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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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楚天行居然在那里好整以暇,毫不在意,竟然开始去拂下摆粘上来的几粒沙子。此人爱惜仪容之风,近来越来越盛,燕羽面无表情,眺望远方,但薛妍离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额头的青筋闪现出来,跳动了几下。

却听楚天行口中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嚷什么,楚冬凑近去听,却原来是在念数:“………………七!”

但听远方同时传来啪的轻轻一声,楚冬遽然向那男子逃离的西北方望去,已见得滑板去势不减,那男子突然炸裂了开来!

这情形,就像是他体内埋伏了剧烈火药一般,但见一团血雾喷洒开来,他的四肢、躯干,都一片片碎裂开,整个人宛如一个敲碎了的瓦罐,四分五裂,突然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一个匣子,从他碎落的身体上掉落下来,滚出老远。

楚天行微笑凝视自己的双手,燕羽瞳孔猛然收缩,长吸了口气,道:“恭贺门主修罗刀终得大乘!”

薛妍喃喃道:“刀不是被截了么?…………………是了,刀意未绝,天衣老人收得了黛青,却依然被刀气击中。唉,原来有没有刀,已然是没有分别了么?”

却又听噗地一声,分明是血沫喷s出的声音,近在咫尺。薛妍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已见得那魁梧女子手中长刀,深深埋入了她自己的胸膛!

她对四周的情形看也不看,一手还握着刀柄,一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那粗壮少女肥圆的面庞,低低道:“小珑,囡囡,妈妈…………………来陪你了!”反手便重重击在刀柄上。

她扑通仰面倒下的时分,楚冬忍不住扭转了头。楚春嗤地笑了一声,楚冬扬声道:“我沙子迷眼了行不行?!”

楚春淡淡道:“果然呢,连鼻子都进去了,开始红了。”

耳边已听得楚天行一叠声问道:“我替换的衣服呢?带来了没有?”

燕羽重重咳了一声,薛妍轻笑不止,楚冬用衣袖半遮了眼睛,不满地说:“没带!明明干净得很,哪里需要换了!”

楚天行急得跺脚,道:“不成不成。这衣服上难免沾染了血腥味,她鼻子尖得很,若是闻见了,哪里还肯睬我?”

楚冬恶声恶气道:“莫忘记你是修罗门的门主,没有这气味,才叫稀罕呢!她叫你来杀人,难道还不许闻这气味?”手往旁边一伸,早取出了一套折得四四方方的银灰撒花华服,上面压了一顶嵌宝紫金冠,在月下流泻着迷离的霞光。

楚天行喜道:“还是冬儿深得我心。”方待伸手去取,却听楚夏啧啧了几声,道:“门主错了,这么素淡的颜色,慕容姑娘哪里会喜欢?”

楚冬恼道:“门主本来就喜着白衣,穿起来别提多俊俏了。我瞧着慕容姑娘也经常穿这颜色,配起来才登样呢!”

楚夏笑道:“所以说你是小丫头么。你没见慕容府的几个姑爷,有好几个喜欢着白衣的,特别是那个单君逸,成天穿这个颜色。虽然他…………………………”楚天行面色一变,楚夏偷眼看了看他,便道:“虽然他自然比不得我们少主玉树临风,但毕竟重了,就没有特别之处了。我瞧门主与慕容姑娘成亲那会儿,门主穿了身红衣,慕容姑娘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叫我说来,这个颜色最出挑不过,衬托得门主风神如玉,保管慕容姑娘见了少主,就迷得失魂落魄。”一边说着,一边早从旁取过一套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鲜艳夺目,光彩照人。

四圣女之中,数楚秋性格较为淡漠,当下冷哼了一声,道:“春姐姐,你由得她们闹?”身形施展开来,掠过去将那匣子扑到怀中,回身笑道:“天衣老人号称梁百万,这匣中,必然价值千金。”伸手欲去拍开,楚春已喝道:“天衣老人的东西,哪能轻易打开?等回去找到机关巧匠,再作道理。”

燕羽心道四圣女毕竟还有一半还算正常,没有跟着楚天行一起疯疯癫癫。熟料听得楚春笑道:“门主,奴婢虽然不才,却听闻穿衣之道,跟男女之事一般,讲究的是隐而不发,藏而不露。若是穿成这个样子,徒然叫其他人笑话咱们门主像孔雀展翅,只能以色事人。奴婢早就为门主备下天工纺织造,还请门主一观。”

楚秋瞠目结舌,看楚春从旁取过一个包袱,打开来看,却是普通通一件银红长衫,月光下细看,才能察觉其上刺绣隐隐,虽是暗花,却生动流丽,精美绝伦。并配着束发银冠与攒珠银带,都是看起来简单,细看做工却考究的冠带。楚天行连连拱手承教,薛研喃喃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等眼力和这般手段,将来却便宜谁来?可惜好好的修罗门圣女,居然成日里研习邀宠斗媚,若是给外人得知,我和燕羽,还哪好意思自承是修罗门中人?”按捺不住,扬高了声音喝道:“好了,既然已经妥当,就快些将此地收拾了,好早点回去见你的慕容姑娘。”

暗夜沉沉,黄沙上,只余斑驳的血迹和到处散落的尸首。这一切,不用多久,也终将被风沙掩盖去,归于尘土。

猛然间,一个沙丘突然涌动起来,未几,上面的黄沙纷纷滚落下来,露出一个圆形的门d来。

几个黑衣女子,并几个服饰各异的男女,抬着一架轻舆,从d内走出。舆前覆盖着厚厚的绡纱,舆内人本来平躺在那里,待沙漠上的情景扑入他们眼帘,车舆突然猛烈振动起来,随即啪地一声,却是舆中男子滚落下来。他看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已经无力站起,却努力用双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尝试着向那堆尸体中爬行过去。

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肩膀上,手的主人是一个青衣女子,杏眼微微闭起,低声道:“我早说过,必然是这样的。你又何必如此激动?”

几个黑衣女子,已经抬起一具尸体,来到那男子面前。男子一把将她面巾拉下,露出一张虽然美丽,却早已青春不在的脸。她漆黑的秀发,长长披散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并没有露出多少痛苦之意,看起来就像是睡熟了。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去碰她的眼帘,奈何颤抖得不成样子,最后他低声道:“这样…………………也好。”

他又向旁边看去,那青衣女子冷冷道:“你找他做什么?玉修罗手下,从无生理。他自然是死了。”

男子猛然抬起头,哑声道:“难道他不是你的父亲么?”

青衣女子讥讽地笑了一声,道:“是,可惜还真的是。但是这样的父亲,我还是没有的好。若不是我,你此刻也必然是躺在这里了。”

她声音突然拔高,指着满地的血腥,用一种宛如诅咒般的语气道:“来,你如果痛苦,且把这一切都看个清楚,然后,永远,永远记在脑中。记住,杀你父母的,是慕容府的女婿,你的仇人,是慕容家的独生女。生生世世,生生世世,我们永远,都不可以放过她。”

风流误

杜长卿走后,萧宁远的玄色劲装,也消失在夜色中。

空气中无限的威压,随着两人的相继离去,陡然一空。叛乱之众,该关押的关押,已死去的拖将出去,其中唯独少了罗密。此人甚是了得,居然能在这种情形下脱逃。经过这么一个晚上,谁也无心安眠。杜少华立在城头遥望西北方的动静,楚楚却是天塌下来天作被的脾气,开始还跟少华在那里悄悄说话,后来上下眼帘便开始一合一闭。杜少华待劝她去安寝,又哪里肯听,最后只得拿狐裘将她揽在身边,耳听得西风劲吹,夜色越来越淡,东方即将破晓。

四周一片静寂,只听得不知名的鸟雀在不远处轻轻歌唱。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却又在城下犹豫不前,分明是史云锦和藜子旭,见杜少华对他们微微一笑,才举步上得城楼。后者抿着嘴唇,也不说话,扑通一声,便向两人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史云锦低声道:“这孩子,一醒过来,非得前来致谢,却是打扰大人了。”

杜少华微微一笑,道:“却不必多礼了。藜将军本来就是实心肠的汉子,将来入了烈风骑,还要多亲近亲近。”却未听他答话,侧目望去,却见他怔怔望着他胸前不语。他低头一看,楚楚偎在他怀里,睡得正酣。面纱早已不知去向,浓密的睫毛垂着,在风中轻轻颤动,瑶鼻挺秀,红唇鲜艳欲滴,不时在他前胸蹭一下。

若是杜长卿在,十个藜子旭也被拎出去砍头了。史云锦急得满头大汗,想去推他一把,又担心反而着了痕迹。杜少华却只是微微一笑,心想这少年的神情,与自己多年前凝望楚楚的眼神,如出一辙。看他目光欲移还留,分明是明知道不可为,却无奈舍不得移开眼光,便在心里幽幽一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忽然听得有人轻轻哼了一声,虽然只用鼻音,听起来却悦耳之至。藜子旭猛然一震,满面羞赧,史云锦顺势将他拉了起来。两人向出声处望去,却不禁楞住。只见城下站了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将一身银红穿得风流无双,神色不善,目光掠过藜子旭,向杜少华怀中望去,面具下那双眼睛,炽热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便见杜少华又是风淡云清地一笑,推了推怀中人。她皱起小脸,不满地嗯嗯了几声,反而更紧地向他怀中靠去。那戴面具的男子一动不动立了半晌,突然身形一动,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已冲到杜少华面前,声音中无限紧张,低低道:“我,我…………………………”突然伸手,一把将杜少华怀中女子抢过,紧紧搂在怀里,向她面上贴去。他却忘记了他的青铜面具犹在脸上,那女子登下猛抽了口冷气,他慌忙用手去扯,露出了秀美绝伦的面容。那女子睡眼惺忪,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向他呆看了半晌,疑惑道:“天行?”

男子重重嗯了一声,声音差不多是在颤抖。史云锦和藜子旭看得呆住,倒底史云锦年长,虽然觉得眼前情形不可思议,心想总是杜将军的家事,强拉了呆若木j的藜子旭,准备告退下去。却听楼下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总算还认得他。”

两人禁不住探头下去,只见城下又多了几人。说话的是一个青衣道人,面容清恬俊美,清澈的目中光芒冷冽,狠狠剜了那女子一眼。他身后的是一个较为稚嫩的道士,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j蛋,呆呆看着他,像是瞧见了什么奇观。后面负手站着的俊美少年,却是方才离去的萧宁远,似笑非笑,立在不远处。

女子呐呐道:“涵真,你没事吧?”

青衣道人冷冷道:“死不了,不劳妻主关怀!”他身后道士噗嗤一笑,他才顿然明白过来,白皙的面上一路晕红下去,羞涩满面,垂下头去,与刚才判若两人。

若在京城,慕容楚楚的大名,连同其年才及笄,便连娶6夫,而且这6夫都是自己求上门去的逸闻,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播仙镇只是边陲小镇,史云锦也没有在仕途上怎么削尖脑袋以求上进,故竟对此一无所知,但再迟钝,也看出这几位风采迥异的出色男子,竟然都是此女的夫侍。本朝男女婚娶,虽然不拘,可他对杜长卿奉若神明,心里不由替飞将军暗抱不平,连带着看楚楚这样绝色的脸,都越看越像妖孽。当下瞪了在那里来回傻看的藜子旭一眼,对杜少华施礼道:“下官先告退了。”

杜少华还未来得及答话,已听得辕门外唐兵军号嘹亮,五色令旗引兵而入,却不是烈风骑的装束。华盖下好一位少年骑士,头压亮银虎盔,身披素银甲,白袍微拂,剑眉星目,风采翩翩,笑吟吟向几人瞟了一眼,道:“这不是史将军?还是老样子么。”

史云锦双膝跪地,颤声道:“参见少主。”昔年单家几乎将大唐各边地节度使都囊括其中,自有一套控制人的手腕,边陲要将,无不出自单家。单关雄亡故之时,他日夜担忧,生怕秘药发作,一夕夺命,谁知每月的解药按时送到,只说是少主匡扶大唐,已然受封,只叫他安心为国,此后果然风平浪静。他后来思想,单家在朝中盘根错节,一时之间,连女帝都不敢轻易撼动,自后终于放下心来。

他低笑道:“史将军还是这么多礼,起来罢。”翻身下马,却不上前,只管斜倚在身后白马上,笑容莫测。史云锦还没明白过来,见得慕容楚楚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过来,俯在那秀美男子耳边道:“我回头来找你。”趁他发呆,一个旋身飞出,轻盈落到马前,牵了辔头,道:“君逸回来了?没有伤着罢。突厥兵可退去了?”

便见单家执掌哼了一声,才从马上直起身来,道:“原来没晕头么?”竟然是极亲昵的语气。史云锦脑中轰然一响,瞧着慕容楚楚,已是无异于洪水猛兽,顾不得多话,连声施礼告退,一把拖过藜子旭便走。

城中原播仙镇的守兵,也知道来的都是不一般的人物,理应非礼勿视。但猎奇之心,从古皆然,都不禁偷偷从眼角打量这几个姿容各各出众的美少年。楚楚适才呼风唤雨,早被他们看作神人一般,此刻更加觉得不同寻常,羡煞旁人。

可惜楚楚站在目光中心,叫苦不迭,只觉得头大如斗,一举一动都如负万均,只能怪起月老弄人,少不得在心底把女帝揪出来,埋怨个千遍万遍。当下里毫无办法,只能以袖掩面,佯装困顿不堪,道:“大家都辛苦了一晚上,纵然有得有失,也等歇息足了再作道理。我头一个要去安寝…………………………”瞧着几人面色不变,目光却都是一闪烁,忙索性用袖子盖了眼帘,唤了声红娘。

忽听得一个陌生的女声道:“少主,夫人的侍女不在,就由云霓扶夫人前去罢。”声音不若一般女声般清亮,反而有点低沉,带着略略的沙哑,听起来却是柔媚入骨。楚楚作为女子,都觉得回肠荡气,不觉一愣,向出声处一看,只见唐兵中走出一个劲装女子,向楚楚施了一礼,待其抬起头来,但见得面容莹润,瓜子脸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欲喜欲嗔,唇线尤为饱满,鲜润得仿佛是待人采摘的水蜜桃。

这女子分明是陌生人,容颜娇美,比之素女当年,艳色或有不及,却更添多几分风情。城中兵士,都看得目光发直。她含笑望着楚楚,或许是楚楚还没睡醒,竟觉得这目光有点刺眼,带着些肆无忌惮,稍纵便收,看起来又是盈盈眼波。楚楚呆了呆,转头向单君逸道:“这位姑娘是————”

单君逸含笑道:“这位是云霓姑娘,倒是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也不是外人,楚楚莫要觉得拘谨。有什么事,且吩咐她去做。”

这叫云霓的女子立即以手来搀。红娘正好循声出来,亦是瞧得目不转睛,道:“二姑爷手下,何时有这般美貌的佳人了?”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沉,看了楚楚一眼。后者正在心绪紊乱,扶这女子的手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更觉得纳闷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何烦恼,闻言瞪了她一眼道:“休得无礼。”又努力向那女子笑道:“既然红娘已经来了,就不烦劳姑娘了。”摆出弱不禁风的架势,系紧了狐裘,到底忍不住又看了那女子一眼,转身离去。她走得飞快,没瞧见单君逸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心得意满的笑容。

楚楚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她心里有事,睡得极为不踏实。平常的时候,纵然没有杜少华过来嘘寒问暖,单君逸也至少会来探看几次。碧落本来随时预备着识趣走人,谁知道姑爷来了接近全数,竟全部过门不入,结果自家姑娘这里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后来便索性抢了楚楚的半侧被子,安睡过去。

待得楚楚醒来,也只有她服侍着梳洗用膳,不禁代为抱怨道:“一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她在那里抱不平,听得楚楚轻笑了声,道:“娘那样的本事,我是学不来的,终归能躲则躲了。清静些好,比犯愁强。”

却听红娘在门外道:“好香的珍珠糕,我回来得果然是时候。”掀了门帘,笑吟吟进来了。

碧落啐道:“我在这里忙天忙地,你倒是在外快活,也不看看小姐…………………”红娘早挨到床际,自取了珍珠糕塞在口里,笑道:“小姐,二姑爷手下那个云霓,倒是个厉害角色。瞧着年轻轻的小姑娘,却是单家云部的统领,据说单老爷子在时,对她颇为倚重,曾有意………………单老爷子过世后,她又一力支持二姑爷主掌单家,所以二姑爷对她也不同别个。”偷偷去看楚楚的脸色,却见其低垂粉面,淡淡道:“就是那专司收集情报的云部吗?”拿了手绢擦试着朱唇,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碧落瞪了红娘一眼,道:“就你多事,打听这个干什么?”

红娘嘟嘴道:“知己知彼,才好行事么。小姐,单老爷子为了笼络人心,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姑爷心中,必然不是这么想的。”

却见楚楚淡淡一笑,道:“娘当年说起,有个名士曾有个比方,说天下夫妻,好比茶壶和茶盏,只有一个茶壶配一个茶盏,才得相安。夫妻之道,你们也知道我实在不精通,但是这句话,我却觉得甚是有道理。几位姑爷,都是人中龙凤,叫他们来配我这么个不堪造就的茶壶,委实太委屈了些,也难怪他们给我气受。云部对单家既然如此重要,君逸自然得花心思笼络这个女子。我记得何爹爹当年家中养了不少姬妾,娘也没有说什么。君逸若要娶个侍婢,我自然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红娘和碧落均是一呆,看她静静将这番话说完,神色冷肃,目中有什么闪动了一下。门口砰的一声,好像是瓷器重重坠落在地上。随即是哧的一声,却是门帘被人一把扯下。红娘和碧落骇得浑身一抖,已见得单君逸面色煞白,从门外一堆堪称珍奇的宝蓝瓷片中大步跨过,抢步到楚楚面前,指着她道:“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楚楚毫不相让,冷冷抬起头道:“你今日把人领来给我看,是这个意思罢?说起来确是我的不是,这半年来,你一直郁结于心对不?”突然深深叹了口气,道:“君逸,我累了,你要做什么,我都没资格说不行,现在是,将来也是。你回去吧,一切都没有变,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媵妾,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单君逸厉声道:“没变,你倒说没变!你左拥右抱的时候,我怪过你吗?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下属,你就想成这样?再说,我……………我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楚楚冷笑一声,道:“是不是你引我想成这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反正将军府能为你做的,我必定会为你办到。我能力不及的,也得请你包涵。碧落,我累了,送客!”

单君逸满面怒容,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就要将她拖下床来。红娘与碧落待躲出去,却被楚楚一个眼神钉在那里。楚楚运气于腕,纹丝不动,瞧着单君逸,突然叹了口气,道:“君逸,何必?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可好?……………………这姻缘,对你来说是造化弄人,对我来说,难道何尝不是?”

单君逸浑身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看她面上一派厌倦的神情,目光虽然看着他,却仿佛透过他望向远处。两人靠得那么近,鼻息相闻,但只感觉离得越来越远,都已经看不到她的眼里,究竟有什么。

她淡淡说了声:“放手!”当真一把将他拂开。他连退了几步才站定,惨笑道:“如今你有的是夫郎,自然是不稀罕我了,对么?”

楚楚苦笑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这句话,我就知道,这样的婚姻,最后必然是如此。其实我本来就不适合这样的生活,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天下太平。君逸,我都已经为你退让到这样,你还要我怎么做?难道非得我亲自去给你娶个三四房小妾来,才算得贤德?若是这种生活叫你痛苦,那不如不要了。”

单君逸嘴唇一抖再抖,最终什么也没说,猛然扭身便走。

红娘骇叫一声:“小姐!”却见楚楚一言不发,目中的泪突然成串滚落下来。

突听门外一阵脚步声,楚楚心里厌烦,扭过头去,道:“红娘,我什么人也不想见。”

红娘却叫了声:“二姑爷!”楚楚遽然回首,看到单君逸竟然又站在门口,星目红红的,瞧着她满面泪痕,突然笑容绽放开来,低低道:“既然在乎,为什么不挽留我?”

楚楚扭过头去,心想无谓再作纠缠。谁知他一把冲上来搂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她面容掰转过来,便来□她的泪水。

楚楚下意识便是伸手一挡,尖叫道:“别碰我!”

红娘本来走到门口,听到这句,心想坏了,又要崩了,忙扭头去看单君逸的面色,果然青白不定,突然大声道:“就不!就不!”

嗤的一声,衣衫撕裂之声传入耳朵。碧落惊得一跳,就像后面有什么在追赶一般,顾不得去看小姐,连蹦带跳冲了出去。

从红娘的角度,只看到两人在榻上角力般翻滚,楚楚猛力去推单君逸,却不知道是心怯,还是这上下累着了,推之难开,被他不住吻在肌肤上,落下殷红的吻痕。她最后气得发颤,终于觑个空子将他猛烈推撞在床柱上,发出一声巨响,扬声道:“你要娶妾,我不管,但从今以后,别再碰我!”

单君逸喃喃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突然一个虎扑将她扑倒在身下,劈头劈脑去吻她,喘息道:“我要娶什么妾?有你在,已经大半条命去了,旁边又虎视眈眈,我难道是傻子,给自己找罪受?我不过想看看…………………结果,倒把自己气个半死。这种傻事,我再也不做了。”

声音越发糜离。红娘啪地一声,将门重重合上,笑吟吟道:“平安无事,虚惊一场。”

故人来

红娘仔细看了看门锁,确信毫无纰漏,这才洒洒然走了出去。楚楚的营帐设在南面,与众隔开,四周是亭子间,中间长长一条抄手走廊。此地瓜果甘甜无比,既然已经无事,红娘便准备去一饱口福。刚出了门,却听前面转角处有两个人在那里争执,声音都压得低低的,那个沙哑妩媚的声音,正是适才那云霓。另一个声音也是熟悉的,却是石康。

但听云霓娇滴滴道:“石大哥,多年不见,我们竟然如此生疏了。平常不理我,也就罢了。如今我不过是要跟少主去传句话,为何你竟然拦着我?我自幼便服侍少主,难道如今倒要生分了?”

红娘偷眼看去,只见两人相距不过几尺,云霓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凝视着石康,连红娘都觉得十分的不忍。

美色当前,石康居然连面色都不改半点,道:“云霓,你从来聪慧,当然知道此时不比往日。总不至于要少主亲自来吩咐你要知道进退吧。夫人今天的神色,你也看到了,从今往后,少主身边,你且安分些罢。”

云霓咯咯娇笑起来,突然低低道:“小康,你是不是在妒嫉?”声音登下变得柔媚入骨,听得红娘都觉得身子酥了半边。

石康居然连语调都没变,冷笑道:“云霓,你的惑术长进了不少,可惜用错地方了。少主最恨耽搁他的大事,你再在这里跟我纠缠,就休怪我刀下无情了。”

云霓笑得更甜,道:“是么?那你为何不敢看我?”声音越发沉哑。几个兵士正好巡至此地,本来好好在往前走,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竟然缓步而停,痴痴呆呆地望过来。她伸手去捋头上的一片落叶,露出纤细的手腕,几个兵士就直直地盯着她的手腕,眼睛一瞬都不瞬。

红娘看得大骇,却听铿锵一声轻响,却是石康的佩刀在鞘里诤然作响。云霓面色一变,早掠开了数丈外。风中还传来她的娇笑声,低低道:“小康,如今你果然堪称我的对手了。嗯,这样的日子,我很期待呢。”

石康的容颜,本来在立誓看尽天下美男的红娘眼里,算是非常普通的姿容,此刻她揉了揉眼睛,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也许长得稍微抱歉几分,却别有一番风采。她可不怕落下偷听的名声,闪身出来走到他面前,准备夸奖他几句。他已经缓缓抬起头来,一望之下,红娘骇得一跳,只见他面色惨白,额头上还不住有汗珠滚落下来。

见着红娘,他勉力一笑,声音都低哑了几分,道:“红姑娘,杜将军回来了,说有故人前来,让我从速请夫人和少主过去。”

红娘愣愣点了点头,突然一呆,失声道:“现在?”

连石康都面上一红,但还是点点头道:“正是,我怕拖延久了,杜将军还会请人来催。”

红娘哼了一声道:“杜长卿就这脾气。”要按她以往的作风,早就甩手不管走人了事,但经过这么一出,她对面前人多了几分好感,咬咬牙道:“也罢,我去试试。”

两人循路返回,红娘先尝试着叫了自家小姐几声,石康在后面颤颤巍巍将话说全,便闻得房中乒乓作响,分明是盆罐打碎之声,随即听得单君逸大骂声:“叫他去死!”

半晌,石康总算见到单君逸面色不虞地出来,目中还有未退的情潮,恨道:“他最好给我个充足的理由。”一边柔声道:“我先过去,你迟些来便是。”

可惜今日运气跟石康作对,由于房门未掩,而门帘已毁,房中景象便一览无余。石康后来极恨自己好奇心太重,其实只是下意识抬了抬眼,谁知竟然见到床上的锦被突然动了一下,便滑落下来,饶是楚楚一声低呼,拽紧了回去,已是一段晶莹的小腿在空气中瑟缩了一下,均匀玉润,足趾纤美如花瓣,虽然一瞬而逝,竟比适才的惑术还厉害,石康只觉得自小腹下涌起一股暖流,再三克制,面上都不禁飞起了一股潮红。

单君逸面色大变,冷冷道:“怎么是你来传话,下次还是换云霓好了。”

幸好红娘又救了他一次,在旁闲闲道:“还是他吧,不然二姑爷的宝瓷,只怕再摔碎几十个,也未必补救得回来。”

单君逸正在那里围碧玉带,闻言向床上看了一眼,低低笑道:“说的也是。”已伸手拉了石康出去,道:“长卿爱国忠君,自然是一流的。但你家少主没这么高尚,下次能回,就帮我回了罢。”

石康总算觉得面上的灼热退了大半,低低回道:“来的是东突厥的密使。”

…………………………………………

中帐中,杜长卿居中而坐,听萧宁远将天衣老人被击毙,勾魂使潜逃讲毕,从袖中取出一物,却是块金色腰牌,上面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道:“这是从被她炸毁的地道口发现的。”

帐中坐着一人,全身裹在白色披风中,只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呈一种晶莹剔透的琥珀色。身边有几个身形魁梧的护卫,也都是全身裹在白色劲装里,半边面上,带着铜制面具,面目难辨,看起来甚是彪悍。他伸手拿过腰牌,看了看道:“确实是西突厥的狼牌,还是出自王室。”声音倒极年轻。

杜长卿以手轻扣案上,道:“这么说,还是让这狡猾的女子逃脱去了西突厥?”

那人立即道:“我可以派人去追查。”

萧宁远摇摇头道:“追查也是要的,但此女诡诈,我却怀疑,这狼牌是否是她故弄玄虚。”

杜长卿瞧了他一眼,目中微微有赞叹之色,随即又是一冷,别过头去,便又是淡淡的神情,对那人展颜一笑道:“来,容我将座中兄弟引荐给贵客。”

杜长卿虽则没说,但座上几人心里明白得很,只怕他最恨自己有这些所谓兄弟,今日见他突然性情大改,萧宁远和张涵真还好,楚天行不禁连瞟了他好几眼。杜长卿只作未见,当真一个个含笑指来,并将几人的来历身份都扼要介绍了番,那男子静静坐在那里,将他们一个个仔细打量,笑道:“几位少年英豪的大名,我已久仰已。”后又看了一眼杜长卿,目中突然透出一缕戏谑来,道:“杜将军果然不易为。”

杜长卿正将茶盏递到口边,一口茶水堵在嗓子眼里,连呛了好几声。门外已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一个柔柔的女声道:“长卿,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莫非身子还没有大好么?”

这声音甫传入帐内,那男子手中茶盏剧烈一震,尽洒在前襟上。连其护卫,都身形微微地晃了一晃。门帘一动,楚楚已急步跨了进来。楚楚自杜长卿长住成碧楼后,为讨他欢心,但凡袒胸露臂的衣裳,一律不着。因此地早晚瑟瑟生寒,红娘便置办了几身胡服。只见她头戴胡帽,帽角垂挂着珠玉,叮咚作响,身着折领窄袖短袄,腰束蹀躞带,下系洒金石榴裙,软靴轻点,没来得及看帐中众人一眼,已一阵风似地飘到杜长卿身畔,伸手去搭其脉,杜长卿心中不由一甜,但当着众人,面上微窘,道:“我没什么,贵客来此,你莫这么莽莽撞撞,倒失了礼数。且瞧瞧,可认得这是谁?”便欲将手从她掌中抽出。

楚楚哪里肯放,嘀咕道:“来的客人迟些见可以,你的身体却是首要的,自己又不放在心上,平白叫别人担心。…………………嗯,脉象倒还算平和,秋露丸可是一直吃着罢?”已听得单君逸缓步走进,在身后轻咳了一声。

她方才心绪波动,根本没注意去听石康在单君逸耳边细语,这会儿心想,这么说果然是来了大人物,所以君逸才提醒她。楚楚心想谁来跟她有什么关系,但好歹不能拂了杜长卿的面子,总算松开了杜长卿的手,回头笑道:“长卿说是故人,所以我放诞了些……………………”瞧见帐中来人这般装束,不由皱了皱眉,看着那人发了会儿愁。世人皆以为她过目不忘,却不知,完全不能适用于人,而且她对人,还忘记得特别快,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否刻意不想去多添烦恼,所以选择忘记。

那人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等了又等,见她还是一副疑惑的神情,从心底浮上一声苦笑,缓缓将自己头巾取下,道:“姐姐,你果真忘得彻底。”

这声音,不错似曾相识。楚楚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少年浓眉大眼,琥珀色的眸子定定望着她,面上欢喜与忧伤交错盘结,容颜依稀还留存着当年的影子,却变化成刚毅峥嵘的线条,焕发着青年特有的锋锐与沉着,犹如从钢炉中淬就的名器,由于缺失了当中的记忆,反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及不可思议的茫然。

她没注意少年越来越灰败的面色,故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绪激荡,在少年几乎要怨恨她起来之时,低低道:“呀,这不是阿烈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在那吹弹得破的面上连拍了好几下。

少年猛地站起,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将她拥住。她还在那里低语:“阿烈来了,阿木呢?嗯,我傻了,他………………”双目一酸,已滚下连串的泪来。

满室皆惊,唯有杜长卿目中亦有黯色,开口解围道:“这就是东突厥都蓝可汗的王弟阿史烈,昔年我与楚楚承蒙他多次援手,还未来得及答谢于他。”

四周却半晌没有回应,他不觉奇怪,收敛了心中伤感向左右一看,只见帐中人等,都紧紧盯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根本没来得及搭理他。萧宁远倒最先反应过来,抬头瞟了他一眼,神情古怪。楚天行跟着抬起头来,皱着眉,低低附在其耳边道:“他真不怕麻烦。”

他但觉半边面孔火辣辣灼烧起来,总算楚楚止了哭声,不好意思地抚了红红的眼角,退开一步道:“阿烈好容易来一趟,我竟然失态成这个样子,真正是惭愧。长卿,阿烈来此,必是和你有要事商谈,我就不打扰了,回头再给阿烈接风罢。”以袖拭面,含笑施了一礼,便径直走了。

杜长卿松了口大气,看阿史烈犹站在那里,定定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口中却唤道:“烈王爷,楚楚还是小孩子心性,任性得很。来,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熟料阿史烈看起来成熟多了,此刻竟一如少年人,还在那里发呆。他心底更加不屑,方待扬声再唤,谁知旁地里一道目光斜扫过来,清澄得仿佛能照出他心底的纹路,他猛然抬头去看,却是萧宁远闲闲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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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前的往事,不由控制地,潮水般涌现在楚楚面前。她茫然走进自己的帐中,将门一把带上,手颤抖得厉害。

看见阿史烈自然是让她高兴的,但,看着他,就会浮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是记忆里青涩稚嫩的清秀面孔,含笑望着她,仿佛见到她,便已无限满足。

死神带走了他,却让他的一切,在她心中铭刻下不灭的记忆,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蜜和酸楚,将往事送到她眼前。而记忆尽头,是那双隐隐的蓝眼睛,提醒她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忍不住去抚摸心口那道伤痕的位置,真是奇怪,当初刺得那么深,现在居然连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

她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说道:“我们怎能和这些卑微的人类相提并论,我们是…………………”

她心中猛然一震,努力去捕捉这个声音,却一点都没有了。身后已环绕上来一双有力的臂膀,一个身体贴紧过来,低低道:“总是为别人伤心……………………”声线低沉,说不出的悦耳。左耳微微一痛,已是被轻轻咬了一口。

她心绪紊乱,慌忙去推他,却哪里推得动,反倒越发缠绕了上来。左肩微微一凉,一只手已灵巧地探了进去,毫不客气,一路抚摸下去,裹住胸前温润的丘壑,只管在那尖端□流连。

心里伤感酸痛与疑惑,还未褪却,而这边却被这熟悉的撩拨渐渐晕眩,使得身体只感觉半边冰冷,半边却是炙热,互相冲击回环,引得她所有的思路全部紊乱。一股熟悉的桂香越来越馥郁,提醒她来人越来越危险。果然,只闻得急促的喘息声,腰上被他一托,一把放到他的膝盖上。他抢了她的位置坐下来,又将她放到其腿上。两人如同一体,紧紧前后依偎着。

她心情委实不虞,虽然被他从来高杆的手段引得头晕目眩,还是频频想挣脱他的纠缠,而且这姿势看来不妙。果然,石榴裙被他掌风一摧,向四面舒展飘洒开来,她已经可以感觉到身下有什么在蓄势欲发。

这人怎么每次都是这般?!她又气又急,还恼他害她心绪不宁,感觉他软软的唇瓣覆盖上来,张口便是一咬。他低低呼了声痛,却往她口里送得更深,非要将自己的气息,将她笼罩完全。

不住□着,简直是要将她的一切都吸附出来,吞到口里。

原本的暗自嗟叹,至此完全成了迷乱春色。腿上一凉,分明是两人之间的丝缎,被他真气一激,蛇般滑脱开去。是什么准确无比地寻得了桃源幽境,向着匝口,用力一撞,痛得她吸了口气,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他低低呻吟一声,喘息声更不稳,但分明是努力停顿了下来,在耳边低低叫:“楚楚,133个日夜……………………给我。”手指已经几乎是疯狂般□她胸前红殷,紧贴处肌肤滑腻如脂,让她晕晕乎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渐渐听凭本能的驱使,舒展开了自己。

他等的就是这个刹那,几乎与她同时,一个冲刺,与她紧紧贴合在一起。没有章法地凭了自己的心意,才是轻轻的滑曳,忽又转成剧烈的撞击,还没等她透过气来,又是一阵几乎到身体极限的冲刺。她昏昏沉沉,最后几乎变成藤萝,软软搭在身后的躯干上,任由他主导驰骋。那个奇怪的声音,连同周遭的一切,终于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房内纠缠的声音,隐隐透出来。廊上疾步走来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面色渐渐转为铁青,星目中再也隐藏不住煞气,全身白衫,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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