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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青说:“我是屈服于权势威的受害者,相信社会会理解我的,我已用书面形式向组织上作了汇报。我们的游戏也该结束了。”说罢便昂首走出了门外。

丁一看着田青的背影,就像看到一条美女蛇一样游出门。她说书面形式,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女人既便再没有廉耻,也不会将这种事昭示于天下。而田青今日的态度,实在是遇到了重大变故的表现。可到底是什么呢?窗外已经夕阳西下,他知道阳光灿烂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黑暗很快就会来临。他必须要加一百个小心。

第十七章 台上台下

赵明山是进行副专员体检时查出肝癌的,并且是晚期。医生说至多还能活两个月,钢铁一样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徐海瑛做人最难。由于病情瞒着赵明山,在他面前还得大病化小,咽泪装欢。赵明山问她是不是肝炎又犯了,徐海瑛说是的又犯了,肝炎病人不休息就得常犯。赵明山说医学这么发达,肝炎死不了人,这个院就别住了,市里换届忙着呐!挂两针回去吧!徐海瑛笑着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健康的身体就不能为党工作,这院非住不可。女儿赵媛来病房时,眼睛哭得红红的。赵明山说女孩儿就是眼窝浅,生死病痛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有什么好哭的。

赵媛就哭得越伤心。第二天一早,当刘琳领着市四套班子成员来到病房时,他们脸上显露出的悲戚表情引起了赵明山的警觉。赵明山说你们一茬一茬地来,这医院我是住不得了。刘琳说大家就来看一次,以后就不让大家常来打扰了。大家表达了一下问候的心情。赵明山说市里换届这么忙,倒闭企业下岗职工过年也难,社会稳定和政治稳定形势严峻,大家都去多尽点心,我躺三两天就回市里上班。大家就说有我们这么多人顶着,书记你就好好养病吧!赵明山还是赶大家走了,让徐海瑛也出去。房间里就他和刘琳两个人,他把丁一和田青的事及十大罪状的调查结果说了。

刘琳听后没有丝毫惊诧,她说就丁一一贯的政治修养及为人来看,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对他如此狗急跳墙出此下策而略略有些吃惊,又对田青这么优秀的高智商的女人,做出这等没有头脑的傻事表示不可思议。大概是求官心切才不择手段,把自己的一辈子也押上了。在官场上,有人押上的是青春,有人押上的是金钱,有人押上的是人格。赵明山说考虑到田青是军婚,破坏军婚就是违法,这丁一真的是越来越离谱了,党纪国法都不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市委要实事求是地向地委作出报告,否则,市委在包庇犯罪,也无法向受害人交代。刘琳说我们滨海又要牺牲一个干部了。同是女性,她只是为田青感到担忧。下午,刘琳又陪着地委胡书记和行署张专员来到病房,两位领导的表情也很悲戚,眼神中还流露出绝望。赵明山说你们来滨海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地委胡书记说我和张专员是专程来看望你的,并告诉赵明山一个好消息,副专员一职省里很快要发文了。赵明山说凭我这身体也当不了副专员,胡书记是说给我高兴高兴的。胡书记和张专员就不知说什么好。赵明山说,其实我当不当副专员无所谓,我放不下的是滨海的事业、前途和命运,说白了就是谁接我班的问题。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让我留在滨海当当顾问吧!胡书记说你的安排原定方案不变,能上一个台阶就上一个台阶,身体过段时间会好的。刘琳陪地委胡书记和行署张专员走后,赵明山拉住徐海瑛的手说,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徐海瑛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是肝炎复发。赵明山说不是我批评你,你当医生的水平不行,连肝炎和肝癌都分不清。徐海瑛先是吃惊,接着便忍不住扑在赵明山身上啜泣起来,泪水润湿了一片被褥,但没有呼天哭地。赵明山说你哭吧,把心里的痛苦都哭出来,尔后又劝她说,衡量一个人的生命价值不仅仅在于生命的长短。有的人虽死犹生,而有的人虽生犹死,年龄是没有界限的。像蜡烛成灰,样使命就完成了,关键是有没有红红火火、亮亮堂堂地活过。我一生做人踏踏实实,为官坦坦荡荡,可以问心无愧地走。刘琳正好返回病房,连忙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要千方百计地到大医院求医。赵明山说我的病已判了死刑,上帝也无能为力,不要与钱赌气。市里财政困难,有些下岗职工连年也无法过,我能为自己无望的生命忍心去花几万几十万元钱吗?我哪儿也不去,再说我也不想把这把老骨头扔到外面。

在我睁着眼睛的时候,把市里工作交接好。海瑛你陪我多看看这个世界。如果身体允许,我要到监狱再看一眼儿子,平日我对他关心太少,我对不起他。徐海瑛听他提到儿子,索性哭出声了。

与丁一闹翻后,田青依然坐在办公室上班。她一边等待着组织上对丁一的处理,一边也等待着丁一对自己的报复。由于主任室唐天宝还占着,章启明当了主任还和田青坐在同一办公室。他还是从前那副随随便便的样子,只是部门和乡镇领导有事无事来找他和给他的电话比从前多了,人们喊他章主任的声音比从前宏亮了些。他已渐渐地取代唐天宝成为市委办的核心人物,特别是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抱有成见的人也都对章启明表现出了少有的热忱,说是巴结也不过份。田青的老部下左建国也有了些非凡的表现。田青当综合科副科长时,左建国是普通秘书,田青提了科长,左建国后脚跟到副科长,田青升了副主任,左建国坐上科长的交椅,但田青还分管综合科,还是左建国的顶头上司。左建国一直是田青的得力心腹,对田青唯命是从,与章启明阵垒分明。现在有风吹来,说章启明要启用左建国;提左建国为副主任接替田青,让田青退居二线分管内勤和行政事务,左建国就渐渐地冷落了田青。尽管出了近来的一系列变故,尽管田青对官场的市态炎凉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心中却仍有说不出的失落,酸溜溜的。但她对章启明也好,对左建国也好,对其他科长、秘书也好,都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大度和宽容,主动招呼,有事没事往各科室里钻,与他们打成一片,话语中透露出对官场的淡漠和女性的回归。剥下了女强人的伪装,她自己感到轻松多了,甚至跟异性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有一次她跟章启明总结自己官场失意的根本原因是七个字,即会做事不会做人。会做事的干部大都是敬业精神很强,工作水平很高,份内份外的事都能出色地完成,政绩有目共睹。但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上下左右关系处理不好,做人没有做明白。关键的时候,没有靠山为你讲话没有群众为你喝彩。章启明说没当主任的时候,希望自己能进步进步,当了主任,才知道这角儿不好演。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也没有做副职时超脱。田青说当主任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无非是会议材料搞一搞,大小会议到一到,群众上访挡一挡,有空出门跑一跑,领导活动跑龙套。章启明笑笑,田青也笑笑。两个对头总算相逢一笑混恩仇,昔日所有的恩怨都冰消雪释了。田青这些天一直避着丁一,对丁一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有说不出的恶心。有一次在楼梯口遇到丁一,田青低着头从丁一身边匆匆走路,而丁一却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停下来招呼她,她头也不回走了。田青回到办公室想想,为什么要逃避呢?要逃避的应该是丁一,因为丁一是披着人皮的狼,这种狼在共产党的干部队伍里总有一天要被清除掉。当市纪委办公室主任来电话,说明天要召开全市反腐败工作会议,赵书记有病住院不能参加,请丁书记代表市委作几点指示。田青本来想说让腐败分子反腐败,只能是越反越腐败。由于章启明在对面坐着,话到舌边又咽了回去,她就让市纪委直接跟丁一本人联系。章启明说电话不要放,我有话要说。田青把话筒递了过去。

这种话从前章启明也不敢说,田青更是不会听,现在自然是情过境迁,今非昔比了。

第二天机关里有消息传来,说丁一的反腐败讲话非常精彩,他要求全市党员干部在廉洁自律上要过好五个关,一是金钱关,不是你的钱就不能要;二是美女关,不是你自己的老婆就不要去搞;三是权力关,党和人民给你的权力不能用到邪道上;四是名利关,要淡泊名利,无私奉献;五是人情关,要坚持原则,不重个人私情。概括地说就是三个不能错,我丁一就是这样做的,两袖清风,一身清白,坦坦荡荡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大家都鼓掌,说丁书记讲得形象、生动、精彩。丁一坐在主席台上就有些飘飘然。市纪委书记拿过话筒向与会者强调,大家回去以后要把丁书记的重要讲话学习好、贯彻好、落实好,滨海市反腐败斗争就能取得历史性胜利。

不y不阳的田青已成为丁一的一块心病,成为他在官道上攀援的绊脚石。丁一深知,这个问题处理是否得当,可以关系他的政治生命。他如今正处在仕途的十字路口,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甚至颠覆。若再向前跨越一步到了市委书记职位上,38岁的丁一在官道上就阳光灿烂,混个正厅或副省级也是可能的。若被田青绊倒,不要说副书记职位难保,也有可能遭受牢狱之祸。与田青闹翻后,丁一分分秒秒都走在刀口上,他无时不在反省与她的交往与关系。男女之事现在算不得什么,只有田青军婚的身份颇为棘手;最让他胆寒的还是他们的政治联盟。但无论内心有多么紧张、前程有多么险恶,在众人面前,丁一仍然轻轻松松,坦荡自然。在大小会议上还是道貌岸然,一身正气。赵明山在医院里,市委的工作丁一自觉不自觉地全面主持起来,从副职到正职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赵明山住院,就为丁一创造了这么一个锻炼的机会。除了书记办公会议、常委会和四套班子会议丁一不敢自作主张召集,其它会议他都挤出时间去参加并都要作重要讲话。讲话的语气都是一把手才能用的,与会者也以平静的心态接受。因为谁都不能否认这样一个事实:丁一即将接替赵明山当滨海市委书记。自从赵明山住院之后,滨海的报纸、电视、广播电台以及市委、市委办下发的文件、材料中,丁一的名字和光辉形象出现的频率最高。有几次,丁一还坐了赵明山的一号车到几个重点乡镇视察工作,实际上是去吹吹风。

乡镇领导对丁一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敬重,称呼也由原来的丁副书记改为丁书记,丁一听了很受用,仿佛自己真的当上了书记。当有一次他电话打给刘琳,说赵书记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来年无多,应该创造条件让他安心养病,不要让他再日夜牵挂市里的工作,一些该做的事情我们先把它做起来。刘琳问他,要做哪些事情。丁一说把党代会和人代会以及政协会换届的人选确定一下,即对位市委委员、5位市委候补委员、35位人大专(兼)职常委、27位政协专(兼)职常委的候选人,市委先研究圈定一下。刘琳淡淡地问,这是赵书记的意见还是丁书记的意见。丁一说谁的意见是次要的,这些工作是重要的,时间又很紧,再拖就来不及了,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刘琳说,人事上是市委一把手负全责的。没有赵明山同志点头,会议开不开由丁书记定,但参加不参加由我定。丁一十分后悔打这个电话。他知道在省委任命红头文件没有到滨海前,刘琳不会买他的帐,说不定还会把状告到赵明山病房里去。

现在,时间对丁一十分重要,盛地委考察组走后的十多天里,丁一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任命。他曾和莫莉一起赶到地委宿舍岳父家,跟岳父谈了在赵明山住院期间、省委任命又没有下达之前,希望地委能明确一下,先由自己主持滨海市委工作,使滨海新老班子换届能和平过渡。丁一岳父说官场大忌之一就是不能急于求升,欲速则不达,急了就会事与愿违。丁一岳父还举了一个不妥贴的例子,说林彪急于篡党夺权其下场是众所周知的。不能挺而走险,要顺其自然,并告诫丁一要谨而慎之,要稳定,要不露声色。反正任命是早一天或迟一天的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丁一听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当夜回来,莫莉又在床上和他柔情万般,以示庆贺,丁一也感受到了少有的甜畅与幸福。但心病与担忧并末被岳父的话语和与莫莉床上的欢娱而驱除。相反,向上爬的欲望越强,心病就愈重,田青的影子像恶魔一样缠绕着他。他满脑子里是风情万种的田青和冷若冰霜的田青,一会儿对他哭一会儿对他笑,一会儿又变成凶神恶煞,一会儿又变成美丽的僵尸让他心惊r跳。莫莉几次把他从恶梦中推醒,问他为什么总是喊田青,丁一说梦中连玉皇大帝也喊得为什么田青喊不得。丰满的莫莉就似懂非懂地搂着瘦弱的丁一睡了。几场恶梦过后,丁一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屏声静气地思考着对策。他的当务之急是稳住田青,民不告官不究,只要稳住田青,不让她公开事实真相不让她上法院,不要说与她通j就是qg了她,她总不会傻到为了报复自己便将自己也毁掉的地步。一旦坚持到省委任命文件下达,自己坐到三楼东边办公室,那就变被动为主动,再回过头来慢慢调教烈性的田青或慢慢享用迷人的田青。其次再安置好她,弄个部委办局一把手或者到乡镇当个乡镇长,换个环境,把往事渐渐地淡忘。他现在才深知,权力欲强或高智商的女人,破坏力与她的能力成正比,万万不可小看,她在市委核心位置会永远是丁一的心病;再三是当发现田青一定要置丁一于死地,或者一定要以军婚罪送丁一进监狱。他一定要先置田青于死地。顺官道者昌,逆官道者亡,至于怎样搞掉田青,让她永远闭上嘴巴和那双迷人的眼睛,丁一心中没有多少把握,毕竟田青是个引人注目的大活人,人命关天。

第二天上班,丁一的第一件事,是给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打电话,说处长的舞跳得很好,田青很想到省城去看看处长,跟处长再跳几曲,问处长欢迎不欢迎。

对方忙说欢迎,让丁一给田青几天假和她一起来省城。丁一说我不会唱又不会跳,要去就让田青一人去,对方客气了一下说会好好照顾田青的。有了这样宽松的铺垫,丁一这才提出省委什么时候研究人事。处长说这属于机密,说不得。丁一握着话筒不说话。处长迟疑了一会儿,说要么你让田青来省城,我让田青给你传个话吧!丁一知道今天的田青已不是昨天的田青,让她去省城是说给处长开心的,他根本没有了调动她的能力。他也知道田青的吸引力和利用价值,远远大于临走时自己送给处长一行的真皮大哥大包。而处长却认真起来了。丁一说你如果为难,就说个大概吧!处长说我可是提着脑袋说话的,你要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丁一说酒r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处长说也就是十天半月吧,又说主要是有几个地市委还没有把建议名单报上来,包括丁一所在的地委,催了两次都说在等候地委书记的指示。丁一说了些拜托之类的话就搁了电话。这时,政法委主持工作的副书记来到丁一办公室,他说原丝织厂正副厂长案子要判了,请丁书记到会讲几句。丁一说政法工作归雷书记管,我去讲话名不正言不顺。政法委副书记说市委分管领导讲话与市委主要领导讲话份量不一样,政法工作今后离不开书记支持。丁一心想讲几句就讲几句吧。妻弟莫军被判了18年,厂长判了无期徒刑,其他副厂长有被判15年也有被判20年的。党委书记郭永川免予起诉,他们的财产全部没收,参与嫖娼的地区检察院于检察长也被省纪委开除了党籍。这桩案件的处理在地区不亚于一次级别不小的地震。特别是对于某的处理。丁一想他聪明一世而糊涂一时,真正是小河沟里翻大船。具有如此丰富仕途经验的他竟会指使儿子陷害刘琳,结果偷j不成而彻底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丁一可不会那样傻。他去讲一讲,把妻弟莫军押上审判台,秉公执法,自己大义灭亲的清官形象就能树起来了。丁一想想莫军判18年还不过瘾,最好是枪毙。其一他恨自己这个不学无术、惹事生非的小舅子,他跟自己的老婆一样粗俗;其二,对他严办,就更能衬托出自己的形象。丁一细问了宣判大会的时间、地点以及讲话稿子准备情况,就让政法委副书记回去了。但丁一眼下急于要解决的是田青,他把电话打到田青办公室,听到是他的声音她即刻把电话搁了。丁一让秘书去找田青,田青说知道了,但仍然坐在办公室里看阅一份简报。有些事情她捉摸不透,赵书记与她摊牌已有几天了,可像丁一这样的败类却仍然在台上呼风欲雨。c足军婚、诬陷干部也丝毫没有阻挡他当市委书记的步伐,赵明山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了。她不知道这种事怎么启口跟丈夫说,说不定当武警连长的丈夫会闯祸的。这些天她一边上班,一边算计着怎样报复丁一。章启明当主任后就把党代会报告重新接了过去,并赶到医院把报告修改意见向赵明山作了详细汇报,赵明山说总结成绩要实,写存在的问题要准,确立发展思路要新,部署工作任务要狠,并说在他身体允许的时候,尽早安排一次常委会专题讨论党代会报告,为新班子工作打些基矗章启明说党办开个会议,请分管的丁书记讲一讲,自己当主任了也该向大家表个态,算是就职演说。

赵明山说行。

田青是在市委办公会议临结束时丁一当着大家的面把她叫走的。田青知道当着这么多科长、秘书们的面违抗丁一不好,就一声不吭地跟着丁一走。她知道在官场上自己远不是丁一的对手。丁一在会上提出要田青配合章启明工作,要全办同志配合田青工作,并说试运转一段时间看看,不行再调整。把章启明说得坐不住了,就职演说也不说了。田青一进丁一办公室,丁一就迫不及待地告诉田青,省委书记办公会议已议定,让他接任滨海市委书记,近日省委常委会就要通过。只要省委任命一到,就着手调整市委办班子,让章启明到纪委当副书记或到组织部当副部长,这个主任还得由你田青当,这叫好事多磨。

田青没有说话,素日表情丰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丁一说,赵明山曾把女人分成四类,并把刘琳放在四类中最优秀的一类中,田青你是四类之外最优秀的一类,在滨海也找不出田青第二。

田青没有说话,也没有扔茶杯。

丁一问她是否真的把小字报和不正当的关系告诉了赵明山。

田青不语,直到离开丁一办公室都没有说话。没有说话的田青有一种危险的气势在威慑着丁一。田青闹将起来让丁一害怕,但田青沉默起来更使丁一害怕,他不知道田青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丁一想想自己一不贪二不占,也没有败给对手,却败在女人手下。破坏军婚,后果是不可设想的,至少在滨海无法做人了。他想起后路就想起了远在日本的贺子,他认为贺子一定能救一救自己。他拨通了贺子临走时留给他的电话。贺子在电话那头叽哩咕噜地说了句日语,丁一就对着话筒喊,你说中国话吧!

贺子兴高采烈地问:“你是北京的大卫吗?”

丁一庄重地说:“我是丁一,滨海的丁一”。

贺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从记忆深处寻到了曾经有过的影子,这影子对贺子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丁一又问:“贺子小姐是否把我忘了。”

贺子冷漠地说:“丁先生有什么事?”

丁一满腔激情倾刻化作满腹哀怨,他猜想不到温柔如水、放荡如魔的y妇,一穿起衣服就是贞女。他还想唤醒贺子对过去交欢时刻的回忆,说:“我想要你了,贺子。”

贺子莫名其妙的浪笑起来,边笑边问:“想要我什么?”

丁一说:“什么都要。”

贺子说:“我现在日本,不是在中国,不缺钱也不缺男人,金钱和美男对我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丁一说:“我不想在滨海,不想在中国,我想去日本找你。”

贺子说:“找我干什么?”

丁一说:“我爱你,要跟你在一起,没有你不行。”

贺子说:“丁先生说话就是幽默,你是政府官员你就是丁先生,你不是政府官员,你就不是丁先生,我们大道公司从来是对事不对人。”丁一说:“我懂了。”

贺子说:“懂了就好。”

丁一放下电话骂了句这正宗的日本婊子。

第十八章 鹿死谁手

赵明山得肝癌和丁一要当市委书记的消息像风一样刮到市级机关和各乡镇。只不过赵明山得肝癌的消息从医院传出,丁一要当市委书记的消息从地委大院传下来,消息的来源均属可靠,绝不会空x来风。人们想这都是不可置疑的事实吧。当清洁工扫大街的柯玲娟也听到了,同时还听到了自己丈夫要当市长的消息。她打电话给雷国泰,说你当市长,就不让你帮我扫大街了。雷国泰说市长要当大街更要扫,大街小巷不干净,当市长脸上就无光。柯玲娟说你又有段时间没有回家了,早日回来好好慰劳你。雷国泰说海塘坝二期工程刚刚启动脱不开身,就是回家也没有力气,还是省着点力气先代我到医院看看赵书记。要空着手去,带了东西当心赵书记把你撵出来。柯玲娟说知道了。丁一要当市委书记,在市文化局也引起了震动,文化局同僚们说莫副局长要做滨海第一夫人了,该意思意思,让大家都跟着沾点光。莫莉想想丁一当书记已是木板上钉钉实打实的事,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她一激动大出手放了三百元钱的血,买了两箱零食,局机关十多个人整整享用了一天,莫莉的小歌也哼了一天。她总结自己支持丁一当书记的最大能耐就是突出一个忍字。她说能忍是一种涵养,也是一种美德,更是做妻子的本事。要是自己当初对丁一玩越剧团女演员和玩日本婊子而不忍,早乱了大谋,丁一也早就身败名裂了。莫莉也想过,作为丈夫,丁一的最大缺点就是贪恋女色,见到漂亮女人目光就发亮就迈不动腿,其他还是合格的。那天莫莉下班回到家,看到丁一坐在沙发上忧心忡忡的样子,就扔下大哥大包贴上去要跟丁一亲热。她曾说过,只要丁一喜欢,家中上无老下无小,她天天脱光衣服在家里走都行。丁一说看你一身松驰的肌r,饭三天不想吃,气得莫莉哭了半天。眼下,丁一把r麻得令人作呕的莫莉推开了。莫莉不气也不恼,她笑着说才要当书记,架子就大了,不知以后当了市委书记,眼中还有没有我这第一夫人。丁一说:“你真的想当第一夫人”?

莫莉说:“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你是滨海第一书记,我是你夫人,当然是滨海第一夫人,当之无愧。”

丁一说:“如果我不是滨海第一书记,你就不可能是滨海第一夫人。”

莫莉点点头说:“这道理三岁孩子都懂。”

丁一说:“我反反复复考虑过,能否按地委意图当滨海第一书记,关键要看一个人。”

莫莉不加思索地说:“是赵明山。”

“不,是田青。”

“这跟田青有关系?”

丁一说:“就因为有关系,弄不好第一书记和第一夫人都要黄了。”

莫莉很快就反应过来,泪水立刻便下来了,骂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人家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人家身上有的我都有,我一样都不缺。天下的女人都一样。

中国人日本人都搞过了还不够,人家田青还是姑娘。“

事到如此,丁一已顾不上难为情了,他说:“关键是田青不是姑娘,而是有夫之妇,并且是军婚。”

莫莉说:“军婚好,你去蹲牢子吧!”

“看来,你这第一夫人是不想当了。”丁一说:“女人就是鼠目寸光,搞了就搞了,想收也收不回来,哪头轻哪头重也不知道掂一掂。”

“你这畜生,我前世欠你什么债。”莫莉哭够了,折腾够了,想想丁一说的也对。中国历来讲夫荣妻贵,自己的利益是和丈夫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再说确实也没有失去什么,当上书记才是实实在在的,还是发扬优良传统,忍吧!于是她说:“你要我做什么?”

丁一说:“你去把田青摆平,只要她不认这个帐,不把这层纸捅破,不上法院告我,赵明山就拿我没办法。”

莫莉说:“女人都爱面子,田青也许能说得动,她老公要是知道就翻天了,还不拿枪把你毙了。”

丁一说:“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田青被丁一找到办公室谈话后,心中乱极了,两颊一阵阵胀痛,跟要爆炸似的。

元旦到街道办事处登记后。在武警支队当连长的老公就名正言顺地搬到田青家来与田青做了夫妻。田青父母说人都在一起了,春节把事儿办一办,免得外人说闲话。

田青说不急,婚姻关键是内容和质量不是形式。田青是父母的小女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母就依了她。田青老公苦苦地追了田青两年,由于地位悬殊,加上田青又是滨海第一美人,走到部队,官兵们的注目礼比下过口令还要齐,他一直惧怕田青。田青说你就是当了营长转业到市委办至多在我手下当个小秘书。他担心这秘书也捞不上当,部队有句话叫辛辛苦苦干到营,转业地方等于零,因为正营职以下干部转业地方是不安排职务的。就是干到副团(不满四年),转业县市至多安排个副局,达不到田青的职位。因为市委办、市府办的副职相当于部门正职。元旦期间,田青主动提出结婚,这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凤凰终于上了梧桐树,他想不到飞进来的凤凰也是落价了。那夜,田青跪在床前一个劲地哭。她丈夫说你这是干什么田青。田青只是哭,并越哭越悲,哭声愈来愈大,睡在隔壁的父母也惊醒了。老夫妻想小夫妻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半夜三更还要闹?现在的年青人就是难捉摸。其实,田青的丈夫也难捉摸田青为什么这么伤心地哭。田青穿得少得不能再少,丈夫怕她着凉,从床上跳下来扶田青上床,田青就是跪着死活不动,他只好跟田青面对面地跪着。冬夜很冷,丈夫也穿得很单保丈夫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田青还是哭,被丈夫问急了,就说:“我们离婚吧!”

丈夫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委屈你了。”

田青边哭边摇头。

丈夫说:“那是我对你不好?”

田青哭得更甚。

两人几乎是l着的身子在寒夜里开始颤抖起来,他扑上去抱住田青,几乎是吼叫着:“我爱你,你要我死还是要我活吭一声,我从这七楼上跳下去。”

田青就扑在丈夫怀里哭,一件军大衣把两人裹在了一起。田青哭够了,才一五一十地把与丁一间的故事及目前的处境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又停下来哭,说完了哭完了又要离婚,并说对不住丈夫。丈夫听完田青的哭诉,把田青渐渐地松开,坐在地板上一语不发,似乎也觉得冷。田青也止住了哭,绝望在夜里流淌,室内室外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寂。田青丈夫毕竟太爱田青了,爱到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地步。

他在黑暗中捧着田青的脸,跟宣誓一样说,我可以原谅你,但绝不放过丁一那畜生,我要他付出代价。田青说我不想再呆在滨海了,在滨海也呆不下去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一如既往地爱我,就带我走吧!田青丈夫说我马上申请转业,跟我回山东临沂老家。我老家穷,但我老家的人朴实。田青跟波斯猫一样钻在丈夫怀里不说话。

丈夫就把田青抱到床上恩爱了一番。

丁一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省委任命,反而把法院一纸传票等来了。他将以破坏军婚被告人的身份出庭受审,这比他要当市委书记的消息更为轰动。枯燥乏味极了的人们就需要这种刺激的新闻来调节一下生活。丁一是无脸再进市府大院了,连一贯争胜好强的莫莉也告病假逃到地委大院父母家去了。地委鉴于丁一所犯的错误,作了停职的决定,等法院结案后再作相应处理。颇有戏剧性的是同一天,刘琳被正式任命滨海为市委书记兼地委常委,赵明山免去滨海市委书记、常委职务改任市委副厅级顾问,雷国泰任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代理市长的文件也发了下来,谢权任市长助理、还有从外地调进的两位市委副书记也一起下文任命了。刘琳接到文件就亲自送到医院给赵明山读了一遍。赵明山听后,沉吟着说滨海有希望,我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刘琳说你是不能走的,市委工作要靠你这个顾问呐!赵明山说党代会和人代会就在眼前,任命人员要尽快到任,找个适当的机会,新班子向各级干部和全市人民亮亮相。刘琳说原定月底召开的市委扩大会议干脆往前提一提,新老班子都登登台,到时候请地委领导来宣读一下任命,大家表个态,你给大家再讲讲话。

赵明山说,好,我也去为你们鼓鼓掌,把会议气氛搞热烈一些,开成一个团结的大会、鼓劲的大会。跨世纪的大会。刘琳伸手去握赵明山的手,赵明山说这是一生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尽管有徐海瑛在旁边,刘琳终于禁不住流起泪来。

唐天宝并没有去海南。主要是老婆既不跟唐天宝走,也不让唐天宝走,她说做男人就要在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不能这样全军覆没,落荒而逃。老婆是兵乓球运动员出身,退役后安排在市体委当教练,健壮如牛硬气如男,床上功夫还是床下功夫都很了得。唐天宝当市委办公室主任时便惧怕她三分,现在不当主任了更是怕她七分,老婆的话就不能不听。当然,这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的环保局副职是不能当,好比喝惯烈性酒的人让他喝饮料就无滋无味了。老婆说市委、市府新班子都要上任了,人代会就要召开,你在乡镇和部委办局和人民代表中的余威还是有的,去参加副市长竟经吧!反正就这一锤子买卖,人生一世就这一次机会了,选举法也是允许的。副市长选上了当一天算一天,当一年算一年,人家省长都可以优胜劣汰。竞选不上,说明自己没本事,咱们谁都不怨,你就是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我当运动员文化低,但我懂得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顽强拼搏去战胜对手,就要置对手于死地。唐天宝听了也觉得老婆的话在理,在官道上不再争一争搏一搏,下半辈子心头的气就理不顺,透不直,那还不忧郁而死。他想要跟外国总统一样搞个竞选班子,请停职检查等候审判的丁一当当参谋。丁一当过组织部长又分管干部人事,现在结局比唐天宝还惨。不在台上的人就没有官话了,有好主意也会给唐天宝出。唐天宝把电话打到市委办,章启明说丁一同志有病在家休假,你上他家找吧!章启明不再称丁一为书记,而是称丁一同志,看来丁一的问题是严重了。唐天宝赶到丁一家,丁一关在家里正研究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唐天宝说丁书记是否想改行当律师。丁一说学点法律用于自卫。两人都是从前台到后台、幕前到幕后的人,心境都很凄凉也很合拍。唐天宝表达了想竞选副市长的愿望。丁一说很好,人民市长人民选,我就是在台上也会支持你的,这是作为公民该享受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唐天宝遇到了知音,说有些事情不清楚,是特地登门请教的。丁一放下刑法,为唐天宝泡了杯茶,很在行地指教唐天宝,说关键要把握好四条;一是接受组织处理尽快到环保局上班,有个合法的身份,人民代表大会不会选一个无业游民当父母官的;二是竞选要有个主题,你是为了滨海事业、热爱滨海人民,离不开生养自己的滨海土地,才不顾丢乌纱帽削职为民的危险竞选副市长的,代表们都有狭窄的地方主义一面,这样的言辞容易打动代表的心;三是滨海缺的是分管文教卫体的副市长,这一线知识分子最多。而知识分子的通病是相轻,最能使他们信服的是文凭。你是全市行政干部中唯一的一位研究生,要把这一优势向代表们宣传透;四是最关键的一条,就是要事先做好十人联名的工作。没有十人联名,你就成不了候选人,你的名字就上不了选票,一切会是纸上谈兵。人代会召开在即,你要利用环保局副局长身份,以到各乡镇各部门熟悉环保情况为借口,做好基层代表工作。市人大那边我不在其位但关系还在,影响还在,可以找个别同志通通气,也可以利用一下人大与市委长期不很和谐的矛盾,取得人大的理解和支持,你应该充满信心。丁一这番话把唐天宝的劲鼓起来了。丁一最后说官场上与战场上一样,讲的都是契机,天赐良机而不用,此乃庸才。不但有机遇要用,没有机遇也要创造机遇上。只要是合理合法,谁也拿你没办法。唐天宝说是的是的,抓住机遇,加快发展都是写进文件了的。唐天宝想想也该关心一下丁一,就问丁一与田青的案子怎么样了,丁一说世界上最说不清道不白的事就是男女之间的事儿,想不到田青出手这么快、这么狠,一下子把自己到绝境上。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究竟栽在哪里。唐天宝说去做做田青的工作,让她撤诉。丁一苦笑了一下说,田青撤诉是不可能的,她背后有武警支队政治处出面支持,有赵明山暗中撑腰。刘琳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会烧到我的身上。

我跟二十一号台风一样,风雨潮三夹一,不知能否躲得过。唐天宝想想也是,还是自己前程事大,在这竞选的特殊时期要离丁一远一些,掺和进去就会留把柄给别人。

他安慰了丁一几句就告辞了。

省委任命文件下达的第三天,市委副书记、代市长雷国泰主持召开了市委扩大会议,地委常委、市委书记刘琳作了重要讲话,地委胡书记和地委组织部长到会宣读了省委和地委的任命,并对滨海市新一届班子提了三点要求。赵明山病重难以参加,想最后参加一次会议并讲几句的愿望终究未能实现。他让刘琳转告本届各位市委委员和市委候补委员,以及不是市委委员和候补委员的部委办局局长、书记、乡镇长书记,对多年来对市委及他本人工作的支持表示感谢!会场一片静穆。最后,刘琳说过几天就要召开党代会和人代会了,要求全体党员干部要与市委保持高度一致,按照组织意图选好新一届市委、市政府、市人大班子,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从事非组织活动,确保省委和地委决定的落实。会议结束后,地委胡书记亲自找丁一谈了话。丁一委屈地说,开始与田青有关系的时候,田青没有结婚,不存在军婚,后来与田青在一起,不知道她已跟现役军人结婚。他只承认自己作风不好,摸错了床头,但不承认是破坏军婚。胡书记说你跟田青非法同居是事实,田青是军婚也是事实,你想回避也回避不了的。破坏军婚罪是否成立,要由法律去认定,你是受党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停职不等于撤职,应该相信组织、相信法律会公正地处理你的问题。丁一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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