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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

作者:半明半寐

下午一点二十分,凯利尔公司,员工们的午休正酣,整个楼层都昏昏欲睡。

厕所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冲水声,半夏在镜前立定,补了补妆,又理好头发,意气风发地推门而出。

也不怪她意气风发,毕业才一年半的小妮子,却坐到公司营销部副经理的位子,头像在公司高挂,下书金牌营销员,她是脸上不放金光也难。

“对不起,请问……公司几点上班?”走到公司玻璃门前时突然有人发声,低沉的男中音,将半夏拦在了门外。

半夏立刻推起嘴角,露出六个贝齿并微微眯眼:“午休一点半结束,你来早了十分种。”

那人闷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跨进公司大门。

“可是我的午休已经结束,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来我房间坐会。”半夏的笑在这刻就有如春风,立时就把来人的尴尬给吹了个尽散。

营销部副经理室,几句寒暄半杯茶之后,半夏已经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底抄了大半。

他姓阮,六零二研究所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所以半夏便贴心地称他阮主任。

“阮主任是来定妇女用品的么?”闲聊几句之后半夏托腮,长睫毛微微颤动,那种无害的甜美将阮主任脸孔照得通红。

“是……那个……那个,半小姐你怎么知道。”

“还有几天就是三八节嘛。”半夏轻笑了声,蹙起眉头:“不过你们所也真是,这种事情应该女工委员来做,居然还要劳动阮主任。”

那阮主任咳嗽声,委屈地撇了下嘴,连忙重重点了点头。

“你不晓得,我们那个女工委员简直就是……仗着自己大了肚子,就把我当佣人来使……”

这句话出口后他立刻瞪大了眼,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跟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妮子诉起了苦。

无害甜美的半夏,就是有这种能力,能轻而易举推开所有雄x动物的心门。

“我是到洗化部,跟你们徐经理约好,怪我,来早了。”一阵尴尬后阮主任舔了舔唇,转移话题。

半夏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呼口气:“又是洗衣粉洗头膏什么的,老一套。”

阮主任推了推眼镜,还没问是怎么个老套法,半夏已经忽一声打开抽屉,拿出个塑料薄袋轻轻一扯,露出了一条洁白无暇的卫生巾。

“其实阮主任可以考虑这个,我们公司的新产品,g爽透气不后漏,这才是跟咱们妇女贴心的好东西。”半夏轻声,指尖在g爽网面上掠了掠。

阮主任的脸立刻红成了猪肝。

“我可以试给你看。”半夏又是轻声,扭头找了找,桌上有半瓶自己喝剩的半夏咳嗽糖浆,于是小心的将瓶盖拧开,半瓶子呼啦一下全倒在了网面上。

阮主任的脸开始发紫。

半夏的眼皮微抬,这时突然有了些许妖娆,声音也变得娇媚:“阮主任你可以试试,网面还是gg的,不粘不潮。”

阮主任的心突突狂跳,犹豫了一小会,还是伸出指头,到网面上轻轻抚摸了下。

因为是这么私隐的东西,而且又浇上了和眼前这女孩同名的糖浆,他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手指抚上的不是g爽网面,而是半夏细滑的肌肤。

手指尖就像触了电,阮主任的心都酥麻起来,而半夏垂头,就在这合适的时机叹了口气:“如果阮主任为难也可以不考虑,说来也是,我一个小姑娘,却派来这卫生部做事,推销这个……业绩是一塌糊涂。”

“我要!”阮主任脱口而出:“我们单位一共四百十六个女工,给她们一人来……来五包!”

半夏莞尔,圆眼睛里闪着感恩的泪光,连忙转头:“我这里还有一种,是新产品,三十三厘米夜用的,你可以考虑给她们也来五包。”

新产品不在手边,在办公室的角落,满满一箱,还没拆封。

半夏于是上前,弯腰将箱子抱了起来,准备到茶几拆封。

耳朵在这时嗡嗡鸣叫了起来,该死的耳鸣,又发作了!

齐法师的话突然清晰地在她耳边盘旋:“半夏,你不能执妄于金钱功利,要清心向善。否则你命里善数用尽,将会有一场大变数大劫难!”

“善数?真真好笑,怎么我命里还有善数?”半夏冷哼一声,抱箱子又挪动一步。

时钟指向一点半,公司里响起悠扬的音乐,催促员工们起身。

耳鸣此时更严重了,那音乐声就像霹雳,震得半夏脑壳嗡嗡作响。

“善数用尽,大变数大劫难来临!”这句话突然在半夏脑际炸响,如同在她体内拉响了一枚手雷,炸得她眼前白光一片,居然有一瞬失去了知觉。

一分种后,音乐停止。

阮主任的嘴巴张成了o型。

半夏不见了。

青天白r,没有任何意外,不打雷没停电,半夏居然不见了,抱着她那箱三十三厘米超长夜用,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

※ ※ ※ ※

黑,漆黑,漆漆黑。

这是半夏如今在脑海里接连冒出的三个形容词。

没有一丝的光亮,也没有一点热度,半夏感觉自己是站在漆黑的冰窖里,脚底的潮气就象藤蔓,正一点点爬上她小腿。

“飒……飒……飒”

身后有东西掠过,很轻,但风很粘腻。

半夏不动,牢牢抱着她那箱三十三厘米夜用。

有东西靠近了她,就在她身后,y寒粘腻的风吹来,就象一条小蛇钻进了她颈项。

“吧哒,吧哒,吧哒。”

隔一会身后开始响起有规律的声音,好像没有关严的龙头,正一滴滴往下漏水。

那水漫了过来,半夏感觉脚底已被浸湿。

就在这时周遭有了光亮,在她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弯盈润的月亮,正悠悠将黑暗照彻。

半夏往前一步,这才看清那弯月亮原来是把弯刀,此时被人出鞘,立刻散发出温润的莹光。

刀的主人她没有看清,只看见他盘腿坐着,握刀的那只手修长优美,姿势有些倦怠。

“为什么我的裤子老是湿嗒嗒,为什么……湿嗒嗒……总也不g!!!”

一直在半夏身后的那人突然说话,声音刺耳,就像有人拿指甲划过黑板。

半夏转身,借着柔光,将身后一切看了个清楚。

“湿嗒嗒……湿嗒嗒……”那人还在重复,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在抱怨他的裤子总也不g。

可是他根本没有裤子!

一个根本没有腿的人,怎么可能有裤子!

准确的说,他是根本没有下半截,从腰往下被人一刀斩断,如今只有上半截飘在半空。

微风掠过的空隙,那人安静了一下。

腰际的鲜血开始下落,吧哒、吧哒、吧哒……一声又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老是湿嗒嗒!”片刻过后那人又尖啸一声,似乎抓狂,身子凌空,忽忽直往半夏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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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半夏小姐将她的三十三厘米夜用推销给了这个鬼……

预知后情如何,请点下一章

“靠。”

那“半个人”扑过来的时候半夏骂了声,清楚响亮。

盘腿而坐的男人手指拂了拂,那枚弯刀凌空,停在半夏头顶,温润的莹光将她牢牢拢住。

半夏立得笔直,神s自若,半点也没被吓住。

那“半个人“诧异,翻着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朝半夏咝咝吐着潮气:“你为什么不害怕,不尖叫逃走,象所有人一样?”

“靠。”半夏又骂了声:“你不过就是个死了却不肯投胎的鬼,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鬼顿住,显然暴怒,腰下鲜血开始淅沥沥下落,在半夏跟前团团打转:“我不是鬼!我没死,我活得好好的,就是裤子总是湿嗒嗒,湿嗒嗒湿嗒嗒,总也不g!”

“你已经死了,三年之前被腰斩而死。”半夏身后的男人终于发话,温柔的声音,然而尾调很轻,带一点不可捉摸。

半夏撇嘴,也学那鬼翻白眼:“听见没有,你已经死了,死了足足三年!真是,鬼都这样,总觉着自己是活人!”

“我说了我没死!”那鬼尖叫一声,十指收拢,上来想卡住半夏颈脖,而眼珠开始后翻,象只玻璃球,咕噜噜在眼眶里转动。

半夏“切”了声,眼角撇向脸侧那枚弯刀,恨声:“你最好别过来,看见这把刀没有,显然刀是神器,刀的主人是大师,你只要再往前一步,肯定会被神器斩成飞灰。”

鬼瑟缩了一下,显然对那把弯刀有所忌惮,不敢贸然上前。

时间就这么滴答过去,然而神器和大师还在原处,一点也没有要收复恶鬼的意思。

鬼试着往前了一点,一点后又是一点,最后终于贴上半夏,湿滑冰冷的手卡上了她颈脖。

“我最恨别人说我死了,除了恨裤子总是湿嗒嗒,就最恨这个!”嘶叫之中那手收拢,半夏清楚感到那些粘腻的鲜血一滴滴落在了她手里的纸箱上。

就这一刻半夏突然有了主意。

“鬼大哥。”她轻声,又开始扑闪她的长睫毛:“如果我能让你的裤子不再湿嗒嗒,你能不能原谅我说你死了。”

鬼顿住,半夏在眨睫毛,而他开始翻眼珠,咕噜噜不停翻面。

“不可能。”过了一会他眼珠顿住,开始摇头:“我好多人替我弄g过,都不成,什么法子都不成,我的裤子只能g一小会!”

话是如此,可他的双手却开始回收,期待地盯着半夏,嘴里不停吐着潮气。

半夏弯腰,把纸箱放下,一时找不到东西划开胶带,于是g脆捉住了半空那枚弯刀。

这所谓的神器居然还很钝,割了好半天才把胶带划开。

半夏又“靠”一声,打开纸箱,撕开一包超长夜用,开始一个个扯开独立包装,总共拿了六个,又一一翻开它们的护翼,将它们粘在一起,做成了一个超长超大的护垫。

鬼显然很好奇,显然没见过卫生棉,又在霍霍翻他的眼珠。

而半夏身后的那个男人依旧盘腿,双目似睁非睁,好似老僧入定。

“好了!”做完这些后半夏呼口气,朝鬼招招手:“把你的腰凑过来。”

鬼很听话凑腰过来,半夏撇嘴,屏气忍受那刺鼻的血腥气,将超大超长卫生棉的g爽网面朝上,贴和住了鬼腰上的伤口,然后撕下纸箱的胶带替他固定。

鬼不翻眼珠了,等她弄完之后沉默,在原地不停兜圈。

时间又滴答过去,好像不再有东西湿嗒嗒落上他裤子,他感觉很g爽,三年一千个r夜以来第一次觉得g爽!

“不湿嗒嗒了,我的裤子g了,真的!!!真的g了!!!”确定这一切之后他又开始尖啸,不过这次是欢喜,欢喜得他开始在原地疯狂转圈。

“当然g了。”半夏撇嘴,找东西想擦手上的血迹:“三十三厘米超长夜用,一百个吸水小枕头,能吸收七次潮涌,你当本公司的新产品是盖的么?”

“给我,这里面的,统统给我!”转了不知多少圈之后那鬼醒悟,指指纸箱,又忽一声荡了过来。

半夏弯腰,将那纸箱抱在怀里,又展开了她露齿六颗的标准式微笑:“要货可以,拿钱来换,只收现金不收支票。”

鬼抓狂,十指叉进头发揪了会头皮,开始尖叫:“我没有钱,你给我,不给我就杀了你,老子本来就是强盗,绿风寨的山大王!”

说完十指已经扣上半夏颈脖,再次准备把她掐死。

“那你来杀我好了。”半夏眯眼,慢慢立直脊背,唇角挂一个笃定的笑:“试试看你能不能杀我。”

鬼又尖叫,眼珠停止翻转,卡在一个诡异的角度,十指越收越紧,将半夏颈骨卡得咯咯作响。

半夏的脸孔开始胀紫,双眼昏黑,实实在在是立在了生死边缘。

“他不会来救你的,你就要死了。”那鬼咯咯笑:“死了以后你的东西就全是我的了!”

“我看未必。”

垂死的一刻半夏挤出这四个字,突然间身体发出一阵柔光,和弯刀的柔光有三分相像,幽幽将她拢住。

鬼尖叫了一声,卡在半夏颈脖的双手突然生起黑烟,将他指甲立时烤得翻卷过去。

极度的痛苦中他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一米开外,才总算逃开了柔光的杀伤范围。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半夏往前进了一步,眉角微弯,身上柔光更甚,好像是生死攸关那刻突然从身体里迸发出来:“要货请拿钱,银货两讫,恕不赊欠。”

鬼尖叫着后退,想抽身飞走,可又实在留恋那箱卫生棉,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咕噜声。

“等等,等等。”突然间他发话,手在怀里乱摸,居然是摸出一根金簪子来:“我有钱,有这个,上次炖一颗人头吃,这东西藏在锅里,差点没把我嘴戳破。”

说完远远地就将簪子抛了过来。

半夏弯腰,将簪子拾起,打量了那上面浑圆的一颗南珠,立刻眉花眼笑。

“虽然不是现金,也勉强可以接受。”她退后,飞腿将卫生棉踢了过去:“货是你的了鬼大哥。”

鬼狂喜,上来一把抱住纸箱,将箱子贴在胸膛,忽一声没了影踪。

而半夏吐气,将金簪吹潮后拿袖子抹了抹,收进了外套口袋。

一切搞定,她,成功地将一箱卫生棉推销给了一个男鬼。

半夏半小姐,绝对是毫无争议的史上最强推销员。

※ ※ ※ ※

“戏是不是很好看呀,这位大哥。”搞定一切之后半夏蹲身,蹲在那盘腿男子身边:“如果看完了,你方不方便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男子抬眼,那枚弯刀不知何时又到了他手心,终于将他脸孔照亮。

传媒时代美男倍出,半夏绝对是见多识广,可也不免心头微颤了一下。

毫无疑问这位是个美人,眉目俊朗,不输给半夏的偶像金城武,可又比金城武温柔高贵,看你时眼波就像春水,在你心口荡开一朵涟漪,然后能一直推到你心深处去。

半夏吞了下口水,根据自己同人女的习惯,权衡片刻觉得这位还是攻相。

原因说不清,虽然他面相温和,可半夏总觉得他并不软弱,可能因为气质高贵,从而隐然生出了强势。

“这里是九歧山的一只溶d。”那男子微微笑了下,打量半夏:“姑娘不该来这里,你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半夏的耳朵嗡嗡作响,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手足有些发凉,好一会才问:“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宋嘉佑六年。”男子答得g脆详细,眼波淡淡从半夏身周流过,似乎对一切了然。

大宋嘉佑六年!

半夏踉跄一下,差点咬到舌头,靠完一声后又是一声。

这年头,什么都流行非典型么?

没撞车没触电也没跳河,她不过是在办公室推销卫生棉,居然就这么穿了,还真他妈是非典型x穿越!

“刚才你应该将他魂魄灭了,他是个恶灵,而你也有这个能力。”隔一会那男子又说了一句。

半夏哼了两声,不作答,继续蹲低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又知道我从另一个世界来。你是谁,菩萨还是神g?”

“我叫宣夜。”那男子轻声:“是个yy师。”

“yy师?捉鬼的?”

“是,我是收灵者。”

对完这三句之后半夏突然火大,腾一声站将起来:“既然你真是大师为什么不救我,动也不动,眼睁睁看我被鬼掐死。”

“我动不了。”那男子还是和声,苦笑了下:“布好结界并来到这里后,我突然动不了,毛病发作得不是时候。其实姑娘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半夏又靠一声,决定收起怒火与人为善,眯眼露出微笑:“那能不能麻烦你,带你的救命恩人下山?”

“上山时我在周围布了结界,防止人鬼出入,我如果不能恢复,结界不破,谁也出不去。”

宣夜这句说得极其平淡。

半夏不靠了,当然懂得度势,人往后退:“那请大师快运神功,运好后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宣夜也不再做声,还是盘腿,样子不像是运功,却有薄汗一层层从额头上涌。

夜分外寂静分外漫长。

半夏蹲在d角,突然间说话:“其实那个鬼我不用灭他,他之所以魂灵不散,就是因为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死,很快他就会不那么固执了,很快很快……”

同一时刻,山腰。

那只鬼捧着他的三十三厘米夜用,一路转圈,咯咯直笑。

“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个绑在腰上,我的裤子再也不会湿嗒嗒了!”

这句他念了大约有上百遍,念到最后突然停了下来。

绑在腰上!

怎么绑在腰上,腰下面是他的腿啊,这东西怎么会穿过他的腿,横绑在他腰眼上!

他有些迟疑,更多的是害怕,小心地撕开那层卫生棉,手指头朝里戳了戳。

软唧唧湿嗒嗒,他居然摸到了自己的腰,手指往里一点,还摸到了自己的肚肠。

为什么!

他的腿呢,腰眼下面应该是腿啊,他怎么可能探到自己的肚肠!

这个疑问一旦升起就不能遏止。

难道,他真的没腿了?难道真的象别人说的,三年前他就被官府捉住,被腰斩了?

被腰斩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就像半夏所说,他终于不再固执,眼珠不再翻转、r体急速腐烂,黑s的魂魄从头顶探出,只是一个角,却终于要离他而去……

“亏了,早知道这里是宋朝,我那一箱夜用绝对不会只换一根金簪。”d里的半夏还在嘟囔,头慢慢埋进膝盖。

那叫宣夜的yy师还是不说话,看来神功没有大成。

就在这时半夏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绝对不该在半夜荒山出现的声音。

“剔嗒,一,剔嗒,二……”这听来是一个小孩在踢毽子,还边踢边数,不一会已经踢了十个。

半夏站了起来,朝宣夜望去:“你听到没有,这个……”

“我听到了。”宣夜淡淡:“她终于来了,我这次上山其实就是找她,刚才那只鬼只是误打误撞。”

半夏甩了甩胳膊,靠一声:“又是一只死了不肯投胎的……”

“这只你对付不了。”宣夜跟了一句,温声但极其肯定。

半夏顿住,半晌才问:“那你能对付吗?”

“如果恢复当然可以。”

“那你恢复没有。”

“没有,还早。”

这一问一答顿时在半夏心口浇了一捧凉水。

她眨眼,兰寇睫毛膏也禁不住她这么扑闪,悄悄化了,在眼角拖出一条黑痕。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史上最强推销员对着史上最帅yy师,就这么默默无语,只好听那声音越来越近。

“十八……十九……二十!”清脆的童声到d口停住了。

“里面有人吗?”半夏看见一只羊角辫探了进来。

“两个人哎!正好,可以玩跳绳!”

黑暗的dx中荡起回声,那声音雀跃,终于飘进了d中。

※※※※※※※※※※※※※※※※※※※

下章预告:血妖,和你有一个永不反悔的预定……

预知后情如何,请点下一章。

“正好两个人,我们来跳绳吧。”那童声进了d,又一次重复。

d里有些凉,半夏这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前这位是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模样,下巴很尖,右眼下有颗蓝s的泪痣。

很清秀的一个小姑娘。

可是半夏知道,眼前这位只是一个魂体,是常人根本瞧不见的一个魂魄。

按照鬼片里面的说法,先前那半个人其实是僵尸,r体还在,所以常人都能看见。

而眼前这个就只是魂灵,只有开过yy眼的人才能看见。

可以想象,在夜半,一个普通人的床头,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突然有道童声喊你,冷森森的:“我们一起玩吧。”那情形会是多么可怖。

“我们一起玩吧!”

象是和她心里那句话呼应,小女孩这时又说了一句,身子前飘,大眼睛里写满渴望。

半夏抿了抿唇,抬头,吸气:“你已经至少七岁了吧,这么大的姑娘,应该学着自己玩了。”

“姐姐你能看见我?”那女孩闻言雀跃,很热络地靠近前来:“那太好了,姐姐你背我,那边那个哥哥舞绳子,我们一起跳。”

“你可以自己跳。”半夏继续吸气:“我刚才听见你踢毽子,你很有灵力,已经能够使用y界的东西。”

“自己跳好累,好累好累。”那女孩撅起嘴巴,楚楚可怜央求:“我们鬼魂要拿起y界的东西,真的好累好费神。姐姐你就背我吧,我们一起跳,好不好?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好不好好不好……”到最后这句话在d里重复,一遍又一遍,好似催心的魔咒。

半夏本来是心硬如铁一个人,这时也好似被恍惚了心神,居然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姐姐真好!”那女孩拍手,欢喜雀跃:“姐姐要记得,是你答应我的哦,你一定要陪着我,玩到最后。”

说完就晃动羊角辫,提了气,预备跳到半夏肩头来。

“我来背你。”

d里这时响起一个男声,仍旧的温和平定。

是宣夜,半夏看他抚了抚膝盖,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以为他已经恢复,不由一阵窃喜。

“我说我来背你。”宣夜又重复,近前一步伸出手。

女孩看他,看了许久,突然退后一步:“我知道了,你是道士!你想收我。”

“我是想收你。可我不是道士,而且现在也没有法力。”宣夜温声:“以你的道行应该看得出,我现在对你没有威胁。”

女孩眨了下眼睛,又看他,看了许久,这次不再瑟缩,还往前挪了一步。

不瑟缩就说明她不怕,说明宣夜现在的确没威胁,没有恢复法力。

半夏恨恨,立刻在心里连靠了十八声。

“我来背你。”那厢宣夜又道,眼神温柔专注:“我会背着你,直到你玩够玩累,不弃不离。”

不弃不离。

那女孩怔怔,似乎对这四个字有所感触,大眼睛里水波朦朦,荡起一层雾气。

“好,就你背我。”她点点头,忽一声飘进dx:“你等等,我去找我那根漂亮跳绳。”

“她到哪里找绳子。”等那道小小身影消失后半夏探头:“这个d好像还很深,我们是不是要乘机逃走。”

“她就在d里找绳子,这个d,本来就是她的家。我们就在这里等她。”

“等她来背她?”

“是。”

“你知不知道一个鬼魂有多重!”对话到这里半夏终于按捺不住:“背着她跳绳,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疯,她也只是要人背着,玩到尽兴,如此而已。”宣夜还是柔声。

半夏抓狂,扶了扶额头:“为什么我们不走,她爱玩她的,你就偏偏不背她,看她能够怎样!”

“这座山的结界没破,你我谁都走不了。”宣夜慢慢抬起了头:“还有,答应了陪她玩,却没坚持到最后的那些人,结果怎样,你想不想知道?”

半夏愣住,依稀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结果怎样。”她不禁问了句,又打了个寒战。

“结果很简单,陪她跳过绳的就一直跳,踢过毽子的就一直踢,到死为止。”宣夜淡淡。

半夏打了第三个寒战。

“陪我一起玩吧。”

从大约三年前开始,山下麒麟镇开始出现这个童声。

在寂静的深夜,月光森寒照着的床头,总会有人听见这样一把声音,哀怨可怜。

――“陪我一起玩吧。”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声音能够催心,动摇你神智,让你不由自主地点头。

游戏于是开始。

夜半月下,肩头背着一个女孩的魂魄,有的人是陪她跳绳,有的是踢毽子,而最多的是跳格子。

女孩兴致很好,不论哪个项目都很喜欢,会趴在肩头蜇蜇地笑。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你要陪我,玩到我不想玩。”说这句时她一般会拢住对方脖子,声音热切凄惶。

可是没有人能陪她到最后。

鬼魂很重,压在肩头久了,就好比压着一座山。

没有人能背着一座山陪她到最后。

所有人都食言,玩到一半时气喘吁吁,在她正尽兴的时候停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肯继续。

女孩很乖,不玩便不玩,会从人肩头落下,沉默很久。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陪我玩到最后!说话不算数的人会有报应!”

这句尖啸往往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好象夜枭啼哭撕心裂肺,半个集镇的人都能听到。

“报应?”故事听到这里半夏打了个突,想起先前宣夜说过的话:“报应就是一直跳?跳绳的一直跳绳,踢毽子的一直踢,到死为止?”

“是。”宣夜答道。

有些场景他不想描述。

比如跳绳,食言的人会一直跳,绑手绑脚会挣脱,砸晕了就毫无意识地起来。

一直跳一直跳,跳到腿骨断裂,血r模糊还在跳,不死不休。

所有人死去时肚皮都鼓涨着,脾脏破裂,里面都是血块。

“总之死相很惨。”想到这里宣夜微顿,沉沉吐了口气。

“绳子我找到了!”女孩的童声这时在d里响起,欢欣得很:“你看,花绳子,漂不漂亮。”

宣夜点点头,用仍旧僵硬的双腿往前迈了一步,道:“我背你跳,这位姐姐就不必了。”

“不要!”那女孩的声音顿时尖利:“她也陪我,舞绳子,你背着我钻绳圈,这样才好玩!”

“好。我陪你。”那头半夏回了一句,伸手,握住了花绳。

在半夏半小姐的字典里,只有权衡舍弃,从来没有退缩畏惧。

“现在开始玩,我们事先说好,要跳多少个你就尽兴,先立好规矩。”将绳摆好之她道,意思是准备和鬼同学签订条约。

女孩扁了扁嘴,跳到宣夜肩头,手紧紧拢住宣夜脖颈,不答她。

“五百个。五百个已经很多了,跳完我陪你捉迷藏。”

“好,就五百个。”那女孩应了声,很乖很糯,头斜斜靠在宣夜肩膀。

游戏于是开始。

半夏舞起绳圈,宣夜背着女孩,很利索地钻了进来,膝盖顶膝盖,在这漆黑潮湿的d里跳起了绳。

“1,2,3……99,100。”半夏的声音清脆果断。

而女孩将头贴在宣夜肩膀,一直没做声,本来光洁的额头,这时却渐渐溃烂,有鲜血和着脓y,从额角缓缓滑落。

这是她死时的样子,一个g净俏丽的小姑娘,死前却肌肤溃烂,整r恶臭熏天。

是她不乖,不该去瞧澡盆里面新打来的热水。

那是娘费了好多稻草烧的滚水,准备加凉水先给弟弟洗的。

快过年了,全家人都要洗澡,但是只有这桶热水。

宝贝弟弟会先洗,然后是爹,娘,大姐,二姐……最后才会轮到她这个七妹。

到那个时候,水就会很浑,有股油腥气,闻着很不舒服。

她之所以不乖,端凳子来瞧这桶热水,其实也就是想闻闻新鲜的水汽,想象一下,自己如果能在这样g净的清水里洗个澡,会是多么适意。

她一直很乖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凳子的前脚不牢实,她前栽掉进热水里,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她也不想。

家里很穷,没钱替她请大夫治烫伤,她也明白。所以也从来不问,如果实在很疼,她也尽量克制,只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呻吟。

从懂得自己是家里第七个女儿之后,她就一直很乖,很乖很乖。

可是阿爹不这么想。

从生下来的那天起,阿爹就嫌她多余,如今更是嫌她恶心,嫌她恶臭熏人,嫌她整夜哼哼,吵到全家人睡觉。

于是r子就慢慢滑到了那天。

正月十五,元霄节,娘抱弟弟去看灯,姐姐们也跟着去了。

阿爹没去,留下来陪她,还盛了小半碗元宵喂她。

那是弟弟和阿爹才能吃到的高级吃食,她从来是想都不敢想。

阿爹伸出汤勺喂她,她几乎不敢置信,连忙撑起身子,强忍不适吃了一口。

真甜。

芝麻里面和着猪油香气,原来是这种滋味。

之后阿爹又喂她一口,一口后又是一口,待她这么温柔,温柔到她想哭。

“你还有什么心愿?说出来。记住,到了那边,不要怨恨我们。”喂完之后阿爹问了句,蹲下身,要她到自己背上来。

只是这一句她就全然明白,七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有颗敏感的心。

她的阿爹嫌她活得太久,如今要背她,亲手送她去那边。

那一刻她其实并不怨恨。

“阿爹你背着我,陪我跳格子好么,陪我玩个痛快,好不好。”

趴在阿爹肩头她这么说,仍旧很乖很糯。

一个活了七岁却没尽兴玩过的孩子,有这样一个心愿,说真的,其实并不过分,一点也不。

“阿爹。”回想到这里女孩喃喃,一时迷茫,将宣夜抱得更紧:“你记得你答应过我,说话要算话,好不好。”

“我答应过你什么。”宣夜闻言回了句,停下动作,背着她艰难喘息。

“你答应过背我玩,玩到我尽兴!你答应过的,我知道你要把我丢到那个井里面,可是你答应过我,要完成我的心愿,说话要算话!”

女孩的嗓音顿时尖利,怪他停下,双手勒紧他颈脖,勒出深深一条血痕。

“我为什么要把你丢到井里。”宣夜仍是淡淡,温柔和沐。

“因为我被烫了,全身都烂掉,却总也不死啊。”女孩凄惶,低头看了看宣夜,突然明白,握紧他肩头,声音一节节拔高:“你不是我阿爹!可是你们都一样,说好了陪我玩到不想玩,却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的人会要报应!”她又加了句,凄厉无以复加。

宣夜和半夏愣住,抬眼对视。

女孩的故事已经浮出水面,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半点不错。

“我说话算数。”宣夜道,抚了抚膝盖,深吸口气:“我陪你到最后,绝不食言,我们继续。”

“199,200,201……”

d里半夏的声音还是依旧清脆,可是宣夜却不再轻松。

肩头那女孩越来越重,渐渐地他就好像背着一座巨大的石碑,压得他几乎连站立都已不能。

这不仅仅是一个鬼魂的重量,还包括了女孩的恨意,这女孩灵力非凡,能够在他背上施压,好比千斤之坠。

“我这么乖,这么乖这么乖,就这一个心愿,你为什么还要说话不算话!”女孩在他肩头嘶啸,身体滚烫,好比一块烙铁。

恨,如何能够不恨。

那天,在阿爹肩头的时候她想,跳格子一共要跳七局,可是阿爹背着她不容易,只要背着她跳三局,她就满足,就谁都不怨。

可是阿爹不耐烦,怨她重,更怨她味道骇人脓血横流,只草草跳了一局,就背她来到那口枯井,然后一把将她扔了下去。

那情形她记得清楚,扔她下去的那刻阿爹表情轻松,就好像扔掉一棵烂掉的白菜。

这叫她如何能够不恨。

这全天下说话不算数,不懂得不离不弃的人,都应该死!

“如果你们说话不算话,就都要死,比我死得还难过。”在宣夜肩头她又喃喃,声音却不再温顺,变得邪魅恶毒。

说完宣夜的肩头又重,好像又压上了一块石碑。

“249。”

数到这声时宣夜踉跄,脱口吐出一道鲜血。

“349。”

再一百个过去,他的腿骨终于承受不住,喀嚓一声脆响,在右脚腕裂开一道缝隙。

这一次宣夜再不能承受,单膝跪地,又吐出一口血,将下半身衫子都完全染红。

“是不是不想玩了!”女孩的声音尖利,带浓浓血腥气,伸出头来:“不想玩就是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的人要付出代价!”她又重复这句,这次是热切无比,充满复仇的快感。

宣夜不说话,伏低身子急急喘气。

d里冷气森森,那枚他随身携带的半月形弯刀这时却突然发亮,好比月华大盛,将d里每处角落都照得分明。

半夏将手里长绳抛落,明显感觉他身体里刺出一道锐气,把这dx的黝暗鬼魅生生撕破。

终于,他功力恢复了!

“你骗我,你明明是道士!也明明有法力!”女孩见状一阵尖啸,赶紧从他肩头滑落,伸出血r模糊的十指,一下扣住了半夏咽喉。

一天之内被人两次扣住咽喉,半夏真是不爽到极点,这次是连靠了二十八声。

“你收我,我就先杀了她!”女孩嗓子尖利,手指越来越烫,好像燃着把炼狱之火。

半夏的咽喉很快出现一道赤红,然后是水泡,再接着水泡迅速破裂,居然开始溃烂。

她开始苦笑。

虽然同样是掐住脖颈,可眼前这位显然比那半个人高竿,不是要掐死她,而是要将她烫死,将她脖子烤成一根香辣鸭颈。

“我们继续,还有150个,我背着你,跳到最后。”那厢宣夜还是柔声,眼神明澈,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你放开那位姐姐,我不为难你。”

“我不相信你!道士的话我一句也不信!”女孩的嗓音益发尖利,手指在半夏颈间扣得更紧。

半夏吸气,颈间灼热更甚,最可怕的是那热意正往下蔓延,仿佛一壶滚水正从女孩指尖流下,慢慢浇上她肩头,正往心口流淌。

水泡也一寸寸往她心口蔓延,而且一个个急速溃烂,开始发出刺鼻恶臭。

女孩似乎拿定心意,要她也体会一遍热水滚身伤口溃烂的滋味。

这滋味真是痛苦难当,就算刚硬强悍有如半夏,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好!我不收你,你放开她!”宣夜的嗓音终于不再平和。

女孩抬头,蜇蜇发笑,嗓音轻飘飘的,却极尽恶毒,道:“这位姐姐很好看,不晓得脸上如果和我一样烂掉,会不会还向现在一样好看。”

说完手底施力,半夏立刻感觉热意滚滚,似乎正有热焰往脸上烧来。

和所有女人一样,她的心立刻幅度极大的震颤了下。

对于女人而言,比死更可怕的事,就是死得很难看。

她想张口惊呼,却发现喉咙似乎也被烧毁,一个音也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热浪一点点了上来,渐渐就要蔓上她每月花大银两千保养的雪白面皮。

极度的恐惧在她心上翻滚,在大约两秒之后突破极限,在她身体化作一股热流,向她四肢百骸游走。

这是她从小的异能,在极度危险和极度紧张的时候,身体里似乎会激发出一种潜能,能够震退邪灵。

不久之前,她差点被那半个人掐死的时候,就是这异能将那人震退。

现在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她身子微微后仰,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到最大,突然间就有道微弱的白光从身体深处跃出,迎上了跟前的女孩。

女孩道行明显比那半个人高深,这一击没能把她击退,只是把她搁在半夏颈间的手掌震开了半寸。

半寸已经足够,d里这时光华乍现,宣夜十指微张,那半月形的弯刀被他c控,似有魂灵,顷刻间已飞到女孩额前,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女孩不服,还想往前制住半夏,弯刀立刻施威,刺进她额头半寸。

宣夜身子晃了晃,衣衫轻摇来到女孩跟前,伸手握住了刀柄,回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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