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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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地数尺,便到了矮胖子打造的地府通道,我运动目力,向前揪住了矮胖子

的脖子。这个矮胖子,跟他在一块,我一点拘束也没有,这些日来,我时常找茬

与他拌嘴吵闹。用言语戏弄他,瞧他着急,实是平生一大快事。

“喂,小鬼,别闹了!快放开!我最怕湿乎乎的东西。”

“说吧。”

“来吧!”

我只得又跟着矮胖子前行,通道曲曲弯弯,这矮胖子的手笔一点也不大气。

“先说好了,这事你且莫跟连护法去说!”

“当然,你以为我是小孩么。”

“你不是么,他乃乃的小鬼,碰到你,我算倒了八辈子霉!”

“哼哼,反正你不说实话,我才会告诉连护法,哈哈!”

人真是不能太得意,我一不留神,突然撞到前面低遮的土障,脑门一阵金星

乱冒,登时大怒:“矮胖子,这里为甚搞得这么低?!”

“嘘——,轻点,快到了!”这回轮到矮胖子得意了:“大师之作,当然得

搞点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我提醒你啊,你撞到的可不是寻常土障,而是被我施过

法力的——你头皮该破了!”

我一摸,头皮果然破了。

“给你点药!”矮胖子反身扑了我一头粉,毛手毛脚的,险些弄得我眼睛睁

不开。

“住手!住手!”我哭笑不得。

“好了,你没事了,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嘿嘿!”

“究竟到了没有?”我竭力压制胸中怒火。

“嘘——,你向那个小d看,用耳朵听。”

幸亏附体之前我功力大进,附体后虽大打折扣,尤能运动我的天眼术,否则

这么一个小孔,跟筷子一般粗,比筷子长数倍,又怎么能“看”?

“喂,叫我看甚么,除了下雨齐管家在屋里没事儿干,摸鼻子玩,甚么也看

不到呀?”

我压低声音道。

“你再瞧上一阵。”

“嗯,齐管家鼻毛很粗,用手抠不出来,现在拿了把小剪刀在剪。”

“他乃乃的,没叫你看那个!里屋有没有动静?”

“没有甚么里屋!”

“那柜子便是门。”

“遮得很严实,没法儿往里看。”

“有没有动静?”

“好像……啊,柜子在动,有人要出来了。”

“嘿!”

“是他?!”我大吃一惊。

“你认得?”矮胖子比我还吃惊。

我屏着呼吸,大气儿不敢喘,莫非我见着鬼了?

“走!”

矮胖子将我拖开,沿通道走回。惊疑之中,我默默跟行,老半天说不出话。

“喂,你先说,你认得的那人是谁?”

“全真教的……一个胖道士,虽然……他没有着道服。”

虽是说了,我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日赵燕非居然没有杀他?抑或他

自己解了禁闭,先逃走了?他既然好端端的活着,赵燕非却又如何了呢?

“不错!”矮胖子道:“那人五年前入了全真教,不过,在此之前,他是前

史相府的四大j人之一!”

“史相府……四大j人?”

“你知道辅佐当今皇帝老儿登基的史弥远罢?”

“好像……知道一点。”

“当今的皇帝老儿出身低微,打小穷得叮当响,跟我倪老三也差不了多少,

哈哈,不过,他是皇室远支而已,本来打死也轮不到他坐皇位的,史弥远为掌朝

权,勾结了当时的杨皇后,将他弄了来,并赶走皇储,直接扶他上了皇位。你说,

这史弥远权力大不大?到他死之前,连皇帝都得一直听他的。你认得的这个全真

道士,便是当时臭名远扬的史弥远府中‘四大j人’中的一个,齐管家嘛,便是

另一个。”

“齐……齐管家?”

“是啊,好了!我全跟你说了,我受师祖地行尊之命,监看这前相府四大j

人,就是这样,我已全告诉你了!”说完,矮胖子一摊两手,就要开溜,被我一

把捉住。

“很好,你去罢,既然没人陪我说话,下雨天,连护法总该在屋里罢?”

“你找连护法干甚么?”矮胖子暴跳如雷。

“因为很多事我弄不清楚啊,正可以请教请教她,比如‘倪胖子这个地行尊

师祖是何许人呀?干嘛让人监看四大j人呀,这齐管家既是j人,贾……我爹爹

为何留他在府中呀’等等。”

“你爹爹当时还是齐管家的跟班小弟!小混混一个!”矮胖子怒道。

“那更奇怪了,为何弄个大哥来作管家,可有多别扭?”

“因为……因为……”矮胖子越解释越躁怒:“小王八蛋!你爹那个老王八

蛋的事,我怎会知道?”

“咦,你还骂人,你生气了么?我可没问你,你不知道,想必连护法是知道

的。”

“她知道个p!”

“那么就你来告诉我罢,地行尊为何要你监看齐管家?”

“是四大j人,不止一个齐管家!”

“是。可是你天天在贾府,对其他三个,怎个监看法?”

“臭小子,你太小看我五通派了,看到前面那处了没有?”

“嗯,那儿在滴水,是个地下水源,你还挖了个水池。”

“嘿嘿,地窍延伸,四通八达,只要沿着这个,不管你是施用遁土术,还是

练功时寻找气源,都可事半功倍,不用耗费多少功力,便能轻易做到。”

我不由大喜,道:“多谢!多谢!”

“多谢?咦,我……说甚么了吗?”

“你并没有多说。”

“那当然,地窍变幻无穷,你不熟悉道路,告诉了你也没用,只会迷路。”

我心下一凛,道:“嗯……矮胖子,多谢提醒,你比外表看上去聪明多了,

往后,我可得好好跟你交个朋友。”

“咦?臭小子,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来着,我……我太吃亏了!”

“不会的,矮胖子,你一点也不吃亏,你想呀,上次你要跟我买的春宫画,

我已决定白送给你了。”

“当真?”

“当真!我还要另外送你一个丫鬟……的裹脚布。”我想起小萍,心底下恶

狠狠地一笑。

“那好,看来我一点也不吃亏了。”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矮胖子,我可得打听点你的家事,地行尊……是不是

传闻中地行术天下第一的那个人?他是你师尊吗?”

“是我师祖!”

“哦,对了,是你师祖。据我所知,你们五通派y名有之,侠声渺渺,并不

是惩j锄恶的料嘛。你师祖地行尊为何会叫你监看四大j人?干这种苦差事?”

“你……你……”

矮胖子张大嘴儿指着我,与我四目相对片刻,手摸上大脑门,颓然坐地,指

了指身前,有气无力道:“坐。”

三十、碧落花魂

我依言坐下,一副恭敬候教的样子。

“我师尊……不,我师祖地行尊……”矮胖子狠瞪我一眼,道:“有一天兴

高采烈地作地底遨游,忽然发现一个地方有强大无匹的法力禁闭,竟然通不过去。

地行尊师祖登时大怒,道:“地底下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奇他妈怪也!‘,

於是绞尽脑汁,耗损功力,足足过了七天,终於打通禁闭,闯了进去。

待他气喘吁吁进去一瞧,一个糟蹋道人被关在一个地下黑屋里,其他甚么也

没有。被关住的那道士却一声接一声问他:“你是谁?怎地到了这里?‘地行尊

师祖很是失望,当即破口大骂:”甚么鬼地方,布偌大一个法阵!却关一个糟蹋

道士,我本以为没有宝贝,至少总该有个美人,我呸!我呸!’随即便欲离去。

那糟蹋道士却不放他:“你是第一个能到这里来的外人,你究竟是谁?‘地

行尊师祖听他说自己是第一个能进去的外人,不由高兴起来,道:”地下我为王,

地行尊是也!我的名头吓坏你了罢?’那道士点头道:“五通一派,到了你手上,

果然进境大是不一般。‘地行尊师祖甚是得意:”你这道士,甚有眼光,这里头

气闷得紧,不如我带了你出去喝酒罢!’那道士道:“你没见我是被关在这里的

么?‘地行尊师祖道:”你走运了!我既然破了法阵,自然能带你出去,你也不

必被关了。’那道士摇头道:“不行,该出去时,我自会出去。我若是连这里也

出不去,那便出去了没用。‘地行尊师祖当下不由上下打量这宁愿自困的怪道人,

半晌,才道:”我明白了,你的功法被废了,现在,你又重新在修炼,你的呼吸

吐纳……还有脉搏,好生古怪……哈!你是个真武道士!’那道士黯然道:“不

错。真武教的玄武使便是在下!‘”

我吃惊道:“玄武使?!”

矮胖子道:“是啊,你没耳朵么,怎么?你倒又认得?”

我道:“不是,我师……不认得。”

本来我想说:我师尊认得,他可是我师尊的好友!猛然间想起如今的身份,

赶忙打住。

昔年听师尊提起这位玄武使时,我可是大为仰慕的,他乃真武教护教四使之

首,武功道术,皆卓卓领先於其他三位护教使者,想不到他竟然被人废了功法,

还关在一个地下黑屋子里。

矮胖子道:“你当然不认得,他被关禁已十年了,那时,你还是个流鼻涕的

小p孩呢!”

我也不理会他趁机损我,道:“后来呢,地行尊救那……真武道士出来了么?”

矮胖子摇头道:“地行尊师祖不仅没救那道士脱困,倒是那道士救了我师祖

一命!”

我奇道:“怎会这样,莫非让看守的道士发觉了,被人围攻?”

矮胖子嗔目喝道:“当然不是!地底之下,那逃得了我师祖的耳目?怎会被

人发觉,又受人围攻?”

我点头道:“是了,你们五通派‘地下我为王’嘛!”

矮胖子喜道:“你知道我五通派的能耐便好。嗯……当时那个臭道士不肯随

地行尊师祖出来,却道:”今日也算有缘,我帮你解了身上的毒罢!‘地行尊师

祖道:“甚么?我一天吃五顿饭,搞三五个女人,好生生的,身上哪有甚么鸟毒

了?’那道士道:”吴知古那道婆道法平平,用药术则可称天下第一,你甚么时

候与她交的手?‘地行尊师祖当即跳脚怒道:“道法平平?!能与我地行尊交手

不分胜负,你还说她是道法平平?那我的道法岂非也是平平如也?’那道士当即

冷下脸来:”不分胜负?我看你身中剧毒,尚不自知,显然是输到家了!‘师祖

兀自不服气,给那道士三说两说,半信半疑地检视内息,果然发觉不大对劲,道

:“还好,不是很厉害的毒。’那道士失声道:”不是很厉害的毒?碧落花魂专

克人体内真气,寄生不须一月,侵染全身四经八脉,有朝一日你的内息忽然往东

往西,偏偏不听你使唤,比醉了酒的十头公牛还厉害,比被捅了的马蜂窝还糟糕,

你还有得救么?‘“

我听得心中一动,喃喃道:“碧落花魂,果然厉害!”

矮胖子却没听见我嘀咕,续道:“地行尊师祖听了那道士的话,这才有些慌

了,不!应该是有些吃惊才对。那道士道:”你适才说我运气好,你才是真正的

运气好啊。当今天下,能解开碧落花魂之毒的,恐怕只有我一人而已,哈哈,连

那吴道婆自己也未必能解罢?因为碧落花魂似药非药,自具灵性,攻人内息后,

如何侵染枝蔓,全看那人的内息是否对它胃口,乃乃的,太乙派惯会弄这些歪门

邪道,亏她们养得出碧落花魂这种怪物来,!‘地行尊师祖道:’咦,我就不信,

为甚么偏你能解?而我私下琢磨琢磨,难道就解不了?‘那道士苦笑道:’因那

碧落花魂已变成了我的朋友,我对它再了解不过,我的一身功法,便是因碧落花

魂而自废的!‘地行尊师祖道:“这么说,解毒还须废去了功法?那还玩甚么玩?

不解!不解!毒死我也不解!’说话间,地行尊师祖一心只想快快离开那鬼地方,

不料却中了那道士暗算!”

“啊!”我吃了一惊,道:“那是为何?”

矮胖子见我吃惊,很是得意,笑道:“等地行尊师祖醒来,碧落花魂之毒已

尽解。那道士道:”你的碧落花魂已到了我体内,我正养着它。‘地行尊师祖奇

道:“你便不怕碧落花魂之毒么?’那道士道:”我自有法子,每天喂牠些真气,

让它乖乖的不闹事儿。‘地行尊师祖听了,大为艳羡,道:“这般好玩的事儿,

你不如再把它还些与我罢,我也养着它。’那道士道:”你能不能做到不饮酒、

不近女色,每隔三月,散尽内息,从头再练?‘地行尊师祖瞪目喝道:“这怎么

可以,那不是要了我的命么!’那道士摇头道:”那便罢了!‘地行尊师祖缠了

那道士半天,见那道士死活不肯再将碧落花魂还与自己,无奈之下,只得辞别而

去。

师祖才一出屋,突然又觉得不对,闯了回去,道:“不行,不行!这一趟我

吃亏太多。

不能就此算了!‘那道士奇道:“你吃甚么亏了?’地行尊师祖道:”本来

我可救你出去,你心生感激之下,说不定天天请我喝酒,可是你又不肯出去,我

的好处全没了,又被你解毒救命,反欠你一个人情,岂不是大吃其亏?‘那道士

道:“这点小事,你完全不须挂在心上。’地行尊师祖大怒:”事关我堂堂地行

尊的生死,怎能算是小事?他乃乃的,你竟敢小瞧我么?‘

那道士见师祖发怒,当下定是害怕了,沉吟半晌,道:“有一件事,甚是艰

难,我自己不能做到,你若是能做到了,不仅可还完我的人情,我甚至还倒欠你

几分人情。‘师祖大喜道:’快说!快说!‘那道士於是便让我师祖代他监看四

大j人,一不许他们图谋害人,二不许他们消失不见,三不许他们突然死掉,直

到他出关为止。哈,这便是我师祖让我监看四大j人的缘故。”

我道:“原来如此,嘿嘿,你们五通派答应了人家的事,却又不能做到!”

矮胖子怒道:“谁说我们没有做到?你这小鬼胡说八道!”

我冷笑道:“哼,四大j人其他两位我不知道,齐管家和全真道士,你敢保

证他们没再害人了么?”

矮胖子怒道:“你说他们害谁了?”

“这……”

我一时语塞,齐管家与全真道士种种的行径,却怎么对他说呢?

矮胖子得意道:“你说不上来罢?嘿嘿,你屋里那个小丫鬟的死,我与连护

法查了,可不是齐管家干的。连护法说了,那丫鬟身上的毒,会使她尸身不烂,

却渐渐散发恶臭,搅得四邻不安,即便掩埋了,还会被人不断挖出移走,死后不

得安定。这种毒,不是她们太乙派的。”

我听了泛起一阵j皮疙瘩,小茵无辜而死,死后还这般惨,实是让人於心不

忍,便道:“尸身呢,赶快一把火烧了罢!”

矮胖子一愣,道:“早被我送……送到一人的床底下去了。”

我奇道:“是谁?”

矮胖子j笑道:“过一阵子,有哪位朝廷大官会身带恶臭,那便是谁了!”

“可是……”我暗暗皱眉道:“你们五通派行事历来光明磊落,想必也不会

连累一个小丫鬟,会尽快将她尸身烧化了罢?”

“那当然!”矮胖子一拍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五通派中,除了我师尊,

全是光明磊落之辈!”

我奇道:“咦,你师尊是谁?”一个人,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认为他不够

“光明磊落”,我还真是好奇呀。

“我师尊便是五通神呀,他乃乃的,一个破泥塑像,数百年来,我五通派上

下,个个入门都得拜他为师的,此人岂非卑鄙无耻之极?”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好笑,却又不由好奇:“一个破泥像自然不能教你,那

你一身功法却是谁传授的?”

“当然是我师祖地行尊喽!”

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么说,我说得没错,地行尊才是你真正的师尊

嘛!”

“是师祖!”矮胖子瞪眼纠正道:“我师祖入门后不久,便发觉自己上了大

当,白白叫那五通神为师,却甚么好处了没有,平白让人占了老大便宜。不过,

既已叫出了口,事情也无可挽回,只好等到我入门拜师时,依旧拜五通神为师,

却拜他自己为师祖,这样一来,这个便宜终於叫我师祖讨了回来!”说着,矮胖

子神情大见得意。

“可是,如此一来,你自己岂非又吃亏了?”

矮胖子一呆:“对啊……糟了,糟了,这却如何是好?”抓头搔耳,踟躇半

晌,忽拍腿喜叫:“有了!……将来我让我徒弟也叫我师祖,岂不是两下扯平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脑内一阵空白,知道自己的一声多嘴,五通派新的入门规

矩从此变易,或许还将传承万代、永垂不朽了。

矮胖子对自己新的决定甚是欢喜赞叹,拍拍尘土,站起身来,道:“好啦,

你这烦死人的小鬼,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啦,可没甚么再要问的了罢?”

我眼睛一眨,道:“有。”

矮胖子瞪目道:“甚么?”

我笑道:“你为甚那么怕连护法?”

矮胖子像被蛇咬了一口,跳将起来:“你这小鬼!再罗里罗嗦打听我的事,

我一把扭了你的脖子!”怒吼声中,呼啸而去。

“小白,下来罢,跑得远远的,一会再回来!”

激走矮胖子后,我从怀中掏出药丸。为恐催熟“碧落花魂”时,伤及无辜,

特意将它赶得远远的。

按连护法教我法子,“碧落花魂”已经於烈酒中浸泡了二十四个时辰,花魂

已醉,此时只须运功将它催熟,便可适用了。

一层又一层薄薄的膜,裹着一个蜡丸,也不知里头装的何宝贝。我小心翼翼

地把薄膜撕开,将药丸置於掌心,闭目运动,一会掌心发烫,我手中的药丸微微

一震,彷佛“醒”了过来,起初我以为那只不过是错觉,过得片刻,却发觉药丸

竟在我掌心一圈又一圈地缓缓转动,随即转动越来越快,最后竟飞旋起来,飞旋

到极速,我已看不清它在转动,只觉手心微麻,轻微的震动中,药丸离掌悬空,

我手掌所发热力,全被它吸吞得一乾二净,掌面一阵急风清凉。

我心知到了紧要关头,忙闭目凝息,掌面平伸,进入“无我”之境,如此方

能源源不断地催生体内真气,不至停歇。

我的思觉若有若无,唇角凝笑,浑忘坐忘。冥思中,“我”的身躯恍然“大”

了起来,一个虚空的躯体无数倍地“高而大”,渐渐壮阔巍峨,顶出通道,淹没

泥土,陡然又化作一道前飞的人影,在地窍里呼啸穿行。突然,一股再也熟悉不

过青阳山气息吸引了我。我的思觉贴近,默察一瞬,骇然惊呼:“师尊?!”

如此熟悉亲切的青阳真气,而其浩大浑厚处又绝非师兄师姐们可比,不是师

尊会是谁?

我喜极欲泣,猛然睁开眼来,见一物朝我脸面撞来,不及思索,我两指一捏,

夹住飞来之物,内劲过处,手中之物在我指间纷然粉碎。

我定睛一瞧,糟糕!那脱控飞来的竟然是碧落花魂,奇怪的是,被捏碎的药

丸里边空无一物,四下里也寻不见丝毫掉落的药粉的痕迹,甚至连一丁点药物的

气息也闻不到。

碧落花魂,真的像是魂灵一般消失不见,但此时我却怎有耐心去寻它?

——师尊!您老人家竟然还活着么?!

我打心底冒出的欢喜压也压不住,急切中循气感方向追寻,见小白鼠正在通

道边玩土,一把捞起,如飞而去。

前行中,那气感愈来愈强烈,愈来愈真实。既知它不会突然消失,我心倒变

得沉甸甸起来。

——师尊,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您既然还活着,怎地却不来寻我?

我一时心酸,一时欢喜。一边默默掠行,一边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不是

说从此不再哭泣了么,为甚你的眼中却湿热一片?

就快到了!我几乎能嗅到师尊往日发功时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只有久居青阳

采练才能获得的青阳气!只有我们同门才会有并且能互相感应到的青阳气!打小

时起与师兄师姐们捉迷藏,我便常凭它来把师兄师姐找到,使得后来,人人都学

会把自身的气息敛藏,只是,再怎么藏闭,却也瞒不过师尊——“丹儿!你又想

偷懒了么?”

每当我躲在一个自以为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师尊会突然从不知那个角落里冒

出,把我耳朵高高拎起。

——“哎呀,我都藏起来了呢!你找不着我的。”五岁的我被发现了还会这

么说。

——“师尊,好痛呀,耳朵被弄掉了!”十岁时,我用夸张的喊痛让师尊松

手。

——“师尊,我已经施法禁闭自身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十三岁时,我第

一次惊异师尊的能耐。

——“哈,师尊,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有损师道尊严呀!”十五岁我会

反戈一击,让师尊的酒糟鼻子藏之不迭。

如今,我却凭藉着这青阳气,倒把师尊您找到了!

我脑中闪过一幕幕亲切的回忆,出地府底下破土而出。外边雨势磅礴,遮天

蔽地,又处於黑夜之中,我运足了目力,才分辨出,我竟是立身於棋娘的院外!

' 本贴载至第三十章'

' 本貼最後由 radioaction 於 2009…09…20 22: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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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adioaction    時間: 2009…09…12 21:16

三十一、金丹南宗

奇怪,师尊怎会突然出现棋娘的院内呢?难道两人以前相识?可是从未听师

尊提起过呀。

我心下疑惑,转至棋娘院子门首,却见院门紧闭,估计如此雨势之下,叫门

也没人能听见,便跃上院墙,单足凝立之际,不由打眼顾盼——院中灯火只在两

处:棋娘的居处和远远廊接的棋室。

棋娘的院子在贾府中颇为别致,树木全都拥簇在西北首居处,院内却是一坦

空地,遍植矮草,无遮无挡。南侧有一弯池子,形如鱼肚,彷佛院中的一个棋眼,

池尾渐收渐细,纤如衣带,折折弯弯,通往院外的湖水。池畔耸立一碑巨石,苍

然哑立,孤拙莫名。

此时院中大片草地已湿成一滩浅浅的水洼,雨脚落在其上,灿开一朵朵水花。

而池子那边,无数个麻点,汤汤如沸。咋一眼瞧去,满天雨势纷纷,不依不

饶,而敞院却默默无声,承受不已,天地之间仿若上演一场激烈大战。

骤然间被眼前情势震撼,我一时目瞪口呆,直至凉风袭体,骤雨扑面,我才

灵神警醒,默察一瞬,顿觉青阳气感来自院内的东南角,那儿正是棋娘的“坐照

棋室”。

由棋室我猛地省起:“对了,师尊定是刚从宗阳宫处得知我在棋娘这儿学棋,

故此寻了来!”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不错,想到师尊一知消息,便不顾雨密夜深,巴巴

地赶来找我,我心下激动,一纵身法,由墙头跃落地面,轻踏水花,径直朝棋室

奔去。

离棋室越近,我心跳越快,正依稀望见棋室中人影,却忽然记起:“哎哟,

不好!我现下已是附体之身,如何可贸然与师尊相见?

不知不觉间,我脚下不由放慢,心内一阵酸楚:“师尊以为我还在棋娘处学

棋,却那知我魂魄飘零,依托他人之身?”脚步迟疑中,将将到了池边,遂隐身

於巨石后,向棋室张望。

棋室设门较小,入口隐在曲廊尽处,房屋横朝院内,临池开了一排窗,窗子

开得甚大甚低。平日若是敞开窗来,池水泛波,清风徐来,弈者坐於室中,却飘

飘然有在野之感,而从外边看棋室,对弈者更如在画中,浑不似人间气象。我学

棋时,最喜在那儿勾留盘桓。

或许是因大雨的缘故,此时棋室只有一扇窗子开了一半,恰好能望见棋娘,

她面西而坐,似正听人说话的样子,隔着两三扇窗子的距离,有一个男子的侧影

映在窗纸上。

那是师尊吗?师尊形貌中一个特异之处,便是他的鼻子奇大,几与嘴同阔,

久而久之,我习惯一看师尊便去瞧他的鼻子。室内那人,侧影上颧高鼻尖,显然

不是师尊。

但那股青阳气是断断不会错的,现下还逗留在棋室之内,难道师尊是与他人

同来的么?

我想瞧清室内还有何人,却又不敢贸然动用“天眼术”,只得稍移脑袋,望

见棋娘身边还有一个小莹。小莹则脸上满是好奇,正盯着棋娘对面的那人看。

这时棋娘正将茶杯放下,稍一凝眉,神情间似比平日多了份英爽之气,清音

历历,道:“吴道长远来辛苦,既无他事,便请移驾园中夏房歇息如何?”

窗纸上那个影子一晃,“吴道长”笑道:“且请稍候,贫道尚有一份薄礼奉

上!”

棋娘皱眉道:“吴道长客气了,道长为相助本府而来,贱妾府中上下俱感大

德,怎能反受道长厚赠?”

我心道:原来这姓吴的道士是棋娘邀来府中帮忙的,那么与师尊不是一路子

了?或许师尊也是刚到,见棋娘有客,不便说话罢?

只听吴道长嘿笑一下,道:“这份薄礼并非送与贾府的七夫人”

棋娘道:“哦?道长想要我转交何人?”

吴道长笑声突高,道:“贫道想烦请七娘子交给府上一个名叫”真儿“的女

子。”

棋娘脸色微变,霍地一抬慧目,道:“道长直呼贱妾小名,不嫌冒昧么?既

然识得贱妾,偏又卖许多关子!道长簧夜赶来,执意想要见我,究竟欲意何为?”

吴道长道:“七夫人恕罪,贫道并无恶意。”说着,右袖微抬,他旁边一个

仆从模样的人站起身来,窗纸上出现一道长身人影,向棋娘走了过去,似捧上了

甚么东西,那随从宽袖垂案,於棋娘身前将匣子放下、打开,手臂又拖了回去。

我死死盯着那仆从模样的人身影细瞧,眼睛眨也不眨一瞬,正因适才青阳气

竟然随他身子行走而移动!莫非他是师尊?可是无论身材的高矮或是胖瘦,他与

师尊都全然不像,况且,师尊又怎会像这般受人使唤?

我正惊疑不定,听棋娘迟疑道:“这是……?”

吴道长道:“贫道偶闻七夫人受令师之”道狱“所苦,特献此丹,以助七夫

人脱困。”

棋娘周身微颤,显是颇为激动,道:“道长既知妾身”道狱“乃先师所种,

却以灵丹为诱,岂不是要妾身叛师背道,陷妾身於何地?”

吴道长纵声长笑:“叛师么?背道么?罪名由谁来定?似七夫人之豪迈,又

岂能受那腐儒酸论所限?!贫道不才,曾闻南宗弟子中出了位女神童,天资超卓,

百世不遇,以不足十二之稚龄,问道幽微,三难妙僧昙华於天台山,极一时之名。

可叹的是,令师留元长空有‘儒道’之称,却识见有限,竟暗加‘道狱’於

女弟子之身,埋杀了一代奇才。贫道久有不平之慨,偶获此丹,为免明珠蒙尘之

撼,四方辗转,终於探知七夫人下落,谨献微礼,略表南北同宗的一点心意。“

棋娘两腮鼓怒,缓缓抬目前视,耳畔珠坠摇晃不定,道:“道长菲薄先师之

言,贱妾闻之如受针芒,道长再三无礼,恕贱妾得罪了!”向小莹道:“小莹,

掌灯,送客!”

小莹答道:“是!”屈膝拾起了案侧的一盏罩灯,意似催促。

“七夫人……”吴道长缓缓站起身,似欲斟酌词句,再下说辞,忽然身形一

滞,讶道:“咦,灵丹呢?”

棋娘也望向身前的匣子,微微皱了皱眉。

吴道长须扬袍展,厉声大喝:“甚么东西,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旋见室内劲风大作,一股气劲将小莹手中灯笼刮飞,案几掀翻,而劲气扑击

的中心,却正是棋娘!

“棋娘!”

我惊叫出声,跨步一倾,心知要阻拦那吴道士的一击已是来不及,身子却不

由自主地电s而出,破窗撞入了棋室,窗格纷飞中,我横亘身子扑在棋娘裙下。

随即,我目瞪口呆地瞧见一件怪异之极的事,眼前一只颤抖的衣袖,像正被

人扯向前方,而袖口敞处翻涌不息,源源不断吐出五彩的袍状物。那正是棋娘的

长袖,棋娘则身子微微后仰,玉容苍白。

待到最后的一闪自棋娘袖口s出,却像极了一只女子的纤足。

一阵清远剔透如击磬般的声音,伴随女子的漫声长吟,室中骤然光华大盛,

似乎所有的烛光灯火都在此刻奋力燃尽自己最后一丝光亮,煌煌辉耀中,彩袖飞

舞,华裳流金,一道影子由急旋趋缓,渐渐现出一个妇人,白面敷粉,重彩厚施,

瞧不清多大年纪,她赤足l踝,

唇齿灿笑,转向吴道长:“云真子,你可好呀?”

我随声一望,心头大震:甚么“吴道长”!站在她对面的那个道人,不是云

真子却是谁?

若非适才棋娘左一个吴道长,右一个吴道长,光凭他的声音,我原也早该起

疑了!我脑中一片混乱,愣愣地站起身,只觉喉中某处有一丁点儿发苦:“师尊

呢?怎地不见师尊?”明知云真子既在,师尊万不可能会出现,只是失望到极处,

反而盼着奇蹟发生。

只听云真子喝道:“是你?!”

听他断声一喝,我不由惊退了半步,旋即脸上一热,忿恨上脑,大跨步向前,

却被棋娘扯往:“筠儿,快躲开!”

那白面妇人伸出一臂,恰好横挡在了我前方,道:“云真子,这么一粒东西,

既要送人了,妾身代为笑纳,何须如此情急,竟使出风锤之击?”她掌心一粒r

球状的晶莹物事,光华时收时放,宛如活物。

云真子淡淡道:“一锤能砸出只凤凰来,也算值得了。”

此际,离我咫尺之遥的那颗灵丹,突然血脉鼓张,红光四s,我只觉体内一

阵气息翻涌,胸臆间说不出的焦躁,一伸手,便抓向那颗灵丹。

白面妇人一愣,缩手不及,我指尖触到灵丹的刹那,顿时如遭电击,一道熟

悉得刻骨难忘的青阳气顺着手臂狂涌而至,我运气相抗不及,一下被击倒在地,

骇然惊呼:“青……青阳……”最后那个“气”字,被体内涌至喉间的气息堵住,

怎么也说不出来。

云真子讶然相望,道:“不错!正是青阳丹!取自青阳巨蛇,此蛇虽是虫类,

却修炼数百年,已至通灵之境,其丹初凝而未结,实乃千载难逢的活丹。不过,

却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识得?”

我心中直叫:“该死!”让我误以为是师尊复出的青阳气,竟然来自那青阳

巨蛇的灵丹!

亏得我满心欢喜地赶来,不仅落了个空欢喜一场,陡遇仇敌,连数日精心谋

划的复仇大计也全盘打乱了,哎,碧落花魂!碧落花魂!眼前便是仇敌,碧落花

魂却让我弄丢了!

“这位少年,便是贾府的大公子。贾似道交游广阔,想来贾公子识见不凡倒

也不足为怪了。”云真子身后那名随从走上前来,冲我微微一笑,看他面容,正

是前些日来贾府的一名全真道士。

云真子也似有意结纳,缓容道:“原来是贾大公子,失敬,失敬!”

我心中气苦,开口不得。

白面妇人像等得不耐烦了,冷冷c话:“云真子。”

云真子道:“贫道在。”

白面妇人道:“那日你到天台山,观中婆婆怎地跟你说的?留元长弃道旁求,

金丹南宗根脉已绝,勿要自寻烦恼,今日你为何又来?”

云真子傲然道:“数祖同宗,全真与南宗同属钟吕金丹一派,南宗凋零,不

忍相弃也,灵丹相赠便是一证,却不知玄武教的朱雀使,甚么时候倒成了金丹南

宗的护法?”

白面妇人粉面微变,道:“真儿,告诉他,我俗姓是甚么?”

棋娘听那白面妇人相唤,猛一抬头,目光与我相触,忙匆忽避过,道:“乾

娘姓白,白玉蟾的‘白’。”看她低头的神情,似乎心头正乱。

云真子道:“哦,我可不管是哪个白,难道一个人姓了白,便有资格c手金

丹南宗的事不成?”

“其实——”白面妇人停眸注视云真子面庞,道:“我姓甚么也不重要,重

要的是……

我知道那件事!“

云真子像被蚊虫狠狠叮了一口,脸皮起跳:“哪……件事?”

白面妇人道:“云真子,你又何必装傻?我且问你,一个月前,你携众南来,

大举侵袭神龙门,不惜残害同道,为的是甚么?”

云真子道:“你说的是《元棋经》?不错,宋师兄眼下筹集《玄都道藏》,

《元棋经》既为南宗经典,岂能落入别派之手?自然首在搜求之列。”

白面妇人道:“那么你四方打听,寻上天台山,今晚又到贾府,为的又是甚

么?”

云真子一怔,拂尘交手,沉吟半晌,霍然抬头道:“没错,还是《元棋经》!

神龙门残余弟子与龙虎山群道正赶往临安途中,七夫人既为留元长道兄嫡系传人,

如若……肯出面受领经书,可谓名正言顺,想来龙虎山道士也没有藉口可以推脱。”

陡闻同门音信,我不由身躯震动,白面妇人眯着眼儿,眼角瞟了我一下,点

头道:“《元棋经》,嗯,《元棋经》!嘿嘿,区区一部《元棋经》,让李掌教

如此食不甘寐的,还真是少见。”

云真子面色大变,厉声道:“你胡说甚么?

白面妇人道:“我说的甚么,你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都没干系,你可以

转告李掌教,《元棋经》既为道门经典,自当留传世间,不该毁於人手,《元棋

经》只会是一部道经,与他人无涉。但若贵教还似近来这般……举止乖张、残害

同道,那么,《元棋经》也不劳贵教费心啦,自会送至终南山,於天下同道之前,

大白於天下!”

云真子闻言,移前半步,举目森然道:“你想威胁本教?!”

白面妇人寸步不让:“看来你到底是明白的。”

云真子面色铁青,咬牙道:“当年白玉蟾受邀观礼,私闯处顺堂,竟以符籙

记事,册载本教密辛,似此无耻之行,为天下同道所不齿,若非掌教道心宽广,

不多计较,嘿嘿,区区一个白玉蟾,又岂能安然下山?”

白面妇人懒懒道:“算啦,懒得与你争辩。贵教陆志静勾结妖人,暗算我兄

长,却又怎么说?十五年来,《元棋经》始终是一部道经,未曾惹人注目,你也

是知道的。”

云真子拂尘交臂,举头沉吟,良久方道:“《元棋经》该由七夫人保管。”

白面妇人点头道:“真儿虽已还俗,本来不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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