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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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我正在休假,会在台南待一阵子,还可以……来看你吗?”

她回他友善的笑。“当然,恩恩会很高兴。”

温冠威的面容掠过一丝失望,对她的回答。“这是我下榻的饭店房号和电话。”

杨俐接过。

“小俐,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他突然说。

她握著名片,温淡地看他。“祝你有个好假期。”

就这样了,她的眼睛不再有热情。

是因为有了新伴侣?

“爸爸,你真的会常常来看我吗?好棒喔!”恩恩陪他到门口,黏着裤脚问。

温冠威蹲下身,按他的肩膀。“恩恩,你有几个爸爸?”

“一个啊。”

“是我还是季叔叔?”

“当然是你。”叔叔就叔叔,爸爸就爸爸,他不会搞混。

“那你喜不喜欢爸爸?”

“喜欢!”

“爸爸搬回来和你们住好不好?”

“咦?好啊。”

他满意地笑了,压低声音对恩恩说道:“那你要帮爸爸,别让妈妈被季叔叔给抢走  了。”

???“所以咧?”李圣理双手抱胸。

“一切都是误会。”

“我好委屈!”

“误会嘛。”她捏捏他脸颊。“你在气头上,看到那种画面谁都以为你想打人。”

“我没有!”他扬手否认。“还好啦,那只皮卡丘还满可爱的。”

杨俐正色。“恩恩太顽皮了。”

皮的人是季圣理,狗头军师不对自己出的馊主意负责,还笑人家,当然惨遭报应了  。

他后来想想真有点愧疚。“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我罚他两个星期不能画画。”杨俐非常严肃。

这么惨?那他罪过大了,恩恩会恨他的。“其实是我先惹的祸,图已经修好了,你  别罚他。”

“不行。”

“这位赏罚分明的妈妈,现在是我在求情,拜托给个面子好吗?”

“圣理,你这样会妨碍我对恩恩的教育。”

“可是你这样会影响我和他的感情。”

“他记取教训,以后就不会再调皮了。”

“特赦一次行不行?”

她想了一想。“不行。”

他知道她也有固执的时候了。虽然这种严正的教育态度是正确的,但恩恩要是讨厌  他,那他麻烦可大了。

“真的不行?”他欺近,出其不意亲了她一下。

“圣理?!”杨俐捂住面颊。

“贿赂你。”

“狡猾!”

“不接受?”

“当然不行。”若是接受她还有为人母的资格吗?他就爱出怪招。

他眯眼,揽住她的腰,很快突袭杨俐的嘴唇。“这样行不行?”

“你别闹我!”

“那这样呢?或是这样?”他更得寸进尺,往她颈间探去,四处游移。

“不……行。”她愈喊愈没力。

轻轻浅浅的吻,有清清爽爽的薄荷香。他自嘴唇吻到颈间,又从颈间吻回嘴唇,舒  服的拥抱甜蜜的吻,一次两次三次,由淡入深,勾出她的回应。

她好喜欢季圣理的味道。

揽在纤腰上的手伸到背后,拢成圈圈,圈住两人的相贴,围住爱情的滋味。

他离不开她了。离不开她松软的秀发,柔滑的细肤,迷人的唇瓣,如此深深、深深  吸引他。一室无声,只有两颗热情的心澎湃跳动,缱绻相依,醉恋不已……季圣理忽然  仰起头,面色潮红。

杨俐张开眼睛喘着气,脸上更羞,因为刚刚那一瞬间,气氛烧乱走了样,他脸红的  原因——他们都有感觉。

差一点点,理智就被剥裂了。

“恩……恩恩呢?”他尴尬地笑问,同时想起从一进门就没见到小朋友的影子。

她的呼吸尚未顺过来,一时答不出话,他倾过来又啄她一下,帮她扶正身子,这才  拉开安全距离。

杨俐连忙梳平被掠乱的发丝,两人相视一眼,有默契地以笑化之。

“冠威带他出去了。”

季圣理的笑容消失。“温冠威?”

“他们父子很久不见,他带恩恩去动物园。”

戒色自季圣理眼中升起。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那温冠威感觉太威胁,尤其看他的  眼神带着浓浓的挑战性,敌意横生的态度,让季圣理觉得他的出现很不单纯。

“他还没走?”

“他正在休假中。不过有回国发展的打算,应该会留在台湾好一阵子。”杨俐看他  。

“怎么了,你不高兴?”

“我不喜欢他。”他坦白而言。

“圣理,他是恩恩的爸爸。”

“我知道,我不该介意的,只是我——”他叹口气,摊摊手。“说实话吧,我心里  不安,怕你被抢走。”

“什么?”

“我有这种恐惧是正常的。”

“圣理!”杨俐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我跟冠威已  经离婚了,他也再婚……虽然现在又离婚了,不过绝绝对对不可能的,你根本是穷c心  。”

“他也这么想吗?”他不认为。

“我和他现在是朋友,离了婚还是可以维持友谊吧,你吃醋的模样好像小孩子。”

“你在骂我幼稚?”

“讨厌,你嫌我比你老了。”

“才没有!”

“你明知道我很在乎的。”

“我才不在乎!”他说完,与杨俐对望,自己都觉得好笑。“我们的心似乎都不够  踏实。”

她依住他肩头。“我喜欢你,圣理。我不想否认过去的感情,因为那确实是我的经  历,但也真的已经过去了。我有恩恩的监护权,但是不能剥夺冠威爱他的权利,他们毕  竟是亲父子,你……能了解吗?”她仰首,询问地看他。

季圣理沉默了会儿,点头。

“除此之外,我和冠威没有其他牵系了。如果你吃醋,那很莫名其妙,然后我们会  吵架,我嘴笨又吵不赢,就会很委屈,我不喜欢这样。”

“我在胡思乱想?”

“对。”

“对不起,我反省。”

“好。”她释怀地笑。

她光明坦荡的样子真令人对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

“温先生——我会与他和平相处。”季圣理虽然这么说,心里的迷疑仍难削减,这  是男人的直觉,一种属地被侵的警讯。

温冠威真的没有企图吗?

第七章

超奇怪的画面。

因为恩恩说希望和爸爸妈妈一起共进豪华晚餐,为了宝贝儿子的心愿,温冠威跟杨  俐都必须出席,而有杨俐就少不了季圣理,于是形成现在四人聚坐的场景。从阖家团圆  的角度来看,怎么都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或者,这家伙怎不识相点滚呢?季圣理和温冠威同时认为这顿  饭有对方存在是很杀风景的事。

“季先生,上次的误会很抱歉,是我失礼了。”温冠威落落大方,展现音乐家的修  养。

季圣理可没忽略他带刺的目光,客套地牵扬嘴角。“哪里。”

“请你体谅我做父亲的心情,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

“是吗?那太好了。没做过父亲的人是不懂得当父亲的,我还担心以你的年纪要体  会我的感受可能有些困难,看样子你思想比较早熟。”

季圣理放下酒杯。除非他是傻瓜才会听不出言下之意,受不了,都这年头了,思想  古板的人种还是很多,又一个拿他年纪作文章的人,想拉开他和杨俐的距离。肤浅!会  作这种逻辑思考的通常都是四肢发达的典范或者私心作祟——温冠威八成是后者。

“你说的很对。智慧是与智商成正比,和年龄的增长倒不一定有关系。”他笑笑。

“我是比较早熟。”

温冠威的眸光变暗,冷望着他,淡淡一笑。“听小俐说你是位建筑师。”

“是的。”

“真是青年才俊,我在世界各地也认识不少建筑界的朋友,看过许多顶尖的设计,  也算薄有研究,希望有机会能欣赏你的杰作。”

“你客气了。”

“但愿不会失望才好。”

心里就算再不爽,季圣理还是非常高杆地保持脸上笑容。“彼此彼此,我一定也会  拜聆温先生”世界级“的演出。”“音乐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懂了。”

“关键主要在于演奏者的技巧。”

听不见对话内容的人一定以为正在进行愉快的交谈。两人都非常有礼地微笑,话中  的暗刺却一根也不少,较劲意味浓厚。

温冠威有企图,他现在十分确定。

这个季圣理很不容易应付。

最尴尬的人莫过杨俐了,这种对立的场面正是她最害怕见到的,季圣理容易吃醋,  温冠威担心儿子叫别人爸爸,两个男人都不可能喜欢对方。

她觉得自己好像夹心饼干。

“有没有人要冰淇淋?”她决定缓和一下气氛。

“我要!”恩恩举手。

“我也要。”季圣理道,很捧场。“鲜纯草莓加香槟葡萄加瑞士巧克力口味。”

“那就要三份。”

“两份。”温冠威向服务生更正,转过来佯怒地对杨俐皱眉,又宠爱地微笑。“你  体质属寒,现在又是冬天,吃什么冰淇淋?不可以。”

杨俐妥协地收手,像听话的孩子。“我忘了,那我的不用了。”

“你不能吃冰?”

“季先生不知道?!”温冠威“非常”惊讶的样子。“小俐身体上要注意的地方还  有很多呢,比方吃虾子会过敏,喝气泡饮料容易胃酸,搭飞机一定要带晕机药,还有不  敢坐摩托车等等,这些都是她的弱点。”他洋洋洒洒列了一串。

季圣理是真的都不知道。她不敢坐摩托车?那他上回不把她给吓坏了!

“偏偏她又迷糊,以前都得要我提醒,这是身为丈夫的重要工作。”温冠威继续说  着:“可能你们认识不久吧,所以这些事没告诉你。”

这家伙故意的吗?一副炫耀的语气。季圣理不管他,拉着杨俐。

“我会好好记住的。”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会注意。”她又不是小孩子。单身这三年不都过来了  吗?何况当年温冠威总是在国外跑,哪真有什么时间照顾她。

“你的身体也是我的责任,你的健康就是我的幸福。”季圣理好自然就说出这么r  麻的情话。

“你……”杨俐红了脸,忍不住窝心地笑了。

看在一旁的温冠威眼里着实很不是滋味,原来她就是这样子给人迷惑的!

四周悠缓的音乐此时结束,小提琴有力的弦音响起,轻扬的旋律继而飘转,回荡人  心。

温冠威精神一振,惊喜地看着杨俐。“小俐!”

“这曲子——”

“你还记得吗?”

干嘛,发生什么事了?季圣理左右看看,不知道又有何状况。

“这是佛俐兹。克莱斯勒的小品”爱之喜“。”看他的音痴样,温冠威索性解释,  带着缅怀幸福的表情。“我和小俐相识的第一首曲子。”正是当年他在演奏会上的开幕  曲,也揭开他和杨俐的爱情。

“妈,那儿有人在跳舞耶!”恩恩兴奋地指着中央舞池。

温冠威露出期待。“季先生,不好意思,我的”前妻“借一下好吗?”

“做什么?”

“我想请她跳舞。”

“跳舞?不要,我不想。”杨俐一听马上摇手。

“有什么关系呢?出来吃饭放轻松点,我们以前不也常这样。恩恩,妈妈跳舞的样  子很美喔。”

“真的吗?”

“想不想看?”

“想!我想看妈妈跟爸爸一起跳。”恩恩很难得有如此渴求的眼神,摇着杨俐。

“妈妈去嘛。”

“这……”她迟疑地望向季圣理。如果要跳舞,她想跟圣理跳。

这是她和温冠威的定情曲,意义非凡,他心里不酸才怪。

“好呀,饭后运动有何不可,我也想看。”偏偏季圣理表现出来的和心思完全不一  样,大方得很。

原因很简单,并非他风度太好,而是他不但是乐痴,更是个舞痴!

何况恩恩都开口了,季圣理怎么好扫兴,破坏已经不很和谐的气氛,只好忍痛将她  割让几分钟了。

“小俐。”

杨俐于是伸出手,让温冠威握住。相偕步入舞池,他们的形影相称,舞步有着久远  的默契,果然如温冠威所言——相当地优美。

要说季圣理不吃味是骗人的,他眼光紧紧随着他们移动,在乎得半死。

必须承认,他怕温冠威。

他占有太多优势了!在他出现之前,季圣理如沐春风,正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  得意的男人,情路丝毫不见阻碍。但是温冠威一现身他就莫名其妙硬生生地给比了下去  ,认识杨俐没有他久,了解杨俐没有他多,尤其他们做过三年夫妻,共有一个儿子……  环境完全有利于他,加上季圣理看穿了温冠威此番回国的意图——他要妻儿重回身边。

杨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有好强的危机感!

许是感受到他的不安,恩恩圆圆的眼睛瞅着他看。季圣理手肘勾成圈圈,绕住他肩  膀。

“恩恩,你今天都没和我说话,还生叔叔的气?”

“没有。”

“那你干嘛不理我?”

恩恩从自己杯中挖一匙吃剩的冰淇淋,放到季圣理的杯子里。“分你。”

用这个和好?有点恶心,不过他还是很感动。“谢谢。”

“不客气。”恩恩示意他将注意力拉回舞池中,分享美丽的画面。“叔叔,爸爸和  妈妈是不是跳得很好看?”

“……嗯。”这是季圣理最不想承认的。

“童话故事的王子跟公主一定也是这样。”恩恩稚嫩的脸上写着幸福,一种期盼已  久的满足,小脸忽然一整。“如果爸爸回来就好了。”

季圣理怔愣,低头看他。

“那么爸爸和妈妈我就两个都有了,别人不会再笑我。”

“恩恩想要爸爸?”

“当然想啊。”

他再人小鬼大,也只是个六岁小孩,当然也渴望有小孩最需要的一个完整的家庭。

季圣理端凝着他充满希冀的眼睛,忽然明白了,恩恩……是故意配合温冠威的?

“你希望爸爸和妈妈在一起?”

恩恩用力点头。

“叔叔……也可以当恩恩的爸爸。”

他仰起小脸,和季圣理认真的眼睛对望,心中的天秤摆上两个人——“不要。”

???“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和你跳舞还得先征求别的男人同意。”温冠威搂着杨  俐,无奈地笑道。

“时间总是会带来变化的。”杨俐说。“我们的人生都不一样了。”

“在我眼中你没有变,一直都是我认识的小俐。”

“冠威——”

“我知道。”他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我让你为难了是吗?我不是故  意的,小俐。你也知道我们在一起能聊的就是过去共有的回忆,那些对我而言是很难忘  的,我一直珍惜,今天的聚会我觉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就重提往事,不是存心害你困扰  的。”

“你明知道这些”回忆“圣理都无法加入。”

“如果季先生有任何不悦,我很抱歉。”他语态诚恳,不过这并不能够解释他和季  圣理话锋的对仗。

“你不喜欢他,对不对?”杨俐坦白地问。

废话!

“可能是危机意识作祟吧,我有点不安,怕在恩恩心中的地位会动摇,被人取代,  所以言语上难免不客气了些,我对他没有成见。”

“你的地位不会被动摇的,你永远都是恩恩的父亲。”

温冠威颇为感激地点头。“听到这句话真好,谢谢你,小俐。我会调整的,不会再  有方才的失言。”

他求好的温和姿态让杨俐放心了许多。她最需要的就是他们双方善意且理性地尊重  彼此的存在,温冠威现在就很有风度地表达这分意志,她相信季圣理也不会有问题。

“冠威,我也要说谢谢你。”

他微笑。“为什么?”

“虽然夫妻的缘分尽了,但是我们还能拥有友情,这很可贵。”

他一静,心中愧感。“小俐,是我对不起你,我——”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是我们缘分浅薄,我没有怪过你。何况你留下了恩恩,他  是最棒的礼物。”

“我希望你幸福。”

“我会的,谢谢你的祝福。”

祝福?他是……温冠威唇一凛,看着曾经是他所有的妻,如今只能作朋友的女子,  他晚了一步回来,现在拥有她的——是别的男人的胸怀。

就只差一步……他默默揣着心思,扬起了嘴角,尽量让笑容看起来真心自然。“是  呀,祝你幸福。”

舞曲已尽,短暂的旋律如他们短暂的婚姻,有过交集,也已结束。

杨俐转身走回座位,她的笑脸对着季圣理,只是距离有点远,他没有回应,她也看  不见他黯然的神情。

???晚上恩恩就到温冠威那儿去了,他答应为儿子拉一首卡通歌。

季圣理搭杨俐的便车回家。难得没有恩恩卡在中间作梗,他却反常地不把握良机,  一路沉默,气氛煞是郁闷。

“圣理,你是不是不开心?”杨俐问。

“没有。”

“可是你从上车到现在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

他支着下巴。“我在想,自己有多少胜算。”

“胜算?”

“对呀。”败数这么多,不想办法扳回怎么行,连恩恩都表明立场了——站在他亲  爹那边,季圣理只能自力救济。“我太喜欢你了,把你让出去我会很痛苦的。”

“让给谁?没有人要抢我。”

“当然有。”

“你说冠威?圣理,你还在烦恼?”

“他曾是你丈夫,你会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都这么明显了。

“你太敏感了。”这却是杨俐的回答。

“我没有喔。”

她可以理解他的不安情绪,心里也有一丝被珍视的甜蜜,不过他的怀疑着实有点无  理。“圣理,如果冠威还想要我,当年我们不会离婚。”

“人的想法会改变。”

她叹息。“你知道我不能拒绝他的接触,恩恩需要爸爸。”

他知道,他也明白,这个身份是他永远也无法替代的!血亲——是世上最牢紧的牵  系,不可能断,也不可能换。

就因为这样他才处境堪虞。

“我看到你们跳舞的样子了。”

“跳舞?是你鼓励的。”

“我可没鼓励他把手搂在你的腰上。”

“跳舞本来就会这样。”

“我也没有鼓励他搂得那么紧。”

“你果然在吃醋!”

“因为我是正常的男人!”

杨俐一静。“我不要和你吵架。”

“很好,反正我家也到了。”

她停车,两人留在位置上,不动也不语。

季圣理真不喜欢这样,愈小心翼翼反而愈容易失去,他方寸渐乱。

“吵架也是一种沟通方法。”

“圣理。”她希望可以做些什么,只要让他安心。“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他专注地看她,半晌,轻轻开口:“我想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杨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回答过了。

季圣理几乎是一开口就马上后悔,他觉得自己很混蛋。问这种问题不仅表示对她没  有信心,也失去了对自己的自信。

他愈来愈不对劲了,莫非真是缺乏考验?

“小季,你中午空出来的便当我就接收了。”小成推了椅子滑过来。

“我的便当为什么会空出来?”

他指指玻璃门边,颇为艳羡的表情,又滑回去。

“圣理。”

杨俐!他对小成比了个ok的手势。

“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来找你。”杨俐一身素白,搭着酒红色的毛料外套,外套上是他送  的果冻别针。

季圣理瞪着那颗小巧可爱的粉红心,牵起她的手,带她到附近的公园去。

他的手心很暖,力道很牢,杨俐跟在他身后,终于问:“你失踪好几天了,为什么  ?”那晚之后他就没再现身,害她担心出了什么事。

季圣理停下来。“我心虚。”

“干嘛心虚?”

他转身。“你没生气?”

“没有。”

这就是杨俐,她有最柔软的好脾气,所以他更觉得惭愧。“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看他一眼,沉默下来。

果然伤到她了。

“我要去巡一处工地,陪我好吗?”他问。

“好。”

这件案子是一处住宅社区,刚好中午了,工人们都去休息用餐,监工也不在,一片  空荡荡。

“圣理,没有人。”

“没关系。”他计量了梁柱的高度与隔距,拉着她往里走。“上去看看,小心!”

地上散实着许多装饰的瓦片和磁砖,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杨俐差点踩到一只玻璃  瓶。

“施工中,请多包涵。”

她笑笑,却见季圣理弯下了身。

“上来。”

“圣理!”

“上来嘛,我还没有背过你呢。”他自顾自将她揽到肩背上,就这样勤奋地爬上楼  梯。

“放我下来,好丢脸喔!”杨俐低喊。

“才不会。”

怎么不会,让旁人看到一定会被笑的,她还怎么做人。不过……他的背靠起来真的  好舒服,很宽、很平。拗不过他的坚持了,杨俐慢慢搂住他颈子,把脸贴在厚软的羊毛  背心上,隐约听着季圣理平稳的心跳。

幸福的触感,层层酝酿。

“我很重?”

“有一点。”

一般男人敢说这种话大概都会得到一记爆栗作报答,而杨俐只是轻笑。“你真诚实  。”

“真的只有一点点。”他又走了两步,停住。

“这个窗户好特别。”她注意到,是八角形的。有棱有角的形状并不突兀,反而与  空间形成一种奇异的协调。

“玻璃更特别,是新进材质,利用折s的原理可以强化及减弱不同时间的光线,使  室内亮度均匀。”季圣理一边讲解一边走到窗前,玻璃窗上不甚清晰地映着两人极为亲  密的身影。“抱歉。”他突然说。

“嗯?”

“我不应该问那种话的。我很不安,真的很不安。”爱情醉人也恼人,他不曾这样  患得患失地。“温冠威的存在——令我紧张。”

“圣理。”她抱紧他。“你怕我不要你?”

“很怕。”他坦白。“我不是自卑,也不是多疑,只是他与你相识在前、相恋在前  ,我有一种落人一步的遗憾,我讨厌他知道的你比我还多,讨厌你和他共有的回忆比我  还浓,我很介意,我不甘心——”

杨俐的食指伸到面前,点住他的嘴唇。

季圣理停住话,一会儿后。“我嫉妒,所以才会那么说,对不起。”

原来他是如此恐慌,因为太在乎她。

他却不懂呀,女人的心,一次只为一人悸动。

她将脸贴住他的面颊。“我的心里,现在只有你。”

他微微侧首和她目光相对,看到美丽的眼中漾满了回应他的深情。

“你安心了吗?”她牢牢勾着他脖子。

季圣理笑了,玻璃窗前映着他们相吻的甜蜜镜头。

第八章

“百货公司?”

“对呀,我们要去看童玩展,妈妈也一起来!”

“这……”

温冠威兴奋地看她,带着期待。“好不好?我已经答应恩恩了,你也一块陪他吧。  ”

杨俐看看他,又看恩恩。

“妈妈来嘛。”恩恩摇她,一脸教人不忍拒绝的渴盼。

温冠威看她犹豫的样子。“是不是担心季先生,他会不高兴?没关系,那就不勉强  了。”话是这么说,表情却很扫兴。

“妈妈!”

只是陪恩恩看展览,温冠威同行也无不妥,她相信这种芝麻小事季圣理不会计较的  。

何况上回他也坦言告解了,不会再无端吃味,杨俐抱起儿子。“好啊,妈妈也陪恩  恩去。”

“好耶!”

温冠威笑了,朝恩恩眨眨眼。

三人一同步出了家门口,刚离开不久,巷子口的角落内也走出一双红色鞋子,和一  对带着怨意的眼睛,瞪视他们离去的方向许久许久……???

季圣理翻翻白眼,既不耐又无奈地。“为什么我得陪你逛百货?”

“陪我一下会死吗?”

“是不会,但是我非常地不情愿。”

马志文瞪他一眼,还是不肯放人。

“好啦,这么需要我一定有原因吧,到底要我陪你买什么?”季圣理只想早早摆脱  她的纠缠,他还有要事要办咧。“陪我上七楼,男人的品味你比我了解。”马志文抓着  他手臂,半强迫地勾住。

七楼是绅士馆。“你买男人的东西作什么?”

“送人呀。”她甜甜地笑说。

“志文,你有男朋友了?”他的声音终于有些精神。“恭喜恭喜!”

她的笑容拉了下来。“我交男朋友你这么高兴?”

“你不希望我给你祝福吗?你这年纪是该好好谈恋爱了。”

木头木头木头!她扁着嘴,既呕又气。“我爸过生日,孝敬他的啦。”

“老板?那你可得买份大寿礼,看他一高兴会不会比较有人性。”

“季圣理!”

他连忙摆摆手,顺便不着痕迹分开她的黏触。“开玩笑,开玩笑。”

马志文自己却忍不住偷笑了。“其实我也很同情你们的,他确实不是很善良的老板  。”

“是个善良的父亲就够了。到了!”他先往前走。“麻烦你速度快点,我赶时间。  ”

“今天假日,你又没事。”

“谁说的,我很忙。”

忙约会,对吧!她跟到他身边,很是气闷。马志文怎么可能要季圣理陪她选个礼物  就会满足,这是她的手段而不是目的,她后面还计划了许多节目,没料到的是他这么敷  衍的态度,一副对她摆脱不及似的,怎不教她懊恼?

“我不管,你得都陪我看完。”

“大小姐!”

“花点时间你也这么委屈,别人想还轮不到呢,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她不满地  埋怨,硬要赖着他。

季圣理不跟她拌嘴,反正已经被拉出来了,只好耐着性子陪马志文。见他似乎妥协  ,她也就开心地占据他的时间。

不过是个离过婚的老女人,论外貌论条件她相信自己都不输对方,马志文打定了主  意要竞争,绝不退让。

恐怕今天要浪费掉了,季圣理百无聊赖地,直到被一抹熟悉的声音吸引。

“你帮我决定好吗?”

“那——黄色好了,比较有朝气,深色的花纹也不失稳重。”

“是呀是呀,先生,您太太的眼光真好!”销售小姐嘴巴很甜地奉承。

“那就要这条。”

季圣理循声走近,看见的是杨俐为温冠威选购领带衬衫的亲匿画面!

“黄领带应该配暗色系的衬衫吧。”

“这件?”

她看了一眼,拿起旁边的。“我觉得这件比较好。”

“小季!”马志文过来拉他。“怎么了?”

杨俐倏地转身,居然看到季圣理就站在眼前!“圣理——”

他眼睛望着她,又调向温冠威,对方平静的脸上是胜利炫耀的浅笑,心里有股火…  …难堪地往上烧。

“你毕竟为他流过眼泪。”

???季圣理误会了!

因为温冠威突然说他最近应邀参加一场讲座,但行李箱内却没有合宜的衣着,临时  向杨俐求救,所以她才陪他去选的。可是从季圣理的神情看来显然并不认为这么单纯。

你毕竟为他流过眼泪……他一定在意她没有否认销售员的话,但那种状况下解释反  而尴尬呀,偏偏他话说完了转身就走,杨俐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

“小俐。”

“恩恩呢?”

“睡了。”

她点点头,安心地起身。

“你要去哪?这么晚了。”温冠威问。

“去找圣理,他误会了,我要跟他解释清楚。”

“别去!”

杨俐的手被拉住,才一回头,温冠威按住肩膀迅速亲吻了她。

“冠威!”

“别去,留在我身边。”他深情地说,将她拥入怀中。

“放开我!”她吃惊,想要挣脱。

“你别去找他了,那个男人不适合你,幼稚又肤浅,相信我,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

他不让她走。“你适合成熟的男人,我们重新开始。”

这不是她认识的温冠威。“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以为你愿意祝福我。”

“我是白痴才会祝福,把你拱手让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来?!我是为了你,小  俐。”

她错愕。“为了我?”

“过去是我的错,伤害了你,原谅我。”

杨俐不想听,她和他,在爱情的线上早就没有交集。“我们做不成夫妻的,只适合  当朋友。”她十分确定,因为她用三年的时间去懂。

“男女之间没有朋友,我不相信你不再爱我。”

季圣理并没有过于敏感,他的不安都是合理的,温冠威确实想再回头,当然造成他  的威胁了。反而她还傻愣愣地要他别想那么多,她觉得自己好迟钝!

“所以你是故意的?”对季圣理的种种挑衅。

“他没有和我竞争的资格。”对温冠威来说,他只是要回原就属于他的。

“我是不爱你了,冠威。”

他脸色一错,拒绝信服。“你说谎。”

“我不爱你,就像三年前你无法爱我一样。”

“我爱你,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爱你的!”

杨俐摇头。

“小俐,我们重头来过。”他真心地说。

“不可能。”

“小俐——”

“我做不到!”她推开他,跑了出去。

温冠威追到巷口,来不及拦住她坐上计程车。

“杨俐,你回来!”他懊恼地吼。

她想见圣理,好想好想见他!要和他说抱歉,要向他澄清,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她  要他相信她。

车子到了季圣理的公寓,杨俐走进去,急切地按着门铃。然而就像故意和她作对般  ,好半晌,屋门才缓缓开启。

“圣理——”她的声音骤地打停。

“是你。”

开门的竟是陌生人,这个女孩是谁?杨俐错愣地看她。“我……找圣理,请问他在  吗?”

“他不在。”马志文倚着门,懒洋洋地答道。这不正是今天在百货公司的那个女人  ,把季圣理给气跑了,她就是杨俐!季圣理就是为了她失魂落魄。

居然追到家里来了,看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嘛。

“他去哪里?”

“你问我?哼。”马志文见到她当然没有好脸色了。

这女孩似乎认识自己,但杨俐的印象中却拼不出眼前这张脸孔,她不明白对方带刺  的口气所为何来。“我在这儿等他好了。”她退到一旁。虽然心底仍有疑惑,季圣理的  屋子为什么会有女人?

“好呀!”马志文傲慢地睨她一眼,扬手就把门甩上。但没一会儿,她忽然又打开  ,态度也莫名其妙和气了许多。“有事是不是?请进来坐吧。”

“这……”

“不用客气。”她拉杨俐进屋。“他没交代回来的时间,你在外头不知道得站多久  ,那怎么行。”

这是杨俐第一次进季圣理的家,竟然是在这么奇怪的状况。

“请坐。”马志文招呼,俨然是女主人的态度。“不好意思,我正在忙,所以开门  的动作慢了点。”她把抹布丢进水桶,提到一边。

这女生在替季圣理打扫房子,她……层层浓雾罩上了杨俐,她心神开始不宁。

圣理——也是用这样的心情看她和冠威?

“他啊,本来就不是很容易找的人,也不晓得看不见的时候都在搞什么鬼。”马志  □自顾自地说,瞄瞄杨俐。“要是今天等不到他,你也别意外。”

“他没有交代去处吗?”老实讲,她一度还担心他想不开。

“谁知道!八成又泡在哪个美眉那边寻求慰藉了。”

什么?杨俐愣了一下,却见马志文发笑。

“没有啦,我乱讲的。”她走过来,坐到杨俐对面。“这房子不错吧!”

屋内的空间并不大,但格局设计简单,所以不会有狭窄的感觉,整体是以米、灰二  色为主,加上花樟木的建材,十分素净利落。不过杨俐总觉得不太像季圣理的风格,有  太多颜色鲜艳的摆饰了。

“这个呀!”马志文顺着杨俐的视线落在一对造型姿势都很诡异的琉璃偶人上,兴  奋地介绍。“是我特别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大师的杰作哟,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对,很  棒的。”她对自己的品味很有信心。

“喔。”

那对偶人没有脸孔,像和稀泥一般扭绞成一团。浓艳的绿与橘被揉掉了界线和距离  ,无法分清。

“相知相许的恋人,至死也不分开。”马志文说,淡淡的语调里有几分犀利的冷意  。

杨俐将目光移回,看她,马志文又恢复了笑脸。

“这些布置花了我不少心血呢,可是圣理老是说太前卫了,不喜欢,不过嫌归嫌,  还是随我的意思就是了。”她故意对杨俐说,提到季圣理时声音更是掺着甜蜜。

“这些都是你的布置?”

“当然喽。”她打量杨俐迷乱又受刺激的表情,很有作恶的快意。“圣理的家,也  是我的家。”

“你是谁?”杨俐终于问,这女孩从头到尾都在暗示着她什么。

“你不知道?”她轻浅地冷笑。“我对你可是一清二楚咧,杨小姐。”

“你认识我?”

“你们最近走得、很近。不是吗,圣理都一五一十跟我报告了。”

报告,这是属于义务性的字眼。她和圣理的事为什么要对她报告?“我不认识你,  你到底——”

“马志文。”她眼神一沉。“他的同居人,如果没有意外,就是他未来的老婆。”

杨俐怔住,她不相信耳朵听到的。“不可能!”

“不信?我就知道会这样。”马志文起身,靠到她面前,手又着腰弯下身,很可笑  的口气。“你不会真以为他要娶你吧?大姐。”

“我……”

“别傻了啦,比较一下彼此的背景,相配吗?你有个孩子耶,圣理才二十四岁,前  途大有可为,他还准备出国深造的呢!你想怎么,带着孩子拖累他,还是把他留在身边  埋没才华?不要开玩笑了。”

杨俐咬着嘴唇,被马志文的话说得不堪。“这是我和他的事。”

“你的事我不管,不过圣理的事情就跟我有关了,我不能让别人妨碍他。”马志文

以占有者的姿态与杨俐对立。

不可能的,季圣理不会有别的女友,还和对方同居,她绝对不信!

杨俐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却无法解释眼前的证据。

“如果我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不是,为什么屋内都是我的东西?如果我  不是,为什么会知道你?我跟圣理已经交往好几年了,拜托你,逢场作戏就够了,不要  破坏我们。”

她说的人,不是她的圣理。

“圣理是非常优秀的男人,有才华,够风趣,个性又好,几乎可以打一百分。可惜  就是有一项缺点,也是他的老毛病了——爱跟客户纠缠不清。”

她说的,都是真的?

马志文逮着良机,面带苦笑,继续残忍地道:“男人真贱,不是吗?”

???季圣理觉得自己快要想不开了!

“小季,心情不好就喝点酒,别只y着一张脸,把我们大伙儿的兴致也给扫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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