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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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碧绿的草地被她渲染成一片金黄,绚烂的颜色像是给予他们的恋情的祝福。

“我们结婚吧!”注视着她张口结舌的模样,他忍不住佯装霸气道。“就算你拒绝,我还是会抓你进礼堂。”

她娇嗔着学他的装腔作势,颐指气使道:“我说过我是你的小情人,就算你不要我,我仍自认为是你终生的女人。”

暮色中,他们互许海誓山盟的诺言。

“在灵骨塔长大的小女孩,终于要出嫁了。”他调侃道,心中有着无限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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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事业了。”陆冷鑫对着最信任的好友顾熙尧说道。“以前,我为向世人证明我的实力而努力扩展‘陆联航运’,如今我已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妤雩是我的一切,没人比得上她。”

“然后呢?”顾熙尧只是嗤笑。“你该不会是另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温莎公爵吧?那可是个历史笑话呢!会被世人瞧不起喔!小心点,男人不能毁在女人手里。”

从陆冷鑫不苟言笑的表情里,顾熙尧读到了不可思议的认真。

“我想把海外的事业交给你,老兄,你比我有潜力,我只想把根留在台湾,扩展国际市场的任务,可能要由你来达成了。”他看着顾熙尧的目光充满了无限感激。“特别助理不再是特助喔!从今后,你拥有‘陆联航运’四成的股权,你是海外部的总经理,怎样!伙伴。”他向顾熙尧伸出手。

伙伴——多么情深义重的字眼。

“义不容辞。”顾熙尧回答,两人的手结实地握住,这象征了“陆联航运”即将迈向新世纪新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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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他们卿卿我我、如影随形,直到陆冷鑫为公事必须离开三个月。

“我必须出国处理所有权的转移,等事务处理完,我就可无牵无挂的跟你结婚了。”陆冷鑫已将三个月后的婚礼时间地点拟妥。

“我舍不得你走。”妤雩依依不舍地说。

“我也是,但现在不去,更待何时?结了婚后,海外事业尚未做一个了断,我就得常常至海外分公司处理事务,让你一个独守空闺,这样一来,可怜受苦的人是谁?”他拥着她,喜欢抱她的感觉,当她还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时时需要他的怀抱、他的呵护。“我必须在三个月内处理完交接事宜,所以趁现在将海外事业交给顾熙尧,‘陆联航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球约有九十个点,我自己一天探访一个点,也要三个月……”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体谅你,其实你比我更辛苦,马不停蹄……”她虽这么说,但仍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你是为我们好,我实在应该学习坚强,为我们美好的未来……这些日子,我一定要学习长大、独立自主,绝不给你添麻烦。”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行,”他跋扈道。“我喜欢你给我添麻烦,这是我的责任。”他们热烈拥吻,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我好想要……”他想到出差的三个月将无法摸触她的身体而发狂。

“可是这里是办公室。”她害羞地提醒。

“只要有你,哪里都一样。”此时,他就像野兽,欲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才能浇熄他勃起的欲望。

他让她趴在宽大的桌子上,正想进一步的宣泄情欲,一阵咳嗽声惊扰了他们,衣衫不整的她立即躲入陆冷鑫的怀里。

“对不起,我不晓得……”顾熙尧故做无辜,他当然心知肚明他们要做什么,只是他故意破坏,不让陆冷鑫得逞。“我报告完就走,明天要出国,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半夜的飞机,我会来接你。”说完,他很快带上门离去。

“好,晚上见。”陆冷鑫对着门板说,下一秒,他已经又贴上她了。

“你明天要走了……”虽然知道必须懂事,但她已经开始感到寂寞了。

“可怜的小东西,看你落寞的样子……”他其实比她更心乱如麻,但无奈的他也只能故作欢笑。“我现在要让你立刻忘记我快出国的事。”

他说到做到,像婴儿般吮她饱满的双峰,流连忘返。她上身趴在书桌上,蛮腰因他挑逗而微微挺起。倒抽了一口气,他从她股间的两片扇页冲进她体内,双手揉捏着她的粉臀……

她连连娇吟着,忘记了他要离开的事,心里只剩陆冷鑫。

第七章

“没想到陆冷鑫真的把你辞退了。”顾熙尧半躺在床上,露出赤l胸膛,忿恨不平地对乔艳丽道:“只因你穿着暴露。”

“哼!”乔艳丽吸着烟。“他是为了妤雩,怕再引起误会。”

“住口!”他恼羞成怒地起身,随意套上裤子。“不准再提起妤雩,是你自己没用,勾引不上陆冷鑫。”

乔艳丽有口难言,眼前的顾熙尧有着骇人的爆发性人格。与在陆冷鑫面前谦卑柔和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他充满暴戾。

“你真是怪人,你不是要陆家的产业?现在也算达到目的了,身为‘陆联航运’的领导人之一,也是个响当当的企业钜子。”

“住口,给我滚!”顾熙尧发出逐客令。“再不走,我会揍人。”那冰冻的目光,让乔艳丽闭了嘴。

“顾熙尧,你是天底下第一大混蛋!是我瞎了眼,才会替你卖命,以后休想我会替你做牛做马!”她衣冠不整、怒气冲天地踢开门准备离去。

下一秒,她却又被拉回他的怀里,他迅速给了她一个热烈的吻,让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沉醉在这无情的男人怀里。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你先离开吧!”他换上一张柔情似水的表情。

他是个可怕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乔艳丽柔柔地叹口气,是她不争气,心甘情愿地被他玩弄。她认命地离去。

顾熙尧望着星光灿烂的台北夜景,现在应该是家人团聚的温馨时刻,但是他的心毫无感觉。

他脑海里盘旋着柔弱讯逸、清灵秀气、温柔婉约的妤雩身影,这么纯洁、出众、完美的女人,竟不是他的,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顾熙尧是不能承受失败的人,即使他输了,也要毁了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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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记住这一刻喔!”妤雩拉着陆冷鑫的大手,复住她光滑的小腹。“等你回来,它就不只这么大了。”

一时间,他还会意不过来,直到她忍无可忍,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

“亏你还是个卓越不凡的大人物,怎么讲到儿女私情、生儿育女,你就像大白痴似的,脑筋转不过来?”妤雩娇嗔道。

“什么?”他心花怒放、几近嘶吼道:“我要当爸爸了!”半晌,他像疯子似的把她凌空抱起,在半空中旋转。

他们都是孤儿,内心十分盼望有个家、有个孩子。

“小心!小心……”他恢复了理智,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一直摸她的肚子。

“瞧你的驴样子。”她差点笑到人仰马翻。

“我一定要给她取个跟你名字相同发音的名字。”他欢喜地说道。“我想要女儿,我们一定会生女儿。”他坚决地说。

她拿他没辙,心里却很满足。

“虽然你得离开我一阵子,不过孩子来得真是适时,她会陪着我,让我不致孤单。”他们的孩子将会温暖她,即使他不在的日子有如一世纪那么长那么难熬……

她痴情、他专情,连上天也为他们甜蜜的爱情做了最好的见证。

相隔两地,他们每天借电话互相安慰,聊表相思,她每天细说自己的生活,包括孩子在她肚子里成长的状况,他则一再对她说他回家的日子近了,请她再忍耐。

终于盼到他回国,他完全不知疲惫似地不断抚摸她的肚子,显得非常兴奋。

“明天,我们就结婚。”他提议,她兴高采烈地跳到他身上。

那一夜,他很累,为了好好休息,妤雩体贴地让他一个人睡房间,况且依照习俗,新婚前一天,新人不能相见,否则会招来横祸。

他根本是累翻天了,一沾枕就睡得不醒人事,直到听到叩门声,他睡眼惺忪地下床开门,见到顾熙尧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

“你……不累吗?现在几点……”看到顾熙尧仍精神奕奕,陆冷鑫问道。

“我要带你去看……”他沉着一张脸,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我是为你好,要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你在说什么啦?”他恍如坠入五里雾中。

“快点跟我走,再迟就来不及了。”顾熙尧抓着一头雾水的陆冷鑫,替他套上睡袍,拉着他走出房间。“快,快……”

“什么跟什么?”他步伐踉跄,连拖鞋也是随意套上。

沉静的陆宅显得诡异,走过长廊、圆梯,从一排排房间中忽地传出让人匪夷所思的声音。

那是男欢女爱的叫喊声,血色从陆冷鑫脸上褪去,睡意完全消褪了,整个人有如挨了一记闷g。

“再用力一点……”陌生男子的吼叫声传来。“我要让你忘不了我的勇猛……妤雩,我比你老公还强,你会选择我的……这一生,你只会爱我了,没有人可以满足你了。”

从半掩的木门向内偷窥,漆黑的室内,那对在被窝里紧拥的身躯,正享受着一段情欲之舞。

“你孤独太久了,陆冷鑫真没用,一回来就倒头大睡……”男人y笑。“放心,以后我还会继续来‘照顾’你,满足你的饥渴……”

女人突然发出异样的声音,那是欢愉的呻吟,让陆冷鑫恍若陷入地狱之火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眼瞳闪烁着可怕的火花,她背叛了他,没有圣洁、没有守贞如一,居然这样不知羞耻。

他会杀了他们……

“杀人偿命,为她牺牲值得吗?看到事实就够了,才三个月就无法忍受孤寂,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顾熙尧的大手消无声息地碰触他的背脊,他的声音虽低,在陆冷鑫听来却有如擂鼓。

陆冷鑫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寝室的,他感觉心已完全的死了……

黎明到来,顾熙尧佯装毫不知情地走入房间替他打理一切,美容师替他吹头发、穿上新郎装,西装笔挺的他显得挺拔俊朗,只是,他的眼神充满恨,根本没有当新郎的喜悦。

参加婚礼的人不多,除了几位亲信之外,只有顾熙尧和冰梦,冰梦当花童,顾熙尧则是见证人,由牧师夫妇为他们证婚。

英姿焕发的陆冷鑫,见到了美娇娘妤雩,她那一袭出自法国巴黎服装设计师的礼服,让她看起来如天使般纯洁,而她的肚子在新娘礼服的遮掩下,仍看得出一些端倪,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即为母亲的喜悦。

纯洁?这字眼让陆冷鑫感到啼笑皆非、嗤之以鼻,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不!”仪式进行到要交换戒指时,他突然大嚷,吓坏了在场的每个人。

“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行为失检,许给了我却又不知羞耻地勾搭上别人,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扑向她,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这忘恩负义的女人,我会杀了你!”

“冷鑫……”顾熙尧和冰梦惊嚷,场面完全失控,激动过度的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当他清醒时,人已躺在医院里,而妤雩早已不知去向。

“她走了。”顾熙尧简单地陈述。

她当然会走,因她选择了比他更好的男人……他暗暗自嘲道。只是,他的心也被带走了……

他从她身上见识到薄情寡义,唯有学会没有心,他才不会被伤害。

“我也要走了。”顾熙尧此次回来是为了参加他们的婚礼,婚礼结束后,他要立即前往“陆联航运”的美国分公司,以后将长年驻守国外。

陆冷鑫面对病房里白漆的墙壁,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他还拥有事业,他要再次创造“陆联航运”的奇迹,那是他仅有的财产,也是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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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属于“囚塔”。

白纱礼服像是个天大笑话,她不懂,为何付出一颗心却换来背叛?他嫌弃她、不要她了,他始乱终弃、忘恩负义,他根本是个风流、花心的纨袴子弟啊!承诺、负责都是空,他不爱她了。

“我还看不透吗?我真是不知好歹……”泪水潸潸滑落,她笑自己的无知。“生于斯,长于斯,我的家在灵骨塔,我永远是卑下的女人,根本无法匹配世界富豪,还妄想高攀他……”她闭上眼睛,双手触碰到肚子。

“天!他连你也不要……但是你绝不是累赘,我创造了你,一定会对你负责。”霎时,妤雩脸上流露出让人佩服的坚强。“如果不是你,此刻的我一定会自杀。现在我要为你活下去。妈妈带你到灵骨塔,对妈妈而言,灵骨塔不是地狱,是妈妈的避风港,你千万不要怕……”她对肚里的小生命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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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时光流逝,物是人非,现在的陆冷鑫孤零零地坐在真皮椅上,手里执着高脚杯,品尝香醇的白兰地,另一手是戒不掉的烟,行动电话被他摔到角落。

他y郁地回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再度张开时,那眼神媲美西伯利亚的寒冷。从她带走他的心那一刻起,他就变了,他变得残酷、冷漠,比起恶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竟然被一个孤女吵得一夜无眠,谁该负起这责任呢?他是不会原谅那小孤女,虽然小渔儿只有三岁……

意外的,他今天又没去公司,而是直接要司机载他去孤儿院。

一大早,院长便诚惶诚恐地前来接陆冷鑫。

“真是对不起,小渔儿昨夜太过分了,半夜偷偷打电话吵你,我们知道后——”显然院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冷鑫蛮横的眼神,让院长顿时噤口不语。

“既然你也知道了,”陆冷鑫直截了当的问:“你打算怎么做?”

小渔儿让他想起了她,他恨她,移情作用,令他想对小渔儿报复。

“立刻把她送走,我已通知了她妈妈,她说会来接她。”院长看看墙上的钟。“我还叫她赶快过来,说起来她也很可怜呢!在灵骨塔看守骨灰坛,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得休息。”

灵骨塔这三个字让他有如芒刺在背。

“陆爷,您是大忙人,还让您被这芝麻小事所叨扰,真是万分抱歉,陆爷放心吧!今天我一定会把小渔儿送走。”院长嘀咕了一堆,陆冷鑫根本听不进去,心思完全被“灵骨塔”这三字占据。

“她来了……”院长叫了一声,陆冷鑫的眼神随之望去。

他浑身一僵,仿佛陷入了暴风圈中。

因为小渔儿,他们竟再次邂逅了。

四年了,朝思暮想的四年来,她仍深深地震慑了他的灵魂。

她仍如鬼魅般迷为,和煦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地上反s出她纤细的影子,y影使她的面容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看出她的两颊凹陷,瘦得弱不禁风,走路轻飘飘的,连说话也有气无力。

“对不起,渔儿一直给你们添麻烦。”她站得离他好远,忍气吞声地说。

“知道就好,你的孩子半夜乱打电话吵人,乱叫人家爸爸,吵得人家很不高兴,所以……”院长不客气地苛责。“我也没办法,毕竟我得罪不起那位富有的慈善家。”

妤雩早已顿悟,她没有权利说不,她被命运摆布、玩弄,她倦得没有反扑的力气。

“妈妈、妈妈……”小渔儿冲向她,抱住妤雩的小腿不放。“妈妈,我好想你……”

“渔儿,你真是不乖。”妤雩蹲下身子斥道。“你就算跟着妈妈,也得不到好的照顾啊!妈妈要工作,没有办法照顾你……”对女儿,妤雩有无限的心疼和愧疚。“你要妈妈拿你怎么办呢?”

“可是,他是爸爸,他是我爸爸……”小渔儿指着远处的陆冷鑫,大声叫道。“我找到爸爸了!”

望着披着黑大衣的硕健身子,英姿焕发、熟悉的背影让她战栗了一下,他好像他……天!她显然是太想他了,以至于白天就看到幻象了。她自我解嘲。

长期的睡眠不足,让她视力变差,在微暗的室内,他看起来遥不可及又高高在上,妤雩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你爸爸,别乱认人。”妤雩斥责女儿。

“那我爸爸呢?”小渔儿问道。“你以前对我说过爸爸叫……”

妤雩顿时呆若木j,每每最困难的,就是不知如何告诉孩子,她的父亲不要她们母女了,她只能转移话题。

“对不起,我家的小孩没有礼貌,半夜吵你……”她走向他说道,当他们四目相交,妤雩杏眼圆睁,愕然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事实有如睛天霹雳般打击着她,是他!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命运之神啊!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呢?为什么还要让他见到她呢?难道是为了让他笑她的凄惨、笑她的落魄、笑她的病恹恹吗?

她只能自己用仅有的力气向他点头致意。

“请原谅我的小孩,她很可怜,从小没了父亲,所以看到男人都觉得是爸爸。”接着她背对着他,对渔儿命令道:“快跟叔叔道歉。”

小渔儿嘟起嘴巴。

“爸爸,对不起。”她仍喊他爸爸,那无辜的眼神,让陆冷鑫寡情的心瞬间炸得粉碎。

“错了!是叔叔。”妤雩纠正。“他不是你的爸爸。”

“妈——”小渔儿皱起稀疏的眉头。

“我们走吧!”妤雩很快带走渔儿,再也没有回过头。

望着她们走远,两条孤零零的身影,令早已是铁石心肠的他,竟感觉心在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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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雩带着渔儿一直来到前方的小公园才停下来,阳光灿烂,可是她的心却是悲惨的。

妤雩蹲下身子,与女儿齐高,怅然若失道:“渔儿,你离开育幼院后,要到哪儿住呢?你在育幼院还有户籍,跟着妈妈就没有户籍了。”她不敢去报户口,为的是不让孩子户籍上的父亲栏被盖上父不详。

“我不在乎,妈妈,你以前说我的爸爸叫陆冷鑫,那个大老板就叫……”

天啊!没想到渔儿的记忆力如此强。

当渔儿还在襁褓中,每夜她都告诉睡梦中的女儿她不是没有父亲的小孩,她的爸爸叫陆冷鑫。

“忘记妈妈说过的话,好吗?”妤雩捧住女儿纯真的脸蛋,狠下心道:“我乱说的,对不起,其实你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妈……”小渔儿整个脸都胀红了,她比同年龄的孩子早熟,只见她落寞地说道:“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爸爸,我却没有?”

“是妈妈的错,不该带你来人世间,又不给你一个爸爸,但是我的爱更多喔!我是为我的乖女儿而活着,我还会撑下去,只为了能看你长大。”妤雩脸上泛着母爱的光辉,她抱住了女儿。

“妈妈。”小渔儿也很懂事,将母亲抱得紧紧的。

在她们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影子。

他怪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怪自己见到她以后,无法自主地尾随她们。

他亲耳听到她们母女无助可怜的谈话,他斜倚在橡树上,所有的伪装坚强瞬间瓦解了,此时他竟然热泪盈眶。

小渔儿张开原本紧闭的眼睛,见到了他。

“爸爸,”在她的世界,爸爸就像神一般的不可侵犯,她挣脱母亲的双臂,跑向陆冷鑫,抱住了他的大腿。“爸爸,你来了,你没有不要我和妈妈……”她回过头,用稚气的声音呼喊:“妈妈,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妤雩蹲在地上,他居高临下,两人目光再度交错。

她读到他眼中不可思议的温柔,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缭乱了,她告诉自己必须站起来,无动于衷地走到他面前,把女儿带开。

她起身,却感到眼冒金星、头昏眼花,她太累了,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休息一下,但她故做视若无睹地踱步到他面前,微微倾下身子,口干舌燥地说道:“渔儿,走吧!妈妈还要工作,我们回灵骨塔。”她拉住渔儿的手。

“不!妈妈!”渔儿不想走,用尽力气,一只手抓住陆冷鑫的裤管。“我要爸爸跟我们一起走。”

“你要我说多少次呢?他是叔叔,不是爸爸。”妤雩无情地咬牙切齿说道:“你没有爸爸。”

“妈……”渔儿的心灵受伤了。

“走吧!”总算让他瞧见了她一身傲骨,妤雩用力拉着女儿,拖着她离去。

接下来的事情在一瞬间发生,他强而有力的手扯住柔弱无骨的她,她的眼前一片黑,昏倒在他怀里。

第八章

当她清醒过来,夜幕早已低垂,华灯初上,但她的眼前还是一片雾蒙蒙。

她躺在他的床上,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回忆奔腾着。

当她的视线转为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仍是他。

他背对着她,面向落地窗,孤寂的背脊看起来没有对她应有的恨,只有酸楚。

她试图振作,下床的声音惊扰了他,他倏地回头,脸上却是冰冷的表情。

立即挤出一个笑靥,却是个不成样的笑容。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立刻走……”她发现她的衣服已被换上好久以前曾穿过的凯蒂猫睡衣,他没扔掉……是他帮她换的吗?她的脚蜷了起来,感觉害臊极了,多年前那股少女羞涩的涟漪,又漾了开来。

她的脚碰触到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才微微起身,下一秒,他便飞奔到她面前,用他强壮的身子抵住她,她吓得跌回床上。

他毫不客气地压住她,贴着她、圈紧她,那热烈的气息……熟悉的情愫又在他们心底泛滥。

“真会装!真是虚伪!恶心!”他用力扯住她头发,她痛得皱紧秀眉。“你的男人呢?他怎么会让你如此贫穷?他舍得吗?还是他抛弃你了?你现在终于尝到苦果了吧!这是你的报应!”他鄙夷地骂道。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一生,她只有他一个男人,过去是、现在是,甚至在他抛弃她以后也是……

她不说话是因为倔强、自尊比一般人高,她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我的女儿呢?”

陆冷鑫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不知道小渔儿是他的亲生女儿……

“放开我,‘陆爷’!”她疏离又礼貌地称呼道。“太晚了,我不方便久留,我要带女儿走了。”

“走?啊!我忘了你不是交际花,不是来为我暖床的,你只不过是个未婚妈妈、被男人抛弃的可怜女人,没有男人爱捡破烂。”他松开她起身伫立在她前方,注视着她。“你走吧!”

天!她被困苦的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如今,她的自尊也被狠狠践踏。用力咬住下唇,让皮r之痛凌虐她,但这又算得了什么?比起被抛弃那痛彻心扉的感觉,这刺痛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小折磨。

她稍微整理头发,起身时显然还头重脚轻站不太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自己不要伸手扶她。

离去前,她还对他深深致意。

“‘陆爷’,谢谢您的招待!”她旋身就走,没有回头。

而他,双拳握紧得都发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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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房间,她开始寻找女儿。

曾经是她熟悉的家,如今已没有眷恋,只有无心久留,她经过饭厅,终于看到了渔儿,她正在大块朵颐,桌上摆满一堆佳肴,她吃得笑不拢嘴。

“妈妈,好好吃喔!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j腿,还有蛋糕、果冻……没有人会跟我抢!”

陆家仆人李嫂对妤雩绽开温暖的笑靥,过了这么多年,妤雩又回来了,这位老佣人对陆家的每个人都带有一份关怀,甚至是素未谋面的小渔儿。

“你怎么随便下床来呢?陆爷请医生来过,医生说你有严重贫血,你的身子骨太弱,要好好调养,我煮了猪肝汤,你先吃晚饭吧!”李嫂殷勤地说。

妤雩实在摸不透陆冷鑫,他讨厌她、嫌弃她,却又叫医生来治她的病,这样不是白费力气吗?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她憔悴地摇头。

李嫂看得好心疼,妤雩的女儿根本就是陆爷的翻版,她看得出陆爷是爱着她们的。下午,陆爷陪渔儿玩耍,总是布满y霾的脸,终于换上了不曾有过的慈祥和满足。

怪的是,为什么陆爷要不得么折腾她们母女呢?

“渔儿,你真是没礼貌,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怎能随便上桌吃东西?”妤雩双眸冒出火花怒斥道。“过来,我们要走了。”

“可是我还没有吃饱。”渔儿可怜兮兮地说。“我也还想玩水,下午爸爸带我去玩s-p-a。”她生涩地念着英文,还无法发出正确的音。“爸爸说,我乖乖吃完饭,他就带我去玩水……”

“够了。”她疲惫地再强调一次。“他不是你爸爸,这里不是你家。”她降低音量,对失去父爱的渔儿,她总要求自己尽量和颜悦色。

“可是爸爸说我可以住在这里。”渔儿提高音量,这是她第一次顶撞母亲。“我不要走,爸爸说……”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里都离不开“爸爸”二字。

下一秒,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厅里,妤雩甩了女儿一耳光,伴之而来的,是天崩地裂般的哭嚎声。

“你没有爸爸,你不懂吗?你爸爸不要我们!”所有的愤怒、苦恨,所有的委屈、悲伤,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她受够了,再度甩了渔儿一耳光。“我们是没人要的破铜烂铁,一文不值,你休想过穿金戴银、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你没有那种命,你跟妈妈一样只配跟死人住在一起。”

二话不说,她抱起小渔儿就往外走,小渔儿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叫喊:“爸爸,爸爸……”

失去理智的妤雩,随即将小渔儿的嘴巴捂起来,不让她发出声音,不让她喊爸爸。

“住手!”陆冷鑫冲了下来。“你在做什么?要闷死她吗?”他想抢过渔儿,却被妤雩制止。

“你管不了,你是谁?我们母女不认识你。”妤雩有一股想让陆冷鑫刮目相看的怨气。“走吧!渔儿,我们回灵骨塔了。”

“等一下。”他蛮横地抓住她的手臂,霸道地问:“为什么要回灵骨塔?”

“我属于‘囚塔’,那里是我的家。”她回道。

“住口!”他跋扈地抓住她的肩,男人的力量令她骨头痛得嘎嘎作响,他趁此抢过了渔儿,抱给李嫂。“照顾她。”下一秒,他拖着妤雩上楼。

他以为她还是当年十八岁不解世事的少女,凡事都会听话、服从他,殊不知多年后的她,虽娇弱,却有了反抗的力量,她故意坐在原地不动,不再任他摆布。

他强烈地感到无力又无奈。

“可恶!”他吼叫道,接着把她扛起来,甩在肩上,昂首阔步地上楼,用脚踹开了门,将她丢在床上。

一时脑充血加上严重贫血,让她感到天旋地转,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他又压向她。

“你敢虐待小渔儿?”他咆哮。“灵骨塔是死人住的,不适合小孩子。”

“她要认命。”她迸出这句话,陆冷鑫愕然地看着她透明清澄的眼睛,她似乎心如止水,在他激动的目光下,她毫无畏惧地说道:“我曾极力避免让女儿跟我一起生活在灵骨塔里,所以把她送到育幼院,不管好不好,起码那里是人间,我不想让女儿跟我的命运相同,一辈子都属于‘囚塔’。但是我现在才领悟,待在育幼院或待在陆家,只会让人耻笑她的身世!”

“错了,”他咬牙道。“她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决定她的未来。”

窒闷的气息回荡在他们身边,他终于承认了渔儿是他的骨r。

“我陆冷鑫的孩子不能流落街头,更不能住在那种鬼地方。”

“是啊!当我怀她时,每天看道士念经,看生者为死者哭得死去活来,我替人清理骨灰,我的周围都是鬼魅,y气沉沉,那时的你可在乎过?渔儿在我肚里踢动,我相信她能感受到,知道她的家是死者安息地,那时的你又在哪儿?”她讥道,伤痕太多,一切都无所谓了。“这是渔儿的命,起码在那里还有当人的尊严。”她孤傲地看着他。

那股我见犹怜的气质仍没有去除,这让陆冷鑫感到口干舌燥。

他怎会不在意她们母女的下落呢?只是,骄傲的他拉不下脸来承认,他一语不发。

“以前你不要她,为什么现在要她?”她质疑道,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婚礼当天,他如何心狠手辣地粉碎了她的梦,甚至摧毁了她的一生。

他答不出口,更无法说出是渔儿的笑容收买了他,当渔儿喊他“爸爸”时,天生的潜藏父爱完全泛滥开来。

他要她们,他爱她们,虽然妤雩背叛了他。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令人心痛的一幕,但是四年后再相见的这一刻,那些往事显得如此荒谬可笑。

他只知道他不能再放开她们。

“我是孤儿,”他冷血的表情让她噤若寒蝉,他抓住她,大声吆喝道:“我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有多可怜,我能了解私生子饱受被讥笑的痛苦,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我的孩子成为父不详的孤儿,不能让她流落在外、饥寒交迫。”

望着沉默不语的妤雩,他不由得恼羞成怒。

“像你这种y荡的女人,是不配成为好母亲的,你会要我——需要我来满足你的欲望。”他的脸离她只有咫尺而已,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她与他对视。“你现在没有其他男人吧?他们都不要你了对不对?”

言语比武器还能伤人,她恨不得拿刀刺死自己,也不要忍受他的冷嘲热讽,但她累得不愿说清楚,误会就误会吧!

她的无动于衷更让他又急又怒。

“为了孩子,住下来吧,我会给你一个名分,你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陆家少乃乃,明天,我们去登记结婚。”他那愤恨的表情是她所陌生的。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感情、没有爱,他会做这样的要求只是为了孩子。然而她没有拒绝,因为她内心深处仍那么爱他,爱得深入骨髓、深入每一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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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他们到法院公证,经过岁月的洗礼,她的穿着仍是简单,就穿着多年前留下的那一袭镶有荷叶边的洋装,那也是当年他送的礼物,而他还是一如往常的正式西装。

没有喧闹、没有喜悦,过了四年,一张结婚证书终于让他们正式成为夫妻。

“这是为了孩子才结的婚。”他讽刺地说。

只有冰梦来祝福他们,她已十八岁,长得亭亭玉立。

“恭喜你们。我就说嘛!哥哥这些年不肯结婚还不是因为你,姐姐。”她还是叫妤雩姐姐。“你一出现,他就乖乖的结婚了。偷偷告诉你喔!哥哥这些年来都在找你们,全台湾大大小小的孤儿院都找遍了……”

“住口,冰梦。”那瞬间,他居然面红耳赤。“渔儿来!爸爸抱抱。”他抢过冰梦怀中的渔儿,宠溺她、吻她,似乎想要经由实际的接触来证明他拥有了女儿。

“真好。”妤雩注视冰梦正值青春年华的外表,想到了从前的自己。“要好好珍惜你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喔!好好享受大学四年,别太早陷入爱河,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好心地以过来人的经验道。

谁知,陆冷鑫目光闪过无比的惆怅,她一定很恨他,当年如果不是他,她的未来也不会这么灰暗,他创造了渔儿却成为她的负担。

“拜托,我哪能跟品学兼优的你比?我功课烂得很,终生注定跟大学无缘,而我也不希罕大学生活,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她口气中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不经意地睨了哥哥一眼。“怪!你脸干么那么臭?”

陆冷鑫还是臭着一张脸,结婚并没有带给他喜悦啊!妤雩的心突然觉得好酸好酸。

“走吧!我们去吃大餐,先去东区最有名的蒙古烤r店吃饭,接着再去喝‘品茶’,然后是——”她是吃遍台湾食的高手。

“你喔!什么都不会,就是爱吃爱喝。”陆冷鑫受不了,斥骂道。

“还有爱玩。”她主动补充。“暑假快到了,我要出国两个月喔!这次我还要带小家伙去喔!”

“什么?”陆冷鑫与妤雩惊讶地叫道。

“带渔儿出国玩啊!”冰梦说得理所当然。“陆家的女儿天生好命啊!要像我,十八岁就几乎玩遍五大洲,现在只差南美洲和非洲,我们要像‘陆联航空’一样航遍五大洲,这才称得上是标准的陆家人。”

看着这对夫妻目瞪口呆,冰梦继续道:“不准反对我疼侄女喔!渔儿现在是陆家的掌上明珠,我这做姑姑的可要好好弥补她以前在育幼院里受的苦,我要带她去日本‘血拼’两个月。”

没有人敢说不,离暑假只剩不到一个礼拜了,让渔儿去玩玩也好。

那一天,夫妻两人仍僵着脸,四年前因误会分离;四年后因孩子而结合,这中间的爱恨纠葛,让他们的心情也变得错综复杂……

夜深了,冰梦别有居心地带着渔儿先离开。

“来!跟姑姑走,姑姑带你去玩水、泡澡,今晚跟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当然好,”孤独惯了的渔儿比一般小孩更敏锐。“妈妈有爸爸陪,不需要我了。”

“说得好!渔儿,你简直是姑姑的翻版,道地的小灵精。”冰梦咧嘴大笑。

“因为我是陆家人,我有陆家的血缘啊!”渔儿说得理所当然。

“天啊!你将来一定比我强。”冰梦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道。

“很快我就会有一个弟弟了。”渔儿虽不明就里,仍兴奋地说。

“说得对,你比起我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确是道地的陆家人。”她牵着渔儿散步走远,奇怪的是,渔儿的背影看起来不再孤寂,只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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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寝室一点都没变,仍充满男人的阳刚味道,似乎没有其他女人……

时光倒流、停顿,他们有如回到四年前的初夜。

妤雩的心跳有如小鹿般乱撞,她暗笑自己的无知,她应该成熟点,她已是个妈妈了啊!早过了思春的年纪,也不再是当年天真无邪的少女。

床上放着一件性感诱人却看似清纯的睡夜,薄薄的白纱,手工织绣的满天星图案,纯洁得像一位处子在试图勾起男人的欲望。

角落里精雕细琢的古老意大利进口花瓶,c满了紫丁香。

“这些一定是冰梦的杰作。”他的声音竟充满不屑。

“我……”她口吃了,望着床上的雪白睡夜,忽地只想落荒而逃。“我……先走了。”

“去哪儿?”他的目光带着一抹邪气。“你是我的妻子,不该尽妻子的义务吗?”他的笑容竟是y恻的。“我岂能让你夜夜欲求不满?那样就太对不起你了。”他越来越靠近她,她逐步后退,他执起白丝睡夜,粗鲁地触摸着。“像柔丝般的缎带,就像你丝般的肌肤。”

“不……我……”她咬住下唇,背贴着墙壁,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

“换上。”他靠过来,厉声命令道。

他的大腿贴住她的小腹,几乎让她站不住脚,他的坚挺、他的勃起……曾经如此熟悉地深入过她的身体。

“我……”见他如野兽般凶猛的目光,她不敢不从,乖乖的取走睡夜,走进浴室,带上门。

当她再次出来时,他竟坐在房里最y暗的角落,一时之间她竟未察觉到他正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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