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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的经济损失,张恪能估计一二,最为关键的还是金山湖溃堤之后,启动两年的新城建设与信息产业发展计划都要被迫中断,何时再启动,都还是未知数。他稍作沉吟,示意翟丹继续说下去。

“造成如此惨重的人员伤亡与损失,省市再也无法和稀泥推诿责任,导致溃堤直接的原因也初步查明,市水利局下属一家公司曾想在溃堤处就紧贴着堤坝建一座加油站,在坝基深挖数米深、数百平方米的地基坑,地基坑深嵌入坝基深处,今年防汛工作开始后,加油站项目给整改掉了,也责令该公司回填地基坑、恢复坝基原貌,只是这家公司取了松土回填敷衍了事,却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处疏忽埋下祸根。”翟丹青说道,“金山湖新湖堤九五年修筑时,总承揽商就是水利局下属的公司,但是分包施工方竟有六十二家之多,管理异常的杂乱,令人痛心疾首的是,这些施工方约有六七成都没有施工资质,目前所有可能牵涉的官员,都直接拘押起来。”

张恪头枕着沙发靠背,不想吭声,无论是六名英勇牺牲的战士也好,无论是自己挖自己墙脚埋下祸根的金山市水利局也好,都不会出现在媒体上。在汛期前,各主流媒体就接到通知,报道抗洪抢险的新闻,要积极报道正面的消息,在堤坝上和着泥浆而睡的战士会被摄影机留下影像在电视里播放,这些壮烈牺牲的战士反而为了掩饰溃堤的严重性与残酷性而无法成为宣传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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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时,唐学谦与顾建萍也赶过来,比起金山受灾的损失,唐学谦更关心江南省金山市政局由于受灾而可能导致的动荡。

“周瑾瑜担任金山市委书记之后,决定将新湖堤北面的旧堤拆除给新城区发展信息技术产业挪出空间,正因为旧堤拆迁,使的金山湖溃堤之后,一直到九江河之间没有一处可以稍阻挡洪水的有利地形。再说抗洪抢险中,周瑾瑜的表现也令江南省委省政府失望,一直留在后方组织抗洪抢险救灾物资的协调事务。”张恪介绍他观察到的情况,说道,“周瑾瑜虽然还继续留在市委书记的位子上,但这也只是更多的考虑到在灾情异常严重、残酷时有必要保持民心稳定,当前金山市的防汛工作主要还是由市长赵有伦负责,副总理曾如圣两次来金山,国防部长、军委副主席梁伟烈一次来金山视察也都是由赵有伦向他们汇报灾情,溃堤原因调查小组也是由赵有论领导彻查问题的根源,江南省委召开紧急会议,提拔赵有伦为省委常委成员。”

赵有伦取替周瑾瑜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至于尚学义的去向,这是由中央决定的,张恪觉得尚学义也可能会很快退下,但梁伟法的资格尚浅,只怕无法直接上位,有可能从外省或中央直接委托一名省委书记过来。

临到晚饭终了,唐学谦才说道,“我刚接到通知,等汛期过了之后,我就先去中央党校学习三个月。”

第877章 中央的决断

—听唐学谦说最近就要去中央党校学习,张恪手里的筷子一停,挠了挠脑袋,说了一句:“有些突然啊,”又啐了一口,说道,“管他突不突然的,应该说恭喜唐伯伯、贺喜唐伯伯才是……”

中央党校几乎是向副省部晋阶的必经步骤,只是唐学谦在海州干得好好的,突然就给调中央党校学习,张恪从李远湖、陶晋那里都完全听到一丝的风声,这说明唐学谦的这次晋阶不是省里的推荐。

中央那几个大佬到底在动什么心思,还真让人难道琢磨。

东海省仅有那几个坑都蹲着人,再说东海省经济形势一片大好,社会政治稳定,即使中央破格赏省委记陶晋一个政治局委员的头衔都不会让人觉得特别意外,绝不会随便c手去搅东海省官场现有的秩序,最大的可能就是唐学谦要往外调。

江南省当然最先闪过张恪的念头,他到唐学谦一眼,唐学谦笑着说:“你刚从江南回来,对那里的情况应该熟悉一些,正好找你说给我听听……”

“上面有暗示过唐伯伯?”张恪问道。

唐学谦摇了摇头,说道:“很突然就接到通知,明天才去省里见陶晋记……”

张恪微微一叹,唐学谦也能想到是去江南。

江南省经济发展长期滞后,政治腐败现象严重。

去年秋后,江南省国投查出上百亿的窟窿,就给江南省捉襟见肘的地方财政背负上一道沉重的枷锁。去年秋后到年末,中央就对江南省人事进行大手术,省委常委成员就更换了五人。然而江南省的厄运似乎才刚刚开始,五月,章州就捅出将市委记、市长、纪委记一窝端掉的稀土大案,梁伟法、赵有伦积极奔走,与东海启动区域经济合作战略,虽使江南省经济稍有转机,但是七月洪灾、金山湖溃堤给元气还没有复原的江南省以极其惨烈的一击。

江南省的经济很可能会从此就一蹶不振,社会、政治稳定更无从谈起,要改变江南省当前极度被动局面,中央需要有大气魄布局才行——也就要需要逆着官场的惯性去布局才能给江南省带来生机。

只是江南省会有什么位子留给唐学谦。

张恪想不透这个问题,挠着脑袋。

“张恪这人脑子都快烧糊涂了,指不定人没到六十岁就会得老年痴呆症,”唐婧见她爸扯住张恪要谈事情,就有些不乐意了。撒娇的说道,“都说了要让他好好休息几天,爸,你怎么还想着要找他说事?”

“不要咒我。我六十岁得老年痴呆症,你五十九岁想换男人也迟了。”张恪跟唐婧开着玩笑,大家都笑着,张恪又对唐学谦说,“找许老师来指定合适。”

唐学谦要想对江南省政治经济有通盘的了解,最合适的人是找许鸿伯,许鸿伯这次也能强行拽回海州休养,张恪找电话给唐学谦的秘书许瑞平让他开车接他老子过来。

许鸿伯听了情况之后眉蹙眼缩,露出疑惑的神色,当着唐学谦的面也没有说出他心里的疑惑,只是将他所知道的江南省的情况详细的说给唐学谦。一席话不知不觉就拖到了凌晨,张恪在旁边与强撑着眼皮子不去睡觉的唐婧下跳棋娱乐,倒也不费脑子。

唐学谦还要起早去省里,过十二点就与唐婧坐车离开,倒是顾建萍捱不过瞌睡,当中先回去睡觉了,听见丈夫入门,翻了个身跟他说道:“张恪身边的女孩子是不是太多了些?”她今天看到翟丹青、卫兰就觉得很晃眼。

“什么叫多,什么叫不多。要不是我这位子上上下下这么多盯着,我也想换着年轻漂亮又有能力的助手,将许瑞平踢掉干别的事去。”唐学谦欠着身子上床,跟妻子开着玩笑。

“谁知道你外面还有没有小的,不要以为嬉皮笑脸就能哄过我,”顾建萍腰扭着朝唐学谦那里拱了拱,“我不是说张恪啊,我就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婧也真傻,怎么能同意让梁格珍将她干女儿留下来照顾张恪呢?”

“那你还不是在说他?都这么小的年轻,都能跟你们似的勾心斗角,我发现女人勾心斗角起来,比官场上的人都还要厉害些,”唐学谦顶了顶妻子的腰,“关灯睡觉吧。”

“自己去关灯,”顾建萍拉着薄被盖着身子,“你就是当了总理,都别想当佣人一样使唤我……

唐学谦无奈的笑了笑,够着身子伸手过去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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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学谦走后,许鸿伯这才跟张恪说道:“江南省头把交椅给谁坐?中央直接将唐学谦调出江南应该是希望借唐学谦这双妙手将江南的经济工作理顺,是让唐学谦配合梁伟法,还是配合目前目标人物还不明确的下一任江南省委记?”

尚学义下来也是确凿无疑的事惜,他的能力已经得不到中央的信任,体面的退居二线,是他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国内合适正省部级的官员、能够再进一步的副省部级有上百位之多,谁能猜到中央会什么安排?

“梁伟法无望坐上书记的位置?”张恪问道。他也觉得这个可能怊小,但是江南省已经是这烂摊子了,难保中央不会破例。

“应该无望,不说他资历尚浅,他的性格总是有些模糊,没有开拓新格局的魄力,江南局面如此糟糕,中央此时不会钟意他……”许鸿伯很肯定的说道。

江南省如此局面,非要有性格果毅的人物来主持大局不可,但是性格果毅的人又常常会有较强的控制欲,势必会强势c手全省的经济工作,从这方面去考虑,唐学谦调江南,中央是考虑希望他去配合江南省下一任省委书记的。

唐学谦出身地方,与中央派系没有直接的关连,谁会是唐学谦要去主动配合的人物?

许鸿伯离开去,又说了一句:“只怕中央这次未必会循旧例;事事都循旧例,难免会让人觉得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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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小江上游形成的第五次洪峰顺利过境,饮马河、金山湖也安然渡过上游袭来的一次洪峰。张恪当时人还留在海州,黄昏时询问过香港那里赈灾募捐之后,接到徐水平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哦,明天总理会去金山视察灾惜,我也会随行,锦湖在金山的负责人是谁,总理可能会临时找锦湖询问灾后救治的工作,你们做一下准备……”

“是赵、是曾?”张恪脑子就像给打进一道闪电,曾如圣已经两次到金山视察灾惜了。

“呵,是赵济东总理。”

“啊,”张恪轻吸一口气,轻叹道,“中央这次的决心很大啊!”

“都是没确定的事,我先陪总理去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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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赵济东总理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乘专机抵到金山视察灾情,出人意料的,徐学平随同赵济东一起到金山来指导抗洪救险以及灾后救治工作,并在当晚的新闻联播中露面,还播出徐学平对金山灾后救治工作的指导性发言。

政治嗅觉敏感的人,都觉得十分诧异。

徐学平两年前调出东海,到国务院经研中心担任副主任,已经暗示他将从这个位子上过渡一下就彻底的退居二线。然而徐学平只闲坐了半年时间,东南亚金融风暴乍起,国内各省国投存在极大的隐患,而徐学平在东海的治省能力却得到耀眼的表现,日元贷款与清治国投、加大基础设施投资使得东海省非但没受到金融风暴的波及,还从日元贷款中捞了一笔相当于九五年东海一年省级财政的额外利益,也为九七年东海省的高速发展奠定了基础。仅此一项,这时徐学平有了资本不用急着退居二线,而且他为人处世的刚强性子又很得总理赵济东的赏识,遂能临危上阵,主持全国省国投清查工作。省国投清查工作中,徐学平清查出数宗大案,包括江南省国投的百亿漏d,也正是国投案导致江南省官场在去年秋后的大地震。六月下旬小江流域就暴发令流域洪水,东海省到七月下旬先后经过小江五次洪峰,然而江湖河渠等堤防都是有小惊而无大险,显出徐学平九六年辣手治水之功。

政治嗅觉敏感的人都猜到徐学平还可能会给进一步授实权,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中央竟是有意让徐学平到地方下来、到江南省来。徐学平这次随赵济东下来,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下一步的安排造势,也可以说是试探。

不要说别人了,张恪都觉得难以理解,国内有个“不管决策是否妥当、都有强拗着头不肯认错”的传统,徐学平从地方调走,不管他受了多大的委屈,那也只能让他自己认了,但是再将徐学平放到地方上来,岂不是成了“知错改正”的模范?

这或许也正是因为中央大佬们觉得江南省那摊子都快散架了,非铁腕人物无以匡扶危局。

第878章 海州的人事调整

“徐学平到江南当书记,唐学谦估计是要给调去江南当负责经济的副省长,运气好,说不定这次能直接挂常委了……”

“鸟,不挂常委,唐学谦会稀罕着乐意去干副省长?”

“你牛b,那我问问你,唐学谦走了,海州这边谁会当一哥,陆溢光还是苏逸群?”

张恪与许鸿伯在棋馆里下棋,旁边站着观棋的人在那里议论时局唾沫横飞,唾沫星子都溅到棋盘上来。张恪看着楸木棋盘上的唾沫星子,眉头微微蹙着,心想国人议论时政时都有身居庙堂之上的气势,真是让人相当无奈,从旁边矮几上抽出一张纸巾将楸木棋上的唾沫星子擦掉。

中央决定委派徐学平到江南主持大局,已经不存在地方上有没有抵制的问题,江南省官场就是一张铁网也给省国投案、章州案、金山湖溃堤撕得七零八落。徐学平在金山的第一次公开露面,没有引起特别大的争议,8月6日,徐学平再次随曾如圣副总理到金山视察灾情时,就正式代表国务院专职负责协调对江南省的抗洪救险以及灾后救治工作,就等着接尚学义的班。

海州水利便利、境内运河四通八达连江接海,不惧洪水,也不怕内涝,汛季威胁主要来自于今年夏天以来往北、往腹地深入的台风影响。进入八月之后,台风直接威胁海州的可能性变小,唐学谦就暂时放下海州的工作,前往北京进入中央党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学习。

这两则消息一公开,之前地猜测就明确了。给人们添了不少谈资。就海州市民来说,多少有些舍不得唐学谦离开海州,也担忧唐学谦离开海州之后。谁来接替他的位子。国内的政治在九十年代末期还是带着浓厚的因人施政的色彩,谁都怕换个人上去会将海州市当前的大好局面搞糟糕。

许鸿伯倒是饶有兴趣的听旁人议论时政,将棋子放在棋盘角上,抬头看了看观棋地两名工人装扮的中年男子。拿泡了一把山茶地茶色大玻璃杯,拧开塑料盖喝了起来。

“鸟。”那人的唾沫星子又溅了下来,“杜小山当了副书记,就意味着苏逸群、陆溢光都没戏,指不定上面想往海州填一个人……”

唐学谦调出海州之后,海州要如何才能维持好目光稳定高速发展的局面。这是省里要慎之又慎考虑的问题。

在唐学谦去中央党校学习之前,省委对海州政治格局进行初步的调整。提拨杜小山任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但是下一步地安排却没有透露丁点的风声。

听着观棋地人讨论到这一点,张恪微微的笑了笑,与许鸿伯收官数目结束了棋局,杜飞整天夏天都难得回海州,赶着他老头子升官发财,他也回海州来歇息几天。张恪问许鸿伯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许鸿伯摇头摆手,说道:“我宁可一碗茶水泡饭、半截腌黄瓜吃得舒坦,不跟你们混一起……”

张恪将棋子收拾好。就下楼从棋馆后门穿过,直接到八锦珍里。杜飞正陪蒙乐、陈妃蓉、唐婧在包厢里打牌。盛夏与席若琳分别坐在杜飞、蒙乐身后看牌。席若琳看见张恪进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坐在蒙乐身后。

“你们都到海州来,创域那边还不要急着跳脚?”张恪站在包厢门口问杜飞。

“就两三天的时间,能有多大的事情?”杜飞将手里牌交给盛夏让她帮自己接着打,走到门口,问张恪,“唐婧她爸爸离开海州,海州这边的人事到底会怎么安排?”

“你老头子已经挪了一步,还想怎么样啊?”张恪站在包厢门口给杜飞分烟。

这时候卫兰从大厅那里走了进来,瞪眼看着两小子在包厢门口抽烟,张恪咳嗽一声,将烟从嘴里取下来拿在手里,问她:“翟姐她人呢?”

“香港那边又传了一大堆资料过来,翟姐怕看不及,就不过来吃饭了,我等会儿带些吃的给她就行。”

卫兰走进包厢,杜飞才接着刚才话题说道:“我爸还能有什么想法?唐婧她爸爸一走,海州就变得复杂了,你就不担心……”

“你倒是帮我在考虑啊,”张恪笑了笑,作势要踢杜飞,“告诉你吧,省得你家老头子派你来刺探军情。根据省里的部署,陆溢光下一步会接替唐婧她爸爸市人大主任的职务,这么安排,你明白了吧?”

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陆溢光是海州官场的不倒翁,这种人有一种好处,就是能认清形势,没有足够的利益,他绝不会轻易地转向阵营,或许这种人不会让人特别地喜欢,倒是用他会相对稳定一些。

海州市的地位日益重要,没有深厚的背景,陆溢光显然没有可能出任市委书记,另一方面,他的年龄也快到限了,安排他兼任市人大主任算是对他一种过度性的补偿安排——他的资格要比唐学谦以及后起之秀杜小山、宋培明都要老得多;与此同时,杜小山担任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这样两步棋就能很好的避免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在海州一手遮天,海州市就能很好的维持在现有的经济发展轨道之上。

“哦,那苏逸群或其他什么人来当这个市委书记倒也无法紧要了……”杜飞微微一叹,又问道,“是不是新书记另有人选,苏逸群就调出海州?”

张恪点点头,说道:“不可能让苏逸群与新来的有联合控制海州局面的机会……”

“乃乃的,宋培明岂不是又笑歪了嘴?”杜飞撇着嘴。

宋培明本来在香港负责海州招商引资的事情,唐学谦要去中央党校学习,他就紧急从香港赶了回来。

先对杜小山、陆溢光两人进行调整,稳定海州的局面,等到了唐学谦真正卸任离开海州之际,要么苏逸群上位担任市委书记,宋培明顶替苏逸群担任副书记、市长;要么上面填一个人进来担任市委书记,苏逸群调出海州,宋培明顶替苏逸群担任副书记、市长。

张恪总不便直接干预市委书记的人选任命,海州的地位日益重要,指不定海州市委书记的位子已经进入中央的视野,不过张恪以为苏逸群没有这个狗屎运,李远湖也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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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退去,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残墙断壁、倒伏的树木、散乱的家具、家电,硬质化的道路上也积满了淤泥,市里已经在组织人手清理道路,不过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河堤、湖堤的防护上,国际会展中心以南的一些非干道公路,清淤工作还没有开始,车轮在淤泥堆积的道路上梨出深深的痕迹,看着辗过淤泥里有些金属的反光,张恪让司机停下来,跳下来捡起来看了看,竟是些手机的芯片电路板散落斜c在淤泥里。

“怪不得三星推迟手机在中国的上市时间,”张恪将芯片板递给翟丹青看,“他们应该将要在中国市场上销售的手机生产订单都交给金山电子工业园了……三星现在要另行组织生产,才能将手机推向中国市场。”

“你估计他们这次要损失多少?”翟丹青问道。

“再勒一勒他们的脖子,就足以让嘉信电子一蹶不振……”张恪瞥眼看着不远处金山电子工业园狼籍凄凉的厂区,虽说眼下一切都以救灾抢险为重,但对于葛明信、葛荫均父子,还是要趁病要命的,这里面没有什么仁义可讲。

8月11日,送唐婧与盛夏回香港之后,张恪从香港直接乘飞机再次到金山来。徐学平作为国务院治灾工作协调小组组长的身份留在金山,之前最紧要的工作还是抗洪抢险,张恪就没有急着到金山来跟他见面。下了飞机,得知徐学平在梁伟法的陪同视察灾后现场,就从机场直接赶了过来。

新城区给洪水冲得面目全非,过了国际会议中心,倒有些认不路了,看到路上有车辙子辗过,张恪让司机循迹开过来。

前面一片破败的建筑群,看其规模就知道是嘉信电子与正泰集团联合投资、以嘉信电子为主的电子工业园厂址。

正当洪水的一面围墙全部倒塌,厂房大片倒塌,生产线给冲得七零八落,这表明厂房当时就没有抵挡住洪水的冲击,能辩认是仓库的建筑南面坍塌了一大片,离厂区越近原物料散落越多;就算没有散落,给洪水泡上十多天,也无法正常使用了。

一些人聚集在厂区的东南角,谢剑南朝路这边站着,手c进头发,看见有车过来,望着车这边,待看清车玻璃后张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咬着嘴唇别过脸去,自然不想自己的狼狈模样痛快了仇敌。

车停在一边,张恪下了车来,看着徐学平给众人围在当中,他站在远处笑了笑,也不急着凑过去。

第879章 饮马河上的夕阳

“这里就是我最后一站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可瞻前顾后的了……”

黄昏时,天气闷热,金红色的夕阳光辉映照在饮马河上,粼光闪闪,河面下像藏着亿万枚金币,耀人眼睛,饮马河的水位终于开始下降了,徐学平转过身来极目远眺着远空的火烧云,在绚丽的晚霞下,是金山被洪水淹没、不堪入目的土地。

张恪能明白徐学平的决心,对徐学平来说,或许留在北京晚年会更轻松些,但那不是他要的生活。

张恪陪徐水平在河堤上走着,在雨季完全过去之前,抗洪抢险的军民都没有撤下堤去,举目看到都是些疲惫不堪的人们,但是饮马河的水位降下来,让他们脸上难得的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们中有好些人,家园都在这次洪灾中被冲毁了,不过都没有失去希望,”徐水平目光落在疲备的枕着草袋而睡的护堤军民身上,“接下来就是灾后重建工作了……梁省长找我沟通过,尚书记希望能在退下之前促进锦湖收购晨曦纸业一事,站好最后一班岗,省里今天上午召开会议,决定将宋景平调离晨曦纸业总经理的职位,晨曦纸业总经理的职务由刘子淇副省长兼任,你们有什么意见?”

张恪转过头看向河对岸的晨曦纸业的厂区,晨曦纸业厂区多处被淹,被迫停产至今,还不晓得何时能恢复生产。倒是饮马河让洪水这一冲,站在河边倒闻不到先前刺鼻地异味了。

虽说人走茶凉,尚学义也没有不负责任的将烂摊子丢给徐学平,而是选择站好最后一班岗,将一些可能存在争议的棘手问题,先果断的替徐学平厘清。为徐学平正式到江南后开展工作减轻一些压力。

张恪轻轻一叹,也无法奢求尚学义能提早两年有如此的决断,点点头,答应下来:“现在建邺到金山的公路、铁路都恢复了。周游随时能从都建邺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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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子好不容易守住了,虽然有些损失。但是只要员工齐心协力,能很快就恢复生产,为什么还是要坚持卖给那样的私营企业?”

刑爱国跟着钉子似的跟在刘子淇的身边,跟他上了河堤。

刘子淇刚刚代表省委省政府到晨曦纸业宣布将宋景平调离晨曦纸业到省水利厅担任副厅级巡视员、晨曦纸业总经理由他亲自兼任并主持晨曦纸业并购谈判的决定。

刘子淇是从晨曦纸业升上去的,对晨曦纸业有很深的感情。晨曦纸业现有的经理、厂长们,很多都是他培养起来。虽然他看到晨曦纸业眼下存在很多的问题,但是他还是抵制将晨曦纸业出售给锦湖的。今天,尚学义就直接将担子压在他的肩上,还放出狠话:“工作做不下去,你也不要干这个副省长了,跟我一起回家养老去……”

刘子淇毫不怀疑尚学义有能力在退下之前将他踢回老家去,他的态度很快就转变过来,刘子淇的态度转变过来,那些地头蛇就玩不起花样来,刘子淇在晨曦纸业的厂长会议上宣布这个决定。甚至没有站出来公然质疑省委的这个决定。

倒是不晓得谁给消息告诉制浆厂老厂长刑爱国。刘子淇心想刚才会议上晨曦纸业的厂长们虽然都不吭声,但不是心里没有一点意见。在他面前不敢当面提反对意见,却将刑爱国怂恿出来。

刘子淇最早到制浆厂当助理技术员时,刑爱国是他师傅,只是刑爱国脾气太臭,不给人留半点面子,刘子湛对他没有什么好感,飞黄腾达之后,更是不愿意搭理他。

刘子淇上了河堤,刑爱国也上了河堤,刘子淇好面子,怕别人说他忘恩负义,也不好让人将刑爱国赶下河堤去,只有耐心跟他解释:“这是省委省政府的决定,你要理解,你要相信省委省政府……”

“相信个p,龟儿子的,你看看河对岸什么模样?”刑爱国在刘子淇面前更没有什么顾忌。

刘子淇头疼得要将刑爱国一脚踹下河去,但是不管怎么说,刑爱国这次抗洪救险中立了功,六十七岁的老头,最危急的时刻,一天都没有回过家,抗洪抢险也很有经险,还受到赵济东总理的接见,在河堤之上,威信未必比他刘子淇差。

刘子淇看见河对岸的堤上停着几辆小车,回头问秘书:“那边谁在堤上?”

“是徐主任在对岸……”

徐学平以国务院协调工作组的名义基本上接手了江南省的救灾工作,但毕竟还没有正式接管江南省委,大家都以他之前的职务呼唤他。

“我要去找徐主任汇报工作,你不要跟着我。”刘子淇想拿这个借口将刑爱国丢下。

“我正好要找徐主任汇报工作,刘省长,你不会介意我搭你的车吧?”

刘子淇急得要跳脚,尚学义为什么要急着将晨曦纸业的并购案在他退下之前解决掉,就是考虑到徐学平与锦湖之间的密切关系,怕有人拿这个做口实来制造不利徐学平的舆论——要是刑爱国跟过去在徐学平面前乱说什么,指不定徐学平会怀疑自己唆使刑爱国如此,刘子淇哪敢冒这个险?他唬着脸,对刑爱国沉声说道:“你都已经从纸厂退休这些年,纸厂出售给锦湖,我可拍着胸脯跟你保证,省里没有人从中拿半点好处,并购的条件也是对省里有利。灾前要卖,灾后更要卖!为什么要卖,你心里也清楚,现在金山、章州、顺义受灾情况严重,要救灾,要灾后重建,这需要钱。国家会拨款,人民百姓也会捐款,但是这些解决不了全部问题,省里的财政,你们老干部心里,多少也有些数吧……你去跟徐主任汇报工作吧,我临时有事,就不送你过去了。”

刘子淇抽身要走,心想自己堂堂一个副省长给一个半疯老头成那样,也正是悲哀。却完全拿这种人没有办法,之前惹恼了自己还能吩咐人将他赶走,这时候人家是抗洪英雄,受到两位总理与国防部长的接见,刘子淇又怎么可能对他用这种激烈手段呢。

这时候,秘书走过来跟他说:“徐主任看到我们了,打电话过来请你过去……”

刘子淇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不能不去见徐学平,这时候也没有借口将刑爱国丢下,上车后只是说道:“徐主任为救灾的事情废寝忘食,你不要胡乱说话……”

刑爱国本来就没有想在徐学平面前说什么,看到张恪在徐学平身边,欣喜的说道:“小兄弟好些天没有见到你人了,也没有见到许老师,问张奕,张奕说你生了病,回老家休养去了,你二三十岁的小伙了,身子骨比我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还扛不住啊!”

汛情紧急时,省市上下都一片混乱,无瑕去关注一些很容易给忽视掉的细节,现在没有人知道刑爱国是张恪、许鸿伯推荐给赵有伦认识的。刘子淇之前见过张恪,是在金山湖溃堤之后要在九江河西岸抢筑一道防洪土坝,这个青年就出现在尚学义、梁伟法、赵有伦的身边,之后也偶尔有见到他出现在河堤抗洪抢险现场的身影,却没有正式接触过,直到听说曾如圣副总理在这个青年生病时亲自去医院看望他并用自己的专机送他们回海州,才确认他就是张恪。

刘子淇没有想到刑爱国与张恪认识,看刑爱国的神色,关系还颇为熟稔,便按耐住心里的诧异,不动声色的跟徐学平打招呼,说道:“徐主任又亲自上堤视察水情了?”

徐学平微微颔首,他不知道刑爱国刚才为晨曦纸业收购跟刘子淇闹不痛快,对刘子淇说道:“梁省长让我捎话给张恪,你人在这里,那就不用我在中间传话了……”

刘子淇捉摸不透刑爱国与张恪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半开玩笑的说道:“我刚刚去晨曦纸业传达了省里的精神,老刑厂长可要算是一个坚定的反对者,正好请恪少亲自帮省里给老刑厂长做一做工作……”

刑爱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刘子淇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恪哂然一笑,说道:“新光纸业被说成背信弃义的企业,承诺的条件在并购后随时会推播,又是只知道压榨工人、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企业,老刑厂长坚定的反对晨曦纸业让新光收购,也是理所当然的……”见刑爱国一脸的莫名奇怪,暂时不忙着跟他解释,对刘子淇说道,“谈判代表中,我看有必要增加职工代表,不单单在职职工,也可以请退休职工代表参与谈判,退休职工改制后的养保问题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让普通职工有个正确的消息获得渠道,我想上次发生职工围堵谈判组的事件是可以避免的……”这才转过脸跟刑爱国说道,“老刑厂长,收购晨曦纸业一直都是我们在背后组织并推动的,上回我到金山来,是因为新光纸业的谈判组让被谣言迷惑的职工围攻导致人员受伤,我赶过来是希望能释清谣言,能谈判继续下去,没有金山会发生这么严重的汛情……”

第880章 一个亿

“老刑厂长觉得我们会是没有诚信、只知道压榨工人、没有丝毫责任感的企业吗?”张恪平静的看着刑爱国,轻声的问了一句。

刑爱国完全没有想到张恪这么个青年会代表新光纸业说话,似乎身份还在新光纸业谈判组周游之上,他愣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都不晓得要怎么回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张奕也是新光纸业的?”

“算是吧,”张恪点点头,“沁园有我小叔的投资……”

刑爱国讷讷的,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好,在张恪面前却不由的小心起来,也不便细问。

沁园离溃堤处较远,洪水过后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沁园并没有急着整理收拾重新营业,而是继续作为一个临时安置点在使用,张奕与沁园所有的员工都还全身心的投入到救灾之中。金山湖东西两岸溃堤后,纸厂棚户区的简陋建筑给洪水冲塌了大半,还是全依赖这边事前组织上百辆卡车进行疏散,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财产损失也减少了许多。灾情最严峻时,张恪、许鸿伯、谭天等人都亲自奔波,文丽还一直都留在沁园帮助做救灾工作,所以他知道灾情发生后沁园就源源不断往金山捐送救灾物资,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数据,但是他知道这些物资累加起起来一定是个让人瞪目结舌的天文数字,他手里的防水手机就是沁园捐出来的防汛物资,这样的防水手机,沁园向省里一捐就是一千只。他之前还在奇怪: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郊区酒店,幕后老板竟有如此大的财力?

原来都是计划出资22亿资金收购晨曦纸业的企业站在背后支持沁园的赈灾救济行为。

刑爱国心里问自己:能指责这样的企业是没有诚信、只知道压榨职工、没有丝毫责任感的企业?就在灾前,人家还有一名总裁与多名高层在金山给围堵致伤!

刘子淇见刑爱国这般模样,心想刑爱国原来是知道沁园在抢险救灾中发挥出作用的。只是之前不晓得在背后支撑沁园抢险救灾的是锦湖,心里恍然想明白过来:真是晕了头了,只要将锦湖捐资求灾的事情宣传一下,普通职工的抵触心理自然就冰封瓦解。

张恪跟刘子淇说道:“我会通知周游尽快跟刘省长你联系……”又侧头跟刑爱国说道,“老刑厂长,我正好找你说件事。纸厂的棚户区给冲毁了大半,即使有没被冲毁的,也都成了危房——徐伯伯刚刚跟我谈灾后重建的事情,灾后重建,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我们刚才站在河堤上商量了一下,棚户区住宅要建设成标准的生活小区,大约需要一个亿的资金,这笔钱,我们出了……”

果真是财大气粗。这次江南受灾,金山最为严重。金山湖溃堤就导致有两万多套民房直接被洪水冲毁,张恪张口就承揽下十分之一的重建任务。刘子淇辞别下了河堤,坐回车里。心里想:中央决定启用徐学平果真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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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淇赶回市区,还要回省委省政府大楼向尚学义、梁伟法汇报他到晨曦纸业宣布省委决定的情况。如此看来。晨曦纸业那边的阻力是可以不用考虑了,他心里琢磨着尚学义在退下之前决心促成国内最大一桩私有资本收购大型国企案,指不定是得到赵济东总理的暗示——赵济东一直积极推动多种形式的国企改制。

“会不会标准有些高?”听刘子淇汇报张恪在河堤承诺捐资重建纸厂棚户区的事情,梁伟法下意识问了一句,中央财政对江南省全省的紧急救灾拨款以及对金山湖、饮马河的灾后堤防整固、河道清淤、退田还湖及河障清除等诸多专项拨款总共才两亿多点,锦湖若是实打实的掏出一个亿为纸厂棚户区搞灾后重建,不是标准有些高的问题,简直就是奢侈啊!

梁伟法转念就明白过来了,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多余,见尚学义坐在会议桌对面没有吭声,想必他也知道:这笔捐款名义要算徐学平给拉来的,棚户区建设得漂亮一些,总是在给徐学平脸上贴金,张恪这人有赤子之心不假,但绝对不傻。

尚学义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这笔钱要是让锦湖亲自来花,或许能花得更实在一些……梁省长,你是不是亲自找徐主任一起与跟锦湖方面沟通一下?”

国内还没有捐赠企业或个人直接参与灾后重建工作的先例,梁伟法见尚学义是下定决心打破陈规旧俗了,也不怕民政部门会有抵触情绪,点头答应下来,说道:“我尽快找张恪谈一下。”

刑爱国不清楚沁园那里这些天源源不断捐出来的物资加起来值多少钱,当听到张恪张口允诺捐赠一个亿重建纸厂棚户区,心里砰然一跳,愣了半晌就算刘子淇离开,他都没有吭声。

刑爱国是受赵济东、曾如圣两位总理接见的抗洪英雄,又是省人大代表,所以赵有伦也请他参加金山市里的灾后求治工作。

今年大半个中国受灾,中央财政也捉襟见肘,拨给江南省的两亿多已经算是大手笔,省、市两级财政缺钱,河道堤防整治、河障清除、退田还湖又是灾后财政工作必须要保证的重点,对受灾群众的直接救灾款就极为有限,根据现在能挤出来的财政口子,倒屋的受灾群众,每户也才只能领一千七百元的救灾款。

九八年,一千七百元能做什么?能搭间全家挤在一起遮风挡雨的棚子。

刑爱国这些天看够愁眉苦脸的面容,许多人家之前生活虽然清苦,但还能维持下去,如此一下子沦为赤贫,谁心头会好受?

刑爱国考虑不了太远,他很直观就想,洪水还没有完全退去,省里又急着将晨曦纸业卖掉,那也是给缺钱急的吧?

张恪见刑爱国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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