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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周言若一时挺不是滋味,景轩在林中对他照顾有加,但这是因为它比他要强,周言若虽承情,但心里总有些理所当然的感觉。却没有深想景轩身体看似正常实则内伤未好又从没认真调养过,是不是每天抓回猎物其实很勉强,然后,它因为担心食物来源,怕自己饿着……

切着肉的手一滑,有什么东西溅进眼中,周言若狠狠揉了两下:“可恶,用不用这么感人啊。”

第十九章

天家无亲情这句话没发生在周言若身上,他认为除了这身体前主人花天酒地对大哥构不成威胁,肯定还是有一部分感情因素在里面,毕竟血脉相连又从小一起长大,不然皇帝大哥怎么可能耐烦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滩子。小谢和阿颖对他好,那就更简单了,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再多这样的人也有,不过后来的确和他们培养出真感情就是了。

但是豹人对自己好呢?因为自己曾经救过它,对它也很好?周言若不太相信这个理由,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绝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那时候他救豹人是因为身有余力,他无法确定如果自己穿到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身上,会不会有时候怀念猫大爷进而救黑豹。可景轩不一样,它在自己有伤或者说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不但从蛇口救了他,还每天好吃好喝的贡养着。

“就是因为这么傻乎乎的对人好,才会被女人骗吧……”

吃过饭,周言若躺进小浴池发呆。因天气寒冷早就没有下过水的身体一被热水滋润,全身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可脑子却被雾气腾的晕乎乎堵塞似的,周言若百思不得其解,低声自言自语。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有些不安。

“欠什么都不要欠感情。”他狠狠用水拍击水面,想要把心头不明不白的东西拍回去。“没什么,我还它嘛,我现在就还。”完全没有了享受的心思,他火烧屁股般穿好衣服跑出了去。

景轩化为豹形正懒懒趴在石屋外花丛深处消食,要不是粗长黑尾巴在色彩缤纷的花瓣中悠闲晃荡,周言若险些没看到那只已满身落花的黑色大猫。

他走过去拾起一片细小花瓣粘在黑豹微湿的鼻子上,豹子眯着眼打了个喷嚏,它的声音好像因此有些不稳:“把衣服穿好。”

“啊?”周言若低头,看到自己雪白大腿在半披的外衫中若隐若现,因为半蹲着姿势大刺刺张开着的档部,正好对准黑豹趴在地上的角度。

跑出来太急居然连衣服都没穿齐整,还摆出那种姿势,来到古代一段时间,已习惯了这里风俗总把自己裹严实的周言若慌忙不好意思的拉外衫包住下身嘴硬:“都是男的,没关系啦。”

黑豹不置可否,把头转向一边,埋进花堆里。

讪讪用手顺它的毛,豹身上的五彩花瓣顺着他手劲纷纷滑落,周言若突然想起自己要干什么,有点讨好道:“我洗完澡了,浴池很舒服,不如让我来帮你洗吧?”豹人怎么清理自己他从没见过,小谢和阿颖也是,他们总是穿着自己皮毛随心所欲化出的衣物,难道说下水时也要一起才行吗?周言若有些好奇。

话音刚落,黑豹的身体突然就在他手下起了变化,毛皮柔顺的触感渐渐化为衣料的粗涩,这种和用眼睛看完全不同的奇妙感觉让周言若些微有些受到惊吓,他离开的手划过对方长发发稍,一阵花香。

“不用了。”不知为何变成人形的景轩头也不回用别扭的动作转身挪步进了石屋浴室,随后他清晰听到木质门栓的卡门声。

周言若被甩在原地目瞪口呆后愤愤:“男人的那里你也有,我又不是没穿内裤,看到又怎么了,切。”

他的怒火一直持继到睡觉,这是在仙人的遗居的第一个夜晚。房中只有一张超大石床,不过两个人已经习惯睡在一起,倒都没在意这个。等周言若从法宝内倒出的被单铺好,洗完澡的景轩也出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不用再拿毛皮温暖周言若,它没有再变成黑豹,默不作声滚到床上便不再动弹。周言若气哼哼离的它老远躺到另一边。

石头做的床又硬又冷,明明铺了厚厚的床单可周言若依然觉的寒气从下面阵阵传来,缠绕全身。或许,只是因为怀里少了某个物体,他十分空虚的把手环在自己身上,不时打个哆嗦,碾转反侧。

新被子不如黑豹的毛柔软,新被子没有黑豹天然的体温舒服。

烙了半夜烧饼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通红的双眼,睡眠质量完全比不上住山洞时睡在枯草上。身边人似乎没觉查他的动静,黑暗中望去依然悄无声息。周言若裹着身上一团被子缓缓蠕动靠近。然后撞到了一团软毛上。

黑豹以他熟悉的姿势倚了上来,周言若安静了一会儿,伸出手臂搂住它,他们像从前一样静静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不行,我不能越欠越多。”在睡着前,他这么想着。

景轩是被一阵食物香味勾引醒的。睁开眼首先发现周言若已经不在身边了,它楞了一下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山洞,而它居然破天荒比周言若起迟了。

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告诉它那个人并没有走远,应该就身在厨房,它趴在床上不动,听碗盘撞击的声响不时传来,沉浸在这异样的闲适滋味中,随着香味越来越浓,刚醒来的身体越发赖洋洋的,一瞬间它竟只想时光就这么定格在此刻。

周言若捧着一碗瘦肉青菜粥过来时正看到黑豹伸开四肢,满脸惬意在床上缓缓大力挺着后背拽懒腰,还不时配合动作露出尖牙打个哈欠,姿态十足十像透猫大爷被喂完午饭后呆在窗口晒暖的样子,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倒不妄他一大早起床做饭只为讨好这只大猫。承了黑豹的情,想还它却不是那么容易之事,周言若左思右想,他们目前也算生活安定下来,自己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比景轩多几招的厨艺了,虽不定就能好吃到哪里,不过多变些它从没见过的新鲜花样,哄哄人也该够了吧。

被他笑声所惊,黑豹收缩四肢抬头回望他。

“青菜瘦肉粥,我没在大陆……虚水和洛迦见过这种做法。是用剁碎的瘦肉和菜芯加入浓浓的米粥里,既有肉香又可以补充青菜的营养,你既然喜欢鱼汤,应该不会讨厌这个吧。”周言若把碗伸向黑豹:“想试试看吗?”

他其实只是想让黑豹看一眼馋馋它而已,照景轩的习惯一般总是化成人形才会进食,可今天它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着周言若手中的碗,以豹形就伸出粉色长舌向热粥舔去。

“小心!”饶是他手缩的快,也知道黑豹肯定杯具了。

猫科动物都怕烫,人们管吃不进热东西的人叫猫舌头不是没有道理的,养过猫大爷的周言若自然没有忘记这点,通过观察景轩总喜欢等吃的半凉才进嘴,周言若确定它八成和猫大爷一样承受不了太高的温度。这碗粥是他一做好马上就拿出来讨好的,热气都被浓浓的米汤锁在下面,看起来没有冒烟但其实烫的很。

果然,黑豹用前爪捂住嘴嗷了一声,周言若觉的一瞬间自己甚至在它金色的眼中看到了水光,忙囧囧有神的放下碗去查看,这是他第一次毫无畏惧的把头伸进猛兽口中,周言若觉的里面很粉嫩,他抽了自己一下,集中注意力看到在豹子森森雪白尖牙印衬下,粉红色的舌尖上明显肿起了一块,显是烫的不轻。

景轩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敢再喝粥,它吐着舌头跳下床,含糊向周言若表示这种小伤一会儿就好根本用不着变药什么的。

虽然这事的确不能全怪周言若,是景轩自己不打招呼就直接上嘴,但毕竟粥是他做的又是他亲手端过去的,这么着一想,倒好像是他故意算准了要烫豹人。

“怎么搞的。”周言若满心愧疚,从昨天他立志要对黑豹更好点开始……便不停的弄巧成拙,他的一记记马屁不但没拍对位置,还全拍在马脚上了。

难道老被黑豹养着,就退化没用到这种地步了?周言若举拳:“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第二十章

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周言若卷卷袖子决定进厨房使出他的杀手柬,又软又濡入口即化的红烧肉,他有些心虚的想就算舌头受伤黑豹也能吃进去吧。

红烧肉亦是家常经典菜,但要烧好最是废功夫,实是需要慢火出精肉。周言若不会别的什么精致的饭店菜品,上辈子的拿手好戏当属这个,香浓酥烂不油不腻的猪肉让一个从不吃肥的朋友就着饭吞了整整一盘。但因太过费事,他做这道菜总还得看心情如何,如今为了将功赎过,倒也不怕麻烦。

没从前日倒出的肉块中挑选,周言若特意从如意囊中变出块五花精肉,这种肥瘦恰好的肉煮出来才比较有嚼头,搭配起口感正好不柴不油。把肉切成麻将块大小,放入锅中加潭水、料酒,不过囊里变出来的像是白酒,他喝了一口估摸着也差不太多,直接倒了进去。肉泡在锅内不开火浸片刻后再加水没过肉块,大火三十分钟至肉半烂,周言若站在一边等时间快到又转为小火,并不断用勺子撇除表层浮沫。

黑豹甩着尾巴在全神贯注的周言若身边转悠,找食和探路这两项工作因为有了如意囊和天气原因都不再需要它操心。猛从以前忙忙碌碌状态中闲下来,它十分不习惯。虽然静静于花丛中养神对猫科动物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与之相比起来它更想跟周言若呆在一起。

可惜从烫了它舌头之后,周言若就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忘我状态,见它大大一只在厨房跟进跟出反而觉的占地方又碍事,黑豹被他踩了两脚爪子和尾巴,只得灰溜溜窜出石屋躲进花丛内舔爪子。

绝谷中四季繁花不败,全赖这里特别的地理环境而形成的温度。正如现在就算外面下着雪,扬扬撒撒雪花飘至谷顶露天细缝处,就会被谷内散发出的热气融化,不待落于地下花堆,便会化为蒸气消散在半空,往往只有阳光能从其中毫无阻碍的撒向谷内。

一只鸟儿可能因为体形过小,不知怎么居然从谷顶缝隙中滑了进来,它一经进入便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惊慌失措在绝谷不大的地方满空飞来飞去,来回数次撞到黑豹身上。景轩刚开始还不在意,躲在花丛内只是出神。那小鸟狂乱了一会儿飞累了,没见谷中似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居然落在了黑豹身前花枝上,伸着头叽叽喳喳。

豹人盯着毫无危机感的鸟儿,眯缝金眼。它收起趴伏在地的姿势蹲身屏气,快如闪电的出爪,一挥。

鸟儿被它拍个正着,羽毛纷纷中甩出去老远才飞起来。这下可受惊炸了窝,也再不管东南西北,咚咚就往石壁上撞。黑豹眼巴巴瞅着它飞行轨迹,脑袋随之左右上下来回灵动的摇摆,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动物天性,一个翻身跟了上去。一时间谷中你追我赶鸟飞豹跳,花枝四溅残朵飞扬。寂静了不知几千年的山谷热闹无比。

周言若正在厨房挥舞勺子撇去红烧肉里不时溢出的肥油,等浮沫去尽再煮一会儿,就可以出锅凉着了。他正幻想着豹人把肉吃到嘴里惊艳的表情,就听到外面响动不止,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厨房本就有一间窗子正对着谷中通风,景轩清理时也打扫干净了。周言若探身推开来,向外定睛张望。

原来那只小小鸟儿被黑豹赶的无处可落,飞了半天勉强立于水潭上方石壁一处凸起歇息。豹子正追的兴起,如何会放过,一个飞跃用四爪抠上石壁,小鸟被它从潭另一边凌空飞跃之举惊起,拍翅顺着石壁向上直飞,可能碰巧找到了掉进来时的较宽罅隙,惊慌失措消失于谷顶缝。

黑豹吊在石壁上仰头注视它飞远,这才打算离开。但上去容易下来难,现在正下方远离平地,都是波光磷磷的墨绿潭水,又哪有支点可供它跳远。它勉力支持了一会儿,左顾右盼想不到办法。因为躲闪身边小瀑布一些细碎水珠,全身毛都炸了起来,石壁长久被潭中水汽冲击,光滑无比,黑豹体形又过于巨大,来回晃动怎么可能撑久,不一会儿它全身就开始慢慢向水潭中滑行,猫科动物一向不太喜水,感觉自己半根尾巴已经泡进了微凉水中,它挥爪蹭蹭就想再往上攀,指甲和石壁擦刮发出一阵乱七八糟令人牙酸的噪音。

周言若一开窗就看到它这副上下不得的样子,直乐的前仰后合。

豹人抖抖耳朵,它敏锐的听力自是捕捉到了周言若在不远处的笑声,这才猛然发觉自己情不自禁兽性大发,竟然做出如此形态,还被周言若看个正着。一分神下,本来就已无力的爪子再使不上劲,随着嗵一声巨响,黑黝黝巨影坠入下面水潭中,搅得好一阵银浪翻滚。

周言若站在窗边津津有味看它掉下时溅起的老大水花,从进森林一直忽惊忽忧没完的操心,好久不像这般轻松,他意犹未尽打算等黑豹钻出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调笑它一番。谁知站了半天,连潭里晃动的水花都慢慢散开了,还是不见黑豹浮出水面。

“景轩……景轩?他试探着叫了两声,回声在谷中来回碰撞几下,又安静下来。

“你别吓我,快点出来。”周言若丢下手中勺子跑出厨房站在水边张望,潭水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出来。他蹲下犹豫着伸手撩水,还没触到潭水面,手底突然冒出大大的豹头带着水花湿漉漉直顶到他脸上。黑豹叨着一只肥硕挣扎的潭鱼,那鱼十分之大,还没完全死透,不时挣动一下,带着黑豹也摇头晃脑,甚是有趣。

“啊!”周言若一声惊叫,不是被吓的,而是惊呼他脸上身上被豹子蹭的水。小水貂一直住在潭里,就说明里面没什么危险,而猫科动物虽然讨厌水,但它们大部分天生就会游泳,所以他刚刚才没有太过担心直接就扑进水里。

只是黑豹居然学会没事吓人,而且还故意把他弄湿,周言若狞笑着脱掉自己的鞋,把脚伸进水中搅了搅,然后一踢一踢的用水流对黑豹进行攻击惩罚。豹人叨着鱼便不慌上岸,在水里游来游去慢慢躲避水花。

二人越玩越高兴,都没发现水中慢慢浮出个小动物,圆头圆脑满身黑毛,正是黑豹的缩小版水貂,它露出头不满的观察了一会儿,被满潭游动的黑豹撞了几下,还被周言若的水花击中。终于忍无可忍,朝两人吱吱大叫起来。这小东西就住在潭水边,因为上次被黑豹吓的不轻,从周言若他们搬来之后,从不敢靠近,每天在水里吃完了鱼就钻进洞中,倒也相安无事。

刚刚黑豹掉进水里时它正在水底捕抓午餐,哪料到斜刺里突然横冲出个庞然大物来抢了它口中之食,它见是黑豹又如何敢反抗,躲过一边自去再抓。谁知豹人抢鱼得手后居然也不急着走,和周言若玩水上瘾,在水面上弄得动静十分之大,鱼儿见到异动连连,自然不肯再出来,躲得一条都找不到了。

它这会儿气愤已极,却还是不太敢靠近景轩。叫了两声飞快的爬上岸躲在周言若身后,水貂记得周言若喂过它好吃的,不怪他出脚戏水引逗对方,将全部怒火发泄于黑豹身上,冒出半个头继续对着豹人大叫不休。

景轩根本都不睬它,在水里叨着鱼绕圈子等待周言若继续。倒是周言若瞧小水貂虚张声势,叫一声退两步的样子状甚可怜,手一伸把它捞到怀里。

第二十一章

水貂毛皮丰厚,沾了水更显大眼小爪楚楚可怜,周言若把它捧在怀里,跟抱着巨大的黑豹感觉完全不同,便举在脸边与它微笑对视,从旁望去,甚是亲昵。

这可惹恼了黑豹,它因为从小遭遇,虽为人耿直却性格孤僻,不懂讨好于人或说什么甜言蜜语,如此总是无法与同族或人类相交。为情所伤后更是对兽人身份自卑不已,所幸遇到个不计身份高低的周言若,却还是怕他有天终嫌弃自己,相处之时千方百计隐忍本能,除非背着他抓捕猎物或为他取暖迫不得已之际才变成兽态。

今日因缘巧合下不经意露些出令人狼狈的动物本能,它没想到周言若居然不似一般人看到这等样子后直斥果然禽兽一类的话,还兴高采烈与它玩耍,兴奋之意压都压不住,凭空却跑出了个水貂,周言若二话不说就把它丢在一旁亲热,更让它想起这东西上次出现时周言若在山洞中说过的话。它今日本就被飞来鸟儿逗弄的有些野性发作,此时再也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性子。于水中张开大口,还不等周言若反应过来,就把那讨厌的东西含入了口中。

周言若只觉的手上一轻,老母鸡变鸭,怀中黑貂瞬间就变成了条牙印犹在的大鱼。要不是那小东西持续的吱吱尖叫从豹子紧闭嘴中传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景……景轩,那不是吃的东西,不要因为没有吃早饭就……快把它吐出来!!”他扑进水中搂住豹头。

周言若最后费了老大劲在一边又求又吓才让黑豹把水貂吐了出来,好在景轩也只是一时冲动,把它含进嘴里就后悔了,只怕这回真吓着了周言若才一直咬紧牙关不松口放出罪证,等周言若在旁边哄它两句,它自然不会真咽了这没二两肉的东西,爬回岸边松开巨口,小小黑影带着一身黑豹口水跌了出来。

水貂豹口逃生得以重见天日,站在地上晕头晕脑打了几个踉跄才回过神,它不顾受惊过度动作僵硬,马上头也不回以迟缓动作钻进了潭水中。

“它怕是有段时间不敢上岸了。”周言若有些怜悯的目送。

黑豹抬起一只前爪捂大嘴,和早上吃到不该吃的热粥被烫时动作一模一样。

“……”周言若微微皱眉。和所有普通人相同,他看到小动物活泼可爱是喜欢的,但当它们露出最原生态的一面,而且是危协到了自身安全的原生态时,还有多少人能受的了与这些动物朝夕共处呢?黑豹既然能一口把活生生,给他们带过路的小水貂吞到嘴里,是不是也有可能把相处许久的自己也……

周言若非常迟钝的第一次有了些许危机意识,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小谢在刚拾到豹人后对他说过的话。

“它们这些笨家伙,脑子一向不怎么好使,耍起兴子来六亲不认,跟虎人族一样是有了名的危险不可相交。”

摇摇头把这句话从脑海中抹去,他对自己说:不对,景轩不是野兽,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应该很清楚的,今天……或许……可能……只是意外。

“那个……”周言若忍不住开口试探:“你不会真想吃了它吧?”

“我只是吓吓它,这样的确不对。”黑豹早把周言若变幻莫测的表情看在眼中,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再听到这种□裸的问题。它垂下头,连三色形的黑色尖耳都向下拖拉:“只是一时冲动,我绝没有想吃了它,我只是因为你……”

“我?”周言若呼出一口气,有原因就好,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说明豹人并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嘛。

“因为……因为……”黑豹用爪子在地上来回划动:“它总是那么缠着你……我……”

它抬头看了周言若一眼:“其实我只是看它不顺眼想吓吓它,没什么别的……”

“呃……”周言若有些无语,虽然景轩吞吞吐吐,但他还是听出了大概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宠物之间争夺饲主的注意力吗?这种比喻似乎又不太恰当,他不但从没养过豹人,其实可以说豹人才是他的饲主,更别说水豹,仅有的一次投喂,还是为了哄它给自己带路。

从最初见面它们两只动物就不对盘,或许真的是因为单纯的看不顺眼……虽然景轩方才的行动看起来是有点惊人,但它的确没伤到水豹一根毫毛。周言若结合上辈子看过的动作世界自我总结,咬来咬去,吞来吞去什么的,很可能只是兽人间最单纯的游戏举动。

他自己想通了,就有些为刚才一瞬的怀疑不好意思:“我……我刚才不应该那么问。”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周言若磕磕巴巴的:“其实,我虽了解些情况,但除了小谢和阿颖,并没和兽人族接触生活过。直到咱们两个进了森林……回想起来,你们都很好很好……兽人和人类不一样什么的说法,我真的从没在乎过。刚刚那句话一定是我脑子抽筋才问出来的。你要生气了,我任打任罚。”

他闭上眼表示自己接受一切处罚的诚意,却冷不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怎么会生气,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这样看兽人族,谢谢你……不嫌弃留我在身边。

周言若还没明白过景轩的意思,就被它搂个死紧,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他觉的有哪好像不对。仔细一瞧才发现变为人形的景轩居然没穿任何衣物,而自己现在正被一个裸男往怀深处按着。

惹是两人洗澡都脱了衣服也就算了,这一个衣冠楚楚,一个半丝不挂,相拥在一起怎么就这么怪呢,周言若用力推开豹人,快要抓狂,早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你……你的衣服呢?”

景轩平日总紧裹一身黑衣,可能因为黑色视觉上的收缩作用,显得瘦削矫健,十分精悍。让人完全想到不到衣服下的身材居然这么耀眼。不像肌肉男一般夸张的满是肉疙瘩,它全身平滑的肌腱让人一看就觉的蕴涵着无穷的力量,修长之手脚更衬托出整体流线型的完美比例,蜂蜜色的光滑皮肤更彰显出满满的健康男人味,那个豹形玉佩在它被周言若推开的时候晃在脖间,闪得周言若一阵没来由的脸红心跳。

“身上湿了,衣服很难受,我没有变出来。”景轩居然又凑过去,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解释。

他这么坦然到无所谓,周言若反而更不自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虽然它有的自己也都有,可这会儿却像个初次看到异性身体构造的少女般两颊火烧,心脏狂跳,再加上豹人吹在耳际的呼吸,他一时间心旌动摇,急忙过身去不再看那个蛊惑了自己的男体:“那……那也不能不穿东西……万一着凉,虽……虽然这儿不冷。”

他语无伦次支吾了一会儿,急着找个理由离开这个让他尴尬的男人,慌乱的眼神扫过正对两人敞开的厨房窗户,突然看到里面在向谷内冒着丝丝黑烟。“哎呀,我的红烧肉!!”猛想起看到黑豹掉进水里之前他还在厨房炖的那一大锅肉,周言若顿失声惨呼,他有些狼狈的扑进屋内,不敢再回头。

景轩紧盯他逃离似的背影,忽地变出身上水淋淋衣物,用冰凉的触感掩盖自己捕猎的欲望。

可惜周言若错过了这一幕,他现在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被炖成一团肉糊的锅上。刺鼻的焦味混在黑烟中弥漫了表情沮丧的他。

“景轩!!!!还我的肉!!!”随着豹人的叹息,石屋传来周言若的怒吼。

第二十二章

随着周言若歇斯底里的狂叫,豹人表情轻松的迈进厨房,手里还抱着那条满是牙印的倒楣大鱼。

见他进来已是衣杉整齐,周言若暗暗松了口气,隐约觉得自己反应似乎些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儿不对,他的神经一向大条,便不愿多想:“都怪你,我好好一锅肉又全没了。”

景轩扬了扬手中的鱼:“你忙了一上午原来只是为这个吗?要我说吃什么都无所谓,何必如此废功夫?”

周言若一噎,他总不能说我全指望着这个还你人情讨好你吧,只得勉强道:“什么叫只是这个啊,我要不是为了你干嘛又自找麻烦。”

“那我宁可你随便做些简单的东西,用剩下来的时间陪着我。”豹人似是随口甩出这句话,就转身把鱼放进锅中。

周言若心头一动,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用错了劲。景轩从前照顾自己是生活中一点一滴自然而来的,自己现如今这种刻意为之的讨好不但诚意缺缺,也不见得是被景轩所需。当事人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好意,也难怪他费尽力气却总达不到目的。

“说的也是,我也更喜欢陪在你身边。”豁然开朗之下他顺着豹人话头接道。

景轩其实正竖着耳朵听他反应,猛听这回答,惊喜之下也明白周言若并没什么其它意思,稳住自己心神道:“中午我们就吃这条鱼吧。你也别自己忙,我还帮你烧火。”

“嗯,”周言若浑不知自己早已被步步算计,和豹人动手料理了小臂长短的大鱼。想起水貂今日被吓的不轻,景轩虽讲过不理它自然就好,但周言若总觉有点过意不去,他特意从鱼身上留下一段好肉,趁黑豹不注意端到潭边,可惜在岸上拿着鱼站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水貂没有受伤倒不需太过操心,周言若最后只得将鱼段放在岸边希望它能自己看到拿去吃,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待和豹人一起消灭掉剩余鱼肉,周言若便忙活起来。在山谷中左右无事,他和黑豹两人除了吃吃喝喝也得做些什么消磨时间,上午听了黑豹的话,他更觉的这也是无形间促成感情的好方法,可不比生搬硬套用食物讨好景轩好的多。他本身于做饭什么的并无什么特别的爱好,可要说搞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现代人这方面肯定就强于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古人许多。

从如意囊中倒出一整块木板,他笨手笨脚的左削右削弄出个大概形状,又在上面困难的剜出一道道圆口子,要挖的洞不少,他其中数次差点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惹的豹人寸步不离十分惊心,如果不是看不明白他到底要搞出个什么东西,恐怕早就接过手去了。周言若强撑着冒出一头冷汗,最后完成放下手中刀时,倒是景轩在旁边长出口气。周言若弄出的玩意它从没见过,倒像是木雕而成的整块蜂窝,形状不方不圆十分怪异。豹人翻来覆去摩挲了一会儿,强忍住在木板上嗅一嗅咬一咬的欲望,抬首眼巴巴用目光质询。周言若从旁看的清楚,抢它之先开口反问:“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黑豹看他神色直觉有些不对,防备的放下手中东西拉开些距离才摇了摇头。

“这个新鲜玩意儿十分有趣,跟外面他们下的象棋倒有些相似,唤作跳棋。我包你从来没玩过。”他顿了顿见黑豹离的更远了些,并不上当接口,更别出表现出什么兴趣,啧了一声继续:“只是你也看到了,棋盘做好,倒还缺些棋子。我记得咱们刚进山谷找到如意囊时你不是变出了件衣服?放着没什么用处不是挺浪费的,我发现那衣服上的珍珠宝石甚多,抠下来做成棋子,供你我二人对役,用富贵俗物做些风雅之事,倒是十分别致有趣,我是从来没这么玩过,你想试试吗?”

他说的十足诱惑,其实就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人道毁灭那件衣服。其实除了刚开始看到那件女装时的郁闷,他并没有十分在意,反正变出来也没人穿,丢到一边根本不会想起来,也不至这么念念不忘。但豹人不知怎么,明知他对那衣服十二分的不满意,不但不早点丢到角落里得了,还非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更有事没事时不时拿出来赏玩,他们统共住进来没有两天,周言若就有数次见到它或人形或豹形对着衣服看来摸去。如果不周言若某次仔细瞅了瞅,或许只会单纯的认为它从前没见过这么奢华靓丽之物心起羡慕。毕竟那东西说是件衣服,光芒闪闪倒更像件艺术品,如果不是周言若穿越后在虚水皇宫见识了一番,恐怕也会成天对着滴下不少口水吧。他这样想着,就学黑豹用欣赏把玩的眼光打量了下,算准它不会还嘴,还嘲笑是不是打算把这衣服留给以后的新娘子穿。

这么一看二看他突然发现了问题。衣服倒是挺好,不过尺寸明显不是新娘子能穿的啊!因为虽然他并不魁梧,但要找出个跟他一样高矮胖瘦的女人好像也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没错,那件女装比景轩身材略小,竟像是完全按着周言若的尺寸变出来的。周言若当时心中咯噔一下,寻思要说兽人族的女子都身量不小,可阿颖也不魁梧啊。

那件衣服于是成了他的心病,见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他越看越是不爽,如果只为此倒周言若倒也不至于说些什么,但加上今天豹人吞吞吐吐的话和十分骚包在自己面前显身材的举动,这一件两件全部联系起来,让他隐隐有了点异样感。周言若虽有些大条但人却不傻,景轩喜欢过女子就说明并不是前世被称为玻璃的那类人,所以有些东西是绝对无法直接问问出口的,周言若自觉他也没自恋到那种地步,于是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何不用衣服试试黑豹反应。

“你不是有如意囊。”景轩听毕他的话,不慌不忙开口道:“宝石要多少有多少,那件衣服好好的何苦把它弄的支离破碎。”

周言若结舌,他倒忘了这茬,没想到豹人反应倒是挺快,清描淡写便把话头推了开去。如此轻松的反击倒让他觉的自己八成是多虑了,或许闲下来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他掏出如意囊不甘的磨了磨牙,暗道那件衣服早晚总有法子料理。

从囊内倒出一把红宝石一把蓝宝石堆叠在一起,周言若觉的手上满满一捧只是些不值钱的五彩小石子,他现在严重认识到钱财当不了饭吃,哪怕再多这种珠宝成山成海放在面前,也不如一碗米饭一根鸡腿来的有用。如意囊更大的用处当然是用来变些日用品和食材,长久如此,他刚才真的忘了这玩意其实是可以当聚宝盆来使的。

将宝石棋子一粒粒分颜色安置于自己做成的木刻棋盘上,倒是恰好合适,这稀有矿石红红蓝蓝的晕光衬着下面简陋的棋盘,整体看上去低调又华丽。周言若自嘲的想,现在自己这种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说不定看来还真有些方外仙人之态。

仙人拈起粒宝石微微一笑:“下棋嘛,干下有什么意思,自然要讲究个彩头,不若……我们谁赢了,对方就要答应赢家一件事,且愿赌服输,不轮做什么都不能反抗。”

豹人刚才和他一阵对抗,哪里不知道周言若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他万万料不到的是,豹人偏对下棋有那么几分自信。

兽人族自得君主重用,族内物资颇丰,它从小不愁吃穿,却总没族人好好与之相处,而人类更是对整个兽人族不屑,在遇到李丹丹之前,景轩最常做的就是自己和自己下棋打发时间。李丹丹后来还一度惊异于它非凡的棋艺,当时她眼神怪异的直夸它聪明,现在想来直如夸奖家养宠物的拿手把戏,可笑它竟从没查觉。

听周言若的意思这跳棋与象棋估计是有些类似,它心里已有几分把握,输的话周言若定然会让它丢掉衣服,可如果能赢……

豹人爽快的一口答应,倒是出乎周言若的意料,他本以为要多废些口舌,没想到对方只让他要求前几局先练练手,等学会了再算输赢。

周言若隐隐觉的有些不太妙,不过在教对方规则的练习局中,并没发现豹人有知道怎么下跳棋的迹像,便放下心来。十分恶毒的计划待会儿要让景轩亲手把衣服给剪成一条一条。渐渐有点迫不及待。

一个时辰后……

“你又输了。”

景轩轻声提醒目瞪口呆的周言若,丢下手中闪闪发光的棋子搅乱了满盘棋局。

“不可能,你……你其实以前玩过这个对吧,不然不可能你盘盘都赢的啊!”

“没什么不可能,只是因为我很认真。”

“我也很认真啊,而且一直都是,怎么不赢?”周言若以为他在敷衍,嘟嘴。

“愿赌服输……”豹人有些高深的勾唇角,岔开问题。

“不算不算,再来一局。”周言若把头一低,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

景轩也不着急,好脾气的重又将棋子分颜色摆好,重新开局。

对弈一直持继到天黑,连晚饭也没人提出要去吃,两人只对坐桌边,一次一次重复开局,直至周言若还想下手放棋子才发现已经看不清棋格,手一松,宝石敲击木质盘面出脆响。

第二十三章

以前在山洞住,他们两个做饭的做饭,找食的找食,到晚上都累的半死不活,早养成了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好习惯,吃完饭就上床休息为第二天的忙碌做准备。这种习惯延续到住进山谷,所以他们都没刻意从如意囊中倒出过火烛类的照明工具。周言若此时输的面色苍白坐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桌对面景轩两眼如两盏金色的小灯泡炯炯有神朝他闪烁。想到对方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现在必定把自己倒霉样子看得一清二楚,他就下意识还想赖帐。

“睡吧。”景轩似乎已经知道他打算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把闪着金光的眸子移到一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它这种委委屈屈,什么都不提的样子反而远远胜过千言万语的追究谴责,周言若脸皮够厚也在瞬间觉的自己极度过份的欺负了它:“好啦好啦,你要让我做什么……只要……只要不……”

他努力想了想发现豹人前科一向很好,似乎从来没提出过什么过份的要求,反倒是自己常支使对方做牛做马。那么就连现在下定决心要顺着它,对它好,还是不愿意让豹人占到一点便宜吗?

“好吧。”他泄气的发现找不到说服自己抵懒的理由,屏住呼吸:“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好了。”

黑暗中对面一片沉默,周言若抓耳搔腮等了又等,数次忍不住想开口反悔,就在他开始越来越怀疑豹人已经跑去睡,故意把他自己丢下罚坐的时候,它突然开口:“那么今晚,不要再要求我变成兽形,我想用人形的姿态,陪你一起睡。”

周言若一楞,要求很清楚,意思也很直白,可他细品了品怎么就觉的这话深处透着股怪怪的暧昧劲呢?他打了哆嗦强迫自己将思维转向。

说到底肯定还是他太过份,连人家睡个觉都要干扰,逼得景轩半夜还得从人形变成豹形来温暖自己,结果小心翼翼赢了一天才敢提这么一个要求,简直畏缩的都有些可怜了。周言若嘿嘿干笑两声:“愿赌服输嘛,我向来说话算话。”接着摸黑漱口抹了把脸,乖乖爬上床去。

景轩一直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直到他在床上有些别扭的翻了好几个身,才慢慢踱至床边。

“景轩?”气氛被黑豹今晚一会儿一沉默弄的很怪异,它金黄色的目光在床边一闪一闪,让周言若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毡板上毫无抵抗力的大肥肉,正任食肉动物来回打量挑选下口的地方。

“嗯……”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到有些压抑,像是被周言若从沉思中唤醒,它的身体随之压了下来,带着夜的柔软和颓靡,周言若被紧紧搂进它怀中。和双手抱着黑豹依偎而眠不同,他能感觉到景轩的结实胸肌和沉沉心跳。

“你没有涮牙洗脸。”他有些不安燥动的心情突然在被拥抱的瞬间平静下来,困倦随之席卷而来,周言若打了个哈欠小小声嘀咕。

景轩将他向床内推了推,让他能更舒服的躺在自己手臂上:“我今天没有吃什么……很干净的,你闻闻。”

它故意喷出的气息骚着周言若耳朵根,很痒,还带着点花香。周言若偏了偏头,避开那股又让他心中有些往外冒东西的热流。

“怪不得你老是呆在花堆里,不会是在偷偷吃那些花瓣吧?”

“花瓣也能吃吗?”

“当然了,花瓣做的菜可香了。以后慢慢做给你吃。”

“嗯……慢慢做……”

硬绑绑肌肉完全不同于平时软绵绵蓬松的触感,但周言若却十分神奇的觉的这样被人保护般的姿势好像也很不错,只是豹人一直都搂得死紧,完全没松开他的迹像,半晌后两个人停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答,安静下来。他试着推了几下身边的人,手臂仍牢牢圈着自己,景轩像是睡着般一动不动。

“让你挤一次吧,明天我一定要赢回来。”迷迷糊糊睡着前他又往那很给人安全感的怀里拱了拱。

在跳棋上吃了亏的周言若第二日自然不会傻到再想用这个一决输赢,他的新鲜玩意儿多的很,一样不成还有一样,军棋、飞镖、筛子、扑克……形形□都拿来跟豹人对赌。

但不管怎么努力,只要景轩学会了玩儿法,总让他输得一塌糊涂。偶尔倒也能赢上几局,不过有景轩赢一天才提一个条件的君子之举在前,他虽能厚着脸皮赢一次就让对方答应他一件事,可也不好再提什么过份的要求。顶多让豹人帮他捶背揉肩,拖地洗碗。后来玩兴起了,就在它面无表情的脸上帖纸条,变成原形让他用脚踩踩肚子等等。他一高兴光顾着想各种阴招,竟不知不觉把他最初的目的——那件衣服给忘了,倒让豹人暗忖侥幸,更是乐得迎合他种种胡闹,反正周言若每日输多赢少,到了晚上景轩便会突然发飚连赢数局,却次次都跟第一晚相同,只提那么一个要求,从没变过。如此这般一段时间下来,周言若居然习惯了和黑豹人形一起入眠。

就这样两人在山谷中吃了就睡醒了便玩,无忧无虑逍遥自在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这日周言若一觉醒来突然找不到豹人踪迹,把石屋内外翻了个遍,又跑至谷中花丛间翻找,这段时间他们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止同息,可谓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山谷又不大,就算分开几步也能用眼随时在不远处看到对方,周言若初时以为它又化做兽形藏在花丛中或潭水里逗他玩耍,可来来回回各处寻了半天也没见半点人影或豹影,正暗道奇怪,就见谷内石壁上那机关门无声息的打开,满身是雪的一道黑影带着寒风窜进来。周言若下意识侧身躲了躲,定睛一看正是黑豹。

黑豹伸爪将机关门从内闭上,就原地抖落浑身班驳雪花,冬季谷中气温比外面高的多,不消片刻,黑毛上未掉落的雪屑即化成细小的水珠,它浑身湿湿答答几步凑至站在树丛后的周言若身边抬头,嘴里竟是正叨着一支怒放的鲜红梅花,并伸头示意他拿下口内之物。

“没想到梅花都已开了。”谷里太过温暖,是没有这种花的。周言若叹了口气拈着花枝道:“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梅花已是开了,春天就会不远了。景轩,怎么突然想起跑去外面?”

黑豹又扭动全身甩了甩皮毛上的水珠,后腿一弯蹲坐在周言若面前:“总在谷里呆着,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我怕或许会有人进林中找你,就出去打探一下。不过森林里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雪大的很,所有东西都被盖成白色。只梅花开的醒目无比,我带进来给你瞧瞧。”

“能进来他们早就会来找了,怎会等到这种时候。”周言若苦笑:“谢谢你还想着这茬,不过与其等着别人,还不如靠我们自己。你看现在虽还下着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日,但梅花已开,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继续出去找路了。”

他们无意间进入这里,最初每日忙碌为求生计,也没功夫去记录日期,住进谷中后虽有了闲暇,时间也亦无从再算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真可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说来……应该差不多是过年的时候了。”因最近过的舒坦好久都没有想起皇帝大哥他们的周言若感慨:“也不知道便宜大哥跟他的大妃子小妃子左右拥右抱过年的时候有没有空想我。”

豹人金眼盯着他失落的神色闪了下:“我们两个不能过年吗?有我陪着你……我以前总一个人,还从没好好过过年呢。”

猛记起身边还有个童年坎坷的黑豹,周言若比着自己前世逢年过节的凄凉,倒也能体会它现在的心情,这世他不管怎么说还有个大哥,倒不好再在它面前露出思念的样子,努力作出笑脸道:“是了,只有我们两个也不能不过啊,我们两个更要过的开心才对。”

黑豹站起身绕着尾巴转了两圈仰头:“那过年要做什么?今天就过年吗?”

周言若看它明明马上就兴奋起来却努力压抑的样子倒真来了点兴趣:“过年啊,就是要吃要喝,要玩要开心,不过这几样我们好像天天在做,不也就是天天在过年?”

“真的吗?过年就是我们天天这样?可我以前看到族里……就算只有两个人也每家都很热闹啊。”周言若调笑它的一句话,没想到黑豹倒真像是当真了。

这种反应让他始料不及,隐隐有些为之心痛:“所以……我们以前那不算过年。今天我们两个一起,也来过个热闹的年!!”

即然答应了黑豹马上过年,可也得想好到底要怎么过。周言若考虑了半晌,觉的好像也不需准备什么,屋子前阵子搬进来才打扫过,吃的穿的自有如意囊负责。除去这些,他对过年印象最深的也就只剩春晚和饺子了。不过在这个世界春晚是不用指望了,只包包饺子倒还使得,好在这里也有这种习俗,周言若当机立断决定了当天的主要活动——包饺子。

会这么安排是因为在没包饺子机器的时代,要一个一个包出够豹子吃饱那么多的饺子,周言若估摸着不是一个很小的工作量。而且看它像小孩子一样边嚷着过年边用原形在谷中狂窜使得潭里水貂都不敢爬上岸的情况,今天胃口八成不会差,两个人一起包一天,还真难说能不能够。周言若为景轩未来的老婆默哀了一把,庆幸自己不需年年都辛苦这么一回。边揉面边强令撒欢的黑豹变成人形开始剁饺子陷,说起来过年图的也就是这么一个团圆的气氛,两人平时吃东西从没这么费事过,忙乱半天只为晚上一顿年夜饭,倒也觉的今天的确不同于以往。说说笑笑一起动手,直包到下午用光所和好的面为止。

周言若累的腰痛,豹人别的方面挺聪明,比如下棋也算绝技了。可提到做饭,除了烧烤能拿出手,别的……他低头看桌上成山般歪七扭八的饺子。这是周言若亲眼看到景轩用人形包出来的,不然铁定会以为它为了图省事变成黑豹,一爪子一爪子拍出这些。果然人无完人,周言若这几天被景轩打击差不多的自心信刹那回复了许多。无奈今天过年,他再怎么觉的饺子惨不忍睹,也不没办法跳出来影响气氛,说这么丑的东西自己吃不下,只有加快干活的速度,争取让豹人少弄出点畸形影响食欲。

第二十四章

饺子下出来天色已暗了,锅里飘着许多皮肉分家的东西,是谁包的不言而喻,景轩尴尬的样子让周言若暗爽不已,连一身疲劳都觉跑的精光。拉着黑豹去放能增添新年气氛的炮仗,绝谷内到底地方太小,回声嗡嗡中,周言若有点担心这千年老洞会不会被就此震塌,景轩耳力灵敏也不耐烦听巨响,两人点了几个如意囊倒出的大炮仗意思了一下,便动作一致回到饭桌边。

“等等。”周言若拦住景轩的筷子,拿出一瓶刚才就准备好的酒:“既然要过年,咱们就过的像点样子。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今儿这么好的日子,光吃东西怎么能行。”

景轩眯了眯眼:“即然你这么说,倒不好也没了彩头。”

“呃……”周言若一噎,心说这家伙最近有点玩上瘾了,什么意思?喝个酒也要彩头?

“我们来划拳。输的喝酒,赢的吃饺子。”豹人声音压的低低,带着让人觉查不到的危险:“不过……还是算了,我怕你到最后一个都吃不到,这年过的不就太憋屈了。”

“什么?”养出个好赌的豹子似乎不怎么光彩,周言若刚开始本不想搭理它,可听到后一句,他男子汉的小宇宙不得不爆发了:“别给你两分颜色就开起染坊,前些天我那是给你留着面子呢,来来,今儿也让你见识见识赌神风彩!”

一个时唇后,周言若对着眼在黑暗中把头伸到景轩手指上乱摸。对方手掌一股股青草味让他翻腾的胃舒服了点:“嗝……我赢了,这回……一……一定是我赢的,你出的是……嗝……”

“你醉了。”景轩被他摸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没醉!”迷迷糊糊的人迅速反驳:“不信……你……你把灯点上看看看……看你出的什么?”

“没有灯。”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景轩……你太讨厌了,为什么不点灯,你不就仗着你能看到我看不到吗?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已经晕了头的人开始无理取闹。

豹人伸出手,固定住他乱晃的脑袋:“对,我故意的。”

挣不开它的力道,周言若乱舞的手顿了一下,发出阵怪腔怪调的笑声软倒进它怀里。

如平常那样小心把他搂住,景轩像触摸易碎物品般轻轻抚弄着周言若酡红的脸颊。他醉了,这种毫无防备的样子让豹人觉的很安全,它想,或许这是个机会。

鼓足全身勇气,豹人才能打开自己的双唇,它并没有看周言若,像在轻声自语:“你又输了,要愿赌服输……”

心在怦怦猛跳,就要跳出嗓子眼。它明知道周言若这时候什么都不会听懂,还是全身紧绷:“你输了,那我就罚你……罚你给我做老婆。言若……言若……”

它哽咽:“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周言若在它怀里软绵绵挣扎了一下,它能看到黑暗中他有些迷惘的神色,。

静默久久,景轩品味着自己秘密告白得已倾泄的快感,长长舒了口气,它在黑暗中微笑。够了,这样就够了,像他这种同族都难容,被人类鄙薄的兽人,又有什么资格屑想虚水王爷这种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子,它只求能说出这些话而不被周言若厌恶就够了,并深深感谢老天能给它这么一个机会。

“然后,拒绝我。”豹人依然微笑,摆动怀里的人,想让他按自己的意愿表演下去:“听不懂也没关系,跟我说,说不行,让我死心……说不行。”

它像在解劝自己:“这样,我以后一定就有勇气放你离开了。”

突如其来,这屋中第二个响动打断了豹人颠三倒四的独白。迷迷糊糊的调子,可是声音却非常清晰:“我说过,我没醉。”

景轩再料不到话都说不清的人居然还真能保持清醒,它能看到周言若眼神奇怪的望着自己……这么说他都听到了?它全身僵硬着保持沉默,它等待怀中人给自己下达裁决,等待即将到来的绝望,就像刚才他想像中的排演一样……

周言若停了一下,他脑子很乱,手软软举起却做不了任何动作……本能在告诉他,这个兽人的怀抱是他来到这世界后最安全的所在,不论是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或是在夜里最寒冷的时候,所以,他完全无法抵抗,也不想推开这早已习惯了的温暖。

其实从最开始听到景轩的话,他就只有一个选择。周言若这次是彻底真心认输,他的语调就像一阵叹息:“愿赌服输,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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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小心把灯关上了……开灯方法见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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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言若觉的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具拼命后悔的尸体。他开始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讲说话算数的屁话呢?他是这么实诚的人吗?为什么当时他就说出口了呢?

他咯咯吱吱咬着牙。

旁边的景轩睡的一脸幸福,像是感觉到周言若□裸的怨恨目光。它收紧手臂像在确定怀里人存在。黑色的长发出随之一丝丝缠绕上他全身,周言若麻木的身体也被勒出奇痛。

“嘶……”豹人在美梦中感到胸口一刺,迷芒着睁开眼看死死咬住它一边□的周言若,觉的自己似乎还在梦中。

“呸呸呸,你是死人啊,一点反应都没有。”周言若捂着被硌痛牙眼泪都快出来了。借着牙痛劲狠流了几滴伤心泪。憋屈啊,太憋屈了,他一晚上都在被眼前这只不折不扣禽兽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折腾,不但全身被啃得又青又紫没一处舒服,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经过某头色豹一晚的努力更像被通透的自来水管般合都合不上,而且还往外不停的冒昨晚被它辛劳弄进去的“自来水”,绝对超出正常人类的喷射量让周言若高高鼓肚子从一醒来开始,直到现在为止,源源不断流出浓液,简直快把身下的褥子都浸透了。尽管他不是矫情的男人,昨晚也算半推半就你情我愿。可你让一个清醒的前处男,前直男面对这种身体状态,一时间又怎么冷静下来,要不是能感觉到景轩也是初次体验没个轻重,他可不只就咬这么一口了。

“对……对不起。”景轩看他愤怒委屈的表情,脸色一僵:“昨晚,昨晚对不起。”

“对不起?玩完就说对不起。”周言若出离愤怒,这头豹子简直在逼他暴走。一个男人一醒来就对干了整夜的另一个人说对不起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说,你是不是不想认帐啊!”

景轩看他为自己的话手舞足蹈一脸凶相,反而眼睛一亮,结结巴巴道:“我怎么会不认帐,我是怕你……”

它深吸了口气把捂着腰扑过来的周言若环进怀中:“我怕你昨晚真醉了,怕你现在讨厌我了,怕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哼。”这话还像点样,周言若平静了一下,就着它的动作,低头亮出尖牙狠狠又啃了口报仇:“你这个混蛋,胆子倒不小,竟然敢趁我喝醉了动手。”

豹人打不还手,只顺着他的头发一下下捋着:“我没想……那样,我本来只是想偷偷趁你喝醉了说说而已。”

它不好意思的放低声音:“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想说了,或许是我在受伤时看到你的那一刻,或许是你从森林外追过来的那一刻,或许是你拿着肉告诉我是专门我为做的那一刻……可我只是个兽人,而且……而且我又那么丑,我配不上你。”

它有点语无伦次,周言若松开口,在自己弄出的牙印上吸吮着。明明刚才还是满腔愤怒,怎么这个自卑的笨蛋随便两句话,就能让他的心软软化成一滩呢?他扶额,上辈子害他穿越的那位,现在他连脸都有点记不清了,原来老天把他送到这里,是让他认清到底谁才是他的克星吗?

“丑?你从哪得来的结论?”黑豹的人形男子气概十足,因为性格原因,让人感觉阳光又沉稳。他猛说出这句话,倒让周言若万分不解。因为其实他本人在景轩化为人形后已经私下偷偷妒忌过好几回了,不过这个打死他也不会说出口。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有时候明明想着要对他好,却又下意识总想戏弄支使它。不过现在看来那绝对不是妒忌,一定只是他的潜意识早发现了豹人的不良企图,所以不由自主实施的镇压行为!

“族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景轩越讲越黯然,他有点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会嫌弃我吧?”

“丑了好!”周言若暗道人类和兽类审美果然不同,回它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就喜欢丑的,这样就没人跟我抢了。不过,只怕你以后看到什么张丹丹,王丹丹,怕就又要把我抛在脑后了吧?”豹人被他此话总算逗得露出微笑:“除非你不要我了,主动开口赶我离开,不然,我又怎么会抛弃你?”

周言若被他突然如其来的誓言搞的满脸通红,豹人向来不会油嘴滑舌,这种人无意说出来蜜语反而加倍动人。他伏在景轩厚实胸膛上来回磨蹭:“爱妃当真会如此死心踏地?”

没开过荤时景轩遇到这种情况自是忍了,可经过昨夜销魂一夜食髓知味后,周言若现在居然不知死活的主动粘上它一大早正蠢蠢欲动的身体,它某个地方几乎是立刻随着周言若抚慰充满了勃勃生机挺身而出,饶是景轩定力超强此刻也无法再忍住燥动,它喘息道:“当……当然,王爷可有赏赐?”

“赏你,谷里菊花全都赏你,你给我滚到外面发情去吧!!”周言若身后还痛得要死,看到昨夜凶器又蓄势待发,哪还不明白景轩想要什么“赏赐”,可惜他腰酸腿软也只能嘴里嚷的凶狠,哪有力气抵挡住本能全开的黑豹,被它一个翻身压在下面,熟悉的动作让周言若不由悲愤的想起了曾经于豹爪下挣扎的小水貂。

“可惜,我只对王爷的菊花感兴趣……”景轩用力拉开他双腿慢慢俯下身子,说话的气息喷上那朵微微颤抖着涌淌出一股股白浊花蜜的肉色菊花。

“禽兽,你想对本王做什么!!唔,住口,不要吸……”

“啊……快点……别停啊,禽兽……”

日光从裂缝穿过翩翩花瓣,洒向石屋大床上黑肌白肤久久交缠的二人。满谷春意正浓……

第二十五章

青春年少又是浓情蜜意,两人在这世外洞天贪欢寻爱不知渡过多少没日没夜的荒唐时光才勉强恢复了正常作息时间。

在这如此幸福又平静的生活中,周言若却越来越不安,许多原本不曾想过的问题都一桩桩一件件跳出来搅乱他心绪。之前只是心心念念想要出谷,现在既然已经和豹人在一起,那么如果出去又与从前情况不同。他这个有古代人壳子的现代人可没什么三妻四妾之念,选择了豹人就绝不会再辜负这个可说伤痕累累的家伙,但主要矛盾就在于这里,景轩曾多次为它兽人的身份自卑,周言若又何尝不为现在这个身体皇亲国戚的身份而倍感压力。因为身为一国王爷,他的一举一动,往往代表了整个皇族,或是国家,为天下表率。和兽人在一起,哪怕是做个娈宠或玩物,被人传开说不定也得闹得举国骚动,更别提公开把对方当作与之地位相当的伴侣,那这件事就绝对不但惊世……而且还骇俗了。

虽然景轩本人老实又可靠,从小遭受不公的待遇至后来被欺骗都没让他产生丝毫报复、伤害别人的意思,品质难能可贵,终是打动了他的心。可这都只是他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到的东西,在这种阶级等级分明的古代,很难说是否还能找到第二个人理解。

周言若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目前处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他那便宜大哥为了维护皇权礼法,为了兴盛皇室子嗣后代,无论从哪一点出发,都定会毫不犹豫手起刀落,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留给他,就把黑豹从这世界不留一点痕迹干脆利落处理掉,然后顺手再塞给他十七八个女人绑在床上做种马。他可以不在乎景轩是男是女,不在意景轩身份高贵或低贱。可不代表别人,或者说这个社会也如他一般不在意。

在整个国家机器面前,他们是多么的渺小,哪怕爱的比山高比海深,硬碰硬的后果也定然会是以粉身碎骨告终。这种结果绝对不是周言若想要的,那么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还爱着对方,不管有没有找到出去的路,都绝对不可以,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言若?言若?”景轩在耳轻声呼唤:“该你走棋了。”

“啊?”周言若猛的一惊,从沉思中醒来:“对不起,我……我突然有点困。”

他满腹纠结心不在焉,强打起精神将红色宝石随手放在棋格上,雪白手指的弯曲动作在棋子华光印耀下显得高贵优雅。和长期劳作的人粗糙又指节变形的手不同,这双明显被富贵荣华滋养出来的纤纤玉指摸起来柔软又纤长,品玩过无数次景轩知道的很清楚。可现在,在宝石晕光照射下它突然发现,原来玉指上还带着许多这些日子因做饭被油点溅出的细碎烫痕,再微小的瑕疵也会破坏艺术品的完美,这双手,终究和以前不同了。

周言若来不及缩回放子动作,就被景轩牢牢握住。随即手指被它用力拉至嘴边爱吻,像蝴蝶轻触花蕊的浅吻,这是几个月来景轩慢慢养成的小习惯,在谷中两人言行无需任何忌讳,总是随时随地亲热在一起,周言若十分喜欢这种不带任何欲望的小情趣,这让他有种被珍惜之感。此时,却被这触觉弄得有些心烦意燥:“别乱,你棋还没赢,就想领奖品吗?”

“我没乱,你是你乱了。”豹人没有放手,只抬首用下巴示意。

棋盘上景轩那边大片蓝色中突兀的夹杂一抹红光,周言若咬咬下唇发现那的确是他刚放上的,大大叹了口气。

“这棋子不是我放错的,是它自己跳过去的。”周言若强词夺理,话出口却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个红色它不想和原来的棋在一起,不过猛和蓝色呆在一块,又有些不安。”

景轩握紧他的手:“那……这个红色现在开心吗?”

“应该吧,不然也不会跳过去了。”

“既然开心,它还有什么好不安的。”景轩拉着他的手点上那棋子,从周言若最开始拿起的位置一点一点精妙转折,最后居然恰好跳到他无意识随手落下的地方:“你看,它跳的很对,到了该呆的地方,它只要好好守在这里,最后就一会赢的。”

周言若惊讶的抬起头,觉的豹人好像已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对面人依旧云淡风轻握着他的手,很暖,很稳,让他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周言若发觉,自从他们两人有了亲密接触之后,景轩好像突然丢掉了什么包袱,内外都有了些变化。或许因为美满爱情的滋润温养,它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奕奕。不但思维越来越敏捷,下棋算无遗漏让周言若再难占到便宜。连外表都一洗原本满身的疲惫风霜之色,好像年轻了好几岁。如果说以前它像把未出鞘的宝剑,内敛保守,蕴藏光华。那现在就是利刃半出状态,锋芒微露又不会太咄咄逼人。周言若感叹自己慧眼识名剑。李丹丹为了点点蝇头小利,而放弃如此俊俏郎君,虽让它一时光华沉淀,不过在自己细心呵护拂拭下,终是让其焕发夺目辉煌。如此,让他又怎能舍得离开景轩,让这把宝剑再度蒙尘。

反观绝谷之外。便宜大哥离开自己,依然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骄傲帝王,而且还少个烦人精操心头疼,这会儿说不定多爽,可能都盼着他不要再回去了。小谢和阿颖离了自己就更没关系了,虽然自己一走了之可能会让他们被大哥难为一阵子,但只要兽人身份摆着,大哥终会安排他们去更能发挥自己所长的地方。而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这远远不及现代发达的所谓繁华尘世又怎及的上他上辈子经历过的一切。更何况历经两世,他也唯有情之一字遗憾未满,没想到这辈子看淡一切,却居然得到豹人如此全心全意的依恋,在山谷中真做一对远离俗世的神仙眷侣也并没什么不好,如此,何必再左思右想顾恋外面的世界,为自己增添些不必要的烦恼呢?

周言若多日愁绪一朝得通,浑身轻松畅快:“是了,既然已经跳下去了,就要落子无悔。不过,你替我走了这么妙的一招棋,看来我今儿倒能赢你一回了。”

“这才刚开始,输赢未定。”景轩将两人交握的手从棋盘上移至一边,却并未松开。低头单手拈棋子微笑道:“不过让你一次又何妨?反正这些打赌的小便宜不占也罢,晚上……自有补偿。”

“你!”暖昧的腔调像是故意要人浮想联翩,周言若脑中自然浮现他俩虽白天有所收敛,却每晚依旧无休的狂乱,顿时红了脸抄起手边棋子一个个掷过去:“爱妃,你现在胆子大了,学会欺负本王了是吧?今天晚上又想被赶出去睡在外面花堆里了是吧?”

景轩一手握住周言若不愿放开,只能用另一边接住攻击,本来还轻松带笑,可听他后一句话出口,便力道一松,手脚没跟上马上被棋子击中好几下,宝石棋子虽名贵漂亮,可打在身上并不会让伤口疼痛轻一些,景轩一边告别饶一边趁机蹭过去动手动脚,把周言若弄的衣衫零乱喘息阵阵,只得厉色命令那缠人的大猫不准再靠近才算喘过几口气。

“最近也不知怎么,总是犯困。”周言若倚坐在景轩身上,脸还带着刚才运动过后的潮红。他揉眼样子惹得景轩又蠢蠢欲动想上爪子,对奕早变成两个人粘在一起的亲热游戏,再无法进行下去。

“你把我闹的更困了。”周言若拍开豹掌决定不再留下让它乱占便宜:“我去睡一会儿,你可不要趁机动我那步妙棋!”他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翻身上了旁边的石床便没了动静。

景轩果然乖乖坐在椅上没有动,直到耳边响起周言若规律的呼吸,它才小心拈起棋盘中那颗位置突兀的红子,握于掌心收紧。

曾经有位豹人迎娶过人类女子,这个故事发生在景轩还没出生之前。虽然正常情况下,兽人大部分都会和同族相结合,但这世上总会有些特例出现。那位豹人爱上了来给父亲送饭的下属女儿,他们一见倾心。那件事当时据传在洛迦闹的沸沸扬扬,甚至惊动皇帝。他们最后手拉手于金殿上哭诉终于感动帝心求得赐婚,一时被传为打破世俗的神奇佳话。只可惜故事并没有到此为止,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兽人族低下的生育率让二人多年未有所出,年华渐去又膝下空虚的女子慢慢被父母,被社会的压力所挤迫,流言斐语下丈夫在她眼中曾经的勇敢、豪爽化为了粗鲁、野蛮。他们开始争吵,开始互相攻击,有着天然战斗优势的豹人终于在某天不小心伤了那位女子。佳话的结果是女子转嫁了位身份地位都不高的男人,为□为人母。而那位豹人则一直孤身直至战死沙。

豹人族都对这段表明兽人难融于人类的往事讳莫如深,黑豹在经历过被人类女子所骗的种种之后,却对这个已于脑海中淡忘的传说越记越清楚,就像一条可以锁住它对周言若产生欲望的锁链,这故事让它一次次止步不前。可没想到最终却是周言若亲手替它这猛兽摘下了此道束缚。

既然如此,景轩回头深深看了眼在自己身边安然沉迷于梦乡的周言若,表情坚定:“我决不要变成故事里的主角!”

它蓦地将手伸到石桌下,掏出垫于桌角的薄册,拿在手中轻轻掀来掀去抚弄查看,开合间露出其上洒脱字迹,竟赫然是刚入谷时两人翻到的那本仙人手记!那时看完册子,周言若一眼便相中了如意囊,嘴里嚷着老祖宗的东西当然要归兽人小辈,便和景轩一人一个分了它们。

后来因石桌不平下棋总是晃,更是向豹人要来垫了桌角。还美其名曰怕贵重的东西混塞忘掉了,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反而更利于保存。

景轩想到这里翘起嘴角重重合上手记。它不再迟疑,将这尘封了千百年秘密的古册卷好拿至绝谷中潭水边扬手高高丢起,接着一道风刃划过,册子瞬时化为满天雪白的蝴蝶,豹人背手看潭水一点点溶解最后一只蝶翼上的字迹,缓缓道:“言若,我把它放在你的面前,是你自己没有看到的。既然你不想看,那这个东西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我会陪着你,一直在这里,直到你再不像今天一般起什么别的念想……”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终和不愿化尽的蝶蝴一起在水中打着转,消逝干净。

第二十六章

景轩总是怀疑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周言若才变得越来越贪睡。虽然谷中恒温还是春天气候,但他的身体似乎很敏感的察觉到了谷外变化,居然很应景的夏困起来。常常是早上刚起床吃完饭,便恹恹的又想再爬回窝,就算被豹人强拉去进行下棋、在谷中散步等各种活动来提神,也有本事在对方一晃眼的功夫,或趴于桌边,或靠站着树干进入梦乡。

景轩虽觉的有些不对,但周言若这样浑浑沉沉日复一日,倒再没功夫露出前阵子陷入思绪的愁态。反而因为这种吃饱就睡,睡完便吃的良好生活习性而全身变胖不少,豹人每晚摸着他越来越白嫩绵软的细腻皮肤,忽感这样迷迷糊糊什么都听它命令的周言若跟清醒时总会戏弄自己的他相比似乎也挺不错。

反正每天伺候着周言若,总能让景轩找到从某种程度上掌控了这个人的感觉,它对这种满足感沉迷不已,并乐在其中。相比之下,嗜睡这种小小的异常则被它若有若无忽略于脑后了。

这日难得周言若睡足来了些精神,鼓起兴致与豹人选谷中繁花最盛之处铺毡垫,对躺其上打算边喝酒边欣赏落花。空中片片嫩粉艳红摇摇晃晃飘进琥珀色液体,两人都不说话,也不急着品尝杯中之物,只静静看花瓣在酒液内带起的细细涟漪于手中微颤,均觉已然微熏。周言若更是陶陶然靠上身后的树干,眼看着又要伴花香酒香酣睡一觉,却被身边化为兽形的景轩一舌头舔醒。

它似乎一到草丛花下总喜欢变成黑豹以便更帖近自然。庞大的野兽抖动着最近越发油光闪亮的皮毛凑近道:“不能再睡了,言若,你看看你这身肉。”

周言若闻言郁闷的抚上最近居然已鼓起来的小肚子。他也纳闷自己加起上辈子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反而比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突然控制不住吃饭和睡觉这两项基本生活常识了,不但吃东西没个饱足,而且随时随地都会犯困。不过自己感觉是一回事,被人堂而皇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他梗着脖子反击道:“胖说明我保养的好,怎么难道爱妃你羡慕了?”

“是说明我照顾的好吧。”黑豹出其不意轻轻一跃,用整个身体压上周言若,四爪内尖锐的指甲早乖巧缩于皮肉中,豹掌内肉垫撑在对方身上,软软的不会让周言若有丁点不适。它最近其实体重也有增加,不过跟周言若发面一样的状态相比绝对是生活规律而产生的正常健康增重,所以周言若这个虚胖的家伙被上身后根本掀不开它半分。

“我不羡慕你,倒是想帮你减减肥。”豹子确定他无法动弹后开始缓缓晃动劲瘦矫健的后腰,这动作透着股子危险的气息。

周言若磕睡虫早被它这放肆大胆的行为吓飞到了九宵云外。两人虽蜜意正浓却都不是什么荒唐之人,欢好除了开始那几天白日放纵后,几乎都是在晚上的石床上。光天化日之下野外花丛当中对古人来说的确是放浪不堪,可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这点小场面还不至吓到他。可他看看景轩兴至勃勃的样子,竟是想来人/兽不成?天知道他刚从从直男不自觉变弯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还正处在适应过渡期呢,就猛然这么重口,此等n级跳的发展实再让他这种抗“压”能力不强的人难以承受啊。

眼瞅着黑豹跨下真的起了异样反应,一截鲜红粗大之物伸出满是黑毛的小腹,晃在两人中间。而且最前端居然冒出了些激动的液体,微微打湿了他的衣服。周言若才确定它似乎真不是在开玩笑。可那东西只拿眼一扫就可看出比景轩人形的还要吓人,生生粗硕过他手腕两圈,要真进身体里,那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啊。周言若咽了口口水心惊胆颤,偏过头不再仔细观察那恐怖的巨物,也不敢挣扎太大力让黑豹□更盛,只能用手挡住豹人在他脖周围来回扫荡的长舌,口中喊着让它不要胡闹。

景轩初时只打算吓跑周言若的磕睡,低估了心上人对自己的吸引力,在酒意花香的催促下一磨二蹭居然真上了火。它着迷于周言若半推半就时的娇嗔之态,欲罢不能。虽不敢真刀实枪仗身上阵,却还想再多享受些他难得一见的各种表情,不免渐渐有些失控。

周言若胸前衣襟被它爪子拨弄,两点露出,挺立于落花中却比花瓣更娇嫩的鲜艳□已被豹人垂涎之口水润的油光水滑。花下美人活色生香,让景轩神为之颠魂为之倒,正考虑着是不是真就此将之吞下肚,周言若本带着春意的通红脸颊却突然变白,声音亦岔了调:“景轩,你快起来,我肚子好疼!”

这种样子绝对不是能装出来的,黑豹从荡漾中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不小心压踩住了周言若什么地方。急忙变为人形仔细查看。

不过剧痛来的猛烈,去的也迅速,周言若虽粹不及防一时摊于地上动弹不得,但缓了一小会儿就恢复如初。看着满头大汗一脸自责凑在旁边的景轩,苦笑摇头告诉它,是从肚子里面传出来的刺疼,只那么一下,或许是吃着什么东西又吹了风,让它不必这么紧张。

景轩这才舒开表情,却再没了什么赏花观景的心情,忙把周言若抱回屋里。只是走几步路的工夫,低头发现周言若居然脸色苍白的又睡着了。它紧紧皱起眉头,蓦然升起股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动物的第六感真的很准,那次腹痛就像是周言若身体全面变坏前的亮起的最后一盏警示灯,从此以后,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头晕、呕吐、低热……一次性全面暴发。食物咽不下,吃了也会吐出来,半夜反胃起来连觉都睡不好,再加上时不时的头晕恶心,全身发烫。如此这般没折腾几天,周言若前段时间好睡好吃养猪般养出的那些肥肉就被消耗干净。看着他隆起小包的肚子和与之对比明显,一日细弱过一日的四肢,景轩害怕了,非常怕。它怕再这样下去或许某天周言若残忍的丢下自己,真就这么莫名的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照顾他,让其能在舒服的时候尽可能多吃多睡一点,这段时间豹人也削瘦苍白不少,但辛苦不怕,如果操劳就能换回周言若的康复,它绝对愿意让自己再累十倍,可惜不管再怎么努力再恨不得以身相替,周言若依旧不见半点回复迹像。

各种恐怖的想像让景轩必须更加寸步不离守在病人身边,似乎这样它就可以不被那些脑海中越来越真实的幻觉打败。它从周言若那儿拿来如意囊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变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小腿粗的人参,脸盆大的灵芝,等等其它不知名的药材更是数之不尽。它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为何不懂医术,空守着这些可能治好周言若的希望却不敢把这些东西送进他嘴里。它冒不起这个险,不对症也就罢了,万一碰到什么药性相克的产生出毒素再给周言若添上更多毛病怎么办。

与这样痛苦煎熬的景轩相反,周言若虽然身体极度不适,但精神上并没什么压力。死过一次的人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他非常想的开。所以偶尔头不晕,胃不难受,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反而会劝劝日渐憔悴就要超过自己的景轩别那么着急。要不然哪天自己忽然好了,还得反过头再去照顾倒下的它。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当然知道景轩身体变坏的根本原因,不管是为了它还是为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盼着身体快点恢复原样。可惜周言若这个上辈子用西药治病,这辈子还没什么机会吃中药的人同样对那些原生态植物束手无策。两人无奈商讨后,尽量把人参类的补药单独加进饭菜里,虽不一定有什么治疗功效,但起码能够起到些调养作用。

“你现在需要一名大夫。”僵持了几天之后,景轩对着坐在床上喝完人参浓汤努力强迫自己不吐出来的周言若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它削瘦的脸上呈现一种奇怪的表情:“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因为我这么自私,所以现在就要失去你了。”它用手抱住头。

“景轩,食疗这种东西刚开始是看不出效果的,更何况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不急。”周言若这段时间常听豹人呓语般讲类似的话,这种情况隔一阵便会重演,他像往常一样熟练的找话逗它:“还是你其实想告诉我,每天不分昼夜拿着如意囊里倒出来的医书研究,某人已经通过刻苦自学变成一位大夫了吗?嗯,这么说,我不是有指望了嘛,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吃到景轩大夫开出来的药然后回复健康了?”

“不一样的,言若。”黑豹半长的头发被它双手抓成一堆乱麻:“每个人证状都不一样,就算我是位名医,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你也不会轻易下药,更何况让我只照医书推断便下手,我又怎么敢?”

它拉住周言若的手:“我不敢。所以……我们出谷去找大夫吧。”

周言若被它攥的很痛:“景轩,你冷静一点,能出去我们早就出去了,何必一直等到现在,你最近状态有点不好……”

“可以出去!一直都可以!”豹人打断周言若的话,手越收越紧:“你还记得刚进谷时看到的那本手记吗?”

“嗯……我记得,写了一堆废话,还不如留张出谷的地图。”周言若潜意识里总觉的那本册子毕竟算是兽人祖先的私密,应由兽人族后人保管,所以一把塞到景轩怀里,就算后来又让贡献出来堂尔皇之垫桌角,也从没想过再去翻里面的内容。他说完这句话,联系起景轩的态度猛查觉到有哪不对,一下屏住了呼吸。

景轩迎上他怀疑的目光:“那上面其实写了出谷的方法。就在写如意囊用法那页的下面,你当时……没有注意到。”

第二十七章

石屋中一时安静下来,周言若努力消化景轩刚才的话,胸口一阵不舒服的翻腾。先不讲他早就打消了离开这里放弃荣华的念头,单从可以出去治病这一点来讲,它的这个好消息也让自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可要说生气,好像又没有那么强烈的愤慨感,只是让人觉的胸口闷满……失望。周言若自觉从最开始碰到黑豹至后来的以身相托,自己在整个过程中不管有什么小心思,却从没有隐瞒过对方什么。他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么个不时就被自己小小戏耍一番,看似老实的黑豹,反而瞒骗了自己如此重要一件事,这么说,如果不是他生病,是不是它就会这么一直把自己蒙在鼓里到死为止?是不是它以前讲述过的往事也只不过是另一个谎言?

“在哪?”

“什么?出……出口吗?”豹人不安,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坦白:“就在这谷里的水潭下面,有个洞口……仙人的手记上写着,谷外林中地形受幻术影响变化莫测,这里的洞口是通向外界最快也最安全的路。”

居然离自己这么近。周言若想起豹人来这里之后第一次下水,那时候它沉在水底很长时间,原来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在吓唬自己,逗自己玩。它那时候是在下面确定出口吧……思及此再扫了一眼石桌下,果然那本沦落为垫桌角工具的仙家手记已然不在原位继续履行职责。

“你能出去吗?”刚刚努力咽下去的药汤好像突然变成了块压在咽喉的石头,他被哽得有些忍不下去,周言若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态度:“让我在暂时没有你的空间里呆一会儿。”

握住他的手瞬间变的冰凉,景轩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它最后摆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终究还是放开了钳制。在转身的一瞬间,周言若仿佛能在人形的它身上看到垂丧向下拖拉的双耳和长尾。他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低头木然盯着手上开始有些发紫的握痕。

猫科动物就是这么狡猾,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在先,却偏偏能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让人对他们心生怜惜。周言若静默了一会,发现就算那个人离开自己面前,他也满脑子都是它转身离去的样子,根本不能冷静下来。 有点恼羞成怒,他猛然从床上跳下地,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或许躺了太久又起身过急,喉头那吞不下的石头跳了两跳终于喷涌而出,周言若被迅速涌出的污物呛咳了一下,他边吐边难受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只讨厌的大猫居然已又窜回了他身边,这么快的速度,恐它就站在门口偷窥着吧……周言若无力反抗,任手掌轻抚后背,痛痛快快把胸口的憋闷倾吐一空,才慢慢平顺了气息。许久,景轩终于有些依依不舍般缩回放在他背上那只手,转进怀中掏出了什么,就要把个东西喂入周言若嘴里。周言若正满口酸涩,下意的侧头避开。

“这是……山楂……”豹人声音干干的像在解释:“我看你上次吃醋鱼的时候好像吐的不那么厉害……就用如意囊变了这个,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可能你在虚水没见过,不过洛迦有很多人吃的。”

手又伸了过来,颤抖着。与其说是向前,倒更像随时准备后撤,周言若终是没有忍心再闪开,带着微微体温的水果酸酸甜甜,和上辈一模一样的味道。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景轩终于还是先动起来,周言若这段时间其实经常忍不住突然的呕意,豹人像平常的处理方法一样跑去谷中用花瓣混合浮土盖在流质的呕吐物上凝成固体,再把地面扫洒干净。它的动作很快,屋内酸臭的气息很快被花香覆盖,它似乎又偷偷确认了下周言若其间没有表露不舒服的迹像,再次乖乖转身打算离开。

周言若终是叹了口气,他发现这个全心全意照料着自己的人让自己完全硬不起心肠:“自己跑进来,又想自己走。我同意了吗?”

脑袋上虚拟的耳朵猛支了起来,大猫以和走出去时完全不相衬的速度猛扑回来,尾巴好像也在臀后来回甩动着,周言若揉了揉眼:“我问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骗我的吗!?”

景轩用力摇头,耳朵晃来晃去

“好吧。”周言若忙绷住脸装模作样移开视线:“谅你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也不敢再骗我,如果……以后被我发现你今天说了谎……那我,我就把你赶走,再也不要你了!!”

好像被周言若最后一句话吓到了,这个有些笨拙的大猫终于被逼开口:“我没有说谎……真的。我最开始以为你会自己看到手记上写的东西,可是你当时居然没发现。我不打算再出谷去,就想趁机干脆让你多陪我几天,等过了冬再告诉你。可是后来……你接受了我……我就真的舍不得放你走了。连李丹丹都不要我……我怕到了外面,你毕竟……”

周言若恍悟,原来过年那天……它是跑出谷外看天气,然后在打算送自己离开吗?

“我是自私了……我错了,所以我不能再错下去,我现在已经不能没有你了。”豹人没流泪,可眼神像在哭:“只要你能出去治好病,哪怕日后娶妻生子。你一天不开口赶我走,我就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做牛做马,或者做什么都行!这些话绝对句句属实,如果有一句假的,你可以拿铁链把我锁起来,打我骂我,就这样永远锁在你身边由你出气,可是求你千万别说不要我。”

周言若苦笑,铁链,还打骂,s/m吗?只小试了一下人兽,而且什么都还没做,自己就因此病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s/m那么重口的东西,他还不想尝试。不过,好像把憋在胸口的东西吐出来就舒爽了一样,将所有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同样让人豁然开朗。

听景轩说完周言若才发现,这件事如果说有它一半的问题,自己就一定要为另一半负责。明明已经下决定心和它在一起却默不吭声让豹人使终没办法真正安心,忐忑难安才终是选择对自己隐瞒真相。那么,在这封闭的天地里无法敞开心胸的二人,就算没有这次的病,以后也总会因此发生别的问题吧?吁了口气周言若这次主动伸出手,豹人楞了一下忙握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呢,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也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既然我选择了和你在一起,就已经决定抛弃外面世界一切的一切了。”景轩眼神亮闪闪的,手上忍不住又开始用力,周言若嘶了一声,它才发现刚才被自己捏肿那圈红痕,垂着耳朵小心揉搓。

“而且我们这样也不适合再呆在外面的世界。”周言若决定这次要把一切都说出来:“所以就算出去,只要等治好了我的病,我们就找机会再回到这里来。”

“嗯嗯。”只是一个劲点头,周言若丢白眼也没止住豹人嘴边的温柔笑意。

既然已经决定出谷治病,当然是越快越好,更何况以后还准备回来,山洞所有东西都不必多拿,只需带上对方,随时都可以出发。

景轩考虑到周言若的身体情况,打算趁水温最暖的近午时候入潭,它和周言若依偎着渡过了在绝谷中的最后一夜,第二日早起把如意囊和那件漂亮的女装放好,两人一同收拾了这段时间给了他们无限温暖的住所,关上石门的瞬间想到或许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再回来,周言若和景轩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些依依不舍。

“走吧。我们总会回来的。”周言若先开了口,景轩点点头。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离开,便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世外桃源终只存在于人们的想像,就算凡人偶然得入,也无法真正超脱俗世,最终总会归于滚滚红尘,再难回首……

周言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拿油纸包好交给景轩,豹人也化去身上黑衣,他们手拉着手没入潭水中,绝谷外早是盛夏,周言若饶是身体虚寒入水也没觉冰冷,那种回归母亲腹中般的失重与柔和温暖让他在清澈的水中好奇的睁大双眼。

景轩曾经在水中看到过洞口那边透出的亮光,早告诉他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不要紧张跟着就行。周言若于是有闲心边游边观察身边,不一会儿就见小小水貂在潭中吐着气泡靠了过来,他好奇的歪头盯着两人,似在奇怪一直呆在岸上的生物怎么今天有闲心跑下来陪它。不过到底不敢靠近前面的景轩,只一直灵巧的在周言若身边舞动磨蹭,直到一个很大的洞口前,景轩游过来拉了他一把,周言若才向那小东西挥手告别。他想,也许水貂最初就是顺着洞口从外面来到这里,成就了他和景轩一番奇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跟着景轩进入透着微光的洞口游了不久,周言若就开始体力不支,氧气也快要用尽,路途远比他想像的还要远。他拼尽全身力气拉住豹人在前方的脚,景轩回头抱住脸色开始发青的他,加快速度踩水。刺目的光茫在最后一刻终于笼罩在狼狈出水的两人身上,他们一起大口喘着气,明明只是一个呼吸间,却好像在那里游了一万年。

“咳咳……咳,这……这条路,咳咳,还真不好走。”周言若缺氧得胸痛,而且外面的空气明显不如绝谷内清新,他咳了一会儿,气息开始变弱,等被景轩半拖半抱扶出水面时,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

“言若,言若……醒醒。”豹人忙把周言若带至岸边草丛上,它轻轻拍打他的脸:“是不方便,等咱们下次回家再走一次,以后都不走了。”

周言若被它嘴里“家”这个字弄得又咳了几声,脸色不复苍白,渐染上嫣红,身体一暖,呼吸也终于平顺下来,景轩才将从谷中带出的衣服帮他穿好,直到周言若出声表示身体已缓过劲,但是看到它有伤风化的裸体说不定会再有什么不舒服,豹人这才幻化出一身黑色衣服。

第二十八章

虽仙人已在册子上写过水底乃是最方便最安全的出森林之路,他们也顺着水道到明显是到了另一个地方。但历经这么久岁月,很难说环境和地理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以至把两人带到什么更危险的地方。周言若站起来靠在一棵树上打量四周,首先发现刚才和景轩一起出水之处乃是条不大河流,水流碧绿平缓,和任意随处可见的溪流相同,并无什么奇特之处,甚至都不能以此确认是否还身在走不出的密林之中。他摇摇头再看岸上环境,就不由眼中一亮,因为虽然四周绿叶掩映让人难以一眼看清,但只要抬头认真向远处望,就能发现从无边无际墨绿色中,伸出一条灰白带子,显然是人工开出的道路!

强忍住激动的心情,周言若示意穿好衣服扶住他的豹人向远处看。景轩担心他的病势,心内较之周言若出谷的喜悦,更多万分焦急,有道路就说明有人烟,有人烟就说明可以找到大夫看周言若的身体。它忙眯起双眼仔细观察,凭着远比人类好得多的目力,它不但看到了道路,更隐隐看到远处似乎有些炊烟袅袅上升。这下惊喜非同小可,景轩一言不发双手猛平托起周言若就大步向那处走去,如果不是怕他身体受不了颠簸又会吐出来,不得不采用这种小心的抱法。恐怕豹人早就化为兽形,驮上周言若飞奔了。

景轩身高腿长,迈一下顶普通人走数步,此时心急如焚,更是脚步如飞,恨不得这就飞赶至大夫面前马上怯除周言若一身病痛,上半身却依旧注意保持平衡,以求让怀中人感受不到半丝不适。周言若靠在它怀中来回摆首,不停辩认,本想记住路线或景致特别处用以回到绝谷时辩认入口免得迷失,却发现越瞧越是眼熟,及至景轩离开河水边走上他们目力所及的灰白色道路上时,他已经认出了现今所在之地。

这不就是去年秋天他带着黑豹坐车而来的仙灵山外吗?周言若记得顺着脚下这条路往上直走便会通达至兽仙庙,也就是他们当初误闯入密林里的入口。他一入森林大半年,来时满山红叶飘零,目今道旁树木都已换上翠绿新装,时间加上景色变幻让他一时难以分别,直至看到路边一块形状奇特的巨石,想起当时马车行至此处,阿颖非要下车拾这怪石上几片颜色特别鲜红的叶子,才敢确认。他们在山中兜兜转转,以为早已不知转到哪处地界,没成想仙人隐居之绝谷和外面的上山之途居然只有一墙之隔,发生了许多事之后重又回到这里,他不由心中各种滋味泛滥阵杂。

景轩浑然不看身边景色,只匆匆向山下有人烟处疾走,可能因为是炎夏中午,平时还算游客众多的仙灵山居然没被他们撞见一个人,身边只有树影闪动蝉声低鸣,周言若在寂静中陷入回忆,直到被景轩脸上掉下的细碎汗珠惊醒,才反应过来大叫:“景轩,快停下,我们先上山去看看。”

“上山?”豹人不认同的皱眉,现在什么事都没周言若的身体重要,它不想耽误任何功夫:“上山有什么事?待我和你看过大夫再去也不迟。”

“你先看看这是哪里。”

“随便哪里都好。”景轩脚步不停:“你别怕,我已经看到下面有人家了,那里定能找到大夫。”

“不是不是!”周言若急得扯住豹人未干的长发就要起身向下跳,景轩无奈只得停住修长双腿,弯腰把他轻轻放于地上。然后站起打量身边。它野外生存能力不错,方向感也比周言若强,虽然去年豹形被周言若带上山那时候精神厌倦躺在车上,只从窗口见过路边景色,但这会儿稍加回想,便马上认出了方位。

“甚好,这里居然离雅宁不远,城里的大夫到底比山村乡间要好些,有几处药房我也是知道的。”它暗想纵然李丹丹依然交待雅宁守卫防备击捕自己,这会儿也必定要想办法带周言若闯进去。

“景轩,我知道你担心我。”周言若听它说话句句都绕着自己转,担心之意流于言表,哪有不高兴的,他微笑道:“你不必急着送我到雅宁。先听我说,我当时突然失踪于林中,虽然小谢阿颖他们那些人肯定一时找不到我,但是,你觉的我大哥……就是虚水皇帝便会这么不管了吗?”

好好一个王爷不明不白消失了也没人管的确不太可能。豹人想了想,摇头。

“所以说在我当时失踪的地方,如果没有意外定然有人守在那里。或者在想办法救我,或者在等我自己走出来。总之我觉的现在上去,定能和大哥接上头,不比去……硬闯形势不明也许很危险的地方要好的多吗?到时候,大哥一定会给我安排很好的大夫,我……”他话没说完尖叫一声,再度被景轩稳稳托于两臂间。豹人调转方向,马上朝山上奔去。

周言若随着景轩移动心中忐忑,打定主意出谷只为治病,但跟大哥的人接上头后,下一步势必会回到虚水,虽说那里有很好的医疗条件能早日治好病,但万一被发现和景轩的事……他咽了口口水,最坏大不了到时候以命相逼,只要老哥下不了手,等自己身体痊愈他们就想办法偷偷跑路回山高皇帝远的绝谷隐居。

正想着景轩突然放慢了步伐,原来离兽仙庙还有老远,两人便看到原本可用冷清来形容的地方此时居然热闹非凡。只见小小的庙前人来人往,呼喝声不绝,旁边原本绿意甚浓的树木这会儿一棵也无,兽仙庙四周光秃秃一片。森林已被他们这些手拿斧头锯子等工具,不避娇阳烈日来去匆匆的人伐掉了许多。远处还有人在伐树不休,倒是好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周言若看了一会儿暗猜这么兴师动众的大场面,八成他那便宜老哥才能干出来的。因为这些人明显是打算把林中所有树木都砍掉,然后再进去救自己。这么耗费人力物力的方法,除了虚水皇帝,周言若不作第二个人想。

他和景轩在森林中已呆久,猛见到人,而且一下子这么多人,都有些不太习惯。豹人靠不太远就放下周言若,两人都站在原地,即不上前也没躲藏,都用眼神催对方先行。如此磨蹭了一会儿,又怎么可能不被他人注意。马上就有几个领头指挥大家干活模样的人从庙边走过来大声道:“山下已被圈禁不让放人上来,你们从哪条小路跑来的?”

“好好的山为什么不放人进来,我们从未听说。”周言若虽有九成把握是自己人,但毕竟这里还是洛迦境内,还是需先小心试探,否则落入李丹丹手中怕是得不了什么好。遂做出一脸迷惑引他们主动开口。

周言若从谷中带出来的衣服皆为如意囊所变,虽都不是很华丽,但却做工精细,质料上乘,袖口衣角有细密的手工绣花,光看就知道完成得费不少功夫。景轩身上的沉沉黑色,更是连衣料都瞧不出来为何所制。那几个领头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解释道:“因虚水贤王爷迷失于此片密林中,圣上有令,哪怕磨平这座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故此这里早就不让闲杂人等入内了。不过念在尔等不知原由的份上,这次也不追究。你们还不速速顺原路回去?”

果然是出自大哥手笔,周言若闻听大大放下心道:“你们这里谁是带头的?”

“嘿,走就是了,你们是来捣乱的不成?”另一人有些烦了:“难道是洛迦的探子?看来得叫人来赶你们走?”

景轩不由上前一步,周言若拦住他:“列位请先息息火听我说。你们不是在找贤王爷吗?如果我说有他的下落,你确定还要赶我们走吗?”

那些人对看几眼都有些不信,但在这里找人许久没有任何进展,如果真是有了贤王爷的新情报他们也不敢就此瞒下,若真是错失了什么救人良机,日后谁都承担不起。几人中有一位点了点头匆匆离开,看样子是去找能说上话的头领了。周言若吁了口气暗想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证物,除了那把多功能短刀,虽为帝王所赠,上面没刻名没写字,空口说白话也不知来人会不会认他。

他正有些担心,就看到前方一名女子不顾形像提着裙子,急急向自己奔来。离老远便用熟悉无比的声音大喝:“周言若!!你还知道回来!”

阿颖,是阿颖!周言若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她居然还没被召回安排别的任务。只苦苦守在这里等自己,看来皇帝老哥怕是气他们的不轻。

不过又与老熟人重逢的感觉总是能让人激动,周言若不及阿颖目力,等辩认出她也抢上几步前去相迎的时候,穿白裙女子已然奔至面前。他一时忘情,以为这种对方狂奔而来的场景接下去定是一个热烈的拥抱,不由晕头晕脑张开双臂,摆出一个欢迎的姿势。

豹人在旁边完全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阿颖在离周言若一臂远的距离便站定吸气,轮起纤纤玉手,以和她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凶猛力道,掴上了周言若粉嫩的脸蛋。

“啪!”的一声脆响后,景轩只来得及表情凶狠的用单手抓住阿颖来不及撤回的挥掌动作。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是你?”一开始眼中只有周言若的阿颖此时才发现他身边还有旁人,同为兽人天然的感应让她不用费多大力气,一眼就认出这个男子并非人类,正是那时候害周言若失踪掉的黑豹,她咬唇从牙缝里迸出怨恨:“当初我真应听小谢的话,不该出手救你!”

那时她和小谢只不过离开周言若几步远,却因为没有多加注意完全不知道在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待发现李丹丹跌坐地上情况不对时,只能隐约看到周言若追逐黑色的身影消失于他们视线中,两人追喊未果,被李丹丹拦住说森林凶险不可擅入。在不解下二人追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但那女人同样是满脸莫名的说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毕竟不管怎么看周言若都是自己主动跑开的,似乎跟李丹丹没什么直接关系,而且当务之急也不是探究周言若的失踪原因,而是赶快找到他本人。小谢和她见得不到什么线索,只能无奈将之送回雅宁。然后试着合力进入森林搜索,不过这里果然无愧于传说,他们虽不不惧林中猛兽,却根本就找不到能进入深林中的方法,来回数次反而险些把自己也绕进去后,阿颖知道恐怕单凭他们的力量是寻不回周言若了,便不敢再拖瞒下去,和小谢回转虚水上报于天子。

周言予很干脆,即没说什么难听话,也没进行体罚,小谢和阿颖只来得及为保住他们鲜亮的皮毛松一口气,就听皇帝淡淡道,不管周言若是主动还是被动进了森林,都有他们保护不到位的因素在内,如果能时时寸步不离贤王爷,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发生。所以就某方面来讲,他们就是罪魁祸首。既然如此,罪魁祸首又怎能不为发生的问题负责?一段话讲得合情合理让两人哑口无言,心甘情愿带着被分派下的众多搜索人员又回到了仙灵山。而且因为他们在洛迦所属的山上驻人又动土,引起了洛迦的不满,派人围山驱赶,虚水皇帝当然不甘示弱,马上就以寻人名义又遣军队解围,如此一来二去两国竟然戏剧性的展开了规模越来越大的战争。虽然他们在山上找人没再受到什么影响,但只看周言予的这些行为,可想而知他找到贤王的决心。

于是周言若在森林中和景轩辛苦求存的时候,小谢和阿颖作为弄丢周言若的责任人,因为承受各种各样心理和身体的压力,过的也一点都不轻松。阿颖这会儿一认出身边之人就是引诱周言若走丢,近而害得自己操劳过度,兔毛都掉了不少的黑豹,哪还可能冷静的下来,用力几下脱不开景轩钳制,便使眼色给站在一边有些搞不清状态的下属让他们帮忙动手。

那些人在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贤王,阿颖刚才明明白白对着周言若喊出的这三个关键字早被他们口里心里不知念过多少遍,正有些兴奋看了到离开这鸟不拉屎的荒山回国之希望。阿颖就下令让他们对着和贤王一起出现的人动手,他们搞不清状态,却不敢不听命令。犹犹豫豫上进想拉开景轩,但又下不了狠手,一时间几个人拉扯成一团。

捂住腮边迅速发酵红肿起来的大馒头,周言若已看出阿颖对豹人的敌意,忙支支吾吾困难喊道:“住手,都住手!阿颖,都是误会,你不要怪景轩,快让他们住手。”

阿颖闻听此言,被制住行动的怒火迅速转至他身上:“好啊,看来你真是和这野男人私奔了?这会儿浓情密意的跑回来,只顾护着它,连我都不帮了吗?”她和小谢找人同时私下也无数次猜测周言若当时离开的原因,这时见他居然维护起自己心中的罪首疑犯,这段时间为他的种种担惊受怕,委屈愤恨都涌上心头,口不择言捡最最不靠谱却最最难听的话刺他。没想到却意外正中目标,周言若顿时沉默了一下,无话反驳。

阿颖毕竟跟过他一段时间,还算了解些他的脾气,见周言若这种反应,心中不妙之感油然而升,一时顾不上再挣扎,整个人都呆住了。周言若不敢看她的脸色,忙掩饰般上前掰开景轩道:“快放开手。阿颖憋了这么长时间没找到我,这猛看到我好好的没事才忍不住动手,她这是为我操心呢,肯定没有恶意。”

虽心痛周言若脸上大馒头,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儿委屈,但豹人出手也只是怪自己没能及时阻止阿颖,并不是不认得她,当然明白阿颖这举止单纯是激动加冲动,不然也不会大胆甩堂堂王爷巴掌。而且景轩还记得她为自己治伤时高超的医术,思量周言若接下来还要靠她诊治,终是缓缓收回手来。

阿颖这时已蔫了下来,再顾不得跟景轩计较,或查看它留在自己雪白手腕上的醒目红痕。只默默带着周言若去到已成为寻人大队驻扎点的兽仙庙。进屋一离开众人耳目,她便迫不及待开口探听周言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阿颖其实已不在意他失踪的原因了,至于在林中的生活,反正人都已经回来,意义也不大。问这话正真的意思,周言若和她都心知肚明。阿颖边观察他的神色边祈祷可千万别像自己刚才乌鸦嘴的那句一样……周言若真在林中和这个豹人……有了什么。

这世界男人间相恋不算少,可只无法诞下子嗣这一个原因就注定成不了主流。所以正真在一起的男性恋人也并不很多。虽存在男子间明媒正娶,但多半都是些地位不高的平民,或是已有过子女的二婚。阿颖能反应这么快想到这方面,实再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刚受过惊吓,目睹了一对同性恋人的结成,此刻对这种事神经正极度敏感,周言若和景轩就好死不死在阿颖面前互相回护,这下正撞上了枪口。

周言若并不怕承认,也乐于得到阿颖的祝福,但现在前途未卜,见到大哥会发生什么都还是未知数,如果真能及时治好自己的病他肯定是要和豹人偷溜,那这种必然会受到反对的事就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听到阿颖满面诡异的问话他便下意识避开其中隐意,硬着头皮编故事向她解释自己是听了李丹丹说森林诡秘的话一时冲动想进去看看,结果就在里面迷了路,最后终于找到了条小道从别处穿出来,并不是故意要让大家担心。顺便大大的夸赞了在他迷失受伤时救了自己的命又照顾自己的景轩,力图消除阿颖对黑豹的敌意。不过当然这些话里都没有提及仙人洞府,他们以后还是要回到那个秘密的据点,肯定不能告诉阿颖或是任何人。

费了半天口舌和周言若打太极,阿颖没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周言若为了应对她也是绞尽脑汁,刚向她编完森林内的情况,就忙开口询问别的东西分散注意力。

“怎么不见小谢和你一起,没道理大哥光让你在这儿等我,却放过他。而且你们这么些人在这里兴师动众的,洛迦难道就不吭声吗?”

他的问题让阿颖不由皱起眉头,她倒是早有心说,却找不到机会开口,这会儿听周言若问了,又不知从哪讲起。

有这么么难于回答吗?周言若看她嘴唇开开合合,奇道:“莫非小谢因为我……被……”他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阿颖和小谢陪在他身边那段时光就像一个姐姐和一个小弟在身边,如果真有其中一位因为他而怎么样,他会非常愧疚的:“他被大哥怎么样了吗?”

“不,他没什么生命危险。”阿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些东西你迟早都会知道,与其等别人来告诉你,不如让我亲自来说。”她端正神色:“你失踪以后,我和小谢就带了人前来寻找。不过用尽各种方法,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就住在这兽仙兽里。然后……某天,就有位狼人族的少主来这座庙里求姻缘。”

狼人族其实也是属于虚水的兽人,但并不是所有兽人族都会依附人类委屈求全以换取全族优厚的生活条件,有些兽人生活在远离人群的隐蔽所在,过着尽量不与人类接触,自己自足的安静生活。狼人族就属于后者,他们保持着古老的习性,不像别族由数个长老同时把持,而是像人类一般听从族中王者指挥。不过只要是他们不主动进犯人类,一般情况下,君主也不会故意找他们麻烦,所以狼人族虽属虚水,周言若却从没见过,猛听阿颖提起,回忆了一会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一族。

“那狼人族少主见到小谢,不知怎么的非一口咬定说小谢是兽仙赐他的姻缘,一定要娶了他。小谢怎么可能答应,两个人你追我躲好长时间。这里人多口杂,消息居然就传到了陛下耳中,当时我国正在与洛迦开战,你知道豹人族一向是硬骨头不好啃,洛迦上下君不贤民不富靠的就是它们,战局僵持不下,陛下就把主意打到了小谢身上。他……他忽然做主把小谢赐婚给了狼人族少主,条件就是要狼人族帮他攻下洛迦。”

结果不用再说,小谢不见了,阿颖还留在这里,就说明契约已经成立,洛迦必是败了。周言若想到这里看了看站在身边面无表情的景轩:“那……豹人族现在怎么样?”

阿颖摊手:“兽人族一向没什么太重的国家观念,只要能养的起它们,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小谢的族人也是几百年前从别国来的,如今不也挺好。豹人族见洛迦必败无可挽回,他们硬挺着也不过多增加些伤亡而已,后来当然就投了我们虚水。”

周言若松了口,若是景轩为这种家族仇怨对他产生了什么芥蒂,实有点冤。他为豹人着想却不知景轩目下心中除了能装得下他以外,早对族人不那么在意了。它那时为和李丹丹离开,让本就对其不待见的族人十分反感,差不多算和族中决裂过,所以当后来分发现被骗至受重伤也从没想过再回去,不过好歹总算是族里人养大了它,听周言若帮它问出没什么大事,便根本不再留意。

洛迦不用多说周言若也心知那里迟早都会被大哥的魔爪侵袭,自己失踪的事只是给了他足够伸手的条件。那么小谢被强嫁……虽说他没什么主要责任,但绝对在其中起有不可推卸的促成作用。不过人家婚都结了,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自身难保,又能为小谢做些什么补偿?周言若心中沉甸甸的。

阿颖勉强劝了他两句也没了话说,屋内一下子安静起来。

旁边的景轩等他们叙旧早等的不耐烦,它才不管什么豹人狼人洛迦虚水,见再说也说不出什么更有意义的东西了,便插言向阿颖提及周言若身体不适,请她尽快查看是何问题。

景轩已被周言若洗了一身白,但阿颖对这只黑豹依然十分微妙的待见不起来,听它开口不耐的撇嘴,却还是收敛了从见到周言若就开始的激动和到现在又渗杂进的各种复杂念头,认真打量对面坐着的贤王爷。这人和她记忆中外表没什么不同,只瘦了那么一丁点,不过生存在环境恶劣的深林中,也可以理解这种正常的减重。但他微弱的气息和苍白的脸色就明显不太对头了,不用说她这个医者,任何人一看也都会觉的周言样现在的模样怕是有病在身。

如果这副样子被皇上看到,阿颖真不敢想像她会有什么下场。找不到人的时候只求能发现他行踪便好,现在人站在面前了又希望他全身都没有丝毫损伤,她觉的经过这次自己的寿命一定会缩水十年,目前只求周言若病的不太重,能让她赶快想办法调理回来或者能够瞒天过海。想到这里她忙让周言若伸出手,凝神用指把脉。

看阿颖如临大敌全神贯注的样子周言若笑道:“有你在这里,不管什么病都能放下心了。我可是把自己全都交给阿颖了哦。”他猜自己肚子里有九成可能是长了个瘤子,依阿颖的技术还不是药到病除,想到说治好马上就能和景轩继续回去过二人世界,不由对阿颖加以鼓励。

阿颖被他调笑着劝解了一句也缓了下心情重振信心:“你就放心吧,我一向向向向向向向向向……”

突然她搭在周言若腕上的手指一抖,口吃起来。不禁让周言若想起上辈子卡了壳的复读机,吃惊下喷笑出声,还是景轩见情况不对,忙问她怎么了。

“不……不可能啊,这绝对不可能啊……”阿颖第一起对自己的医术产了怀疑。她抓紧周言若双手,这边脉诊完再诊另一边。来来回回换了数次,还是只得到那一个结论。

“我……我……”在周言若和景轩一致期望的目光下,她快要哭出来了:“我看不出来。”

“什么??看不出来,为什么?是因为这个没办法治吗?只是呕吐,头晕,发热,腹胀,这样就没救了吗?”景轩异常焦急,不顾阿颖是个女孩子直接上去一个恶豹扑兔就揪住她衣服。

什么什么?为什么这些症状听起来更像是自己诊断的那个不可能的结果了。阿颖头都大了,态度恶劣的回吼:“我什么时候说没救了。我只是……只是,目前不能很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哈哈哈,被小包子吓到的阿颖

正文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急忙分开两个斗牛一般红了暴发野性的兽人,周言若对阿颖道:“连你都看不出来我这是什么毛病,难道真的很严重,能给我透个底吗?”如果真没办法治的话,不如马上就和景轩回到绝谷,也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

“不是,没有很严重,或许……如果真的是……”阿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之肯定没有生命危险,我只是不能立刻确定毛病到底是什么。一定要让长老们看看,他们绝对有办法。”

周言若还是很相信阿颖的,闻听此言暗忖看情况就算自己这病有些棘手,八成也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危险。虽然自己有心不回虚水让阿颖随便开点药算了,但景轩肯定是不会同意。因为它现在已经开始急着催阿颖赶快让那些还在伐木的属下停手,收拾收拾不要耽误时间这就上路往虚水去了。

阿颖考虑了一下,其它人或事都不用管。现在重要的其实是周言若,如果回去真确定了他身上的毛病如自己所诊……

她看了眼无意识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叹气,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不过现在多想无益,她的责任就是找到周言若并带他回虚水,以后的事儿,也不是她能管的,她只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默默在心里祝福祈祷。

鉴于景轩焦急之下的行动力和阿颖急于回去复命的配合,不同于最早那时来洛迦所用的漫长时间,三个人轻装简行,日夜兼程,几日后便抵达了虚水国都经业。

贤王爷已找到并将不日回国的消息早被报知于周言予。这位刚刚迈出雄霸天下第一步,并摘取了成功硕果于手的年轻帝王虽有心亲自大排阵仗迎接他可能吃了不少苦头的亲兄弟。奈何洛迦初定,俗事繁多,更何况贤王爷失踪疑点重重,又因此不明不白的原因和洛迦打架,真大摆排场欢迎弟弟,到时候恐怕免不了又被人指指点点,他还没忘记这场祸事最初的原因就是周言若被人参了一本,才会跑到国外玩起了失踪。

于是本着低调原则,周言若一行刚抵达经业,还没来的及回复连日赶路更加不适的身体,就在阿颖目送下被久候的内待连同景轩一起,请入皇宫大门之内。

虚水国境临海,传说皇族最初的诞生故里就是一片名为临虚的海边之地,故此不但国名与水有关,服饰和建筑都推蓝色为尊。宫廷内待低头于侧前方以小步开路,周言若与景轩跟在后面,通过漫长而压抑的空旷回廊穿掠一片又一片宫殿建筑。占首都经业近一半用地的皇城虽比不过周言若前世参观的故宫庞大,却也不遑多让。这些历代皇族为了巩固统治,突出皇权的威严,满足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享受而建造的规模巨大、气势雄伟的建筑物全部都覆盖着莹蓝色的瓦片、周身雕满无数浪涛与出水神龙。它们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辉煌刺目的宝光,恐吓任何到访觐见的人,让他们不需到达目的地就先油然而生出深深欣羡与卑微感。

周言若久不至此,想到马上就要过老哥这终极boss的一关,越走越心虚,越走越没底,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转身拉着景轩逃离这巍巍深宫和自己向来阴险的老哥时,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他。景轩平静望着神色张惶的周言若道:“别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快要呕吐出来的燥动像平时一样被安抚下来,周言若将手中被塞入的山渣果放进口中含住,终于能露出一个回应的笑容:“大哥家,就跟自己家似的,有什么好怕。”

前方开路的内待脚步一顿,心道这么长时间不见贤王爷,还跟以前一样放肆大胆,不过没了他宫中却多出许多肃刹之气,陛下空出替他收拾屁股的时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折腾了不少从前没功夫管的人,大家在低气压下纷纷夹起尾巴过日子,他眼看从前的闯祸大王又带着那一身熟悉气质施施然回归,想来不久就能把皇帝的注引力引开,居然硬生出几分亲切。

走不完的长长回廊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显出一座外表大小均超越此处所有建筑的斗拱飞檐大殿。这里是皇宫正殿,群臣上朝之处,除此只接待远道而来的国外使节。水蓝色的大殿把它周围开阔之处映成一片深浅不一的水色,远望直让人怀疑来到深海龙宫。随着靠近龙宫内璀璨的白玉栏杆与巨大的黄金雕龙柱,领路内待停下脚步躬身示意二人自行入内,不过迟疑了一下他又开口:“近日陛下因操劳战后诸般事宜,心情郁结,还望贤王能多多开导。”

明白一向冷漠的宫人这是在提醒自己大哥心情不是很美妙需小心应对,周言若忙承情向他拱手道谢时,顺势松开和景轩紧抓了一路的手,深吸一口气还没做好扬步入内的准备,听到外面声音的皇帝大哥已然离座下阶,亲自迎了出来。

“言若……你瘦了……”周言予紧赶几步托住弟弟欲行跪礼的身体,有些心疼的叹息。他可能刚刚上完朝,所以身上还是一套虚水皇族传统的墨蓝色正装,层层海浪绣纹随他动作翻滚起伏,搀扶周言若时头上华丽金冕上串串玉藻来回摆动不休,都让他行动间显出满腔意气风发。

国土新近的扩大让这位帝王威势更胜,举手投足间气派犹胜从前。不过或许因此操劳思虑太过,才刚近中年,这位野心勃勃的权力顶峰者两鬓已染霜华。来之前周言若以为自己经过大半年时间,会对这位统治者产生许多距离感,不过他只是轻声呼唤了自己的名字,身体里与之相连的血脉就响应般起来,望着他比从前多了许多的白发周言若两眼猛然发热,控制不住上前几步扑进帝王张开的双臂中:“大哥,我回来了!”

人常说龙生九子,种种不同。这位皇旁陛下和周言若长的十分相像,都是肤白身长,俊眉深目。可通身气派却截然迥异,他在深宫内居移气养移体,威势赫赫颇似花王牡丹。周言若穿越之后,原本身体一些酒色过度颓丧之气被一扫而空,加之与爱人在仙人洞府过了段与世无争的幸福生活,目下消瘦之态说是空谷幽兰倒也相衬。两兄弟此刻紧密相拥如两棵绝世名花相依相偎,让人移不开视线。

景轩同样僵硬着跪在旁边眼珠难以转动,倒不是被这难得一见的感人场景所迷。而是其中一株鲜花猛然变成了食人草,用阴毒的眼神狠狠刺向自己,好似在打量如何下口吞食……它咬唇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周言若终于享受完大哥的温暖爱意,有点不好意思:“大哥,这次我迷路多亏了景轩,不然现在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哦……?”周言予的腔调高高扬起。这会儿视线倒完全不再扫向一边的男人,亦没开口让它起身,皇帝只顾对弟弟道:“言若,还是给大哥讲讲你在森林里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吧,那些人转述的乱七八糟,大哥想听你亲口讲。”

周言若被他拉着踉跄了几步,只来得及回头示意景轩站起来跟上,就被一拥而上的内待推进了正殿内。

殿内与宏伟的外殿一样给人以宽敞开阔之感,只正中央放着一把黄金打造的宽大龙椅,被几级台阶高高拱起,上朝或觐见之人只能垂首站立于阶下,甚至不能看清龙颜,突显了皇帝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周言予拉着弟弟脚步不停,直接走上了台阶,他的意图让正殿都没来过几回的贤王有些慌乱,他挣扎着不肯上去。

“言若乖,你想让徐公公帮你跑老远再去拿把椅子坐吗?”徐公公是周言予的帖身内监,据说是看着皇帝贤王两兄弟长大的,辈份地位搁在那儿,周言若平时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徐叔。皇帝都这样说了,他当然不好意思再硬挺,只小声嘀咕:“我可以陪景轩站在下面……”

皇帝完全当作没有听见,拉着他坐上那差不多可以横躺一人的金椅,周言若上辈子只隔着拦绳远远看过故宫正殿那宝座,这辈子上朝本着低调原则更是连头都不怎么抬,如今臀部触上这硬邦邦冷冰冰的位置,不由咧开嘴挺直了腰,爪子还不老实的东摸西摸。皇帝被他动作逗的也是一乐:“我们小时候不常偷偷溜上来一起坐在这里,你要是喜欢,以后就多陪哥哥坐坐。只要别再像这次一样乱跑,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周言若哪记得什么以前,再说龙椅是那么好做的吗?他干笑两声无话可接,开始向大哥讲述给阿颖说过一遍半真半假的那个故事,屁股下的金椅虽尊贵坐久了却还没绝谷内被景轩细心铺上厚垫的石凳来得舒服,周言若不时挪动几下,眼神划过静静站在殿内台阶下不知为何一直皱眉的豹人。待好不容易说完他眼巴巴看着皇帝大哥,接下来如果顺利应该是例行的安慰,休息,宣太医,治疗,那么只要过了这一关,说不定要不多久就可以痊愈然后找机会与豹人偷溜。

帝王低头,让离他咫尺的周言若也看不清表情,他伸出手指在面前绣着浪涛蓝绸铺垫的龙案上随意点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原本待立阶下的内监与门口持戈卫兵像是收到某种暗示,转瞬悄无声息的消失掉。

“看来……你们算是患难见真情?”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笑意。

“什……什么。”周言若猛站了起来:“大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没有理会他狼狈的否认,周言予依旧语调柔和:“言若……朕看着你从小长大,你的性子谁能比我更了解。贤王爷……经业的花蝴蝶,最喜欢在百花丛中飞舞嬉戏,却从不为其中任何一朵停留驻足。那么,只是一次失踪,这只低贱的兽族雄性居然就令蝴蝶收心了吗?”轻松吐出人类从不会使用的性别代称,周言予极尽阴毒贬低之能事:“不不不,没人相信。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迷惑,我看到你进来时放开它的手了……它是强迫你的吧?要不就是在你孤立无援时花言巧语骗得你信任的吧?”

“不是,我不是迷惑!我知道景轩也不是那种人……我们是相爱的。”周言若摇着头,阻止皇帝口口声声的恶意猜测与污蔑,不承认可能会害景轩死的更快,周言若根本不敢否认。打算瞒过皇帝的自己真是可笑又天真,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凡人,不,或者说根本就是成了精的恶魔……只凭蛛丝马迹的小动作就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一下就套得自己不得不承认,还有那些看似是以长辈口气劝导自己的话……根本就是在挑拨或者说是刺激豹人吧?要不是出谷前他们那番阴错阳差的坦白交流都给了彼此许多自信,还真难说两人之间会不会只因几句话就产生什么嫌隙。

“哦?相爱?”周言予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对这个得到的结果嗤之以鼻。就像天上的飞鸟根本不可能爱上泥土里的虫子,他完全不相信这两人间所谓的爱情:“好吧,就算你们以前在谷中一时意乱情迷,各自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现在呢?”

皇帝根本不屑去看台阶下握拳对他怒目而视的豹人,提醒周言若:“你们已经回来了。贤王爷!你是我们虚水的王爷,别告诉朕你不知道和一个兽人,而且是男性的兽人曾在一起的消息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效果。”

“流芳百世。”他不需要得到周言若回应,自顾自解答:“你们会成为流芳百世的大笑话,连带着我,连带着我们整个虚水一起!”

“我想过……所以我们本来不打算回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生了病……所以等一治好,我们就马上离开,这样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周言若试图说服自己的大哥能因此手下留情。

“你的确病的不轻,为了他……想要抛弃你的国家,你的家人,你现在的一切?”这句话陡然触怒了皇帝,他不得不承认周言若似乎比他想像的要认真:“言若,你以前没犯过这种错误的,我以为我的话能让你自己醒悟过来,但是看来它在你心里或许的确有点份量。不过没关系,你也前爱过很多人,以后也同样,不一定非它不可的,不是吗?”

这句话里透露着危险的意图,周言若结结巴巴想要提醒皇帝:“它……它救过我的命,只凭这一点……”

“你也救过它的命。”皇帝似乎对发生过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干脆利落得出结论:“不过你的命可比它贵重多了,念在这一点,我给它留个全尸。”

“把它拖下去,找个干净点的方法清理掉!”帝王的声音并不大,无数士兵随着他话音刚落便像埋伏好一般从各角落神奇的冒了出来,他们在与洛迦对持的战场上了解过豹人族的战斗力,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对,他们团团围住景轩。

豹人势单力孤,尽管它尝试靠近周言若,想带他离开。可周言予却用双手把他死死固定在冰凉的金椅上:“你看看它,言若,它什么都不是,它什么都没有,它甚至根本就不能走近你。你以后会后悔的,所以大哥这是在帮你,帮你把这只野兽从身边赶走。你应该跟一位身份相衬的高贵淑女在一起,生很多可爱的宝宝,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小孩子的。这都是你和它在一起无法得到的……”

恶魔的低语带着蛊惑的韵律,周言若完全不为所动,他只是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穿越到了什么劳什子王爷身上,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这个这个身体能作为筹码了。

从腰间抽出没离过身的短剑,这又要感谢他的身体,在入宫时无人敢上前搜身。周言若到底没有勇气把它架在身边帝王的龙颈上,但他不否认一瞬间他非常想这么做。刀锋划了个圈最后还是帖上自己的脖子,微一用力便传来刺痛。周言予目光闪烁了一下缓缓把压在他身上的手缩了回去:“言若,你这次真的变了很多。这是想要威胁我吗?”

这身体早就变了,所以别说威胁,还手很痒痒的想造反呢。周言若抿嘴:“大哥,是你逼我的。你叫人把它放了,让我们离开。”

“哈哈……”皇帝冷笑两声扬手,宽大的袖袍随他愤怒下用力的动作来回拂动:“全部都退下。”

挤满大殿的人迅速放下手中兵器,他们纷纷退后着,盔间发出一片哗哗撞击声。周言若稍松了口气,他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配合,不过这时候根本没功夫多虑,他警惕的向台阶下移动,对着朝他走来的豹人伸出手。

只是对方响应他抬起的胳膊定格在半空,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只羽箭穿进它胸前的衣物,止住豹人前进的步伐,它只能缩回手,握住订在身上发出蓝殷殷暗光的长箭。随之周言若只觉眼前一花,横在脖颈之上的短剑也被从暗处跃出之人毫不费力夺下,他傻傻的转头,看到皇帝依旧一动不动在御座上俯视他们,面无表情。

“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都去不了……”周言予一字一顿。

愤怒和绝望慢慢转变为无力感,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他无法承受,周言若慢慢不能呼吸。他在皇帝从淡定猛转为惊慌的视线中软了下去。

周言予一把推开从弟弟手中抢出凶器并挡在自己面前的暗卫想要接住倒下的周言若,一双手却赶在他之前将昏迷之人锁进怀中。帝王张大双眼,那枝由暗卫射出的箭上为了确保他的安全而专门涂过百花国蛇人族所产的巨毒,沾者立毙。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人能被它刺中却依旧能毫发无损自由行动。豹人在他惊讶注视下动作灵活的扯住胸前毒箭狠狠朝皇帝方向甩过去,它紧紧抱着周言若后退远离所有人,行动中一枚散发出黑色光芒的豹形玉佩从被箭枝划破的衣物中垂落出来。

哼,居然被饰品救了一命?皇帝啧了声,不过看着地上被暗卫踢开的毒箭也再无心思与它计较下去,他没有命人扑上去和那个只看起来有些疯狂的野兽抢夺怀中珍宝,只是铁青着脸站在一边,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传太医,快传大医!!!”

兔人族的大夫向来是全大陆最好的,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但平时总有许多人类厚颜不承认这句话。兔人族的白御医总为之暗恨不已,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能得到御医局所有大夫异口同声的指认:“是白御医,肯定是白御医,兔人族的大夫向来是最好的。”

他摸着胡子掬了一把心酸泪,不是因为终于得到承认开心,而是为自己垂垂危矣的小命哀悼。

太医们向来不喜欢给宫中红人看诊,治好了是应该的,没治好下场常常就是永远消失不见。于是当皇上身边的太监一路小跑进来高喊谁医术最好,马上去给昏迷的贤王爷看病之时,他举着茶杯的手就是一抖,要说红人,又有谁红得过这位陛下继位后唯一能活下来的亲王,不过前阵子不是听说这位惹祸精王爷在洛迦神秘失踪了,还害得他们族中小辈被罚去荒山驻守,这等危险人物,避都不避及啊。

还没等他来得及放下手中杯子发挥种族特长逃之夭夭,那些向来喜欢用鼻孔跟他说话的人类御医已经像平常一样异口同声供出了自己,虽然今天他们还顺口承认了自己的医术,可是这绝不是他想要的承认……小太监顺着众人齐刷刷手指找准目标,急吼吼拉着他就冲了出去,他擦着泪在被拖走前最后怨念的扫了一眼满屋的大夫,众位御医皆打了个冷颤半天回不过神。

偏殿中层层帐幔最深处的床上,昏迷的病人被另一名男子紧紧拉着手,看上去难舍难分。想要上前诊脉的白御医发现它居然是位兽人,这是什么情况?他保持低头动作用眼角扫视旁边的皇帝,身穿朝服的周言予只是焦灼的坐在一边观察病人脸色,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兽人和贤王牵在一起的手……白御医把头压的更低,若无其事的上前将手指搭在王爷脉门上,一边双眼通红的兽人紧盯着他的动作,似乎稍有异常就会随时扑上来。在深宫中生存下去的要点之一就是不要好奇。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认真的投入到对脉像的分析。

“如何?听前几日来报的人说言若回来后就时常呕吐发热,还有些腹涨,朕以为这些小毛病不会有什么大事,没想到……”皇帝顿了一下,发现诊着脉的太医突然汗出如浆,全身颤颤。

“陛……陛下。”白御医跪倒在地欲哭无泪……他知道他这次死定了。不过他不甘心,那些人以为把贤王爷推到他身上自己就没事了吗?

皇帝随着的他反应,心一下提了起来:“难道很厉害?无法可治?”

“臣……臣确定贤王爷目前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因为病症太过古怪,臣实再不敢一人对王爷千金之躯妄下定论,实是需要和同僚们经过会诊讨论确定万无一失才敢开方煎药啊。”

“养你们这些大夫是干什么吃的!”皇帝一拍桌子,哪里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桌上面花瓶水杯随之一阵叮了铛啷的跳动,他狠狠瞪了一眼埋头地上之人,不过这会儿连跟那豹人都没功夫搅缠,更何况小小御医。

哼了一声直接唤过徐公公:“这些人办事一点都不行,找来什么没用的大夫,你去,干脆把医舍所有的人都叫来,今天不管怎样,务必要给朕查出贤王爷到底得了什么病!”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哈哈,包子要露馅了……

第三十二章

十分爽快的感受身边趴伏着所有人的颤抖,白御医狠狠出了口恶气。现在有这么多人被他拉下垫背,要死一起死,他终于平衡了。

“很好,非常好。”皇帝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谁能来告诉我,你们既然都诊出贤王爷的病……”他咬着牙:“哦,这不是病,是因为他怀孕了,还有三四个月了。那么有没有人能告诉朕,为什么男人也可以怀孕??不要说你们这些大夫也不明白为什么,信不信朕马上也让你们统统怀上。”

“白御医。”“白御医!”“白御医……”周围人求救的望向兔人族的神医,小小的骚动着。事到如今,到底谁技术最好,倒是十分真心的体现出来了……

“陛下……”虽说枪打出头鸟,但为了贞操,又有这么多人在背后支撑,白御医终于有胆子开口了:“陛下,刚才臣不敢独自妄断贤王爷的身休状况,现在经过这么多同僚的一起确认,倒是想起了臣族中很久以前的一个说法。”

“族中?你是兔人族的?”周言予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很好,朕现在对兽人族满意极了,你最好能给朕讲出个来龙去脉。不然……你只老兔子倒能和那边的豹人一起黄泉路上做个旅伴。”

白御医想摸脖子,伸出手又强忍冲动放到胡子上:“陛下……臣不敢欺瞒。这件事说来恐怕也只有兽人的族的一些老人才知道。其实兽人……和同族或人类在一起,既使双方同为男性,也是有可能拥有后嗣的。他们的孩子会在兽人伴侣体内形成的一层厚膜中成长,除了出生时那层膜会随孩子一起产出,与女性生子并无什么不同。”他看了一眼皇帝因其它御医小小的惊叹骚动而阴沉下来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陛……陛下应该也知道,兽人族子嗣太过艰难,连男女结合,十对夫妻中可能也只有一两对能留下孩子。更别说男子之间,因为必须要心意相通,恩……恩爱无比,然后怀……的可能性也比男女之间更小,可说是万中无一,跟完全没希望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这些年来兽人族为了后代着想,基本上都已经禁止同性在一起,很多年轻的兽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这种事……”

其实白御医也只知表像而不明事实,没人了解兽人能够使男人生子其实可以追溯到最初的祖先们,那时将他们变成人形的仙人已修成不坏之躯,根本不能用法术强行改变自己的身体,所以在他和兽人想要拥有孩子时,便只能想办法改变了兽人们一个身体特性,使其种子能够强韧到可以着床于男子身体并生成肉膜,自行创造生长发芽的环境,只是必须要保持足够的播种频率,直白的说就是务必要坚持床上运动连继数日不停才能顺利怀孕。就这样因为仙人这小小的私念改变伴侣身体机能留下了爱的结晶,便使整个兽人族也延续了这个和男子结合反而更容易留下后代的特性。在很早很早以前兽人族没有融入人类社会受到各种人类道德观约束的时候,大部分保持着天然的野性,对向往往不拘男女且欢爱无度,尽管没人知道正确的受孕方法,可生育率还算正常。但随着它们与人类越来越多的接触,学会了礼仪廉耻,便开始朝着错误的方向只在女子身上努力,受孕率理所当然便降了下来。后来更是禁止族人与男性通婚,自然使得后代越来越少。而周言若和景轩因在绝谷中无人约束,不需像外面的普通人一样到晚上才会关上门恩爱。两个身体健康的年青人般由着性子不分昼夜努力做床上运动,歪打正着倒是恰好用对了方法,怀孕自是顺理成章。可由于近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男人产子之事,周言若这一下怀上孩子,竟成了件全大陆独一无二的稀罕事。

皇帝听了御医解说突然叱道“胡说。那狼族少主前阵子还求我赐婚同性予它,何来禁止这一说?”

“这,这……”白御医动作麻利跪回到地上:“微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信口雌黄,那狼族少主毕竟是一族之长,偏要一意孤行的话,纵然有万分不妥,同族内也无地位更高者约束于它。本来这种情况的确是极稀少的,想不到贤王爷居然会也……也……”

“够了!!”皇帝开口制止可能更多让自己不舒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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