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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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倒是新鲜……………她笑起来,道:“我们是夫妻。”他怔了怔,将她箍紧,复放开,道:“你当真这么想?”

我敢不这么想么?不然谁知道你又会怎么样!楚楚心里叹气,口中少不得安慰他:“当然了,君逸………………毕竟是我的第一次。”这句话仿佛就在嘴边,说来是如此自然,她反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真的一直这么想?

他闻得此言,又有泪落,湿润的脸就这样贴上来吻她,唇齿相依间,突然道:“第一次,我当然高兴。但是第一次,你会痛,而且反而更恨我。”

嗯,他这么想…………………好像也对,她后来一直痛恨他,一半因为大哥和死在雁儿沟的将士,另一半,恐怕实在于心不甘吧。

恍惚中,她看到了自己为什么逃避。她最喜欢简简单单的男人,清清楚楚的感情,纵然大唐民风开放,但对她来说,第一次当然重要,给了君逸,他又辜负她,叫她恨他,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随风埋葬。

纵然他最终翻然悔悟,那种感情,毕竟已事过境迁。她在那里想得出神,感觉他的目光,深深凝望着自己,满天星辰,都流动在他眼中。

唉,原谅他吧…………她正在那里想,突听他哀求道:“楚楚,你不要怕我。我是单家人,从来所受的教导,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遇到你以前,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在不停钻营。遇到你以后,就算我想回头,也没有人给我机会。”

他颤抖着伸出手来描摹她的面容,道:“楚楚,初相见……………我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简单,但是我没有选择,只能向前走。后来,我以为你不在了,那时候,突然明白,不是不能选择,而是看你肯付出什么代价。”

他紧紧抱紧她,喃喃道:“纵然单君逸是长满毒刺的狼,重生之日起,就只是一个爱你的简单男人,他什么都放弃了,只求来你身边,你是否肯给他,在心里留一点位置?不用多,就一点点,这样,哪怕你一个月只有一天来凭风轩,我也可以凭这点信念,每天安心地等下去。楚楚,你肯不肯?”

他那种刺痛又乞求的目光,与多日前,如出一辙。

是心里什么地方柔软了下来,是什么重负仿佛终于卸下,她终于由衷微笑起来,抚摸他俊美的容颜,道:“我一定把你放在心里。君逸,只是我的夫郎。”

他不能置信,低声道:“什么?你……………你说什么?”

素有狡诈之称的碧血银枪,也傻得很……………她突然又不怕他了,懒懒将自己衣衫套回去,口中道:“白昼宣y,真亏你想得出。下次要轻点,你又弄疼我了。”

他猛然将她抱住,低低道:“不会了,再不会了。………………我只是……………其实,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你,我也开心的。”

…………………………………………

楚楚含笑行出房来,觉得全身酸痛。

这种齐人之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她一面想,一面循原路而去,因为想得太入神,没料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头一看,嗔道:“娘娘,好端端你吓我干嘛?”

林小胖笑道:“女儿大了,心事也多了。平日里天天呆在漱玉阁,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你说体己话,而今总算出来了,见了面,还说我吓你。”

她面一红,像以前一样,将手缠上她的手臂,嗔道:“娘娘找我,什么时候都成啊。你倒说说,都有什么事?”

林小胖将她往青庐引去,一面早示意众人回避。旁人不知道有什么玄虚,但知道她经常神神怪怪,常有出人意表之举,都笑着往旁让开。诺大的房中,只余母女两个,笑脸盈盈,倒又像是往日情景。

楚楚思忖自己确又任性了多日,初醒来就不出门,让娘娘惦念了多日,不免照着往常,软语撒娇,逗得小胖开心,两人闲话几句家常后,突听娘娘声音中略有几分紧张,问道:“楚楚,你在昏迷中,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她问得好奇怪。楚楚抬眼看她,觉得她正襟危坐,不像是开玩笑,便答道:“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顿见娘娘仿佛松了一口气,面上大是和缓,看来这事不是小事。她又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那团星系,那橙色的星座……………又是一阵晕眩的感觉,好在只是一瞬,她犹豫地说:“就是老看到一团星星。”

此言普出,便听“啪”的一声,林小胖面前的茶杯,应声而落。

她强笑着,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楚楚被唬得吓了一跳,还是回答道:“没有了,就是很多星星。但是我好像都认识一样。其中还有一颗橙色的星,很亮,让我觉得好熟悉。………………对了,有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那是仙女座,好像在叫我回去。你说奇不奇怪?”

她抬起头,惊见娘娘的脸,顿成一片煞白之色,身形摇摇欲坠。她急忙上去扶住她,却感觉她的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扫视,目中全是惊惧之色。

她又紧张又害怕,差点哭出声来,道:“娘娘!你怎么了?”

林小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面部的表情,总算对爱女露出了一个微笑,却比哭还难看,道:“没事,我觉得身体有点不适。歇会儿就好。”

她战战兢兢,也不知去扶女儿好还是推开她好,脑中早乱成一团,唯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跟她爹爹商量一下,高声唤人进来,一面叫楚楚回房,一面吩咐:“我有点不舒服,去请八爷过来。”

身如巢燕年年客(一)

楚楚满腹狐疑,攀爬到青庐外一颗巨大的桂花树上。这棵树树龄已有几百年,虬根盘节,是她幼时与众兄弟玩耍时的必到之处,也是他们多次在此窥探其母与众夫郎调笑的地方。如今大家俱已长大,树身多年无人攀爬,待她坐到树顶,身上早粘上了层厚厚的青苔。她居高临下,看到青庐内侍仆俱已离去,慕容昼笑吟吟走了进去,待要到林小胖粉面上香一记,却见她愁容满脸,目中泪水盈眶,不由大惊失色,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林小胖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理起,完全听凭直觉,一头扑入慕容昼怀中,哽咽道:“小昼,大事不好了!”

她这种娇憨之态倒是好久没出现了………………慕容昼心中甜蜜,伸手搂定她道:“都有些什么事?不妨慢慢说。”

林小胖好容易控制住了抽噎,在腹中犯愁:这倒是该怎么说呢?天外来客这里的人是不相信的,难道还说穿越么?

那边厢慕容昼等得不耐,笑道:“到底有什么为难的?”

脸色突然一顿,冷冷瞟了她一眼道:“千万莫要再招个第十三进来了。我们可受不了。”

林小胖哭笑不得,道:“你尽在瞎想什么?”想了又想,吞吞吐吐道:“小昼,如果我告诉你,你女儿,她………………”

楚楚心里一紧,只听慕容昼讶异道:“楚楚?她怎么了?”

林小胖不断绞着衣角,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对他道:“小昼,楚楚,她…………她可能不是人。”

脑中轰然一声,眼前顿时一阵发黑。楚楚不记得是怎样从树上滑落下来,也再没有力气听下去,只在心中反反复复想:怪不得。

小时候的一幕幕,清晰地回放在眼前。为什么偏偏她会过目不忘,为什么那时娘娘会问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明明将自己刺死,一觉醒来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得天独厚,而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人!

那自己到底是什么?是那白蛇传里的千年蛇妖,还是神怪志异里的蜘蛛精?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怪物。

呵,怪物。

有一幕,此刻突然在脑中清晰起来,那就是她梦中曾经看到无数人,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人,因为他们的身体,可以无限伸长,扭转,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

本来以为自己不过做了场怪梦,如今看来,完全不是偶然的。

她低头看自己,为什么,明明是千娇百媚的女儿身,却偏偏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不知何时,自己的纤纤素手,就会伸出锋利的爪子?自己美好的身体,就会扭曲成无法想象的狰狞?自己年轻的面容,将会谁也不识,人见人畏?

难怪娘娘最后要用那种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莫非真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妖性大发,把所有人都吞吃到腹中去?

不要…………………我决不要让这种情形,最终发生。

楚楚浑浑噩噩,茫然走向自己的居处,莫非天下之大,竟然已经没有安身之地?

娘娘和爹爹,到底准备怎样安置她?

少华…………………你说你总会从人群中认得我,但你哪里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人群中!

君逸,你所深爱的倾城丽色,完全都是假象!

长卿,原来你是对的,我本来,就是妖孽!

会不会,马上就来几个道士,将自己收入幡中,从此化为虚无?

呵,不是人………………她紧紧抱紧自己,满心不甘:为什么,才知道生活的甘甜,却要连她生存的权利,都要剥夺?

只有………………只有,自动离去。天下之大,恐怕总能觅得一席之地,可以让她再看看这大千世界,这陌陌红尘。

她还明明这么年轻………………就这么走到尽头,她不甘心呵不甘心!

离开………………这她从小长大将军府,一草一木,如今看起来都那么难以割舍。更不要说父母双亲,兄弟之情,主仆之义………………如今,统统都必须放弃。

这些,对她来讲,现在已不是最痛心的。该如何,来安排本来是是自己一生的相伴者?

或许,一起走?

她苦涩地笑起来,再如何,她也不愿破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她丑陋的一面,宁可自己承受,也不要叫他们看到。这也许是因为她有她的骄傲,也许是因为,她只想留给他们,一个最美好的身影。

好,至少还有告别的时间。一切,应该没那么快。

漱玉阁内,杜少华正在翻阅诗书。听得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由微微一笑,立即起身相迎,一见伊人面色苍白,浑身污秽,不由大惊,连忙从旁取出衣物,抢步上来帮她更换,一面上下察看,一面柔声问她:“怎么了?可是摔了一跤?”

那温柔,可是再难拥有?她痴痴地望着他,想将他一点一滴,都深深印入脑海里。眼中几要垂下泪来,差点忍不住就要问他:少华,你随我去,好不好?我好怕,好怕这世间,只留下我孤孤单单一个…………………

那俊秀的面容,温柔的笑容,原来在心底,早刻上深深的印痕,如今,却要生生剥离。她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指甲差点将r掐出血来,才总算唤起了自己的勇气。不可以。如果现在对他说实话,不徒然让他面临抉择的痛苦?万一这傻子什么都不管非要跟了去,将来自己若害了他,怎么承受得了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感觉出她的异样,焦虑地问:“楚楚,发生什么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扳过他,深深吻了上去。他楞了一下,立即将她拥紧,两人的唇舌深深纠缠,楚楚心想,原来吻,也会那么苦。

她终于依依不舍放开他,努力对他绽放出了一个微笑,道:“少华,我好想吃你在雁门给我做过的粥。”

他闻言一笑,道:“就为这个?我马上就去。”

她紧紧地注视他喜滋滋地向膳房走去,一滴清泪,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滑下了面庞。

接下来,是君逸。

她缓缓踏上凭风轩,挥退仆从,见他正一眨不眨,盯着手里的画册出神。

听到脚步,他略带恼怒地抬起头来,见是她,一阵惊喜,俊面却是一红,急急欲将那画册藏到一边。

她不觉好笑,偏偏去跟他抢,他坳不过她,只好低了头,由她拿在手里。一看,楚楚不觉笑起来:“你居然看这个?”

手中明明白白,是一册春宫图。而且c图精美,应该是大内的禁物。

他红了脸,却靠过来将她搂紧,低声道:“我……………不大擅长……………嗯,技巧不够…………我…………”

她看着他难得的窘样,欲要取笑,却更涌上来一阵酸楚:百般心思,千般讨好,君逸,你可知,其实都是浪费?

君逸当然更不能吐露半句,别说他心细如发,可不能让他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更不要说他性格偏激,用情太深,万一知道了真相,还不定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听得他在耳边软语道:“楚楚,今晚………………”

她差点就又要落下泪来,面上却甜甜一笑,低声答:“好,等晚上我就过来。”

今晚……………今晚自己会在哪里?莫不是杨柳岸边,晓风残月?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若带个包袱,肯定惹人起疑,只能拣要紧的东西,放在身边。从小佩戴的珠宝金器,都不能戴,否则万一被追查到了所在,还添麻烦。

但是盘缠不够,她在府中,一切开销都由长辈负责,还真的没有自己张罗过。出了府,这么点银钱,生活肯定会成问题。

突然,那明珠葡萄映入眼际。

夜明珠倒是无价之宝,如此硕大,肯定容易出手。她随手拣了几颗,收入荷包里。再盘查了身边之物,确定没有遗漏后,咬紧牙关,再不回头,步出了将军府,朝阳巷,朱雀大街……………

身如巢燕年年客(二)

眼看就要出得城门,楚楚老觉得心里什么咯得慌,回头望去,却突然瞧见了“太傅府”三个大字。

心里好像有什么定了下来。她不觉苦笑起来:难道爹爹说得没错?杜长卿,也是她想再见一面的人么?

她的脚步早已不自觉向里走去。守门的禁卫军,乍见得如此丽色,虽然没有认出是女主人,早看呆在一旁,任由她大摇大摆,登堂入室。

却说杜长卿自撞得正夫以后,不免被同僚一阵取笑。且根据朝制,如未得妻主召唤,他还得维持正夫的体面,不能自己找上门去。

一月有余,他闻得楚楚日日与少华朝夕相处,肯定是早将他抛在脑后。将军府中众人,当然是更加巴不得。自己的属下,每日里除了禀报国事,只要他有个出府的迹象,都暗暗在那里挤眉弄眼。他当然不能叫他们,都看了笑话去。

只是相思若渴…………………偏偏突厥,又在这个时候要求来朝。什么来朝,必定是听到了楚楚大婚且死而复生的消息。他自然要做足功夫,又要在边关备好兵马。那单君逸,居然称病,成日躲在他那凭风轩内,虽说是韬光养晦,避免锋芒,但也未免太过了。

谁叫他是正夫?所以,他们可以左拥右抱,沉浸在温柔乡里,他却只能形单影只,处理手头错综复杂的一堆杂事,连个慰藉的人,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唯有赵昊元在朝上遇到他,拍拍他的肩膀,道:“长卿,这阵子辛苦你了。”

他本来一阵欢喜,忽然想到:他根本不是楚楚的亲爹。而且,他不正是凤凰将军的正夫吗?看来这正夫,真不是一般人吃得消当的。

像如今,案上重重文牍……………胸中块垒难平,却连叹气都要避开旁人。这本朝的婚制,是他最痛恨的,连女子都可以多娶,天下不是乱套了么?……………但是,若不是靠着这个婚制,那小丫头还肯收他么?

他在那里出神,未觉察到一缕春色飘然而至,两侧的同僚下属,都目光发直,齐齐向门口看了过去。

杜长卿发现他们的异样,心想:这是典型的男人看到美女的眼光。………………长安城内丽人多,又不知哪个叫他们看傻了。偏偏自己本来是出了名的柳下惠,如今倒好,一世英名一朝丧尽………………………他懒懒往门口看,这一看不由他差点跳起来,门口笑吟吟立在那里,叫所有人都定了身般的女子,除了自己家那个祸水,还有哪个?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早有一股狂喜窜上来,嗫嚅道:“楚楚?”

认识的,连忙控制自己的失态;不认识的,睁大了眼睛想:这就是同娶三夫的太傅夫人,果然堪称绝色!

本来这绝代佳人和飞将军的失态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怎奈如今谁不知太傅是出了名的大醋坛子?话说有这样的美女放在家里确实也是个麻烦事,害怕贼惦记呢。众人心里腹诽,当下少不得告了有事,退开下去,一霎时厅内人走得干干净净,只余两人两两相对,看起来,倒像个脉脉含情的样子。

唉,可惜…………………杜长卿思及她竟是宁可装昏迷也不肯行礼,不觉一阵黯然,在她的目光下更觉窘迫,只能反复去摩挲手里那卷文牍,觉得好像这样,就能好过一点。

谁知她轻启贝齿,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容极其妩媚,叫他顿时三魂去了两魄。他傻傻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突然伸手,将他手中文牍夺了过去,一挥手,便将案上文牍,统统挥落!

她不是一直怕他的么?他简直目瞪口呆,看着她拖了他,就向内堂走去,还向侍儿比了个手势,众人何等乖觉,早溜得一干二净。

他迷瞪瞪坐到床榻上,还在怀疑今夕何夕,却见那小丫头一手掩了门,偎了过来,邪邪地一笑,便将他身上朝服,从容扒落。

这手势倒是娴熟…………………他犹在那里酸涩,却见她更快地勾落锦帐,一个旋身,已扑到他怀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觉面前人一颦一笑,无不勾魂摄魄,指引着他,轻轻宽去广袖锦裙,早将那羊脂白玉般的躯体,呈送到他面前。

喉口早为火烧………………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终于放弃维持最后一丝清明,哪管它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向着眼前的诱人美色,一口咬了下去。

她低低吃痛般呻吟了一声,叫他全身都一阵酥软,身体再不听从理智的指挥,细细密密吻上她胸前的蓓蕾,引得她身体承受不住般微微弓起,更叫他急急去触摸她的身体,就欲俯身上去。

却觉得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在耳边低声道:“长卿,不是这样。对妻子,一定要温柔。”

便觉一个轻轻的吻,印上他的唇,那吻不断在他面上游离,让他全身突然都被从未有过的温暖重重包覆,让他几乎落下泪来。他喟叹了一声,心突然在此时认了命:罢了,就算为了这一刻,叫我付上这一生,也心甘情愿了。

他也学着她,向她面上辗转吻去。感觉那种柔腻芬芳,不断在心底漾开,在深处结出一朵朵甜蜜的花朵,将整个心房,密密填满。

她微笑起来,第一次主动伸手环上他,柔柔地抚摸他的躯体,来到他胸前,突然坏笑了一下,便去牵引他的樱红茱萸。

他理智全然崩溃,暗哑地呻吟出声,明明身体就要爆炸开,却还记得她说过的,要温柔。只能不住将自己的身体去摩挲她的,用足全身的自制力,慢慢吻她的面颊、粉颈……………………

她低笑一声,就像饶恕他般,将自己送了上来。他眼睛里水雾纵横,哑声问她:“真的可以?”

她点点头,便听他低吼一声,先是缓缓的,后来一鼓作气,落到实处。她闭上眼睛,感觉他在她身上不断冲刺,心里默默念道:“长卿,永别了。”

身如巢燕年年客(三)

却说杜少华精心熬制得香粥,端入房中,却不见了佳人身影。

他只道她又哪里顽皮去了,暖在一旁,谁知等到日头西斜,夕阳西下,还不见伊人归来。

莫非?将军府中重重守卫,决不会出了岔子。为何他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叫自己坐立不宁?

难道是到君逸那里去了?本来,他也知道应该识趣,但是为何今日,好像非要看到她不可,否则自己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去。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凭风轩探个究竟。

通传以后,单君逸含笑迎了出来,及见只是他一个人,不觉一怔,道:“少华?”

他心下彷徨,顾不得瞻前顾后,开口就问:“楚楚不在这边么?”

单君逸听得一呆,随即反应过来,道:“一早倒是来过的。怎么,找不到她了么?”他暗笑少华到底年幼,携了他进去,一面吩咐手下:“还不快到各个园子找个仔细。”

两人在房中弈棋作乐,少华满腹心事,哪里下得下去,早被杀了个丢盔卸甲。忽听有人回报道:“两位爷,听说小姐晌午时分一个人出了府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少华自是心神大乱,连单君逸也觉得事有蹊跷:因为楚楚,倒还真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他想了想道:“莫不是找长卿去了?”问是这样问,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两人到底不放心,单君逸尽遣所辖余部,分头搜索。得到的消息却是:她确实去过太傅府,与杜长卿密谈了顷刻后,独自走出,后去向成谜。

夜幕渐渐降临,两人纵然望穿秋水,也不见她归来。这时节,是禀报上去,还是继续等?

杜少华心中五内俱焚,却觉一只颤抖的手握上自己手臂,回头一看,竟是单君逸面色煞白,彷徨地问他:“她真的出走了么?”

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狠辣果断,名噪一时的单家执掌么?他明明是来依靠他,想从他那里得到点力量,孰知他竟比他还要承受不住,颤声问他:“我是不是又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她是不是又讨厌我了,所以要避开我?”

灯光下,他浑身颤抖,不能自制地掩面蹲伏下去,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句实话,就那么嫌弃我了么?”

杜少华只能摒弃自己的惶恐,反而用力去拉他起来,沉声对他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先到大哥那里去看看。”

太傅府内,杜长卿冷面上犹挂一丝微笑,对着如山案牍,奋战不止。

今日之事,简直如同襄王一梦。他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倦极而眠,只知一觉醒来,自己居然中衣完好,在榻上一场酣眠。

若不是那股熟悉的甜香萦在身边,若不是地上分明散落了半副明月铛,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相思成疾,竟连幻像都觉得那么真实?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就走了?大概总是女儿家脸皮薄。……………不过以她今日的举动,实在颇有其母之风。他半是甜蜜半是苦涩地想,连手中的案卷何时拿倒了,都没有发觉。

…………………………………………

杜少华和单君逸闯进的时候,正撞见他面上泛红的奇异景象。两人顾不得取笑,劈头盖脸道:“楚楚不见了,可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杜长卿脑子一时无法转过弯来,失声道:“什么?”

单君逸闻得房中那股熟悉的甜香,差点垂下泪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喝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害她连家都不敢回?”

杜长卿见他睚眦欲裂,才醒觉事有蹊跷,连忙伸手去挡,道:“我们真的没起任何争执,只不过后来我睡着了………………”方言及此,不由面上一红。

谁知一旁的杜少华突然出手将他右手擒住举高,露出袖口处的中衣,道:“这是什么?”

三人皆凝目望去,果见那雪白中衣袖口背后隐隐透出字迹。杜长卿恍然大悟为何她要帮自己穿上中衣,情觉不妙,一把将袖口扯落下来。三人凑近一看,上面龙飞凤舞,正是楚楚擅长的行书,干脆利落地写了两句话:前缘已尽,卿宜另娶。

杜长卿只觉一阵怒火攻心,差点要将它撕碎在地,心下顿时澄明:怪不得她今日温柔婉约,俯身相就,原来早就打算明白,要以一场云雨,结束他们之间的夫妻缘分。

但是哪里由得她?就算是将整个皇天后土翻转过来,他也誓要将她揪出来!

两人只见他面色煞白,目中喷火,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再仔细一想:前缘已尽,这个意思,莫非是她要…………………

两人对视一眼,已听杜长卿沉声吩咐道:“给我封锁城门,并通告各州县,若有单身可疑女子,速速来报。”

早有人喏声下去。杜长卿一手抓了一个,冷冷道:“我们且回将军府看个究竟,也通告爹娘一声。”

话说林小胖费了半天的工夫,也没能叫慕容昼明白什么叫外星人,大觉头痛,这才发现穿越到大唐的坏处,是某些东西,根本无法沟通。

倘若在二十一世纪,还有谁不懂什么ufo?而如今,纵然她说破嘴皮,也无法让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倒被他抢白道:“我知道楚楚有神仙庇佑,但若要说她是天上星宿转世,也太玄乎了。别说她一点法力都没有,而且也不像个得道的样子………………我说你这阵子是不是太闲了?没得尽想这个。”

她头都痛了,还是不能说服他,只能叫他离开,已在那里苦苦思索了一天如何想番震耳发匮的说辞,却听人通报,紧接着三位佳婿一起走了进来。

这还是她婚后第一次看到杜长卿。林小胖本来是比较喜欢他的,主要她觉得他堪称国之栋梁,才华出众,虽然少年气盛,但毕竟最终低头了不是?

当下她笑吟吟道:“今天怎么大伙儿都齐了?”

谁知三人焦虑地看着她,杜长卿沉声道:“楚楚不见了。”

心羡游僧处处家(一)

林小胖顿觉眼前一黑,失声道:“什么?”

好在她来此地多时,所逢惊变多得数不胜数,当下稳过心神,立即吩咐下去寻人。但她熟知楚楚的脾气,若是真的打算要走,以慕容府妙绝天下的易容术,恐怕寻找她还真不是件易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莫不是……………

三人只见她脸色大变,突然抢步往外走,道:“咱们快到她房里瞧瞧去。”方行了几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真是不中用了。如今当然要上漱玉阁去。”

杜少华但觉两边都有冷飕飕的目光扫s过来,此际他哪里顾得上理会,颓然道:“总是我哪里做得不够…………”

林小胖一把携了他的手,笑道:“这傻孩子。…………楚楚自幼执拗,倒亏得你们这么千依百顺的。想是她哪里又别扭了。真正跟她老爹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她此刻心神已大定,想起爱女既然与仙女座脱不了干系,想来自然有他们照应,最多吃点苦头,性命一定无忧。所以倒反而是她最为镇定,看在三人眼里,自是佩服不已。

几人一番查找,果然不见了一些易容之物、药物、衣物等,果真她是有备而去。几人中数单君逸最为心酸,思及心结方解,她又不知为何夺门而出,一场欢喜转眼成空,真恨不得躲起来大哭一场。

杜少华呆呆而立,喃喃道:“她身边银钱无多,又武功全失……………”

正在那里翻察的杜长卿闻言一省,目光锐利,向房中金银器皿检点过去,目之所及……………他突然立定在葡萄明珠面前,揭开翡翠叶片,果见明珠已缺,上还嵌了方白绢。

这小丫头拿什么不好,竟敢取这明珠………………他心中火烧,还知道要展开白绢,触目惊心。林小胖瞧见他面色如纸,忙上前接过,展开一看,寥寥几字,赫然是:天下之大,再无慕容楚楚。养育之恩,来生衔环。

将军府内人仰马翻,楚楚一人轻骑,收拾简单,易容成一江湖女子,早出得城门去了。

她满心自怜自伤,不愿呈现人前,也知道自长安城必然撒开弥天大网。爹娘兄弟心痛尚且不论,杜长卿绝没有这么好相与。

她专拣偏僻小城,将慕容府易容术随意变化,一路南下。旧岁已辞,万物复苏,她宛如候鸟春归,向着阳光充沛之地而去,希望藉这点暖意,可以化解自己心中的冰霜。不知不觉,已来到颖州境内。

眼见天色渐昏,她趋马向近旁的县里奔去,打量门坊,知道这个小城叫靖安里。

靖安…………倒是个好名字。城中心位置,一客栈占地广阔,斜挑旌旗,上书写“燕来客栈”。

她出身豪门,自是不知俭省,从来挑最好的旅舍下榻,只为图个清静干爽。她估摸着这燕来客栈当是这里最气派的邸店,当下却鞍下马,早有小二迎上前来,只见一女子身着男装,身材倒很婀娜,面容却平淡无奇,也没有和他多说话,只简单道:“一间上房。将酒菜拣上好的送入房中。”

时女着男衫相当普遍,小二自不以为意,见她递过来一锭白银,心花怒放,顿觉眼前人面容说不出的可人,笑吟吟一叠声迎上楼去,果然寻了间朝南的通透房间给她。不久便布了一座素净的酒菜上来。

楚楚随意用了几筷鱼干脍,觉得倒也入味,审视其他几味,分别为葫芦j、生羊脍、鲵鱼炙、汤丸、菊香齑、红虬脯。她拣了一二送入口中,竟然说不出的嫩滑可口,心下大喜,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多盘桓几日。

她心中有事,索性连大门也不出,每日里只守在房中,倒将此地的各色菜肴品了个遍。那日黄昏本来照例沉入梦乡,突听楼下传来争执之声。

…………………………………………

她大觉懊恼,推开窗门,但见堂内站立两人,一人正是迎她进门的小二,另一人一身布衣,已洗得发白,方庭饱满,面容清恬,提了一个破败的竹篮,虽然正被小二向外推搡,却容色不变。那小二尤在那里咕囔道:“方先生呐,本店哪能每次都救济你那些孤儿?你那几个教书铜钱,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你何苦在那里苦苦支撑?没那个能力,就不要揽瓷器活!”

楚楚闻言,恻隐之心顿起,随手将一锭银抛入他竹篮中。她本无需他致谢,回头就要掩门,谁知那男子似乎司空见惯,头也不抬,将那银锭抛了回来,淡淡道:“方大可只为孩儿们求点饱腹,不取不义之财。”

四周早响起一片讪笑声。有人笑道:“兀那小娘子,莫不是也瞧上了这穷酸?这方大确是本地出了名的美男子,偏偏极不解风情。想本地里长之女许以重金下聘,他还不从,哪里还会理睬你们这些隔三差五往他这里献殷勤的?”

楚楚平生倒还首次被当作登徒子,羞愤难止,见那男子默然不语,竟然转头就走,只觉气怒攻心,蹬蹬几步,便冲下楼来,偏将银锭塞回到他手中,见他冷冷看了过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放心,本姑娘见过的美男子,没有千儿也有八百,就算要打你的主意,也无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她不待他开口,又道:“这银两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孩子买吃的用的。本人最大的好处,就是银钱来路正当,绝非坑蒙拐骗所得。”

那男子抬起眼来看她,那双眼睛清澈如水,仿佛清冷得能映出人心来。饶是楚楚,也觉得他这双眼睛果然堪称寒星,好在她看惯美男,不动声色笑道:“不过,要我是你,什么人给的钱我都会收。只要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能够造福世间,何必穷究来路呢?总比叫他们陪你一起清高饿死的好。”

她明明在那里嘲笑他,言语中却分明有种看破红尘的悲伤,叫他听了出来。他怔了怔,仔细看面前人,那双眼睛极为深邃,虽然看着他,却仿佛透过他深深看着远方。他看得太出神,竟被她将银锭在手心重重一按,看着她灵巧的身影上得楼去,一把将门掩了。

心羡游僧处处家(二)

楚楚每日里都在房中借酒消愁,浑浑噩噩,也不知今宵几何。那晚不断有明灯透窗,楼下喧嚣非常。她心下纳闷,推窗出去,惊见皓月当空,街道上两边挂满了彩灯,高大的灯轮、灯楼和灯树已建立起来,果然是“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街头有人在耍狮子、舞龙灯,游人熙来攘往,原来已到上元佳节。

元夜本是团圆夜,她却偏偏独在异乡,不知何往。藉着几分酒意,她索性倚坐在窗台上,向路人遥遥举盏。有人见她豪爽,向她大声喝彩。她更添多几分醉意,想起幼时念过的一阕词来,高声吟道: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

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三美事方堪胜赏,四无情可恨难长。

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角品南楼,月下西厢。”

楼下喝彩声如潮,她却倍感凄凉,就欲从窗台纵回,感觉一道悲悯的目光清清冷冷透过人群,投s在自己身上。她凝目望去,却见方大可依然是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手里提了盏五色彩灯,静静站在街角。他身畔环绕这十几个童子,倒各穿身簇新的衣衫,正在那里一手忙不迭吃着糖葫芦,一手提了各色小灯指着热闹处手舞足蹈。楚楚看得由衷地笑出来,那笑意映在方大可眼里,也对她略感窘迫地微笑起来。

这笑容倒宛如这不夜天的一盏明灯,叫她看得心情舒畅很多,终于对他挥了挥手,返回自己的小小天地里去了。半夜起身,发现门边不知何时挂了一盏小小的彩灯,似曾相识,要努力回想,才记起好像是那秀才提的那盏。

第二日一早起来,只觉头痛欲裂。她以为是宿醉未醒,并不为意,谁知渐渐觉得全身乏力,额头似在灼烧。小二送餐过来,都叫她退了回去。

她这一病,本由心生,加上她放任自流,医者不自医,更兼身边乏人照料,病势越发沉重起来,渐渐卧床不起。

那日她正在昏睡,突觉房门被强行打开,她强自从床上支撑起来,见一人身着团花对襟袄,四方脸上堆满一成不变的笑容,闯进房来。那小二缩着头,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她早取了银针在手,按捺住心头的厌恶,冷冷道:“来的是何方神圣?如此失理。”

那人重重咳了一声,拿那双鼠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那小二懦懦缩缩道:“是我家掌柜的。”

楚楚冷笑道:“可是我短了房钱?”

她瞪着小二,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头道:“未曾。”

楚楚复冷笑道:“那就是我短了饭钱?”

小二觉得眼前人竟然说不出的凌厉,低声道:“也不是。”

楚楚冷冷道:“既然如此,甭管是谁,都给我滚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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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人置若罔闻,大刺刺自寻了张座椅坐定,笑嘻嘻道:“姑娘好像病得不轻。”

楚楚又觉一阵晕眩袭来,心道不好,愈发怒道:“这又与你何干?”声音却已暗哑,不能成势。

那人见她虚弱不堪,越发笑得得意,道:“姑娘孤身在外,托身小店,方有财当然要多方照应。不如由在下请此地最好的李大夫来为姑娘瞧瞧如何?”

楚楚思忖他绝不会如此好心,故意笑道:“那诊金如何呢?”

方有财笑得眼睛眯起来,道:“对别人来说或许贵一点,对姑娘绝对不成问题。出诊费50两纹银,药费另加。”

他倒是把自己当羊牯了………………楚楚越发笑得甜,道:“方掌柜费心了,我看我这病养几天就可以了。”

那人面色一顿,道:“若姑娘不肯延医请药,方有财不敢担这样的干系,只有请芳驾移步,另寻住处了。”

他得意地看向床上人,却见她若无其事地从怀中取了一小段蜡烛,就在床边就着火折子点上了,哑声道:“方有财果然是最懂得生财之道,可惜道行还差了点。”

他只觉自己的头突然剧烈痛了起来,回头看小二早瘫软在地上,大惊失色,手指着她,道:“妖女………………”

他只觉喉咙突然一阵紧窒,再也吐不出字来,也往地下倒下去,见那女子还要微笑道:“这个称呼对我倒是最合适不过的。”

楚楚其实已经头晕目眩,全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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