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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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红书咯咯笑道:“哦?那么,这算是你们东府向我真武教求援么?”

宋恣怫然不悦,道:“雀使如不愿相告,那也罢了!”

纪红书笑道:“江湖上,罕有知道怨憎会底细的,仅凭此秘辛,拿去春秋阁

卖了换钱,也值千金,难道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就这样白送给你们么?”

我身受其害,知道纪红书最爱拿人短处,以作戏笑,当下目中神光一凝,道

:“雀使想听什么好话?要我东府低声下气地求告,却是休想!”

众人齐声喝彩:“少主说得没错!”满堂声朗,豪气激荡。

纪红书一笑,道:“果然新官上任,气象大不一般,罢了,你们的几句好话

在我眼里也不值钱,听说你们东府往后要大做买卖,我就以一事与你们交换,替

你们开张头一笔交易,如何?”

京东人语道:“雀使请讲!”

纪红书道:“秃鹰由本教所派,却接连两番失职,此事你们不免又要拿来说

嘴,本座却不爱听你们聒噪,这样罢,秃鹰撤回本教,闭门潜修,以完其‘心目

神通’憾缺,之前秃鹰的错失,往后你们闭口休提,不得指摘一句,怎样?”

秃鹰这个讨厌鬼,我巴不得眼不见为净,闻言喜出望外,笑道:“雀使既有

此商请,敢不遵命?便都依你!”

秃鹰自从被那读灵者侵体,浑如女子遭失节之辱一般,整个人郁郁不欢,仿

佛变了个人似的,此时迈前一步,庄容作揖,谢道:“公子,秃鹰不才,有亏职

守,回教中后,当加紧练功,他日再来效劳!”

我暗道:“不必了!”面上却笑:“辛苦了,此去若能功成,你的修为必定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是一喜!”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道:“雀使不是因本府大敌当前,故先脱卸了职责,以

置身事外罢?”

纪红书怒道:“你们东府果然小人多!本教受娘娘重托,秃鹰离去,我自会

另外派人担任公子护卫,岂能说畏敌避责?”

京东人语欣然道:“若如此,则是亢某失言了!”

纪红书见京东人语滑头得紧,斥之即改口,不由一怔,随即笑道:“亢总管

不愧是‘六指神算门’出身,时时打着小算盘,哼!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东府里

就数你滑头!本座也懒得与你计较了。好罢,要说怨憎会,本教藏经楼倒有秘册

记载,记的是……”正说着,倏地停住,凤目一瞪,若有所待。

顷刻间,众人也听到声息,默声寻视,只觉厅中地面微震,几上茶水摇晃,

随即,震动愈烈,地底仿佛有潜涛远袭而至,“咯”的一声,一块青砖突然翘裂。

“好大的声势!”

霍姑娘、宋恣、京东人语飚然而动,各掠一方。

纪红书则守着一动未动,提掌凝视前方地面,口中喃喃:“说曹c,曹c到,

来得恁快!”

宋恣怒须飘动,喝道:“怨憎会贵客既来,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咯、咯”数响,厅中又有几块青砖翘起,地面如肿破了一大包,胡九

陡然冲身而起,愚公拳半空借势,“嘭”的一声,一拳击地,砖屑四飞,尘土飞

扬,厅中陷下一d。

“胡九!宋三郎!霍锦儿!彩衣雀使!你们几个,不要误会!我要出来了!

——他乃乃的,总是好心没好报!”地底那人吁吁喘道,仿佛累得不行,声音好

似被人捂住一般,听来又远又闷。

此人身在地底,却能越界视物,认出厅中数人,当真了得!亏得他居然叫得

出霍姑娘的全名,我方知原来她叫什么“锦儿”?嘿,倒像小丫头的名字。

“阁下是谁?”宋恣沉声问道。

那人一时却未应声,厅中d陷处倏地两旁一分,裂开一道大缝,宋恣、纪红

书几人戒备着围了上去。

“嗬!”

我座旁突然窜出一人,头面一抹,龇牙一笑,我唬了一跳:“是你!”

宋恣几人扑空,上了一当,闻声瞬即回身掠近,作势扑击,那人一闪,躲在

我身后,我伸臂一拦:“且住!来人是位朋友!”

霍锦儿神情一松,唇角泛笑:“难怪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这家的遁法

才喜欢搬弄声势,搞得惊天动地,好像蛮牛翻地似的!”

纪红书眯眼辨认,道:“长得这么丑……又这么矮、这么胖,莫非是五通…

…”

矮胖子言老三跳了出来,连连蹦起,怒吼声声:“你说谁丑,谁矮?!”

纪红书皱眉略退:“越发是了,脾性又不好——定然是传闻中让拜庙妇人断

却y念的五通侍者了?失敬!失敬!”

宋恣冷声道:“言老三,你不在庙里等冷猪r吃,却跑到我东府来捣什么乱?”

原来几人彼此都相互认得,我不由好笑,道:“矮胖子,你这么着急赶来,

莫非那边府上有什么事?”

矮胖子悻悻道:“好心来给你们报信,却审犯人似的——老子不干了,等你

们来求我再说!”身子徐徐沉下,便欲开溜。

京东人语喷声喝道:“强留佳客宴王孙,岩上馀花落酒——樽!”

起首的念句,嘎如j唱,聒耳难闻,当真是“破口”之吟,待“樽”字吐口,

陡然嗡声震堂。矮胖子掩耳不及,呻吟一声扑倒,地行术当即告破,举首大骂:

“你乃乃的,亢竹杆!

你这是行房时泼冷水——干的绝户事!“

京东人语微笑:“贵客既来,如何速去?”

我拎着矮胖子耳朵,将他提起:“究竟什么事?”

矮胖子龇牙咧嘴,喘道:“你们都知道了……何用我多说?没错,是怨憎会!”

众人闻言色变:“怎么,怨憎会在那边府中动上手了?!”

矮胖子道:“我赶来之前,府内所有j犬俱亡,连厨间买来的活鱼也未能幸

免,异变突发,府中大乱,诸多全真教道士团团直转,没个p用,只有老子我,

精明能干,发觉敌踪,嘿嘿!”

纪红书急道:“哎哟,这是‘畜警’!乃怨憎会的惯行手法,欲使孽主不得

安宁,妄念频生,猜疑纷纷,忧虑牵挂,烦恼重重,正是八苦中属于‘五y炽盛

’的部分!”

事情越发摆明了!怨憎会袭击的目标以那边贾府为主,这头东府只不过受其

波及,看样子,怨报上门,果然是因连护法引起的啊!再细一想,役物者以鼠窥

府,为何偏偏会选择一个无足轻重的大丫头蓝蓝的居处呢?当然不是彼时合府上

下,只有我的偷香窃玉之举,乃是‘异动’,故此引得役鼠窥探,役物者多半是

尾随小菁到的东府,役鼠才会从其院中窜出!

既知根由,内愧于心之下,我愈发焦急,贾似道行途遇刺、府中先后有丫鬟、

姨娘遇害,那边贾府近日本就有仇家窥视,如今添上这怨憎会,越发危迫眉睫了!

情势险急,刻不容缓,

我断声喝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前往施援!”

当下,纪红书因惦念贾妃在彼,担心有什么闪失,片刻也不敢停留,径与秃

鹰如飞赶去了。

余下众人,皆知事态危急,略作商议,便定计分派:关西魔、辕门首率领诸

人弟子及众健仆,留守东府,以防不测,并负责联络东府旧属,于临安城遍布眼

线,盘察怨憎会踪迹;霍锦儿精通异术,应变需用,改派吴七郎护随陆小渔回门

;陆小渔回门之事不仅不变,索性连浣儿及疏离内院的几家眷属也遣发随行,因

玉渊阁那边倒更安妥,正可减轻东府护卫之责。

我与霍锦儿、宋恣、京东人语、胡九等人加上矮胖子言老三,则前往西边贾

府施援。本来,东府昨日才刚定策,欲疏离江湖争斗,全力敛财,如今只好先应

付眼前一关再说了。

不须一刻,车马备齐,东府中门大开,前去西边贾府的人众与回门的陆小渔

一行几乎同时外涌,轩车急马,鱼贯而出,这等形如倾府而出的浩大阵仗,不知

内情的东府仆从与众邻里见了,闪避之余,无不停足注目,乍舌交耳,议论纷纷。

一出大门,我们与陆小渔一行当即分道,纵马疾奔之下,蹄声雷响,当真气

势雄壮。我虽初次骑马,提缰控辔,并不觉为难,仅过片刻,就嫌它跑得慢了,

一时鞭催过重,痛马狂奔,独骑遥遥领头,众人忙策马急追。

胡九哈哈大笑:“这等情形,倒与当年阵前纵马相似!”

宋恣、京东人语虽未出声应和,但纵控之际,却也面容凝笑,目有遥思。

离府稍远,众人改向西行,沿湖疾弛,道上行人纷避,不时有人怨骂,众人

却也不去理会。我抽暇问矮胖子:“你怎生发现怨憎会踪迹的?”

矮胖子面有得色,道:“我是早有所备啦,连丽清那婆娘心忧怨憎会追仇,

每日耳提面命的,要我时刻帮着警觉。也是见鬼了,我头一眼还见那园内犬儿兜

圈戏猫哩,眼都未眨,猫犬俱亡,我一个激灵,当即悄然遁入土中,满府游走,

除了全真道士,并不见生人面孔,却于风声中捕得片言只语,立知是怨憎会厉鬼

上门,一时也找不见连丽清那婆娘,便赶来给你报信,总算没白吃你贾府几顿饭

吧?哈哈!”

我心上一凛:“雀使说那怨憎会自比厉鬼,‘鬼’者,常人不能目见也,定

有精通隐遁术之人于中施法,若不能破其秘术,那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矮胖

子能发现怨憎会踪迹,全仗侥幸,许是他们一时大意了,隐遁术中,日遁术、风

遁术最高,五遁术次之,无声术、无臭术乃入门工夫,对方要做到无影无声,并

不为难。”

提及隐术,我顿又想起当日师姐传我隐身术秘诀的情形,心中怅然若失,不

知不觉,缰辔松落,马行转慢。矮胖子见我无话,“吁”的一声,纵马前跃,与

胡九竞快争胜去了。

矮胖子骑的恰是一匹驽马,与胡九争胜不过,一怒之下,跃下坐骑,嚷道:

“乃乃的,有本事你来追我呀!”倏地入地而遁,众人齐声喝止,矮胖子早遁去

无踪了,幸亏弯道上无人,尚不至惊骇世人。

不一时,临湖道旁的贾府在望,几人勒马缓行,正奔门首而去,却见府门大

敞,有人举牌开道,随即府内车马徐徐而出。

我一惊,道:“怎地回事?”

宋恣低声道:“好像是娘娘车驾。”

那一头也发现我们,止住了车马,贾妃微掀车帘,意似让我过去。我忙跃下

坐骑,近前候话。

原来,贾府一朝禽畜皆亡,事出诡异,贾妃身边的随驾人员为策万全,齐劝

贾妃避开险地,启驾回宫。娘娘千金之体,即便是亲眷,贾府也担责不起,府中

人也一齐劝驾。贾妃虽不愿此时离开贾氏亲眷,但拗不过众人一再促请,也怕自

己居停此处,反倒碍事,只得暂去。

贾妃略问了我几句,知道我率东府高手来援,甚是欣慰,道:“筠儿,你也

须加倍小心,有什么事,让红书递话进宫。”

我道:“是,姑姑放心。”

到贾妃一行重启车驾,我见纪红书与与秃鹰驻留不动,不禁失色道:“雀使,

娘娘无人护送怎么行?”

纪红书目送车驾逶迤而去,低声笑道:“我们也才到,恰逢娘娘备驾离府,

娘娘不放心府上,命我们留府守卫。放心罢,本教于宫中值卫的隐侍者,早已赶

来,潜随其中。”

我当即恍然,传闻玄武教的隐侍者皆为高手,身份非同寻常,有些人的辈分

甚至比教中四使还高,我好奇心起,正欲再问几句,却听得一声:“筠儿!”

一名面容清瘦、眉宇疏朗的官服男子,正朝这边肃容远观,神情若有所思,

见我应声回望,他才提着袍角,缓缓走下方才送行时躬立的石砌廊台,迎了过来。

' 本贴载至第四十六章'

' 本貼最後由 radioaction 於 2009…09…20 22: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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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adioaction    時間: 2009…09…12 21:35

四十七、父子相见

行得近了,愈发看清他神清气秀,目透精明,与贾妃的丰采雍容大相径庭,

多半是遗受了其母胡氏的天赋韵秀和出自寒门的孤峭气。

我暗骂了一声:“去你乃乃的!”无奈之下,躬身叫道:“爹爹!”

贾似道猝临内变,面上却未露张皇之色,还算镇静,应声点了点头,峻容生

出一丝笑意,道:“筠儿,你气色很好,我可放心了。”他齿白一露,上前拉住

了我的手,目光却朝我身后看去,我回头一望,只见东府众人牵马在后,皆是默

不一语。

贾似道目色深沉,点了点头,强笑道:“都请进罢!”

宋恣咳了一声,道:“少主,适才骑行,你的玉牌可是掉了?”

我怀中一摸,扬手拎起:“没有,在这呢!”

贾似道面色微变,转身挥臂,喝令仆从牵马去安置,随即作势让行,道:

“请!”伴行至石砌廊台,略一侧望,候立的龚护院等侍从齐齐转身,随在贾似

道身后,一道入内。

初见贾似道的紧张之感已消无踪影,我迈步入府,身后东府众人个个气宇轩

昂,其后的纪红书与秃鹰,亦隐隐附随雁合,虽才别几日,我重新踏入这边贾府,

气象已全然不同。

到得前院大厅,纪红书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吩咐秃鹰,让他赶回教中,召集

雀使门下。

秃鹰听命后,一言不发,便低头出了厅堂。

贾似道邀众落座,这客厅甚阔,面朝大门的厅堂正中,置有五张相连的座椅,

两侧列座更多,座椅间以茶几相隔。贾似道以主人身份坐于厅堂正中,众人皆于

左首落座,贾似道招呼款客之际,抬头触目,与东府数人硬面碰冷脸,双方并不

洽合,气氛一时颇感僵硬。入座之时,东府几人为示尊崇,又将我推到了左边上

首,贾似道看过来一眼,神情愈加不自在。

不知怎么,我觉得东府几人似乎有意在我与贾似道间筑设藩篱,而我呢,私

底下何曾愿意与贾似道太过“亲近”?自然是欣然乐从。

纪红书见状,未言先笑,扯谈一会,才出言相问,贾似道略叙了今早事发情

形。

举凡府内活物,除人之外,大到马厩里的骡、马,小到竹笼里的蟋蟀,无一

幸免,连园中池塘里的鱼儿,这回也足足实实应了那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翻白的鱼肚飘满池塘。

计论损失,内中最值钱倒不是高头骏马,而是贾似道早前珍养多年及此回任

上搜罗来的异品蟋蟀,当然也还有贾二公子视为宝贝的一些蟋蟀藏品,贾二公子

为此晕厥在榻,身不能起。

提起这个,一直看上去颇为镇静的贾似道也不禁渐渐激动,痛心疾首:“促

织,世间灵物也!世人无不雅爱珍重之,珍护尚恐不及,怎忍心将之杀害?其行

真是歹毒无比,令人发指!”

众人听了,不由面面相窥。贾似道父子痛失所爱,非此道中人,自是无法感

同身受,贾

似道指天戳地,犹如死了爹娘似的激愤,不免显得有些可笑。

据纪红书所言,这番“畜警”,只不过是怨憎会的惯行手法,只怕连怨憎会

也想不到,无意中竟对贾氏父子打击这么大吧?

强敌在伺,却为几只蟋蟀愤慨,纪红书苦笑道:“贾公,想来你们尚不知那

仇敌来历?”

贾似道见问,微微一怔,道:“全真众道友,刻下正在追查,一会便知!”

语气之中,显是对全真教道士极有信心。

东府几人与纪红书目对一眼,皆未说话,双方互有默契,似乎都想看那全真

道士能否查清来敌,我一时也静坐不语。

适才快马赴援时,众人担心的是怨憎会除了“畜警”外,还会陆续施以其他

辣手。怨憎会既然暂无别的异动,眼下东府援手又已赶到,加上雀使与全真教众

道士,府内高手云集,一时半会,倒无须那般忧心着急了。

侍婢给众人上过一轮茶水的工夫,外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十数名全真道士

步入厅来。

贾似道欢然起身,相迎道:“冯道长,众位道兄,辛苦了!”随即替众道士

引介东府与雀使等人,最后指着我道:“这是犬子!”

我又倒霉了一次!立起身,硬着头皮跟狗道士们招呼。这些道士我上次见过

几位,如今又新来了数人,均非杀上青阳山那批狗道士,但一瞧他们服色,勾起

我心底的厌恨,我能做到仅是尽量不失态而已,想来脸上神色不会很好看。

一名中年道士善于察言观色,笑言宽慰道:“细贼s扰,不足为患,公子也

不必太过忧心啦!”

内中那位冯姓老道士,袍色与众不同,众道分着玄、青二色,独他一人,却

身披黄色道袍,他向我注目一瞬,叹道:“公子目含英气,他日定有登台拜将之

荣!”

这种客气话,我只当放p,当下含糊支应。众人淡淡客气了一番,几位年长

道士于厅中右首撩袍落座,其他年轻道士侍立座后。那姓冯的黄袍老道士则被贾

似道邀至身旁就座,那老道士坐定后,微微一笑,道:“贫道俗姓冯,贱号富春

子,一向只在北边走动,想来众位不会认识贫道了!”笑音苍哑,却如老酒醉人,

十分动听。

胡九直愣愣道:“不错!是没听说过!”

富春子淡然一笑:“往后可得多亲近亲近了。”

宋恣对全真道士也没什么好脸色,打断道:“客气话就别说啦,事发之际,

贵教道友均在府中,想来不会全无察觉,不知可查出袭府之人究竟是谁了?”

富春子环视一眼,拂尘一撩,停落臂间,轻然作笑:“若要贫道说,贫道则

以为贵府的嫌疑较大!”

此语一出惊人!宋恣一愣,冷笑道:“奇谈,奇谈!”

纪红书面露嬉笑,也当笑谈。胡九怒道:“牛鼻子放p!”

京东人语道:“道长此言,嘿嘿,果是惊人,既作此论,可有所据?”

富春子并不为众情所动,两眼半睁半闭的,也非倨傲,看上去却似无精打采

的样子,道:“贾公,何不将你的伤处示众人一观?”

贾似道闻言,起身解去外袍,侍从助他拉下后颈领口,只见润白如玉的后颈

根处,有一块铜钱状的殷红。

富春子道:“此伤原是豆大一点,如今扩散为铜钱大。不用贫道多说,诸位

该很容易想起什么吧?”

纪红书吸了口气:“此乃剑气所伤?”

富春子道:“不错!”

宋恣道:“道长不用卖关子了!天下御使剑气者万千,惯于此处着眼且又留

此印记的,的确是茅山鹰击术的手法。鹰击术本是修道剑术,挥刺之间,体中污

浊之气挥散,由剑体流

出,其后茅山孤峰大师为御外敌,受杨伯雍‘蓝田种玉’启发,鹰击术遂创

‘种玉’之用,浊毒之气施予受者,种气而成疾,是十分厉害的创敌之术,而本

府吴七郎正是孤峰大师的嫡传弟子,想来道长因此而有所疑吧?嗯,除此之外,

道长还有旁的指疑吗?“

富春子道:“贾公行途遇刺时,贫道恰在左近,虽出手援救,却是慢了片刻,

其势已不能阻拦。那人本可杀害贾公,却仅以剑气伤其肺腑,致贾公以病,诸位

以为如何?”

宋恣:“嘿,这倒新鲜,刺客并不赶尽杀绝,其意何在呢?那就非我们所能

猜想了,不过,从道长所述,倒可看出一事……”说着,略为顿了一顿。

富春子道:“哦?”

宋恣道:“其事可证,有无道长在侧,均是毫无妨碍的,便如今日府中一般。”

东府众人与雀使皆笑,对刺客毫无“妨碍”,那分明便是指其乃废物一个了。

富春子也笑:“宋先生取笑了。”

贾似道c嘴道:“众位有所不知,冯道长当时离得尚远,瞬息而至,如天人

之降,救我于剑下,足见高明,下官十分感激的。”

京东人语道:“道长说那刺客手下留情,是因本府与贾公有隙,而碍于先主

公,又断断不至于辣手害命,故此加疑于本府么?”

富春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不紧不慢道:“今日府中亡畜,纷繁其类,

要下手而不惊动本教道众耳目,其实甚难。查其死因,方知亡畜大多毁于役物之

术,以役鼠传毒,才做到了众人不觉。”

我心下嘀咕道:“原来怨憎会虽以隐术潜入了府中,下手的还是蛇山术士。”

“这次却是怀疑到了我了!”

霍锦儿没好气地笑道,她容色明媚,看着不像孤静的性子,但向来遇众则寡

言,此时虽出言驳斥,怨气并不浓,尤掠鬓含笑,只是侧颈时见我正向她凝望,

笑意才略微敛了敛,脸上掠过一丝薄红,低了低头,似乎在打量自己身上有无不

妥之处。

我忙收回目光,旁边京东人语也打了个哈哈,道:“哈,这回并未伤及府中

人,看似又留了余手。本府面目,简直可说是呼之欲出了!”

富春子呵呵大笑:“可惜的是,贫道纵有所疑,也当不得贾公一句‘道长别

瞎费脑筋啦,此事绝非东府所为!’,今说与诸位听,不过与诸位互相参证而已。

以贫道看来,事发不足一时辰,贵府便知机赶来,若非心中有数,尚不至于惊动

各位,贵府向来也没有这份热心罢?”

众人听了皆是一怔,富春子又笑:“诸位,大家既是携手共敌,我看,就不

必再消遣贫道了吧!贫道今年七十古稀,哎,年老无用之人,只能仰仗诸位释疑

解惑,指点迷津了。”

纪红书笑道:“好个j猾的老道士!也罢,道长既然好奇又虚心,三郎,你

们何不指点他一番呢?”

宋恣停了片刻,沉声道:“本府吴七郎之兄,人称‘怒汉’吴刚,兄弟俩均

师从孤峰大师。”

霍锦儿则道:“本门r山,虽擅役物,但役使生灵,用于传毒厌咒之术,是

不屑为的,那该是是蛇山术士的本行。”

纪红书慧眸流盼,左右顾视,笑道:“那个吴刚嘛,据我所知,并非在月亮

上砍树,却是什么怨憎会贞苦士。蛇山术士呢,霍姑娘说的,如今受命于怨憎会!”

几人迭相唱和,那都是说给贾似道与全真道士听,我当然无须几人挑破,从

贾似道示伤开始,就已隐约明白,此时心上更如明镜似的:贾似道行途遇刺,既

是怨憎会怒汉吴刚所为,那么,从头到尾,贾府压根并无其他仇敌,前阵子府中

的丫鬟、姨娘相继遇害,当然也是怨憎会的手脚。怨憎会在贾府潜伏旁窥已久,

连护法也极可能是受贾府之累,才偶然中被一直监视贾府的陆夫人发现了踪迹,

这与我原先的猜想恰是因果倒置。可怜那连护法不知内里,居然躲到贾府来,还

真是自投罗网啊!

“怨憎会?”我寻思间,只听富春子惊声问道:“莫非是指那发源于皖北鸣

蝉寺的因果宗?”

纪红书微微一愣,笑道:“哟,道长果然博识广闻!鸣蝉寺的因果宗只是世

俗的叫法,世人因其善讲因果而名之,佛门中人并不承认有此一脉。因果宗经历

数传,便是今日的怨憎会了。知道此二者渊源的人极少,道长怎会有此慧识?”

富春子拂尘一扬,咳了一声,自嘲道:“哎呀,被小瞧了,又被人小瞧了!

贫道虽虚长年岁,无识无能,但也在皖北驻观多年,因果宗外传不广,其事在当

地却颇知名,贫道有此浅识,也不足为奇。”

纪红书点头道:“难怪了。”

京东人语眉梢一动,道:“皖北的全真道观……便只有涂山的天庆观一处,

听说天庆观乃由七真中王处一真人的弟子解道枢监院,冯道长与解道枢道长莫非

是师兄弟?”

富春子听了连忙站起:“哎哟,请勿直呼贫道师尊名讳,这个……有诸多不

便。”

京东人语恍然作笑,道:“啊,原来道长是解真人的弟子,在下失礼了!”

一名少年道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我师伯就是解观主!”

京东人语、宋恣、纪红书几人俱都吃了一惊:“什么?道长就是与贵教宋德

方齐名、并称‘全真双灵’的解真人?然则为何却又姓冯?”

富春子容色尴尬,道:“这个……名姓有如衣裳,用得久了,沉积就多,可

适时弃之,方不受其累,贫道每隔些年,总要换姓改名,倒也轻然鲜喜。”说着,

歪头向后,朝那少年道士嗔目斥道:“畜生,要你多嘴!”

那少年道士吐了吐舌,嘻嘻笑:“弟子再不敢了。”

富春子眉间一皱一舒,似乎也拿那宠坏的弟子无可奈何,才又转向纪红书,

笑道:“方才说到那因果宗后来变成了怨憎会,其间来龙去脉,贫道所知不详,

正要请教,不知雀使能否赐告?”

纪红书似乎还未从吃惊中醒来,愣了片刻,才朝我这边望来。她早先已将怨

憎会秘闻“卖”

给我东府,此时要“出货”了,当然要征询我这“买家”的意思。

我心下好笑,暗道:“她倒把此事当真了!”不知玄武教为何对怨憎会的秘

辛藏而不露,照道理,越多人了解怨憎会根底,只会对怨憎会越不利,何乐不为

呢?当下微微一笑:“雀使请讲,不单道长好奇,我们也早想知道呢!”

“道长名动天下,却深藏不露,险些将我等瞒过,听说道长向来不与众同流,

在贵教之中也是特立独行、卓然不群,令人好生敬佩……”得知富春子身份后,

纪红书显然对他添了几分敬意,当下客气了几句,方述怨憎会来历,道:“因果

宗疏离佛法,步入尘世恩怨,乃是自本朝两位高僧始,相传……”

相传两位高僧于灭门的惨祸下逃得余生,矢志发愿,欲报满门血仇。因那仇

家势力既大,武功又强,两人自思欲报血仇,必得武力强过仇人,方能遂愿。于

是弃文习武,四方寻师求艺,偶然间遇上一个身怀绝技的游方和尚,两人一路追

随,苦求之下,得授一门极为精奥难练却威力无筹的禅宗绝艺“缄口藏形十胜法”。

绝艺修行,讲究的是“暗室孤灯”,幽僻却外,两人依游方和尚之言,觅地

潜心苦修。

转眼十年已过,游方和尚自外云游返归,临死之际,方召告两人,道:“尘

世恩怨,转眼云烟,你们那仇家乱世聚众,作孽太多,如今已遭天谴,又何须你

们报仇呢?唉,那‘缄口藏形十胜法’,其实是禅定的心法,强身有余,御敌不

能。为师以此将你们留于此间十年,人世迷雾一散,你们就能看清其中因果了。”

两人却道:“师尊,你又何苦欺瞒我们呢,你传授的绝艺,我们已习而有成,

正要出山报仇呢!”言毕,展露奇功,当真秘奥繁奇,有雷霆惊天之威。

游方和尚见了,怎么也想不通,叹道:“禅宗心法,怎会有这番神奇?”自

知无意中种

下了恶果,一惊而亡。

原来,“缄口藏形十胜法”本就蕴藏禅宗心法精华,而游方和尚乃得道高人,

其身言举动,莫不启发旁者,两人乃合族舍命保全、寄予厚望的少年,皆天资出

众,聪颖过人,追随游方和尚数年,潜移默化,从中悟透玄机,竟真的将“缄口

藏形十胜法”练成了惊天绝技。

其后,两人出山寻仇,方知游方和尚所言不假,十年风云流散,昔年聚众作

乱的仇家,早如烟尘之逝,在人世没留下半点痕迹。两人报仇无门,心丧志消,

于是真的遁入空门,作起了和尚。

庙中住持略知他们身世,于是特意荐之到鸣蝉寺,指望佛家因果之说,能彻

底化解其心中怨念,岂知卅载佛门静修,两人已成大德高僧,却还是不能将怨念

去净,一朝春来萌动,两人游园观景,说及往事,心魔大盛,压抑数十年的怨恨

陡然爆发,道:“佛言空渺,我们不能亲报血仇,全因和尚骗人!”由是因嗔而

狂,这番心关失守,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鸣蝉寺合寺僧众,皆亡于两人

之手。

自此,两人生而无趣,依旧以因果宗之名传法,宣扬因果报应之说,实则以

助人寻仇为乐,亲践报应之快意,从中稍得慰籍。因果宗于是渐渐沦为报应灵验

的魔窟,令得天下仇客怨士闻风而聚。因果宗外披佛衣,怨报手法,也与他人不

同,必令得‘孽主’临死前一一身历“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

离、五y炽盛”,八苦交攻,而后方休。后人称之为怨憎会,则是指其怨报缠身、

无法甩脱之意。

“噫!如此手段,那是要人生不如死了!”富春子听了摇头叹息。

看来,那怨憎会对贾似道伤而不杀,留其一命,正是要他好好消受这丰盛的

“八苦”了。

贾似道显然意会于此,脸色极为难看,皱眉道:“可是,不管是因果宗还是

怨憎会,均与我毫无瓜葛呀!为何他们会找上本府呢?”

纪红书先深盯了贾似道一眼,似笑非笑:“凡事自有来由,我瞧贾公也非一

团和气之人,是否惹下什么债怨,只有贾公心中自知了。”

贾似道脸色一红,大为狼狈,道:“似道修德不厚,那或是有的,若说与人

结下生死大仇,这个……想来……尚不至于罢?”

“或许是贾公是贵人忘事,做过的事,连自己也想不起来了。”纪红书笑了

一笑,忽容色一肃,道:“怨憎会不会无由而至。须知必得有深仇大恨,一心图

仇,历经诸多艰难考验,倾身家所有,方能成为怨憎会的‘贞苦士’。旁人若与

贾公无仇,怎会弃身而成‘贞苦士’,又找上门来?”

贾似道一时哑然无语,锁眉凝思。富春子道:“仇家究竟是谁,并不紧要,

总之那人是怨憎会的‘贞苦士’,此事已确。眼下之计,便是如何对付怨憎会的

索仇,噫,释家慈悲之教,竟出此邪戾,贫道断不容此辈逞凶作恶,说不得,贫

道只好自不量力,除——魔——卫——道了!”

说到最后,富春子陡然抬头,神色转厉,字促声沉,伸指于旁边几上青瓷杯

内一沾,杯中茶水粘指而起,如胶而凝,转瞬敛聚成一粒蛋状的水团,随富春子

甩手前掷,水团疾飞,在空中因急速被拉成一串长长的弧形水珠,朝厅中一角的

木像后袭去!

' 本贴载至第四十七章'

' 本貼最後由 radioaction 於 2009…09…20 22: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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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adioaction    時間: 2009…09…12 21:36

四十八、妻父之仇

“好个臭道士,偷偷换口气都给你知道!”

厅角壁上,一道挂着的卷轴画无风自落,轴画于半空悠悠荡荡,看上去飘落

的速度甚缓,却及时挡住了水箭,“簌簌”声传来,水箭裂帛有声,画轴尚未委

地,只听“咯咯突突”声响,置于厅角处的一座怒目僧根雕木像仿佛突然“活”

了过来,嗔目怒腮,提臂扬足,僵直

的身躯迅疾地划过地面,扑向厅中,其势迅猛。几名坐着的全真道士纷纷起

避,木像触椅,后劲续发,如惊涛拍岸,连排座椅与椅间茶几被撞得相叠而起,

冲空有一人多高,与厅堂正中的座椅相构犄角,搭成的危架巍巍而颤,群道四下

躲闪,一阵手忙脚乱,贾似道也是一惊而起。

富春子冷声一笑,一拍旁椅,隔物传劲,叠高的座椅茶几相继落回,回复原

状,余劲直透木像,像身嘎然迸裂,但像内像外,除了升腾的一缕轻烟外,并无

他物。

“呔!”

只听纪红书斥喝一声,她身法也是极快,身形掠动间,先递出一道长长的飘

直的彩绸,彩绸一弯,似乎缚系出一团奔动的人影,但那只是极短的一瞬,在又

一篷烟雾过后,人形已失,只有一袭白衣落地。

“地上,在地上!”

数名全真道士指着地面齐叫。

迥出常理,一人竟如游蛇一般,飞快地在地面窜动爬行,其状奇诡万分。

“当!当!当!”,一连数声,杯裂水溅,却是宋恣掷出的几只青瓷杯走空,

那人的蛇身竟能如意摇摆,躲过追袭。随即霍姑娘撒出一手黑豆,却是迟了,那

人身腰一摆,陡然转向,窜入人群密集处,众多武艺较低微的全真道士与贾似道

侍从措手不及,有的往旁急躲,有的向后退避,人影一乱,那人又如凭空消失一

般。

“守住门窗,不可让他乘乱逃走!”

纪红书尚未说完,京东人语与宋恣见机最快,离门厅窗口也近,一人奔向厅

口,一人守往侧窗,他俩迅疾闪动之际,身高势危,庞然带风,厅内空气陡然被

搅得大为紧张,而适才那人所放的两道轻烟,渐渐往厅内人群处扩散,不知谁喊

了一声:“小心烟气有毒!”众道士侍从于是愈加惊慌,既担心吸入烟气,又顾

忌那人窜至自己脚下,一面勾头四下寻望,一面奔走推挤,乱成一团,一名中年

道士铮然拔剑,喝道:“大伙莫慌,都站着莫动。”

霍锦儿与胡九不约而同,均飞身守于我身畔,我被霍锦儿挡住了视线,只听

厅中人群“啊!

呀!“呼叫连声,许多道士与侍从被人击飞,身扬半空,惨叫不绝,我歪身

从霍锦儿腰侧探头,只见富春子如云龙之腾,迅速盘临于众人上方,拂尘扬扫,

众人当头披靡,或被拨倒,或被推开,转眼中间站着的人所余无几,却还是不见

那人踪迹。

“不好!”

霍锦儿似乎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一手按我脑门,护着我机警地退后,退得

有些急了,没顾上我坐在椅上,不能随她后移,她一个收势不及,一p股跌坐入

我怀中。香体入怀,我浑身一个激灵,尘根受她香臀的压迫,尤为亢奋,腾腾然

举身而醒。我心知不妥,霍锦儿是个守身如玉的老姑娘,论辈分,更是“我”的

姨母,怎可对她如此“失礼”?但底下那东西不由自控,于此身周极为混乱的情

形下,“它”却浑然忘我,挺直前伸,于霍锦儿的臀下脉动涨跳!这鬼东西!平

日惟恐它不够威风,此时却嫌它未免太过“显眼”,想要霍锦儿不注意到它,却

是难了。

霍锦儿果然察觉,低呼了一声,耳根腾地一下通红,挣扎欲起,我一眼瞅见

前方有异,猛地揽住她小腹,向后仰倒,急叫:“小心前面!”

前方不到数尺的地方,一件不知哪位道士遗落的道袍摊在地面,这时那道袍

忽然“皱”

了起来,转瞬鼓饱而实,似乎袍下藏得有物,瑟动中道袍下钻出一个脑袋,

那人额际高突,双颊窄陷,下颌尤为尖瘦,双目却大放精光,他脑后薄衣覆地,

瞧去仿佛是个无体之人,情状甚为骇人。那人电目一闪,仰起头来,道袍向后一

滑,现出曲撑的双臂,正是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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