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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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楠经常这么嗲,动不动就靠你身上跟得了软骨病一样。我又拐了她两下,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别吵好不好,你听,介绍你了!

可能我的劲儿太大,朱楠恼羞成怒,她说,我c!你不知道你拐我干嘛!

朱楠简直是疯了,跑到我面前如此大胆地透露对法国多了解,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柳仲,柳仲一准给她上爱国政治课。柳仲那可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爱国”,上回看见我穿了件adidas,愣是让我听了一晚上的八国联军,什么不平等条约,四亿五千万两白银什么的,弄得我他妈衣服都不能穿了。

我准备把朱楠痴迷法国的消息也告儿柳仲,到时候就轮到我质问了,问她知道不知道当初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法国也有股份在里面,我c!不知道吧?不知道我就拐你!呸!能怎么着吧!

我正想着,文文过来扯我一把,她说,做梦呐?到咱们啦!说完昂首挺胸,我看见康健走在最前面,那家伙,雄赳赳的!

〈19〉

当我们意气轩昂地朝舞台进军的时候,我强烈感受到我们绘画系所有小尼姑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她们的掌声是不遗余力的,我听着那持久密集的掌声,看着擦肩而过的“六样年华”,我看到这六个民工各种的高视阔步和各式的轻蔑眼光,总体来说,就是属于那份打了胜仗捉了生俘凯旋而归的盛气凌人。看得出来,她们此时稳c胜券的心情宛如常人的n道一样畅通无阻。

从下面到台上至少也有十米远,不知为什么感觉是那么短短的几步。

——当我真的站在那块破地毯的中央,当我看见台下一片黑压压的时候,我的心不免一阵紧张。摆稳三脚架,大家各自就位,文文把已经调好的吉他传过来,我伸手去接,余光恰巧看到小晏,她端坐在主持席上正望着我,她的脸上有一种不露痕迹的微笑,她的拳头悄无声息地窝在胸口,食指与上身成为九十度指向我,当确定这个动作被我看到,她又收回了食指,立起了大拇指。

这个手势我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但她在台下,我在台上,我无法做出回复。

兴许因为在上台之前没有得到谁的肯定,所以当我看到小晏这样感情含蓄的手势真是特别感动,内心的恐慌也随即转化成激动,涌上来更多的是压抑已久的发泄和势如破竹的兴奋,也真该轮到我们叫嚣了!

在这场晚会上,我们默契的配合一直到今天我都记忆犹新,那个场面任何形容词都有些牵强附会。本来,文文报给小晏的曲目是“光辉岁月”,这是我在酒吧最最拿手的一首歌,结果证明在尼姑庵也很有震撼力,台下的小尼姑们全被我震住了。开始,我们不是说好效果好就死皮赖脸接着唱吗?谁知道根本不用死皮赖脸,“光辉岁月”曲还没毕,台下齐声一片,于是,我们从开场的第一首歌“光辉岁月”到后来的“无悔这一生”、“冷雨夜”、“午夜怨曲”、“真的爱你”,我们在尼姑庵小尼姑热烈的齐声下先后一共唱了五首beyond的歌曲,其间,文文还跟我对唱了一首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不光小尼姑们掌声热烈,就连门外的大人们也齐声鼓掌了。

在春交夏的时候夜里有些风,话筒在露天c场上聚音的效果不是很理想,但beyond的作品都是浑厚粗犷的风格,兴许就是因为之前太多娇声柔气的歌曲跟花不棱登的服饰看得小尼姑们有点厌恶了,所以当唱起beyond的时候大家的反应分外热情,她们摇着装有沙粒的矿泉水瓶释放热情,有些小尼姑甚至用瓶子在自己的大腿上拍打,每一首歌唱到曲毕,她们就马上从整齐的坐队里站起来,摇着瓶子齐声喊我和文文的名字,开始我们系的小尼姑喊得欢,到后来预算系的小民工也跟着喊,坐在墙头上的小伙更有意思,他们大概不知道喊点什么,干脆喊再唱一个。

第二章 抚摸灰尘(39)

那个场面真是叫人大喜过望啊!我也记不清楚是文文还是朱楠,在我唱“午夜怨曲”的时候,间奏时候她俩谁说了两句搞气氛的话,好像是朱楠说的,她说,把手都举起来,想继续的把手都举起来!

我就听见突如其来的一阵尖叫声,就像是挣命的那种声音。我在毫无先知的情况下被吓了一跳,吓得我一连忘了三句歌词。

当小晏跑上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走到文文跟前说了一句什么,我猜是校长让她来撵我们的,果不其然,校委会传达谕旨,告诉我们不要再无止境地应同小尼姑们的热情,希望我们唱一首收尾性的歌曲,就算结束晚会的一个谢幕。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文文接到通知并没露给我,她跟没跟小晏打招呼,我也不知道,当即就对着三脚架的麦克风说,最后一首歌,我们乐队邀请了我们晚会的主持人季晏,让她和我们小阳一起唱首歌,大家说好不好啊?

台下一片疯狂,“啊——”的欢呼声一片。我还发蒙呢,就听文文说,谢谢大家,把这首“真的爱你”献给我们的老师和校园。

这么一说,校委会的坐席上也传来阵阵掌声,但音乐一起,马上就被淹没。

我望望文文,文文根本不看我,就跟没她事儿一样。望望小晏,小晏没蒙,但她好像不太会唱这首粤语歌,正望着我,等我起头呢!

那我就起头吧,没想我一起头小晏唱得还不错,尽管粤语不很标准,多少还有点走调,不过这个时候谁还听她唱啊,台下的小尼姑都随着音乐一块唱呢,她们一个赛着一个,把我和小晏的声音全淹没了。我不禁在心里感慨,人多倒是力量大,两只麦克风也不顶用!

间奏时候,小晏把我手握住,在她的引导下,我俩一起向台下的老尼姑和小尼姑行了一个礼,然后曲毕的时候又是深深一躬。或许,正是这俩礼,把明争暗夺的那个什么最佳节目奖,揽进了我们乐队五个人的怀中。

那天晚上的这个奖是校长亲自颁的,她在此起彼伏的掌声里跟我们五个人一一握手,然后把一个证书模样的小红本小心翼翼地发给了我们,同时还给我们乐队成员一人发了一台步步高的复读机。当时,文文站在我的左手边,她拿着复读机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我看到在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的时候康健和朱楠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红眼圈,小珊她甚至哭了出来。其实,我们在酒吧闯荡了那么久,用音乐换红红绿绿的钞票,一场最少也能赚一百块钱,这台破复读机真就没放在眼里,小珊为何那么激动地哭了,我不知道,我光知道当我接过那个小红本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在家里阳台上抽烟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获得荣誉呢!

校庆结束以后,小尼姑们流动在c场上迟迟不散,拎着没吃完的零食一帮一撮地边走边聊,话题仍然沉浸在晚会的喜庆当中。我们乐队的经过招引了这些人钦佩的目光,尤其热情的是我们绘画系的姐妹,她们前呼后拥,各路包抄,甚至有放下手里椅子就地畅谈的兴致。那个经常跑到体育馆带头喊我阳哥的女生,柳仲说她叫陈娟娟,她拿个照相机也不管你受不受得了,冲上来一顿狂拍,然后搂着你脖子摆pose,一边告诉照相的小尼姑再来一张,一边告诉你马上就好,那真是热情的沙漠啊!

走到教学楼的时候,我看见了“六样年华”跟两位主持人,这其中有气功底子很深厚的“烤玉米”,也有小晏,六个民工都特殷勤,帮着俩主持人搬运椅子,她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十分亲密的样子,我本想上前跟小晏招呼一声的,但看到这种情况还是知趣地退了回来。

我和文文她们被小尼姑缠得越走越散,我们每个人身后都是引以为荣的熟人和系里的愤青,她们把于昆的暗地破坏视为道德低下,从而把我们意外获奖“分析”得可谓意义重大,总之说得极其离谱且毫无根据。我听着这些对自己赞不绝口的话,看着小晏越走越远,我的心里没有高兴也没有失落,我就一直盯着帮小晏搬椅子的于昆的后脑勺,心想,她会不会也在极其离谱地说我坏话呢?

晚会尽管结束了,可我们系的宿舍楼里闹得却像生意兴隆的菜市场,意犹未尽的小尼姑们似乎势必要通宵达旦才能得以尽兴,明天就是五一长假的第一天,天一亮就可以打包回家了,大家都精神奕奕,大喊大叫,整个楼层里都是半导体跟卡带的声音,就连水房里那些洗脚的都在唱歌,这种情形当我上到七楼的时候看到的格外明显。我们楼层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喜庆场面,一大帮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集体喝酒,她们很大声地说话,吃着晚会上还没来得及下肚的食物。有一个长得挺胖挺胖的女生站在评比文明寝室的黑板前面手里拿着根黄瓜唱张惠妹的歌,她大手一挥,所有人就都是她的姐妹都是她的孩子(baby)了,更搞乐的是,边唱还边吃着那根黄瓜,就没等唱完,吃光了。

第二章 抚摸灰尘(40)

企鹅第一个跑出来接我,她喜形于色地站在宿舍门口,跟来往的小尼姑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丫左手拿着香蕉,右手拿着苹果,满嘴香蕉苹果的渣汁剩r,看到我就一口吞下去,应该是想说点什么吧,但被噎得没说出来。

屋里头,袋鼠正在上铺为五一长假收拾行囊,装的无非是租来的小说和平日必备的胭脂湿粉什么的。我一进门,我们宿舍唯一的家具——一张破书桌上的一袋水果撞入眼帘。这时候,文文正好经过,我把她招进来,揪了一根香蕉扔给她,自己随便抓起一个苹果,朝它红艳艳的一面使劲咬下去。我的这口苹果还没等吞,就听见柳仲嗖一声窜进来,她望着我和文文的嘴,表情喜怒交替。文文问,你怎么啦?柳仲也不说话,她大步流星走到桌子跟前翻着塑料袋,查验完毕,回过头说,嘿嘿,还以为你俩没给我留呢!

这谁买的呀?柳仲一边挑着大个儿的香蕉,一边眉开眼笑问袋鼠。

不是买的,季晏送过来的,说是校庆剩的,一共两大包呢,还有矿泉水。

是吗?哎呀,那文文你别吃我们的,你快回你们屋吧!看看把矿泉水给我倒点过来。说着,柳仲真就把茶缸拿出来了,她那个德性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家旱灾呢!

我跟文文同时鄙视两眼,都没搭理她。柳仲倒是识相,自己拎着茶缸p颠p颠往隔壁走,临走不忘警告我俩不准吃她的香蕉,估计这是讨水去了。

文文笑,她说,你看,今天晚上人都疯了,咱们赢了这口气,真痛快,小阳你现在什么心情?还生气?还恨季晏吗?

我恨她?我没捞着人恨啦?我只是觉得她那个人难交,都答应我帮忙,还给她买东西了呢,花了好几百,结果倒好,胳膊肘往外拐,让我空欢喜一场。哎,文文你今天干嘛让我俩唱歌呀?你胆子真大,万一她不唱,那不砸啦?

她不会唱歌倒是真的,不过那首歌我听季晏经常哼哼,我只能以邀请的说法让她唱首歌,要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学校让她撵我们来了,再说,不是没砸吗,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还有,你买的东西都不是我说你,你还觉得挺体面,那个狗不狗熊不熊的丑死多少人啊!我今天下午不是都跟你说了吗?用不用谁是校长的权力,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刚才跟你唱歌应该不是一胳膊肘吧?告儿你小阳,有劲儿跟厉害人铆去,别欺负季晏!

谁谁谁欺负她,行了,都过去吧!

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唧唧歪歪的女的,那我回去了!

〈20〉

文文走后,我趴在袋鼠床上翻着《当代歌坛》的杂志,看些八卦新闻,手边随便一支笔就把书上人的脸画得面目全非,跟蜂窝煤一样。——我在那些被我糟踏的脸上写“季晏”两个字。

袋鼠开始在床上用自己的随身听听歌,后来企鹅把我得的那个步步高的复读机打开了,c上一本小燕子的带,就是当时挺流行的那个《有一个姑娘》。企鹅说,这歌儿喜庆!说着边放边唱,袋鼠也跟着唱,唱得倒挺欢,没一句是味儿的!

柳仲在床上头不抬眼不睁大开吃戒,这个校庆学校还没开始筹备的时候柳仲都已经准备好肚皮了。柳仲念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出去旅游,她妈买的东西不够她吃,她就把数学语文那些相对比较厚一点的书拿去卖废纸,反正什么都能忘不能忘了吃,就为这个,我都佩服她!

柳仲哧溜溜地喝着隔壁讨来的矿泉水,她跟我说那矿泉水不是普通的矿泉水,是喜水,还说如果不是小晏她们屋里人多,自己还想再去要一茶缸拿回家给她妈喝。说着,柳仲起身关门,这个时候,突然迎面撞进几个小尼姑把她吓得一哆嗦。我躺在袋鼠床上朝门口瞥了一眼,因为袋鼠在上铺,我一眼就看清了来者是谁,她们都是预算系的小民工,一行四人,走在前面的那个看似见多识广的美女是柳仲的“话友”,名叫尹美丽,柳仲亲切地管她叫美丽,但跟我并不熟络,不过此人经常跑来我们寝室妖言惑众,而且每次临走的时候都不忘揣上点花生瓜子什么的,来得多了,也就脸儿熟。

柳仲的朋友几乎都会介绍我认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大部分是一些容易相处的人,我也没有抵触。但这个美丽可不一样,这个人可不是一般道行的蛾子,说话有影没影的,一张嘴抹蜜似的特能掰,每次上我们屋来都是雷打不动地成晚上掰,还爱吹牛皮。她总喜欢把自个儿说的不是一般人,她们家的亲戚把全中国各个省市的官儿全都包了,就连内蒙古大草原都是她们家种的,她们家有的是钱,有的是关系,她从小到大吃不愁穿不愁,裤头都是美津浓的,说得死而复生。

——我呸吧!就这样的达官贵人还跑我们寝室又吃又拿,见着什么都是好的,傻b信她!我不止一次告诉柳仲宿舍人讨厌她,让柳仲别领她回来,柳仲却说就爱听她胡诌,诌得山南地北的,比看故事会解闷。

第二章 抚摸灰尘(41)

柳仲喜欢跟这个美丽瞎掰着玩,或许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柳仲她天生碎嘴巴,我们系谁给谁东西偷了,谁把谁男朋友抢了,谁用肚子给大款生儿子挣了两万五,柳仲就像地下情报员一样什么事都是第一手消息,只要是她说的消息保准生动,保准你听得就跟亲眼看见了一样,但你可千万别信,添油加醋那可是她的长处啊!

柳仲招呼几个小民工坐在自己床铺上,她坐对面。我就纳闷了,今天那个美丽怎么不掰呢,还有她领的那三个女生,都特安静,这光剩下柳仲自己拍着大腿扯东扯西的,往常可不是这样,往常那个美丽古今中外,嗓门可大了。

我偷偷往柳仲床上望了两眼,袋鼠也心领神会地跟着望,只见柳仲床上的四个小民工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正在比赛吃柳仲的那些零食呢,那几根先前被柳仲选中的大个儿香蕉早已无实剩皮,这下子柳仲消停了,换成她们头不抬眼不睁大开吃戒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跟袋鼠相对一笑继续看杂志,与此同时,我看见坐在我俩对面的企鹅连续打了三个哈欠,她索然无味地咽着唾沫,扑通一声仰在床上,不动了。

等到我们宿舍另外几个丫头回来的时候,那塑料袋里的水果已被粉碎得精光,剩下最后一个苹果,竟然没有桔子大,好在她们兴致高涨并没追究,她们一窝蜂地拥抱我向我道贺,宋宋还向我献了俩飞吻,等我想飞她的时候,人早匆匆不见了踪影,估计都是欢蹦乱跳哪儿热闹哪儿去了。

当我再次捧起杂志,我听见下面一个小民工叫我的名字,就像看见了长脖子怪兽的那种声音,惊讶且喜悦!此时,这个小民工站在袋鼠床边,她说,哎呀,要不是你们寝室回来人,要不是听见你的声音,还不知道你在屋呢!说着,她开始介绍自己,并为迟晚地发现躺在上铺的我感到遗憾,她语焉不详,特别激动。

这个小民工正是美丽领来的朋友之一,这从一进门就一门心思地只顾着吃了,别说看不见我了,就是真有个怪兽,也不一定看得见!我听她口音不是当地人,嗑嗑巴巴,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呀,好像在哪儿见过,长得也挺面熟,然后袋鼠一笑,我就想起来了。那次,就是上个月,叶雨买了一些东西过来看我,由于当天不是指定的探亲时间,于是门岗的老大爷废话会比较多,那天不就是这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到食堂里,气吁吁地通知我说,那个,岗门(g门)有人找你,开了辆自行(hang)车,结果搞得我们一桌子小尼姑同时喷饭的女的吗?!

是她,叫门岗不叫门岗,叫岗门,就是她!

我认出她,想笑又不好意思,这时候美丽和另外两个小民工也都转移过来,她们跟我面对面地坐在企鹅的下铺。美丽先是掏出一盒没开封的520,扔给我,我没要,然后她把爱喜烟拿出来,自己点了一根,又一根一根地分给她的姐妹,吃完水果来根烟,真是会享受哈!我看着那些细长的烟夹在她们涂满指甲油的指尖上,她们的嘴在促使烟丝快速燃烧,当那些轻淡的烟草迅速地弥漫了整间寝室,我明白了原来抽烟对于她们来说只不过是为了表露姿态,为了给别人看的。

尹美丽不是第一回在我们寝室抽烟了,她跟柳仲说她家玉溪中华熊猫什么的,有的是,成山!管够儿抽!前两天就拿了一盒烟给柳仲,说是挺贵的!柳仲也不会抽烟,看烟盒上有只熊猫,以为是熊猫烟了,还当回事儿似的跟我说,换了旁人她不给,给我都挺心疼的。结果我一看,是盼盼烟,两块钱!我也没放声,后来让朱楠康健她们填垃圾桶了。

尹美丽名副其实“人美丽”,她美丽地坐在对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张嘴跟烟筒子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把我床上的吉他拿了下来,美丽把它横怀里,露出颇有研究的笑容。她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玩这个,到了初中我就拆着玩儿,我往柜台一站,哪把琴值钱一眼就看出来了,真的!甭存侥幸想蒙我!那些卖琴的见了我就跟见了瘟神一样,后来都不卖我了!

尹美丽一边声情并茂地说着一边扭着琴头上面的弦钮,跟扭麻花似的,特上瘾!那仨民工也跟着摸摸索索,都嘿嘿乐。我心里不愿意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就那么看着吉他在她们手里被胡乱折腾,又心疼!又恨柳仲!这个时候,那个“自行(hang)车”讲话了,她问美丽说,姐姐,这把琴是不是坏了呀?怎么都不出声儿?美丽眼珠子骨碌骨碌,她尝试拨了拨弦,跟拨铁丝子一样,果然声音像蚊子叫似的,几近无声。我冲吉他的电源线指了指,我刚想告诉她这是一把电吉他,结果还没来得及说,那个美丽就把吉他撂床上了,她说,我没动,不是我弄的,谁动的?你们谁给弄坏了?这么一说,三个小民工的脸立马全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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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42)

柳仲本来热忱得很,这会儿她也蒙,她挺惊奇地看了看坐在袋鼠上铺的我,跟美丽她们说,没事儿,小阳会玩儿就会修,没事儿,让我看看,是不是弦儿太紧啦?柳仲拿起撂在床上的吉他,端量了端量,终于发现了那根电线,她扯着电线恍然大悟,跟美丽说,妹妹你看,这是小阳的那把电吉他,咱们没给它通电,这铁货儿用电才能出声儿,不用怕,没坏!

听柳仲这么说,美丽上手又把吉他夺了回去,她丢掉手里的烟头,脸色马上就多云转晴了。她说,难怪玩不明白,原来这是把电吉他呀,电吉他安全性能不好,我一般都不玩这种的,听我香港的朋友说,他们那边老鼻子搞音乐的就是给这玩意过死的,真冤!

企鹅那丫头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来,她趴在上铺的护栏边上毫不留情地跟美丽说,哎,你那香港朋友写小说吧?专门瞎编乱造那些鬼故事什么的吧?他是不是还跟你说迪克牛仔那一头卷儿全是给电过的,不容易,让你多买他几个专辑,多听他的“你这个我不爱的人”,是吧?

企鹅这一通话说得所有人都笑,柳仲那丫头跟往常一样有点什么乐子就笑得最欢,没心没肺。我看见美丽面红耳赤地坐在床沿上,她明显不好意思了,她挺恼火地横着“自行(hang)车”,说,咱们不说迪克牛仔那小子,咱们今个儿来又不是为了他,看看你们乐得跟自个儿是西施似的,有什么乐的,没正经!

尹美丽边说边矜持地看我,完后又看看柳仲,眼神多少有心照不宣的成分,柳仲迎上美丽的眼神似乎想到什么,她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跟我说,小阳呀,美丽她们今晚来就是想好好认识认识你,平时你也不在屋里头,美丽都不知道你这个人,美丽说你唱歌太厉害了,真想认识一下,还来问我,问我你是哪个班哪个寝的。你说咱姊妹俩,我能讲,你能唱的,能不在一块儿吗?柳仲把最后一个苹果剥去卫生膜丢给我,继续说道,美丽她们脸皮儿薄,开始还不好意思来,我说没事儿,小阳那是我亲妹妹,我是白素贞,她就是小青,你们又不是法海,有什么不好意思啊!

说完冲我一呶嘴,把两只前蹄鼓得咣咣响,硬要我给美丽她们说几句获奖感言,她那个模样就跟问我讨狗粮似的,这不禁让我想起她们家有一条名字叫“三儿”的小狗。那是一条狐狸狗,长得还没猫大,动不动就围在主人身边撒娇撒痴。柳仲第一次带它出来溜街的时候,我就猜到它是“小夏利”送的那只狗崽子。因为柳仲对它总是格外爱护,她抱着它又摸又亲,却把更幼小的狗用铁链子牵着,柳仲还给它买强生牌的沐浴露洗澡,给它吃好的穿暖的,晚上搂着它睡觉,就连名字都是按辈分取的。这不,她姐老大,丫老二,畜生叫三儿。咳!爱屋及乌的心理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柳仲既然开了口,我满心不乐意也不好冷冷清清给她丢了面子,我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吃一边客气表示跟美丽她们熟络。我说,美丽你常来,柳仲也经常跟我提起你,柳仲说你们这帮朋友在一块儿处得要多铁有多铁,感情特瓷实,咱们都是朋友,不分家,你不用不好意思,以后有空就过来坐坐,我们有空也过去坐。

我这么说的时候看见柳仲笑得那叫一个引以为荣,或多或少还有点贼,估计她之前还跟心里担忧我会没有好脸色看,怕会热脸蛋贴了冷p股,听我这么一说踏实了。尹美丽也挺欢喜,就不像之前那样跟我面前装矜持。她跟柳仲说,哎哟姐姐,小阳可真豪爽,就不像有些女的唧唧歪歪的,怎么踹都没个p!

柳仲特崭样,那嘴乐得都合不拢了,连连说,那是,那是,我妹嘛!

我本来以为熟络的话说了,也认识了,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结果我这么一配合,尹美丽还来劲了,迎头问我一大堆问题,先是问我多大的时候开始玩琴,喜欢什么风格的音乐,还算贴谱,我也就笑呵呵地回答了。但后来她问我家住在哪儿,家里几口人,爹是干什么的,妈是干什么的,抹什么化妆品,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处没处过对象……那些面北眉南的问题特白痴,弄得像人犯了什么案子似的。我突然想起之前柳仲也这样问过小晏,当初小晏面对柳仲的疾速提问回答得宠辱不惊,我就觉得她真是好脾气,真是佩服!

尹美丽把我问烦了,到后来袋鼠也不大高兴,她使劲拿眼横柳仲,把脸一y说,你那苹果洗了没就给小阳吃,苹果上面有农药,你们脏不脏呀?

柳仲听袋鼠这么说翻了翻白眼,还真就费心去想的样子,她在某些时候的迟钝反应绝对跟她的生肖脱不了干系——猪!

袋鼠扭头又跟我说,别吃了,到水房洗洗去!

我赶快从上铺爬下来,穿了鞋,然后我手拿半个苹果偷偷向袋鼠抛媚眼,以示谢意。关门之前,我听见尹美丽跟柳仲说,姐姐,你们屋真讲究卫生!

第二章 抚摸灰尘(43)

〈21〉

走廊里跟马戏团一样热闹,人人都在兴头上。我一出门,就听见隔壁寝室热火朝天地在唱《相亲相爱》,唱她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就该同享,有难必然同当什么来着。我隔着一块玻璃看到小晏,她跟文文俩站在她们屋的那张破书桌上光着脚丫,文文怀里抱把吉他使劲甩头,屋里一帮女生一水挥舞着大手爪子,特兴奋的样子,康健她们也在里面。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到小晏的叫喊声,她拿只吃饭用的勺子说看不见谁谁谁的手,就是大嗓门挺粗鲁的那种声音,挺不像她的。

晾衣房里没有灯,以前我和柳仲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猫着说话。柳仲人贱,她把潮湿的衣服东拿到西,西拿到东,等到第二天主人来取的时候就得费点劲,她就是太闷了,闲不住。我点燃一根烟,我现在也闷,明天要放假了,天一亮整个校园里就会慢慢地冷清下来,因为明天都要离开,所以这个平时人人需要的大屋里今晚会没有一件衣物。不知道为什么,在空空如也的晾衣房里抽烟的时候我心里会难受。

我站在平时柳仲喜欢的那个窗口,看得见楼下的学校院墙和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对面的饭馆生意很好,白天榨干我们的油晚上又喝司机们的血,尤其是那些外地来的大货车司机,那些门牌上写着宾至如归的饭馆全靠他们养活。那天,我跟柳仲她们正在吃饭,进来几个风尘仆仆的司机,他们一张嘴说话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说的都是地方话。老板笑呵呵地从柜台里面拿出一本菜谱,这本菜谱是蓝色皮的手写册子,这跟之前我们用的那本不一样,我开始注意了。

司机们你翻我翻,前前后后要了酒水叫了四道菜,四道菜分别是“母子情深”、“嫩滑鱼丝”、“谈笑风生”和“大雪降火山”。这每道菜的名字听起来都叫人食欲大增,我心里正后悔没拿那本菜谱点菜的时候,司机那桌的菜已经陆续上来了,一盘一盘做得倒挺养眼。我仔细一看,差点没把饭喷出来,要不是文文跟柳仲她们极力反对,我肯定打电话把眼前这一切报告给有关部门,真是太气人了!

回尼姑庵的路上,柳仲告诉我说,这片的旅馆饭馆都是这样的,他们没有老顾客,挣的就是进出市区的长途货车司机的钱,因为外地人即使明知自己被黑了也不敢怎么样,所以饭馆会为他们准备自制的菜谱。就像今天晚上,“母子情深”是大豆炒豆芽,“嫩滑鱼丝”是豆腐和粉条,白糖拌西红柿也就跟着改名了,叫什么“大雪降火山”。文文说这还不算什么,有一回她跟康健她们去吃饭,一个司机要了一份“孪生兄妹”,菜上来一看竟然是绿辣椒炒红辣椒,司机一声没吭就直接结账了。文文说完,柳仲又继续说,她说姐姐为你好,你以后出门少管闲事,敢干这种买卖的都不是好惹的,你知不知道那些外地司机即使不动筷子,只要菜上了桌子就不能不给钱,好在今天晚上他们还是有r吃的,如果姐姐我没记错的话,那盘“谈笑风生”的菜应该是猪嘴条炒猪耳朵,纯r的。

柳仲说,这里的旅馆可不是市井小民能开的,都是道上人,他们特会宰人了,随便挂张外国老头的照片就叫“总统套房”,三百块钱一晚上,黑得厉害!不过就算把这个报告给有关部门也没用,因为他们上头有关系,仗势欺人,都是挂钩的。

这个世界真叫人无奈!我望着那些小平房正无奈的时候,小晏来了,她穿着拖鞋仍然光着脚,她也没说话就趴到我旁边的窗口,也不知是为什么,我们突然都很客气地彼此微笑,然后大家好像约好一样,谁都没有解释之前的误会,也没有提及晚会上“六样年华”做了伴奏乐队的事,似乎所有的积怨都随晚会的结束烟消云散了。我俩就像刚刚懂事的小孩挺新奇地趴在窗台上,很长时间,谁都没说话。

我记得后来是我没有忍住,我说,这个五一,你去哪儿呀?

小晏说,我想回老家,你呢?

我没回答小晏,我说,你老家在哪儿了?

丹东农村。

回去干什么?

去看看爷爷乃乃,快种地了,回去帮帮忙。

你会种地?

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

哦。我听说你考上大学了,为什么不去念?

小晏没有马上回答我,她望了望楼下,迟迟说,我考的不是名牌大学,不是数一数二的大学,我妈说念也是白搭钱,也得自己找单位,她觉得念那种不是数一数二的大学还不如早点参加工作,像邻居家姐姐那样学门手艺早点挣钱。

不是吧?你妈什么思想?

我妈说的也对,我不怪她,你知道我们家的条件不能跟你们家比,你爸是开发商,有钱,你怎么样都行,但我不行,我要念完大学四年父母的那点工资就没了。我们家是从外地搬过来的,我爸我妈不容易,我现在只想早点毕业,希望学校能给分配个好点的单位,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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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44)

季晏,你说的不对。我望着月亮,也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对她说,我爸有钱,可那不代表我怎么样都行。先说我想钱包里有张一家三口人的照片就不行!我想我爸和我妈带着我逛逛街呀看看风景呀也不行!我想像柳仲那样吊着她妈的脖子钻她爸的被窝,也不行!你不会懂!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开心,不愿意回家,那个家什么都有,但没有起码的欢乐,你看,天上月亮一月还圆一回呐,我们家从我懂事的时候就没圆过,从来就没有结结实实的亲情味儿,你根本就不会懂,别人炫耀家庭炫耀父母的时候,我都无地自容,我真怕谁问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有老鼻子钱的人。

他打人吗?是不是总打你?小晏小心翼翼地看看我,又说,你要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别不开心。

我笑笑,我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你把我们家想成家庭暴力啦?我们家那事儿比家庭暴力复杂,复杂多了。我爸练过凌波,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他打不打人我上哪儿知道呀,他一般在外地很少回来,跟家里面也很少说话,偶尔回家耷拉张脸,就像谁欠他似的,更别说动手打我了,他嫌累!

小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说,我想我明白了,主要是钱太多,一个地儿呆不住,那你妈呢,她是干什么工作的?对你好吗?

提到我妈我就无比自豪。马上说,她是妇产院的大夫,就是接生小孩儿的。可能职业病吧,别说我了,我妈只要是孩子她都喜欢,就是跟孩子有缘分。前年,她们院有一个女婴被父母扔了,那小孩儿长得很讨人喜欢,可惜命不好,她的父母见是个女的就把她丢在便池里,差点没把孩子活活冻死。我妈一听这事儿,急了,把人家孩子抱我们家去了,又是奶粉又是营养品养了七个多月,白天上班就抱去医院哄,晚上再带回家,那时候我妈还天天搂着她睡觉呢,特上心!

后来呢?

后来,医院出面给孩子找到了她爹她妈,那俩没良心的东西把孩子接走的时候,我妈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担心孩子遭罪,怕他们重男轻女再把她扔到什么地方。我妈那个人就是心肠太软,她在妇产院工作了将近二十年,类似的事儿前前后后有好几回呐,不过去年提前退休了,身体不好。

很严重吗?

怎么说呢,我妈这辈子多灾多难的,糖n病,高血脂,去年患了癌,后来手术了,就再没上班。但偶尔有难产的孕妇,医院会请些有接生经验的老大夫去帮忙,她偶尔也去,发挥余热,还挺乐。

你妈那么好,那么有爱心,身体肯定会好,我觉得这世上总归好人多,好人都有好报,都会平安的。

嗯,我也这么想的。我妈真的是好人,她给这个世上带来那么多生命,带来我,我要不是我妈的孩子说不定也给人抛弃了。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我爸就想给我扔了来着,就因为我是女的,就因为我是女的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要不是我妈死活留着我,我早不知道在哪儿了。其实我们家的生活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的时候我真想带我妈离开这儿,我觉得人有没有钱不重要,就算穷,就算吃苦,就像你们家那样至少家庭是温暖的,精神是快乐的,多好啊!

这么想多难过,其实妈妈都是比爸爸心疼孩子的,我们家也一样,你的名字是你妈取的吧?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有,不过我妈倒没盼着我光宗耀祖济世达人,就做个好人,光明磊落就行。你呢,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妈。我小时候老爱生病,我妈希望我一年四季日日平安,就叫季晏。

这样啊!

我知道你跟柳仲她们在背后叫我什么什么的,挺顺嘴是吧?你要再那么叫我,我也给你起外号,像文文那样叫你小绵羊儿,让全系里都知道你叫小绵羊儿。

小晏这么说,我就跟着笑了,我说,别,你别那么叫,我以后再不跟柳仲瞎说了,别那么叫我哈。

小晏露出一种满盘胜利的笑容,但不久反而更沉默了,她摊开手臂跟我并肩趴在窗台上,她说下面这么些话的时候,声音是孤零零的,还有一点往事不堪回首的忧伤,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绝不会相信它们出自小晏的口,正如上次她拎着粗布包在楼里欢蹦乱跳,要是别人告诉我,我不会信。

小晏对着我笑,从温柔到凄凉的那种笑容。她自言自语缓慢地说,原来每个人都不是真的开心,原来你也不开心。其实,我以前挺反感你这样家里有钱的子女,仗着父母有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什么事父母都会为你们打算,没有思想,也没有理想,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就是寄生虫,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恼,什么是生活,特可悲,但即使是可悲,至少你们不会有失望啊!——一直以来,我都想念大学,那时候心想只要自己考上大学即使半工半读也要念下来,我考上了,但念不起。我妈眼巴巴和我商量了一天一夜,我妈说我爸下岗了,往后的养老保险就得自己掏钱交,家里不一定什么时候还要动迁,动迁再买房子还得用钱,钱都给我上大学了,吃饭怎么办?万一大学毕业又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我妈说求求我了,委屈我了,然后她就哭了,我也哭了。我答应我妈,再也不提上大学的事儿,我偷偷把那张录取通知书压在枕头底下,那是我想了多久的东西,你知道我看着它就那么变成一团废纸真是哭死的心都有了!

第二章 抚摸灰尘(45)

小晏说到这儿的时候真的哭了,借着月光,我看见她激动得下巴上的r都搐搦了,她的眼泪一流两行砸在窗台上,我不禁吃惊,吓得大气都没敢喘。

小晏见我不吭声,赶紧马马虎虎地擦眼泪,她大概觉得我沉默是在偷偷笑话她,其实不是那样,我当时真的很吃惊,受到很大震撼,我想安慰她,但我不知道对她这种情况说点什么算是安慰。

半天我说,你为什么想念大学?

小晏看上去显得平静许多,她说,学好文化,想回我们老家当老师。

你们那里的老师工资是不是相对比较高啊?一个月挣多少钱?

我们那里早些年很穷的,饭都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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