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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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将锦被缓缓拉高,仔细捋平,声音淡淡,道:“此话果是真心的?你的一番心思,瞒得过别人,难道还瞒得过我吗?”

魏东明唇角露出苦笑来,轻声道:“正是如此。东明与主子朝夕相处,东明的心,主子从来是最明白的。主子的心思,东明自恃还能懂得几分。主子从来都要百分百的东西,如今慕容姑娘已将一切割舍,陪在主子身边。从此夫唱妇随,比翼双飞,前尘种种,不如忘却。慕容姑娘从来只是可怜东明而已,东明虽然无能,却也不会要施舍来的情感。主子,广寒苑内,千种相思,总算未负,流年似水,伊人在侧,胜却无数。慕容姑娘是个好女子,怨怨相报,何时能休?退却一步,海阔山空。”

容华定定望着他,眼波幽幽在眼底流动,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忽然展容一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无论真心假意,我听了都觉得欢喜。当初我曾应允于你,会助你恢复容貌。来,将这归真丸服下,你的心愿便可达成了。”右手一动,一粒赤红的药丸便飞到了魏东明的食指与中指中。

魏东明头垂在地,夹着药丸的手指,却不由地起了阵颤抖。他挺直身子,朗声道:“多谢主子!东明此身,本是主子所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并与他人无干。东明从来福薄,只要主子能与慕容姑娘倾心相爱,生死不离,东明已然心满意足。容东明再啰嗦一句:荣华富贵,如梦幻泡影,冥冥中自有定数,太过强求,纵得亦失。”碧清的眼睛黯然闭合,手指一抬,那粒药丸已向他口中落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劲风猛然扑至,两根修长的手指卡在了魏东明的唇上,正好将那药丸堪堪夹住。容华已站在魏东明身前,用另一手封住了他周身x道,抚着他的面孔,低笑道:“东明,怎么,莫非你早已知道了这是什么?”

魏东明缓缓睁开眼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来,道:“人之皮相,纵然再好,亦换不来一颗赤诚相待的真心。东明本该是地府中人,在人间苟延残喘,已是无趣。若能以此残命,替主子与慕容姑娘扫除心结,何乐而不为之?”突然张开口来,露出贝齿,在容华的两根手指上狠狠就是一口。后者猝不及防,手颤抖了下,那药丸便滑了下来。魏东明张口含入口内,眼睛向塌上微微流转,旋即便紧紧闭上。两行清泪慢慢滑过他粗黑的面孔,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数条无色丝线从容华手中飞出,紧紧勒上了他的喉部。他的手亦同时卡住了魏东明的喉结所在,狠狠往里一按。后者不由得哇地呕吐出声,一粒半化的红丸滚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水渍上,便腾起一股白烟。碧澄的眼睛睁了开来,还有些呆滞,傻傻凝视着他。

容华胸口不住起伏着,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又似乎透过他,望向不可知的远处,神情怔忡,一时似已痴了。但不过少顷,他已回过神来,收回手去,冷冷道:“虽然没有性命之虞,但这药性烈,你这嗓子一时半会,怕是废了。我哪能让你就这么死了,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也让大唐那昏君的爪牙好好看看,我梁家将统领西域,鼎立一方。千秋万代,后世流芳!没有江山,便守不住美人,我哪个都要,也一定都能得到!”走到案前,从暗斗里抛出一物掷到魏东明手中,冷冷道:“把这个带上,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也省得她疑心。”

魏东明仔细一看,却是个四合如意连云八宝暗金缎的小袋,往手上一倒,便出现了两片薄如蝉翼的褐色晶片。他目中露出荒凉的神色来,怔怔托了那晶片不语。容华冷笑道:“放心,也不过叫你在这里多呆些日子,等你面容恢复了,恐怕你就是求我,我都不会留你在这里半步。”

魏东明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望着他。后者极不耐烦地道:“药我已下在上面,晶片溶完,你的脸便恢复了。就凭你的身手,我真要杀你,何需费这等功夫?”声音有些疲倦,淡淡道:“就当我也积回德吧。嘿,虽然我也不知,这些许功德,要来何用?”

魏东明双手抖个不停,用了好久,才将那双晶片带了上去。容华将他上瞧下瞧,噗哧一笑,手如行云流水般往旁一挥,便听得嗳哟一声,塌上人缓缓伸展开四肢,声音还有些迷糊,噘了红菱小嘴道:“头晕………………”身子向旁一歪,又要睡沉过去。

容华轻笑道:“都睡了几日了,也不饿吗?”手已顺了锦被,沿着她白皙的脖颈一路抚摸下去。魏东明满面通红,就欲起身便走,却见他蓦地转过头来,眼光犀利无比,将他的脚步钉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只听楚楚呼吸渐渐急促,红唇咬得死紧,到底忍不住呻吟了声。魏东明浑身都颤抖个不停,容华一手还探在锦被中,另一手将她隔着锦被抱起,半依在他怀中,口含着她小巧的粉色耳垂,低低道:“就算你不饿,我可是饿了,嗯?”犹如小j啄米一般,一点点从她脖颈开始啃咬下去,本来托着她纤腰的手,亦开始在她身上游离。锦被已慢慢散落开来,显出她精美的锁骨与双肩,诃子大半露了出来,底下峰峦微微起伏,两抹淡淡的红色在轻罗下微微颤立起来,若隐若现。她不能自持地反手揽住他的身躯,声音发颤,央求般撒娇:“嘉鸿………………等等………………我……………我………………………困……………………………………嗳…………………不……………………啊!”

魏东明露出的肌肤都已通红,头死死抵在地面,抓在地上的手指,指甲都已煞白。容华嘴边噙着冷笑,声音却缠绵无比,柔声道:“再不醒来,可要给别人看光了………………………或者,有人也没关系……………………”

她一手抱着他的躯体,一手拉着他在诃子底下恣意游走的手,迷迷糊糊道:“嗯…………………有人?……………啊!有人!”蓦地睁开眼来,抓起锦被,手忙脚乱按在胸前,满面羞色,躲在容华怀中,捶着他道:“你坏透了,明知道有人,还………………………咦,这个黑人,我是见过的,他是?”

魏东明的碧色宫缎,都在那里悉悉嗦嗦作响。容华轻轻抚摸着她细腻的手臂,漫不经心道:“这是昆仑奴,不是黑人,只是生来皮肤较暗而已。西域王室都将他们眷养在宫中,充作宫奴的。这个奴才,你喜欢吗?”一手灵巧地钻入了她试图遮挡的罗褥,贴着她耳畔细细道:“不要怕,不打紧的……………………”身子扭过去,缠绕上她裹在锦被中的娇躯。两个人的身躯几乎粘合在一起,她已经咬紧了牙关,还忍不住溢出数声娇吟,百忙中偷眼看了地下,见得那人还矗在地下,不觉颤声道:“…………………嗯…………………嘉鸿,不行…………………快,快叫他走!……………喂…………………”

本色莲花牡丹纱裙从纠缠作一团的穿枝莲罗褥露出一角,褶皱的裙幅内,修长的腿绷得死紧,纤细的莲足弯成了一个展开的弓形,珍珠般的脚趾还在那里颤动着。芙蓉面上晕红了一大片,眉梢眼角春意流泻,见他盯着她,又羞又恼,连连去推身后之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又是如何走出这宫门,跌跌撞撞,一路摔了好几次,总算将那些声音都抛在了后面。

然而不管他如何想忘记,那些情景已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了他脑海里:那人将她的下颔托高,死死吮吸着她的朱唇,又将她的臻首埋在自己身上,隔了合欢纻丝的诃子,含住了她的r 尖。她予取予夺,身如细柳,攀附在他身上,依附他狂风骤雨的节奏,扭转,摆动,蜷曲,颤抖…………………

她惊叫:“这是什么?怪模怪样,冰凉凉的,还有这么多扶手…………………不要,我不要这个椅子嘛,我怕………………唔………………………”

她喘息:“嘉鸿你慢些……………………病刚好,你就……………………每次都这样……………………小心你的腰………………唔……………还是我来………………………”

她呻吟:“不要1………………太深了…………………痛!……………………这是什么?不不,嘉鸿,这个姿势不行,我功力一直没恢复,做不起来………………………你来?……………………不………………………腰酸死了………………………”

她哭喊:“这样………………对…………………不行,不能了,受不了了…………………………嗳………… ………嗯………………啊!”

四周的景物都在旋转,淅淅沥沥,是不断飘落的小雨。他恍惚中走了好久,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一个小小的人影,见他停步,极惶恐地道:“楼总管,主人叫我跟你走。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他头也不回,机械般举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几步,蓬地一声,直直撞上了石壁。春幡在后面惊呼了声,连忙上来将他扶住。他摇摇晃晃站定,蓦地想起了什么,死死拉着春幡,恶狠狠道:“你记住,我是昆仑奴,要活命,你就得管我叫昆仑奴!”

少年吓得险些哭出来,连声道:“不要杀我啊,我还不想死!………………我记住了,我口风很紧的,你留我一条命吧。我无处可去,你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哪里我都跟你去。楼……………昆…………昆仑奴………………”

他将其一把放开,低低道:“走…………………”扭过身去,蹒跚拐了数步,越走越慢,终于停了下来。少年眼巴巴望着他,问又不敢问,瑟缩成一团。却见他摇摇头,极缓慢地道:“不,我还不能走…………………………再等几日,她若无事,我再………………………”突然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面容,号哭般嚎叫道:“魏东明啊魏东明,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你犯哪门子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不惜面目全非,还不肯不把命丢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一切要到最后才真相大白,此后就没有解释了,而且恐怕还会更刺激诸位,到时候再一下子调头。我不能剧透,为了我行文的顺畅,也不会改变固有情节。要砸砖的尽管砸,俺不管了,否则没法写了。看到最后,大家就明白了。这几日千万多多包涵,在下拜谢!

淡墨浅晕,浓墨渲染,未几,拳石竖立,偃仰对卧。春幡点头道:“看出来了,神女画的是石头!”

楚楚没好气地拿笔杆敲了他的脑门,道:“对,你真是聪明。这个呀,就是这里最臭最硬的一块石头!”越想越气,一个不小心,一点墨汁滴到了纸上。她皱了皱眉头,跟上去寥寥数笔,便有杂树丛生。春幡凑过去看,眨巴了眼道:“这个我懂,杂树谓之小人峥嵘。”

楚楚不觉有些讶然,笑道:“你还真懂些门道呢,都是谁教的呀?你爹,还是你娘?”

春幡摇摇头,揉着衣角轻声道:“我没见过他们,我从小就被送进宫来了,他们说我是捡来的。不过,宫里也很好啊,吃得饱,住得暖,就是记不住功课的时候,难免要挨楼………………………”突然掩住了嘴,面色都呈雪白,紧张地盯着楚楚。

楚楚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道:“挨了楼闰的板子,是也不是?这个人可真狠,这么小的孩子,他也舍得下手。”

春幡大力摇头,道:“不是,楼总管打得再凶,也是为了你好。不过,别人都不知道他的苦心。长乐宫中,但凡长得比较标致的哥哥,都挨过他的板子,可若是好端端的人,就要送入慕纱王府去了。”

突听有人轻笑道:“这个奴才倒是口齿伶俐,难怪得了你的喜欢。”珊瑚帘无风自开,一个修长身形着一身落花流水纹双面素锦,缓缓踱步进来,身上如笼月华,风神锍秀,清冷的双眸在春幡面上一转,后者几乎面无人色。

楚楚咬牙道:“说了不准你进来,你怎么又来了?”伸手将春幡揽入怀中,道:“可怜见的孩子,你莫要吓着他了。人总有两面,楼闰纵然利欲熏心,未必对每个人都是坏的。这孩子记着他的好,也没什么不是。”

容华笑道:“是了,对了你的脾胃,自然没什么不是。也不知你瞧上了他哪一点,找不到他,差点要将这地宫翻过来。本想叫他出宫去办点事,被你这么一搅,便不成了。”眼底有极锐利的光芒,在春幡面上一转而逝。后者满面惧色,死死攥着楚楚的衣襟,恨不能将头埋在里面。

楚楚哼了一声道:“我还没找你的碴,你倒先计较起我来了?这个孩子我要了,我就喜欢他有什么说什么,不跟他们似的,几乎跟应声虫没什么区别。你若是再吓他,看我不仔细你的皮!”

容华连连作揖道:“小生不敢!小生不敢!娘子再将为夫锁在门外,跪在那个劳什子上面,这里子面子,可全要丢光了。”

楚楚噗嗤一笑,叉了腰道:“那是搓衣板,专门对付不听话的男人的。姑娘我嫁了你一个人,已经是太吃亏了,自然非做河东狮不可。搓衣板算小意思,其他的好玩意还多得是呢。”轻乜了他一眼,低声道:“若不是你好没臊的…………………再说了,你哪里又跪了多久了,还不是三下两下便爬回来了?”面上一红,咬着樱唇,别过头去。

容华哎哟了声道:“娘子怪错为夫了,我已将他轰出去了,他偏要听壁角,为夫一心不能两用,又如何处置于他?”点点头道:“你若是实在不喜他那个蠢笨样子,杀了他也便是了。”

春幡在楚楚怀中猛然颤抖了下,楚楚有些讶异地在他后背轻拍了几下,嗔道:“你是知道我最不喜杀人的,装模作样,给谁看来?那个昆仑奴虽然看着有点傻,毕竟是个老实人,就是太笨了,连避讳都不懂,不知道都给他听到了些什么…………………”菱唇被咬得红艳欲滴,面上几要透出水来。

容华看得心神一荡,伸手便欲去揽她,奈何她怀里春幡抱得死紧,见他看向他,浑身瑟缩,倒越发往她怀里挨得近了。他在她身边转了几圈,都不得其门而入,不觉有些懊恼。楚楚轻笑了数声,哼道:“娘说过,男人就该吃点教训,否则便要为所欲为。反正这些日子,你是甭指望了。”手松了开去,向春幡点点头,后者急急飞奔而出,仿佛有什么在他身后追赶着一般。

他脚下不歇,一路奔跑,穿过数道长廊,七拐八转,才绕到一个黑魆魆的屋子里。他在门上使劲推了几把,门内毫无声息。他急得险些哭出来,拍了门叫道:“楼…………………昆仑奴,昆仑奴!”

便见人影一闪,一个黑壮的身形显现出来,见他形状,一把握住他瘦小的肩膀,紧张地盯着他。后者大松了口气,旋即明白过来,翻了个白眼道:“她会有什么事?主人将她捧在手里,连我都竟然放过了,哪里是要害她的样子?昆仑奴,主人残忍得很,虽然现在不杀我们,未必将来不会动手。我们早些走吧,回你的家乡去,好不好?”

一个黑影突然在半空中一掠而过,魏东明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已经跃起,一把将其抄到手中,竟是一只昆虫,样子有些像黑蝉,展开的薄翼上,密密麻麻都是扭曲的字符。魏冬明一掌将其击碎,碾得粉碎。春幡摇头道:“这些寒霜王朝的信蝉,一只死了,又会飞来一只,难道你杀得完吗?真有事来了,你也挡不住。”

魏东明抿着嘴,将昆虫尸体逐一清扫到一边。他做得异常认真,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春幡叹气道:“我也看出来了,她在这里一日,你便要等在这里一天,直到主子按捺不住,砍了你的脑袋为止。连我都明白,他这是你走呢。主子从来心狠,就算有神女拦着,以他的手段,要神不知鬼不觉除去我们,也不是难事。”

魏东明蓦地抬头看他,春幡将头摇得宛如拨浪鼓,道:“我是你捡来的,你若不走,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对我说过,乌戈有天下最美的胭脂湖,有白玉砌成的法源寺,有数不清的葡萄园,有延绵百里的皑皑雪峰…………………你说,我们有回去的那天吗?”

透过褐色的晶片,那双明澄的眸中发出越来越绚丽的光来。他缓缓伸出手来,合住了春幡小小的手掌,重重点了点头。后者却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悻然道:“捡不捡得回这条命,还未可知呢。”

话音刚落,突听空中响起无声铜铃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至。两人都吓了一大跳,魏东明警惕地四下张望,春幡摸摸头道:“难道敌人到处都是吗,怎么哪里的警铃都在响?”突觉背上一痛,却是魏东明使劲连推了他几把,眼睛中满是忧色,不住向外看去。

春幡没好气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守在她身边。你都护她不得,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又有什么用?…………………别推了,我去了就是,横竖都是死,不如让你开心些。”口中嘟嘟囔囔,脚下却是不停,已熟练地绕了出去。

魏东明长吁了口气,坐了下来,人虽然坐定了,两只腿都在微微颤抖。他低头默然了良久,猛然一下子弹跳起来,想了想,择了条暗道,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

这里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远远便见得宫道上影影绰绰,都是四下警戒的宫人。一个慵懒的声音传入耳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嘉鸿,这机关是不是年代隔得太久,需要好好修葺一番才是了。这阵法如此玄妙,怎么可能每个阵门都有人同时闯入呢?”

言未尤了,突见得一道白影,在石壁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又是一道,犹如电光一般,交错跳跃,穿下重重石级。但听有人惊呼道:“那是什么,狐狸?”

最先头那个白点,蓦地在一个石柱上停住,尖尖的小脑袋四处张望着,一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犹如宝石般熠熠发光。底下宫人喧哗声响成一片,数人叫道:“老鼠,是老鼠!”人头攒动,已有人伸手去捉。

那白鼠机敏之致,一个纵越,便从那人手中跳了出来。众人紧追不舍,还是跟不上它的脚步,已被它蹭蹭几下,跃到了石阶顶端。容华淡淡道:“退下。”优美的手上,无色丝线腾地飞出。

突听楚楚颤声道:“住手!这是我家小蓝!”向空中张开手去,目中泪水涟涟,道:“小蓝,小黑,我在这里!还是你们舍不得我,这样都要前来找我。从长安到西域,何止千里,你们吃了多少苦啊!禽兽尚知忠义,为人却能背主!”

容华双手猛一哆嗦,身形无端趔趄了下。但他反应得快,立即站稳身子,但见得顶上已出现了另一只白鼠的影子,长了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盯着楚楚,口中吱吱叫着,便要向楚楚怀中扑来。众人哗然称奇,他沉吟了片刻,目中突然奇光大盛,冷冷看了看上方,身子不露痕迹地向后靠去。

谁知就在这时,只听得呼呼数声,刮过来一阵腥风。一条手臂粗细的眼镜王蛇,突地出现在小鼠身后,身子在石壁游离着,似乎在找寻最佳的攻击点。

众人都目瞪口呆,楚楚亦不住挥舞手臂,可那白鼠只顾看着下方的楚楚,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褐色的蛇身蜿蜒游动,越来越近。

楚楚惊呼了一声,却见空中倏地落下一个白点,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在那只黑眼睛的小鼠右侧,却是那只蓝眼睛的小白鼠。但见它不由分说,抬起金灿灿的脚爪,便向前头那只白鼠打去。前者猝不及防,连挨了数下,已然怒极,全身白毛都竖了起来,也抬起前爪,给了它猛地一下,直接将它打飞了出去。蓝眼睛的小白鼠在地上滚了几滚,又翻了回来,变本加厉,去咬黑眼睛白鼠的背部。

后者哀嚎一声,用力将它摔落下来,怒气冲冲,跳了开去。蓝眼睛的小白鼠安静了下来,盯着上方曲下的蛇身,蜷缩成一团,脚爪都不住哆嗦着。

春幡惊羡道:“好讲义气的老鼠啊!”只觉旁边一道冷彻入骨的目光直刺过来,抬眼一看,却是容华,他的面上本来就几乎没有血色,此刻更是惨白如纸,底下根根青筋,都虬曲暴起,使他原本清绝的面孔狰狞不堪,乍一眼望去,犹如恶鬼一般。

他吓得叫都叫不出声,下意识去搜寻楚楚的身形。却见她已站直了身体,以左手指了那蛇,念念有词。说来奇怪,那蛇渐渐瘫软下来,最后在地上盘成一团。小鼠慢悠悠站直了身体,脚爪在地下扑腾着,瞧着那蛇,似乎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先头那只黑眼睛的小白鼠跳了回去,围着那蓝眼睛的小白鼠打转。两只小鼠摩肩接踵,亲热异常。只听得脚步轻盈,却是楚楚一步步走上台阶,满面都是泪痕,向两只白鼠张开手去。两只白鼠争相跳入她怀中,或许是他错觉,他竟会觉得那蓝眼睛的小白鼠近乎挑衅般向容华的方向扫了一眼,才挨到了楚楚臂上。

但听楚楚哽噎道:“小黑,小蓝!…………………真是好孩子…………………我知道………………我们从今以后,一辈子都不分离!”

春幡下意识向容华的方向望去,但见他斜靠着石壁而立,身形微微发颤,似乎根本支不住身体,眼睛紧紧盯着上方,下摆无风自动,看来竟像是无力举起步来。楚楚抱了两鼠,转过身来,面上泪痕未干,面色却极平静,越过绵延的石阶,静静凝视着下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聪明的,但这一瞬间,两个人的眼神都幽深如吸了光的暗潭,只有暗流在底下缓缓涌动,却觅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近乎窒息的气氛中,突听楚楚扑哧一笑,道:“嘉鸿,你楞在那里做什么?这是我眷养的宠物,可爱得很吧?我腿都走得酸了,你还不抱我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以后,那虾米…………………cj的姐妹慎入,慎入,切记!

白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

走了一程又一程,总以为就到尽头,然而前途仍是末路,无论怎般跋涉,四面依然是驱之不去的浓雾。他茫然四顾,心里一阵接一阵烦躁起来,左胸也开始隐隐作痛,越来越烈,犹如有人在那里用钝刀慢慢绞着,饶是他再三隐忍,额头亦渐渐渗出汗来。

突听一个柔和的女声轻声唤着:“嘉鸿,嘉鸿!”声音熟悉之至,偏偏想不起来发自何人。他循声而去,穿过雾林,不知不觉已来到诺大一片湖边,湖水绵延,两堤交错,将湖边分割开来。大雪初霁,铺琼砌玉,湖畔冻冰初融。一拱形独孔环d石桥横贯其上,石桥向阳面上冰消雪化,露出其下斑驳苔藓,而背阳面白雪皑皑,一眼望去,犹如拱桥从中断开一般。倚桥立着一个窈窕的背影,丹碧纱纹裙迎风吹拂开来,愈衬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临波照影,游鱼都被艳色所摄,不敢近前。

他亦看得如痴如醉,轻声唤道:“楚楚!”桥上女子身形一颤,缓缓回过头来,他面色顿变,惊呼道:“娘!”

桥上女子满面怒容,双目都是寒光,几要将他扎出d来,良久,扭头便走。他惨呼一声,扑嗵一声,双膝伏地,厉声道:“娘,娘!别走,别丢下鸿儿!血海家仇,鸿儿从来未曾忘记。但是,她………………她是无辜的…………………”

女子蓦然回过头来,明艳的面孔上,七窍分明在渐渐渗出血来。他浑身抖索,一句都说不下去。女子冷笑一声,突然一个举步,便跃到桥栏上,抱住了桥柱,身形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坠落下去。

他声音都已嘶哑,惨声呼道:“娘,娘,不要!我会的,一切我都会做的。她不会进梁家门,也不会诞下梁家的后嗣,这样就无妨了,对不对?娘,我会将她终身囚在地宫,不见天日,这样子总够了,别再我了,好不好?”

女子鲜血淋漓的面孔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似欣慰又似狠毒的笑意,瞟过了他的面孔,猛然松开手去,瞬间便消失在湖面下。血泊从桥底汩汩散开,似乎要将整片湖水染红。他俯身在地,浑身颤抖,只知道连连叩首。突听身后传来声轻轻的叹息,声音并不重,却使他如中雷噬,身形僵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耳畔隐约有人一声接一声轻声呼唤,额头被什么轻轻擦拭着。那怀抱如此温暖,寒风渐渐消尽,四周的幻景物顿时消散开去。他浑身大汗淋漓,似乎又一次死里逃生,好容易睁开眼来,已对上了一双晶莹清澈,似乎要映出他心底的剪水明眸,看他醒来,嘴角微勾,漾起一个隐约的笑意,淡淡道:“嘉鸿,你又做噩梦了。”

他茫然道:“是吗?”她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将罗巾在银盆里绞尽,替他徐徐松开细纱的中衣,缓缓拭去他浑身的冷汗。银盆里雾气氤氲,冉冉上升,他蓦地反应过来,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有些急切地问道:“我是不是喊叫了什么,吓着你了?不然,平日里你都睡得何等实沉,如何醒得转来?”

她头微垂着,蛾眉轻轻一皱,道:“疼!”他呆呆松开手去,直愣愣看着她,却见她俯身过来,头靠在他肩上,动作轻柔,慢慢拉开他的衣裳,幽幽道:“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木头人,一直都不知道,为何你每日醒来,所穿的都与昨晚不同。就算你不能将心事向我倾诉,难道你身体不适,晚上起夜,我都无权照顾你一下?”

他不觉一怔,她已抿嘴不语,弯下腰来,神情专注,将他腰带抽解下去。顶上灯光晕出一圈淡黄的光芒,就中映着她芙蓉般皎洁的面孔。蛾眉弯如新月,长长挑入鬓际,微微蹙着,犹如笼着淡淡薄烟,面庞不是那种典型的瓜子脸,两旁略圆,下面是柔和的美人尖,神情还有点稚气,犹如牡丹将放未放,引得人看得恋恋不舍。大约是怒气尚且消去,红唇翘起一个尖尖的菱角,鲜艳欲滴。她手下不停,中衣犹如蜕下的蝉壳,飘飘荡荡落在地上,身上已毫无遮蔽之物,虽然亲昵时早就l裎相对,但此刻他不觉面上微微发烫,有些不敢看对面的人影。她手下不停,面上却有些疏离,低了头在他手臂上细细擦着,少顷,到一旁绞净,再到前胸。这动作虽然有条不紊,却机械得可以,一举一动呆板无比。他还未完全从恍惚中回神,突觉一点冰凉的y体落在自己身上,紧接着又是一滴。他悚然一惊,忙将上身抬起,凑近她面上看去。她将头猛地别传回去,眼中分明有什么渐渐涌出,晶莹剔透,引得他的心也跟着紧抽了数下。

他又是担心,又是惶恐,惊惧交加,喉咙口犹如被人紧紧卡住一般,生生发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却迅速地举袖擦了擦眼角,若无其事回转身来,继续自己的动作,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苦笑了一下,开口道:“其实,你如果愿意,也许会发现,我比你想象中能干的多。”眼光定定看着他,静静道:“有什么,不妨说出来。两个人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在那里煎熬。”

她莫非知道了什么?!………………他心中电转,面上却先一步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道:“不过是偶然要梦魇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一定要吵着你?别哭了好不好…………………乖,要不这样,以后每天,我都搂着你睡,你在我怀里,我就安心了。”

她宝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清澈见底,上面仿佛能映出他的灵魂来。他强力支撑着,回望着她,面上纹丝不动,身上却开始一阵阵发冷,又渐渐冒出冷汗来。突听她深深叹了口气,阖上了眼帘,柔声道:“好!”当真依偎了过来。

他不由暗暗长舒一口气,心定了大半,但一半是欣慰,一半却有些怅然若失。她娇小的身躯在怀中微微颤动着,浓密的睫毛一下下扑闪着,引得他的心也忽高忽低,落不到实处。她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躯体,头贴着他的前胸,似乎想听他的心跳,姿势亲密无间。这一瞬间,他几乎想把什么都脱口而出,动作快过思想,轻轻启唇,唤了声:“楚楚!”

她蓦地抬起头来,身子甚至微微瑟缩了下,但旋即挺起胸来,目光殷切地视着他。他在她的目光中有些无所遁形,顾不得引她生疑,慌不迭地岔开眼去,低头一看,正好对上她的前胸。她今晚着了身檀色的满地金折枝宝相花织金缎诃子,愈衬得她肌肤如雪,那绯红鲜艳得近乎眩目,刺痛了他的眼睛。梦中的景象蓦地近,他猛抽了口冷气,顿时清醒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楚楚,夜深了,我们睡吧。”

她浑身便是一个激灵,本来如火似的身体,渐渐在他怀中冰冷,眼帘慢慢合上,其中似乎有一滴明灿就要夺眶而出,但旋即隐没在她眼角。他手脚都渐渐冰凉,心下却怀着一丝侥幸,低笑道:“娘子,春宵苦短…………………”垂下首去,去吮她丰艳的唇角。

她木然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只觉冷到心底,眼睛蓦地张开,想将她望个清楚。…………………如果…………………那么………………………眼皮艰涩无比,沉沉压满了恐惧,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道:不,不会……………………

突听“吱吱,吱吱”数声,毋庸置疑,就是那两只看起来就碍眼无比的小白鼠。它们无孔不入,居然此刻都不肯离去。

他满腔的怒火,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低头去搜索着它们的踪影。谁知就在这时,他怀里的人突然有了反应,狠狠地咬住了他的下唇,一阵甜腥从口中弥漫上来。她尤不知足,唇沿着他下颔一路向上,一口便含住了他的耳垂。他浑身便是一颤,身子都瞬时绷得死紧。她眉梢眼角,都是妖娆,斜了他一眼,手在背后轻轻一拉,茜红的缎衣倏地滑了下去,露出底下莹澈滑腻的肌肤,犹如剥去外壳的荔枝,诱人无比,仿佛在邀他品尝。

忽而是冰山,忽而是火焰,纵然他自负聪明绝顶,亦不由呆在那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谁知听她极轻蔑地哼了声,两条玉臂往前一伸,勾住了他的脑袋,猛地便向下一拉。他直直跌在两团温香软玉之上,下意识张口一咬,便将左侧浑圆覆在口中。

她身子颤抖了下,双手不由松了开去,突然叹息般道:“不,我做不来。”竟要扭过身去。他哪里肯放,攀住她的腰身,便往自己怀里狠狠一带,咬牙道:“莫折磨我……………………”不由分说,攫取住了雪白顶端颤动的殷红,轻咬慢吮。她手往前一挡,似乎想把他推开,不知为何,又缩回手去。他只要她不别扭,已是如蒙大赦,哪里肯将到手的美食再推出去,将她后背托起, 已挨到了那象牙椅边,在其上一阵摸索,摊平了貂裘软绒,再把她轻轻放在了两侧奇宽无比的扶手上。她倏地睁开眼来,又羞又恼,叫道:“不要,我才不要这张椅子!”却被他桎梏在椅背上,动弹不得。腰上痒痒的,延续到肚脐眼附近,引得她咯咯笑出声来。

只听他低声道:“……………舒服………………”双腿蓦然分开,他紧紧盯着她完□露在空中的躯体,眼睛炙热无比,仿佛瞧着一盆上佳的菜肴,突然伏下首来,含住了将展未展的花朵。

她啊地惊呼了声,双腿拼命想合拢,却哪里做得到,下腹腾地窜起一股电流,引得她浑身都不住颤抖,意识已开始飘忽起来,似乎身在九天,悠悠然便要翻到云端。这一瞬间,突然有吱吱数声,响过耳边。

她神台顿时清明,低头一看,只见容华俯身在她腰前,面色绯红,本来黑晶石般的目中满是灼灼的火焰,整个人仿佛都在火中燃烧,喘息着望着她,双臂绕过她攀在椅背上,蓦地将腰向前一送,毫无滞涩地挤了进来,直抵花j。她不由得低吟了声,想往后退,却根本避无可避。他却闭上了眼,听凭直觉,向着她冲刺、撞击、翻卷、挤压,每一下都非到极致决不回环,己番往复,又猛地再生生拉回,再往前狠狠压送。她不自觉已放软了身躯迎合他越来越恣意的节奏,每一下淋漓尽致的碰击,都引得她颤呼出声,身子蜷曲成一团,几乎要瘫软下去。低头一看,他嘴角满是笑意,仿佛正在最甜蜜的梦中。

她心颤抖了下,手已不自觉去抚摸他的面庞,突听叮叮数声,低头一看,分明是他那日挂在自己脚上的珠链随着两人的动作发出声来,蜜色的猫眼发出迷离的光彩,犹如人变幻的眼睛,诡谲莫测。

她嘴角露出一丝难测的笑容,突然抱紧他,右脚用力一点,已将他推开身去。他眼中水雾迷蒙,恍恍惚惚张开眼来,目中满是□,央求般望着她。她轻笑一声,突然反手一推,将他压到了身下,将自己的秀发往身后一拂,腰肢一抬,反身便坐了上去。

他哑声呻吟了一声,她却停了下来,近乎挑衅般望着他。他等了半晌,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扣住她的腰间,便要代她动作。她轻笑一声,腰肢如灵蛇般在他掌中一扭,双手撑住他的胸膛,用她的躯体为道具,以他的身体为背景,以一种奇怪的节奏,舞动开妖娆至极的舞步,每一下起伏,都将他从地狱带上云端,又从金顶直坠入深渊。

四周的一切,都渐渐褪色成可有可无的背景。他如被一阵阵海浪冲卷着,刚从浪顶栽落下来,又不由自主去追逐下一波浪潮。他像是向火中扑去的飞蛾,纵然明知会焚尽所有的一切,也难以停止对那一瞬间的燃烧的向往,直至在这一场追逐极乐的游戏中完全筋疲力尽,几乎是倒在她身上,勉强伸手环住她,双双落在缠枝帐内,沉沉堕入梦乡。

铁画银钩,绘就虬枝苍劲。丹砂、银朱、石青、空青、石绿、宝石、赭石、赤土一一呈放台上,女子皆不取,淡淡一笑,笔走龙蛇,便见得梅花如雪,怒放枝头,形态各异,傲雪斗霜,若有暗香浮动。春幡看了良久,不置一词。楚楚凝眸回看,笑道:“怎么,这画入不了大主管的眼吗?”

春幡摇头道:“春幡虽然见识浅薄,也知此画用笔遒劲,平中有险,随意纵横,立意高远。只是春幡不解,神女与主人琴瑟和鸣,可谓是鹣鲽情深,每日里吟诗唱和,羡煞旁人,为何笔下如此萧瑟?”

楚楚收笔的手不由一颤,一滴浓墨滴在石上,渲染开来。她低头顺笔晕开,浅笑道:“小小孩童,懂什么琴瑟和鸣?莫再信口开河,省得引人取笑。”

春幡不服气地道:“我哪里小了?再过一年我就满十三了。这可不光是我说,宫里的哥哥们都是这么说。神女多才多艺,主人亦精通音律,神女在芙蓉台上起舞婆娑,主人在台下击鼓相合,常叫哥哥们看得目不暇接。‘舞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你瞧,我还是懂的。”

楚楚失笑道:“从库房里翻出件百鸟裙,想着放着便可惜了,依样画瓢跳了次霓裳羽衣舞,都不知无误否,你倒先夸上了。”

春幡圆睁了眼,道:“神女跳得极好啊,本来读那句 ‘千歌百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一直不得其解,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说罢,犹嫌不够,身子前倾后移,手作柳舞,款摆了数下,引得楚楚前俯后仰,击案大笑。春幡立定,向门外左右张望,见得无人,才小声道:“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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