冲地蹦出来,一脸喜色,我个人认为这喜色是因为他母亲有救了而不是因为他恢复了恭王的身份。

果然,“绮罗,我母亲好了,好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开始直呼我的名字了,一点长幼有序的观念都没有——好吧,反正不是我的名字,爱怎么叫怎么叫。

不过看他喜得一副天花乱坠的样子,我也不忍心不给他面子,微笑得非常欣慰的样子,“好了?唉,真是太好了,我们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明州了!”

雷渊顿了一下,看着我,“刚刚我向皇上——皇兄请求,皇兄答应了!”

“什么?”我一声凄惨的怪叫!

不会吧,我那么衰,慷慨仗义救人是一回事,可是天天跟着憎恨的人面对面是另外一回啊,而且指不定人家不领情,路上偷偷给我背后一刀呢!

“你猜到了?”雷渊看着我笑。

“是啊,皇上答应你带上母亲走马上任了是不是?”我无精打采,皇上是老j巨猾,可我的日子就惨了啊!

“是,这都要谢谢你,这一路上,我一定拼命护你周全!”雷渊笑道。

我蓦然抬起脸,看着雷渊的眼眸没有笑意,“我们一干伪装的普通人,一路上会有些什么危险,让你说出这番话来?你既然说出这句话,想必是已经认为我们会有些什么危险了,敢问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

雷渊一滞,笑意顿失,我笑得温柔,却不代表我放松了警惕。

“我会准备两辆马车,你们不必坐在一起,然后我会调队伍里武功最好的人保护你!”雷渊沉着脸承诺。

我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看着他的表情我明白了,就算是为了清歌,他也会拼命保护我的,那么,就算他心里有点小秘密,我也不一定非要把人家的伤疤挖出来不可,不是吗?

我慢慢绽开无垢的雅致笑容,“那么,这一路上,绮罗就要麻烦叔叔了!”

凤求凰 第十五章 埋伏

“雷渊,今天我们在哪里歇宿?”

我掀起马车的窗帘,问骑马走在我马车左边的雷渊。眼看离开京师已经一日,天色渐渐昏暮,残阳透出一种滴血的诡异艳红,慢慢开始崎岖的官道上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我们的队伍已经走到了密林附近,我心头有些不安起来。

临出亰时,云青附在我耳边,悄悄告诉我,那些整日在王府四周出没的黑影几经消失,看那些人的步伐,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在他和云蓝之下。只是,那些人似乎不像是监视王府,倒像是保护王府和王府中人一般,云青也摸不透他们是那一路神仙。

雷渊沉静地看了我一眼,“恐怕今日要委屈你在林中歇息,这一晚,肯定是赶不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只是,这气氛有点诡异……”

我想了一下,“你跟着淑妃吧,她身边没有人照顾也不行,我这边有云青。锏影、纪情,功夫都还不错,何况你把这大半的人都派到我身边了,淑妃的安全反而可虑!”

“其实我手无缚j之力,跟在你身边反会连累你,”雷渊一笑,转向云青,“那边就麻烦你了!”

云青微微抱拳回礼,却不答话,雷渊也不以为意,策马赶到前面淑妃的马车边。

“云青,锏影,你们今晚一定要警惕。情儿,给你的药别丢了,你这样小美人样儿,遇到危险的机率可比我这个大肚婆大多了。”我笑眯眯地道。

纪情白了我一眼,“什么时候能正经片刻?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我若是在这时候正经我就不是云绮罗了。”我微笑。

心有点吊了起来,我的预感从来都会及时发挥作用,没有哪一次不准。

我当机立断,叫云青请雷渊过来。

“怎么了?”雷渊匆匆驾马驰过来,一头的汗水。

“如果大家都还不累的话,我们尽量连夜赶路,最好绕过这个密林,我们这些犒军物资不知会不会吸引道上很多绿林好汉地主意,停在这最容易埋伏的密林内实在危险之极!”我正色道。

“他们不会在离京这么近的地方打劫吧?这不是往虎口里撞?”雷渊怀疑道。

我冷冷一哼,“如果是我我就在这里埋伏,虽然危险,却也出乎人意料,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等到京师发觉,他们已经化成一队的商旅转移!咱们这时候,疏忽大意一丝都不能多,小心谨慎半分都不能少!”

“既然这样,我去吩咐一声吧!”雷渊道。

“小姐,”看雷渊走远,云青方道,“恐怕今日我们避不开这个密林了。”

“怎么?”我的心猛然一缩。

“我刚刚出去打探了一下,这个密林三面俱是悬崖高山,笔直的崖面只生者少量树木,要想出去,穿过密林是唯一的通道,我们是避不开了,若真是有埋伏,此刻恐怕已经埋伏好了!”

云青沉沉地说完,纪情刷地抽出佩剑,俏脸气得通红,“谁敢动小姐一根毫毛,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不管怎样,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保护好小姐!”云青看着我平静地道。

“你死了还有我呢,我绝不会让他们走近小姐半步!”纪情低声道,面上一片决绝的肃穆表情,她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毕竟是江湖儿女出身,岂能看不出今日的凶险,说不好,今天都得把命断送在这里!

云青远光一暗,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锏影也镇定地道,“殿下放心,我们是不会让他们伤害您和小王子的!”

我透过半卷的车帘看向外面的云青;云青怔怔地看着车内的我,我们目光一碰,我就知道,连云青也没有把握这次能安然度过。

世事真是非常奇妙,每一次出亰之行,我都会遇到种种险情,只是每次都化险为夷,希望这次也不例外,因为现在我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肚中的宝宝已经开始有感觉了,我似乎能感受到他也在好奇而贪婪地呼吸着自由新鲜的空气,我想,他以后一定是个乖宝宝,我怀孕至今,他竟一次也没有折腾我,唔,真乖,妈妈以后会好好疼你!

出亰的那会儿,我见到了淑妃,手执一串佛珠,花白的头发梳成了寻常样式,一身出门在外的便服,垂眼顺眉地低首坐在马车内,看都不看任何人。

我微微冷笑,看这幅样子,她的确是好了,只是她若以为念念佛就可以消弭她那一身罪孽,那可把佛看的太轻贱了。

我静静地待在我的马车里,云青现在代替了原来的车夫替我赶车。离京时他谢绝了雷渊打算准备马车的好意,将我们王府自己的马车赶了出来,还将它整理得让我这个孕妇在里面待上一年也不会觉得不舒服,云青是怕雷渊或者雷渊的那些人在马车内动手脚,雷渊显然也顾虑到了这层,没有作声。

原本我和太傅商定的对策是由我主持犒军队伍,可是皇上临时改变主意,让雷渊先去南方一趟,然后再转去明州,我心底如同明镜,知道皇上这一番安排都是为了我的平安着想。

车队渐渐深入密林,天色霎时暗了下来,白天天气还好,晚上却晦暗不明,每一个人是心都高高地悬了起来。

又走了两个时辰,渐渐地来到了一处比较空阔的地带,看来我们已经深入到了密林的腹地。雷渊征询我的意见,“大家累了一天,就让他们在原地稍微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你看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这是人之常情,我怎么会反对?何况,该来的,躲也躲不过去。

下了马车,锏影已经给我生起了一堆旺旺的篝火,我锏影,云青,纪情,围坐在火旁,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雷渊正给淑妃安排干粮净水,细心周到,这个习惯性的行为不是一个伪装孝顺的人能够长期坚持下来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勇王也像雷渊这恭顺孝悌,也不会落得亡命天涯的下场!”

“勇王不是死了吗?”纪情听了我的话,遽然回首,露出怀疑的神色。

我看了她一眼,“他是生是死,与我们无关,我只是代他们兄弟感到难过,你别管这档子闲事!”

“可是我记得,勇王的武功极其高强,蚩雅出事那天晚上,我和锏影兄弟也不是他的对手,让他逃脱,可是他在京师多年,却没有人知道他身怀绝技……那么就是他有意隐藏,他实在是一个可怕的人!”云青低头沉思。

“总不会他也是江湖人吧?”我随口一笑,蓦然怔住,江湖,那重创澜城凰爵的江湖势力……

除了还没有进入状况内的纪情,锏影和云青都是浑身一震,缓缓地抬头看我,在篝火的映衬下,我们的脸色异样地苍白!

“小姐马上上马车,锏影赶车,纪情在内护好小姐,我在外面保护!”云青猛然站了起来,当机立断地吩咐。

我迅速爬回马车,纪情紧随我后,锏影赶车,云青翻身上了原来的马,见我们的警戒举动,几步外一堆篝火边的几名护送物资的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迅速丢开慢车物资退到我们的身边。

我一怔,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简洁道,“皇上让属下只需保护王妃的安全即可!”

“可是雷渊那里……”

雷渊身边就没有什么人,只有一队真正护送物资的士兵,和两三个随从,而他身边还带着一个身体还没有恢复健康的淑妃。

“皇上只让属下保护王妃,属下等是死士,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样子我是说不动他们了,我转过头,“云青,你去雷渊身边……”

“小姐——”

“听我说,雷渊不仅是王爷,更是清歌最心疼的弟弟,也是天日难得的一名好官,无论如何,你在注意自己安全的基础上,尽量保他一命!!”我果断地道。

云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吧!”

“好吧”两个字,仿佛是一个发动攻击的信号,云青话音刚落,数十股无声无息的杀气扑面而来,我的怀疑是对的,这数十股杀气,只有十几股瞄准了雷渊,剩下的,全部都针对了我们的马车!

马群蓦然长嘶起来,不安地用蹄子刨地,雷渊一惊,云青已经来到他的身边,那些士兵纷纷护到物资车队旁。四周高大森然的树影上,轻飘飘地飘下来数十个黑衣蒙面人,霎时将我们这支队伍团团围住!

“杀!”一声短促的低喝从那群人中迸出!

刀剑碰触的声音遽然尖锐地响起,纪情放下帘子,我只来得及看到黑衣人们举起长剑,那寒光在黑幕下一闪,几乎刺痛了我的眼,跟着闷呼声不绝于耳。

“你们几个,护送王妃的马车快走,只要出了这个林子,就会有别人接手护送!”领头的死士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我还没有仔细挺清楚,马车已经轱辘辘地奔跑起来!

马车在密林里颠簸前行,我低低地俯下身子,尽量减少车子震动对我腹中胎儿的影响,纪情的长剑已经出鞘,娇美的脸上一片杀气。

“呃——”马车外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呼声,我一震。

“锏影……”

“殿下,没事,还有十几个死士跟着我们,我们一定能够出去!”锏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我一把掀开帘子,纪情连忙要阻止,我打断了她地话,“我要清楚事态的发展!”

马车外,我们刚才看到地黑衣人几乎有一大半都跟了过来,那奇诡的武功,让我心头颤抖……的确,跟勇王当年使的武功颇有相似!

死士们拼死抵挡,不时有鲜血飞溅出来,他们的武功不是不如黑衣人,只是他们人数太少了——锏影坐在车前不动如山,双目直视前方,坚定地赶着马车,可是绕是如此,马车还是被迫停停走走,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天空已经完全沉入了夜幕中,已经到了下半夜,照这种速度,只怕死士们全部战死,我们也赶不出密林。

我面色阴郁,在这样拼死搏斗的时候,就算我有满腔智谋,也难以施展开来。

“当——”的一声,马车突然停住,险些让我和纪情栽了个倒头葱!

“该死,殿下,他们杀了马!”锏影疾呼!

飞身上前,锏影抬手拍向那个暗施毒手的黑衣人,一声闷哼,黑衣人像是短线的风筝般,落在了遥远的黑暗中。

抬手便击毙一人,其他黑衣人一愣,锏影已经迅速脱开圈子退后来到我们身边,这边几个黑衣人从死士的缝隙中脱身出来,杀到我们的身边,纪情的火气被激了上来,长剑一摆,杀了上去,锏影一把拽竟然没有拽住,急得跺脚,“该死,这时候她去纠缠什么,赶紧带着小姐离开才是正经。”

“不要急,越急越乱,给我一把剑!”我沉静地安慰道,锏影迅速拾来一把剑递给我,我将剑护在胸前,紧紧跟在锏影身后。

眼前这群人,尽管蒙着面,我却能从那一双双精光闪烁的眼中看到对我势在必得的坚决,他们要的不是死的我,而是活的我,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心底隐隐有些明白事情背后真相了……我一定能走出去,带着我和清歌的孩子!

“锏影,我们背对着背,往悬崖那边退,”我低道,转身向纪情高呼,“情儿,回来!”

那边纪情虽然举剑杀了两个黑衣人,可是围攻她的黑衣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五个,她已经难以支撑,再缠斗下去,只怕要受伤!

纪情奋力提起剑刷刷刷地连出三招,剑法迅速狠辣,终于将那几个人退了数步,她趁机会合到我们的身边。

“这些人的功夫像是同一个杀手组织的,”纪情气喘吁吁地,“功夫不及我们,但下手全是毒辣杀招,咱们防不胜防!”

“那就往悬崖那边退吧!我不想连累这些死士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死士倒下了,黑衣人以利剑驱刀法,一剑砍下来,死士喉头格格作响,鲜血狂喷,已然被斩断了喉管,但手中长刀去势不老,依旧全力地挥向黑衣人,黑衣人没料到死士这么彪悍,一时疏忽,眼前刀芒一寒,他的头已经轱辘辘地滚落在地,那死士死死地解恨地盯着黑衣人面带惊恐地头颅,喉中犹潺潺地冒着鲜血,他顿了片刻,方才直挺挺地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纪情惊呼一声,眼泪顿时如雨下一般,转头不忍再看,我脸色发白,心口剧痛,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已经没剩下几个死士了,可看着同伴死去,他们竟然没有丝毫迟疑,依然拼命阻挡黑衣人的进攻,黑衣人虽然残忍,一时倒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那领头的死士武功最高,抵挡的黑衣人也最多,他浑身浴血,不知受了多少处刀伤剑伤,仿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但眼神依然勇悍至极,一刀砍落了一颗黑衣人的头颅,转身冲我们凄厉大呼,“快走——”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在他背后从他左胸处透胸而出,他神色顿时一僵。

我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剧痛,挥剑扑了上去,直奔黑衣人的咽喉,那偷袭的黑衣人没料到我们会反身回来,来不及抽出长剑,“噗——”的一声,眨眼间做了我剑下的亡魂!

我反身一把搂住那领头死士的身躯,慢慢扶他躺在地上,死士们几乎全军覆没,但已经把黑衣人杀的差不多了,锏影和纪情挥剑挡在我们四周,剩余的几名死士守在外围,沉痛的眼光瞟向我们这里,可是手中丝毫没有软弱停顿,反而更加凶狠,仿佛他们正在为死难的兄弟报仇,十来个剩余的黑衣人很快就躺在了锏影和死士们的刀下。

我痛惜的看着这个死士头领,他还很年轻,绝不比锏影大多少,可是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肺,以现在的医术,眼见他是活不成了。

“王妃快走,出了,出了密林,会有另一拨死士护送。”他喃喃地道。

“我连累你们了!”我哽咽着,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锏影和纪情惨淡地看着他死灰色的脸庞。

“不敢,我们是死士,皇上怎么吩咐,我们,我们就怎么,怎么做。王妃是,是天日,天日的骄傲,我们,我们为保护……保护王妃……死得其所……”

那看着夜空的瞳眸渐渐涣散,却平静安详,我握着的那只手渐渐冰冷,一如我此刻的内心,布满老茧的手掌从我的手掌中缓缓滑落下来,几个遍体鳞伤、满身鲜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黑衣人的死士,朝我怀里的头领跪了下来。

我仰头,泪水在脸上肆意奔流,眼泪模糊中,看到东方缓缓升起了一片鱼肚白。

天,亮了。

第十六章

好不容易出了密林,赶到一处热闹的城镇,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出了密林,我们没有等到其余的人,那几个死士便要继续护送我们,被我死命阻止,他们已经一身鲜血伤痕,此刻最需要的不是跟着我们奔波,而是休息养伤。

最后,只剩下我,锏影,纪情三个人,我们跟雷渊云青走散了,锏影不知道我们是待在原地等,还是继续前进,我冷静地分析过后,认为我们还是继续往南方走比较好,只是一路上我还是给他们留下了只有云青看得懂的隐蔽记号。

几袭长披风遮住了我们血迹斑斑的全身,我们神色从容地走进镇上的客栈里,要了两间比邻的房间。

“小姐,我们现在安全了吧?”纪情抖开包袱内的干净衣服,心有余悸地道。

我疲惫地用热水擦了擦脸,并不瞒她,“昨晚的只是个开头,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别大意疏忽了!”

她帮我换下脏衣服,突然问道,“小姐,你说,他们,会没事么?”

我低头看她,她眉尖微蹙,秀美的脸上荡漾着一片担忧,我当然知道她是为谁担心,“云青的武功比我们都好,而且那些人主要针对的是我,他们会没事的。”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卑鄙,就不能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么?”纪情恼怒地低嚷。

“哼,我早已不指望自己这趟能平平安安地到达南方,只是,这些人下手太快了,还没出京师周围省份就下这样的毒手,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等着我们呢!”

“那怎么办?我们对付得了一时,但他们人多势众,除非我们也能调到江湖势力,可是这里不是我父亲的地盘……”纪情焦急地道。

我沉思,调动江胡势力?

此刻,清歌的那块玉佩正贴着我的肌肤,只要我把那玉佩拿出来,清歌说了,遍地都能找到他的人——可是,那股江湖势力是否也已经渗透到了清歌所领导的江湖势力,如果我打赌冒险,结果却一着走错该怎么办?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身边还有锏影和纪情,我肚子里还有一条未形成的鲜活生命……

“小姐,你在想什么?”纪情噘嘴推推我。

我回神,笑了笑,“这次,你给我多准备一些干粮,咱们的干粮都丢了,以后没得吃就惨啦!”

纪情当然知道我没有告诉她实话,气呼呼地推了我一下,端着脸盆出去了,锏影闪了进来。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也禁不住着忙起来,要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实在不敢相信我们能平安走到南方,可是想起那些死士的死,我又迟疑,心里矛盾地希望他们不要出现。

“小姐放心,实在不行,锏影会去调动江湖朋友!”出门在外,锏影便改口叫我小姐,以防隔墙有耳。

“暂时不用,我们就扮成普通路人,看能走几时算几时吧!”我打断他。

找江湖朋友,岂不打草惊蛇?

白天好好地休息了一番,锏影买来一辆破旧的牛车,将里面尽量整理得舒适,我和纪情把脸涂黑,扮成乡野人家的女子,在傍晚的时候结帐,离开了这座小镇。

想了很久,我决定采用这打破常规的作息方式,但愿能瞒过那些杀手一时。

这样白日潜伏,夜晚行走,过了好几日,还是没有遇到云青他们,而我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只得再次歇息,耽搁了赶路,这一耽搁,又出事了。

天明时我们赶到了一个热闹的城里,我只觉得肚子沉甸甸的,整个人倦累万端,锏影不敢再走,不顾我的反对,坚决要在这里停留一天一宿,我也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唱对台戏了,匆匆找了一家客栈,锏影给我找来了一个当地医生,把了半晌脉,只说我一路劳累,体力透支,一般人只怕流产都有可能,所幸我和孩子意志都十分顽强,尤其是孩子,附着在我的体内尤其紧密,是万幸之事,最后医生开了几服安胎药让我服下,锏影为防万一,偷偷去问了好几家医生,都说没有问题,才放心买来药给我煎服,这一来,在这里就停了数日。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们都瘦了一圈,我心中歉疚万分,纪情却笑道,“只要这孩子生出来不像妈妈这样刁钻古怪,我就是再掉几斤r也值了。”

纪情与我向来主仆界限不很分明,她原本也只是为了云青才甘心留在我身边的,与我说话一向随意,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锏影却从我初识就当我是主子,绝不逾距,他便十分不惯纪情和我调笑。

“王妃和未来的王子都是人中龙凤,怎么能说是,那个呢?”锏影蹙眉道,不愿将那大逆不道的词语说出来。

纪情伸伸舌头,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窗棂边突然传来“格——”的一响。

我们三人急忙奔了过去,那上面颤颤钉着的,竟然是云青的随身长剑!

纪情马上脸色大变,我们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跃出窗子,向远处那道黑影急奔过去!那停在原处的黑影仿佛十分悠闲,一见纪情追来,便往前飞奔,如同逗弄一只握在手心的鼠儿一般,我一看大事不好,这黑影分明是要引开纪情!

“锏影,你快过去拦回纪情,拖也要把她拖回来!”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锏影迟疑地看着我,只这一迟疑,我看到纪情已经快要接近黑影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我果断地道。

锏影点了点头,随即飞身赶了过去,霎时间,三人的身影一齐消失在黑暗中。

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邪魅轻笑,“你以为让他们两人离开,就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了?我派出去的高手,可不是这两只三脚猫能打发的!”

我冷静地转头,敞开的门边,倚着一道高挑的身影,黑色长袍,领口翻着一圈名贵的貂皮,衬得他一身皇子贵介之气丝毫不减。他嘴边叼着一根金黄的草根,吊儿郎当地看着我,可是我眼中看到的却不是他俊美如昔的皮相,而是他比往日更加冷漠十倍的嗜血眼神。

果然,我和皇子的推测都是对的,可是我没想到,重生后的他,不但没有消除那一腔野心,还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我和清歌。

“好久不见,勇王殿下!”我微微一笑,坦荡荡地,仿佛我天天都能看到死而复生的人一般。

他有趣地卷起嘴角,走近我,轻佻地挑起我的下巴,“啧,怀孕了还这么美,清歌真是好福气,连我也忍不住心痒!”

我微微偏头,脱开他有力的手,依旧笑得十分自然,“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依旧要叫我一声嫂子,动手动脚,未免不雅。”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坦然回视,不卑不亢,“不错,从容镇定,气度不凡,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么,咱们叔嫂客套完了,你是否准备好跟我走了?!”

“虽然我想说,绑架我未必能让清歌就范,但是我知道你也听不进去——我这一副样子,殿下以为我还能走几步远吗?”我淡笑,并不移步。

“你既然清楚你被绑架的身份,就不会等着我给你去雇轿子吧?”雷泽皱眉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有轿子才能彻底遮住我不是吗?难道殿下打算大刺刺地带着我在路上,回你的大本营?”我也回他以诧异的挑眉。

他狭长的眼中光芒闪烁不定,“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死的?朝中还有谁知道我没死?”

“从我见到那个假王时,那时我便想起清歌曾告诉我,你用一个替身代你去接受封号,只是后来被清歌使计清除了。不过一个也是替身,两个也是替身,殿下养着几个替身也就不足为奇了。先皇显然也了解我的想法,就觉得这怪有趣的!”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下令来抓我?”雷泽冷冷地看着我。

“我想,他心里,还是有一些父子亲情在吧?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我耸肩补了一句,因为我看到雷泽的嘴角泛起嘲弄的笑容。

“只有你这种女人才会天真地做梦,父子亲情?哼,即使有那么一点也不是对我和雷渊,他不过是要给即位的儿子留下一个好名声罢了!”

果然是一父所出,都太聪明的过火了。

“现在这个皇帝不是也吃过他的苦头,你不就是他耍弄宫廷权术下的牺牲品,以你的聪明,你会不清楚?”雷泽近我。

我不在意地笑,“牺牲品就说的太严重了,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人生在世上,不就是被人利用或者利用别人吗?比如你能如此了解我们的行程,雷渊应该给了你不少资料吧?”

是的,能将我们的路程摸的如此熟捻,以致处处抢我们上风,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们当中有内j,可是这直接去南方的路程安排只有雷渊,我,皇上知道,排除了我和皇上,只有雷渊会透露消息了。

可是,我心里却无法怪他,也许,见识了昨天的杀戮以后,已经发现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我只能怪自己不够谨慎吧!

雷泽诧异地看着我,“你不恨他?你对他够好了,他却背叛你……”

“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我静静地打断他的话。

雷泽看着我绝对不可能说谎的眼神,终于道,“不是他告诉我的,但是你应该能猜到到底是谁!”

我一愣,不是雷渊,还能有谁?难道是………

“我不会把雷渊拖下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不管谁坐上皇位,他的梦想都不变,我又何必将他打破呢?”雷泽道。

我对雷渊其实了解不多,却知道了一件事,不论清歌,还是雷泽,都不愿意他受到伤害,也许,就是因为他是所有皇子中,离皇位最远的人。

“走吧,只要你能把我带出去!”我狡黠地地微笑,丝毫不亚于雷泽的邪魅。

宽敞的轿子,竟比我坐在自己的马车里还舒服,我再次见识了雷泽的狂妄,他竟然就这样让人抬着轿子,跟在他后面,丝毫不怕旁边不知道几万束关注的眼光。

也罢,坐着轿子也挺好,不管怎么样,保命才是最关键的举动。

可是天公不作美,走到半路上,下起了大雨。这寒冷的天气里,下雨尤其让人恼恨。

一行人匆匆来到路边的一处庙宇里,小小的,很干净,一下子隔绝了外面恶劣的天气,霎时让我想起那次在破庙中和爷爷相处的情况。

我好奇死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那间庙,天日的庙宇本来就大同小异,这一路上我坐在轿中,人在勇王的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不需要我出轿,我也就没什么机会记住路程,更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我第一次遇到刺客的破庙,如果是的话,那么命运之轮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可就太有意思了!

“你做到这边来。”雷泽站在中央那堆火旁,冲百无聊赖捧着零食吃的我招招手,我慢慢走过去,迎着他的邪笑。

“既然你是对清歌而言无比重要的俘虏,我当然不能冻着了你不是?”

“你不说我也不会亏待自己!”我微微一笑。

“那么,看在我这么殷勤的份上,你是不是要把东西拿出来了?”雷泽笑得跟那个死翘翘的先皇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什么?”我眯眼,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第十七章

“装糊涂?当然是支配凰爵所有财产的信物,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信你不放在身上!”雷泽笑眯眯地道。

我的心沉到谷底,这东西,现在的确在我的身上。

为了预防万一,我将信物分为数份,此刻我的身上就带了一分,拿着它,可以提走澜城凰爵钱庄数千万两黄金白银,造成的后果,实在不敢想。

“怎么,在想什么?难道你在等着我搜身?”雷泽笑眯眯地,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搜身?此刻,我身上还带着清歌送给我的礼物,穿着的宝甲,夜明珠,玉佩,甚至那把可爱的小金鼓,一旦搜身,势必这些东西也会被搜去,而那玉佩,可是支配了我想都不敢想的江湖势力的信物……

我抬眸,眸沉似水地看着雷泽,“这么说,你这次围堵我,不仅是想利用我要挟手握重要兵权的清歌,还要让凰爵成为你的小金库,提供你叛乱所需的经费?”

“啧,啧,跟聪明人说话的感觉简直就是享受!”雷泽笑道。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故意道,只有这么故布疑阵,才能消弭他的猜忌心,才能,保住清歌送我的东西。

“你有立场跟我谈条件吗?”雷泽一哼。

我举起手,那里躺着一块显然打磨过的碎石,“我功夫虽然不及你,但是毁掉一块小小玉佩的能力还是有的,反正左右是个死,我又何必让你得逞?”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就是把碎玉往旁边的石板上摔去,这一下发狠下去,碎玉非得变成玉渣不可!

“说你的条件!”雷泽低吼,恨恨地看着我。

我摇头,他顿时沉下脸,我伸手阻止他过快地准备撂下狠话,“我也不瞒你,这块碎玉,只能提走澜城的那部分财产,其他凰爵财产是动不了的。你既然夸我是聪明人,有哪个聪明人会把所有的财产都带在身上?带着这块,还是因为我答应皇上从澜城提取白银做为军饷送到南蛮部队中,不然,你这番算盘可就完全打空了。”

“那其他几块呢?”他不死心地追问。

“最大的那块,在皇上那里,”我看着他微微一震,“其他小的,云蓝那里,鸿飞那里,清歌那里都有,凰爵现在的产业太大了,经历过种种后我也有些心灰意冷,打算把凰爵解散了,所以,这些拥有玉的人,都将拥有一部分凰爵的产业!”

其实,秋灵那里,纪情那里也有,可是我要考虑到她们的能力,若雷泽硬抢,以她们的身手,必然危险。

“你应该早已知道,澜城的生意损失惨重——”雷泽注视着我。

我忍不住开怀地笑起来,“你动手暗算凰爵的时候,大概没想到最终竟然是暗算了自己的财产吧?哈哈……”

“哼,你错了,”雷泽慢条斯理地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确暗算了凰爵,但却没有经济能力让它损失惨重,我不得不佩服你,将凰爵经营得十分强大牢固——重创澜城凰爵的另有其人,一股商场力量夹杂着令我也摸不透的黑暗,一度差点吞并了正在活动的我,幸好我抽身得快,不然,连我也损失惨重!”

“你说什么?”我愣住了。

“我只打听到了一点头绪,线索就断了——据说,那股商场力量的主脑人物姓韩,其他内幕我是一点查不出来,你要不要动用你的力量彻查一番呢?”雷泽狡猾地道。

姓韩?

我的头脑内嗡嗡直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

“谁?”雷泽蓦然低喝。

一股排山倒海的凶猛掌力扑面而头,饶是我在这里见识了众多武林高手,也恐惧地发现这人的武功远远在我所认识的人之上(清歌当然除外),直扑我身边的雷泽,好一个雷泽,错眼不见伸手抓起了我,我原本准备避开,可是怀孕之后身手变慢,被抓起挡在了他的身前,可那掌力竟然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刚猛绝伦地覆盖过来,我绝望地闭上眼,这个死雷泽,说了不能在任何情况下伤害我和我孩子,才话音刚落,就把我当做盾牌,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凌厉的风缘刮得我脸蛋辣辣作痛,就在要触及到我身上的时候突然化做了千丝万缕,奇迹般漏了过去,我诧异地睁开眼,什么痛楚也没有感受到,而身后的雷泽却突然闷哼一声,“该死——”

感觉雷泽的手触电般弹了开来,我迅速向偷袭的人那边靠了过去,这个雷泽,太不可靠了,我还是跟着这个手下留情的偷袭者比较安全,何况,以雷泽的高强身手,似乎也不是偷袭人的对手!

一股狂风掠过,将我带到一边,旁边有个人影闪电般出手扶住我微微摇晃的身子,我抬头和这个人猛一照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我没有做梦吧?我们,怎么会是这么意外的重逢?

青色的胡渣使得那张俊逸的脸上落拓寥落,清沉如水的瞳眸带着忡怔的神色看着我微微凸起的腹部,狂乱散披的发丝凌乱不堪,破旧的长袍下身形消瘦了很多……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重逢呢?我懊丧万端,我样子很丑,一身脏乱臃肿,很多年后,我想起这次的意外,依旧难以释怀。

“怎么搜了这么多?”一声叹息似的温柔口吻,顿时让我泪如雨下,多日的坚强与委屈,一时化解成满怀心酸无言的泪水。

我猛然扑进他的怀里,他紧紧搂着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要怕,我来了,我来了——”

“十三,回头叙旧还来得及,先处理这个人!”那边响起似乎熟悉的沉稳声音,我知道眼前的情况紧张,连忙擦擦泪,可是清歌依然拥着我,用源源不断的热息温暖着我。

“先住他吧!”在我头顶,清歌淡淡地吩咐。

于是又传来剧烈的激斗声,数十招过后,雷泽大喊了一声,“停下——”

偷袭的人顿了一下,清歌在我头顶上点点头,偷袭都停了手,我这才抬头,雷泽神色阴睛不定、闪烁警惕地看着我们这边。

“十三?你难道是,难道你就是——凤十三?”

“而我亲爱的五弟,我也想不到你竟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组织的头领,想一想,这个杀手组织近年在江湖上暗杀了多少好汉,甚至还有许多朝廷命官,最近又害了我多少帮会老大的性命——这些原来都是出自你的手笔。”清歌轻松地道,仿佛面对着的这个人平时跟他很兄友弟爱似的。

“你,应该还在南方才对!”雷泽不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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