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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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悦把小豆交还到豆妈的手里,走到门口,知暖穿着一件浅红色的毛衣,很拘谨很尴尬地站在那边。

鱼悦张张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家妹妹,磨叽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了句:“要……进来吗?”。他再次端详她,知暖头压得更低。

“打搅了,我这就回去。”知暖一副要走的样子。

“吃饭了吗?”鱼悦笑笑,就像摸小豆脑袋一般,摸摸知暖的头顶,很亲切的样子。

于是,就这样鬼使神差的,知暖跟着鱼悦进了小楼。

鱼悦对知暖好,只是因为骨血里磨灭不了的东西。这个小丫头,她小时候,鱼悦很期盼能抱下她的,那个时候倾童不喜欢鱼悦招惹她,可是悄悄地,鱼悦亲过她的小手。小家伙一身的奶香,软绵绵的,鱼悦到现在都忘记不了那种感觉。

鱼悦很少下厨,可鬼使神差的,知暖进了家,鱼悦竟然亲手做了饭。

红烧鱼头,溜炒白萝卜,鱼r末粥,鱼悦烹饪的东西不像海上人家清淡为主,他的饭菜有些北方特色,而且这些都是记忆里知暖爱吃的。

“吃吧,将就下,我们这里材料也不是很多。”鱼悦坐在知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真是,麻烦了……”知暖更是不好意思,她没在外面吃过饭,而且,这么多,她那里吃得了。伸出手,她拿起调羹,喝了一口r粥。

“好吃吗?”鱼悦尽量使语气露出点自在,这丫头脸怎么这样红?

榔头靠着门廊看着鱼悦。鱼家乃乃悄悄过来笑眯眯地低语:“这丫头很好啊,悦儿很少对女孩子这么好呢!〃

榔头苦笑,悄悄附耳:“乃乃……那个是小老板的亲亲的妹子。”

“吓!”鱼家乃乃呆了,她看着外面那对不能相认的兄妹,很久之后无奈地摇头,转身上楼。

知暖带着豆嫂回酒店了,小豆大概是给打怕了,死活不跟妈妈回去,鱼悦无奈,只好留他住一晚。

夜晚的小店市,鱼悦和榔头练习舞道,累得和死狗一般倒在床铺上,小豆蹦起来,讨好地帮鱼悦按摩,从脑袋顶,帮他按摩到脚。孩子的讨好叫鱼悦心情好了许多,他转身趴在那里:“豆……给哥哥踩踩背。”

榔头羡慕地看着鱼悦和小豆交流,小豆的体重正合适,踩在鱼悦的腰上舒服得他直哼哼。

“豆,来给榔头哥哥踩两下呗?”榔头讨好。可惜小豆坚决彻底地拒绝了:“不要!”

鱼悦趴在那里得意地笑。

人是麻木的,连续几日,城市里安定无比,于是,篝火消失了,人们逐渐地回到家。小豆和豆妈简陋的房间里,却悄悄地进了新住客。阿绿和环奉在等待着,甚至他们祈祷,这对母子可以平安回到家,他们太需要那个孩子了,那个可以解除他们一切危难的孩子。

第一部:【宫初啼】 舞道吟

鱼家乃乃,拿着一支小g,敲打着院子中的一块空心石板,鱼悦和榔头立在院子当中,双手下垂。这是每次练习前的静默时间,舞道要求的立忘,这是第一境。

“细雨涕零。看绿芽暖……”伴随着小g逐渐加快的节奏,鱼悦和榔头的双手缓缓移动,逐渐在胸前交叉,缓缓放开,双手直臂平举,上体前倾,右脚缓缓向后蹬伸。这几天这两人为了练舞道,浑身上下的韧带关节被人折叠了展开,展开了又折叠,此刻再看这起势,竟然是有模有样的。

鱼家乃乃吟唱的这个歌诀全名叫【舞道吟】,是舞道的一首诗诀,全诗二十三句,包含三百多种基础变化,这些变化能随着乐医的音乐,或者自然万象的形态变化出舞道的真实力量。

“雨谢虹起。燕翔春泥归,明瞳处、细芽翠发……”鱼家乃乃从单调节奏,逐渐敲出各种高低起伏的音节,鱼悦和榔头开始做一些简单的180度的腾空左右摆腿里和外和。

“携舞处旋春风,咏水洗百翠……”随着鱼家乃乃的吟唱,鱼悦和榔头用动作无比协调地表现出来。论说,这世界上的万物,都是有个基、接着逐渐逐渐完善的东西。舞道者,在几百年之间,都是以女性舞道者为绝对表演者,所以,舞道的动作,大部分都是以女性的柔美、细腻来表现的。如今,鱼悦和榔头的舞动,尽量避免那边娘们兮兮东西,毕竟一对大男人来说,伸手颤巍巍地翘出个兰花,他们自己也觉得别扭。这几天这两个人尽量完成这些动作,但是在学习当中,难免的就夹杂了个性的东西在里面,这些是他们自己的东西,鱼家乃乃并没有阻止,因为,这物啊,都是跟随着人在进步,自然在进步,适合才是最好,何必求于形。

微微地转体,利落的里扣,大腿有力地带动着身躯,两个俊秀人儿,快速地旋转起来。

“好一个,携舞处旋春风,咏水洗百翠。姿翩翩,鱼跃鹰飞!”楼上看热闹的婆婆们一起为两个努力的孩子喝彩鼓掌。榔头是人来疯,有人喝彩,于是他强大的表现力逐渐暴露,越来越来劲,随着速度增加,这两人的周围竟然舞出了旋风。气流越来越强,鱼家乃乃放下小g躲进屋内,院子里的一些花盆被舞动的劲风带起,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旋转讲究的是重心,鱼悦不是舞道天才,在天分上,他真的不如榔头,短短三十来个圈子,他就败下阵,无奈地苦笑下,原地站立,缓缓吐气。不这样,他觉得他要飘荡一会呢。

榔头是越来越来劲的,此刻那些歌诀他早就背得纯熟,不等鱼家乃乃出来,他自己在院子里开始自说自舞……“游看森森万象气,提手自叹以其心,忘肢体,离形万通矣,无听已然心知,回望处。鹤舞心翔。无琴有歌,三眼三境观世界。再此中,千般姿态,燕剪扶风!……打完,收工,乃乃我厉害不?”

抬头看去,院子里一片狼藉,花盆倒地,花苗被吹得东倒西歪……真安静啊……

“榔头,把院子里收拾下,洗澡吃饭了!”鱼悦打开二楼窗户,直接从楼上丢下个扫把。

“为什么什么又是我?”榔头拿着扫把,很是郁闷地抬头看他。

“你赢了对吧?”鱼悦。

“好像是。”榔头。

“你比我强对吧?”鱼悦。

“好像是。”榔头。

“赢的应该同情输的,强者要帮助弱者对吧?”鱼悦。

“对!”榔头确定。

“所以,你收拾。”鱼悦笑眯眯地关起窗户。

榔头抱着扫把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上当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收拾起一片狼藉的院子。

一只打开的皮箱,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鱼家乃乃抱着一个粉嫩嫩的漂亮妞儿,幸福地依偎在一位男士身边。

“这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女儿。”鱼家乃乃抚摸下照片,递给鱼悦。

鱼悦接过照片,看了会,笑笑,他把照片交还给鱼家乃乃。

鱼家乃乃摩擦下照片,手指在女儿的脸颊位置抚摸了会:“他们呢,就在附近的塰城市……”

鱼悦默默地听着乃乃唠叨着过去的事情,能分享别人的故事是幸福的事情,更何况是鱼悦最珍惜的人。鱼家乃乃说得很幸福,一对穷夫妻,三十亚塔就敢结婚,风风雨雨的一对小夫妻,家长里短地过日子。鱼家乃乃的故事,似乎复杂又简单。

“乃乃,等这里结束了,咱们去找她,找到她一起生活,再不必分开。”鱼悦看着掉泪的鱼家乃乃,搂住她的肩膀劝说着。

鱼家乃乃擦下眼泪,笑了下:“好!那个时候,一起生活,再不分开。悦儿,这照片呢,帮乃乃保存着,这是我最珍惜的东西了。

“乃乃自己保存不是更好?”鱼悦呆了下问。

“我老了啊!最近总是做梦把它丢了,还是放你那里放心。”乃乃再次把照片放进鱼悦的手里。

祖孙正推推搡搡的,榔头抱着扫把闯进来:“小老板,那位知暖姑娘又来了!”

方真慢慢地踏上陆地上干爽的泥土,那种很久没接触到的踏实感渐渐从足底进入内心。

“少爷,这边。”一位穿着莲叶裙的少女微笑得犹如天使一般呼唤方真。

方真跟随着这位少女,坐着一条只能容纳两人的小船顺着缓缓向下流淌的小河流向里漂流,这里是海洋中心的一个无名小岛。方真缓缓躺下,看着天空的云彩随着小船的流动而流动,他慢慢地合起双眼,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单调的木笛声,笛声并不优美,但是充满童趣,方真睁开眼睛,他知道地方到了。少女站在岸边,微微弯腰,伸出洁白的手臂,方真搭着她的手臂上了岸,他在就近的一个温泉水池里沐浴、清洗,最后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袍子。少女弯腰,从怀中取出一条黑色夹杂了金色的丝带帮他挽腰。方真看着那条丝带,无奈地再次合眼,由着少女帮他挽。

光着脚踏足在并不寒冷的未知的晶体路面上,那些晶体被打磨成磨砂状态,踏上去脚下很舒服,甚至是温暖的,可是方真并不这样想。每次他都讨厌来这个地方,因为除了这件洁白的大袍子,里面,他什么也没有穿。

穿过一些白玉雕塑成的雕像,那些雕像以各种美妙的形态抚弄医器,有男有女。但是这些雕像,没有头,只能从衣衫和肌r上分别这些雕像的性别。

“您来了,先生昨天还念叨您来着。”一位四五十岁,穿着和方真一般般的中年人冲方真笑得真挚。

方真没有表情,只是伸出双手,平平展开。

“您不必如此,先生说,您身份尊贵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您是不同的。”中年人没有像搜查别人一般对方真进行搜查。方真,只是觉得讥讽,上个月他来的时候,这人是无比负责和严肃的。

方真斜眼看下这人,中年人弯腰:“先生说,您会是他的继承人。”远处,木笛的声音终止,方真慢慢抬步向里走去。

二、三十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嬉笑着迎面而来,方真眼神闪过一些不知名的情愫,侧身让开一边。那些孩童也停下脚步,他们看下方真腰间的丝带,缓慢地跪下。

远处的山中,一些雕刻岩壁的声音缓慢地,有节奏地传来,每一下,每一下,都像锤在方真的心口里一般。

第一部:【宫初啼】 河流不大

“就这样,知闲和四叔、爷爷,大吵一架。我出来的时候他们仍旧在争吵。”知暖无奈地放下茶杯叹息。

鱼悦听着少女的抱怨,小店市第一批撤离名单里,所有十五岁以下的乐医将随着小店市十二岁以下的儿童一起撤离,随知闲非要跟这些人一起撤离,随伯禄训斥随知闲没有胆气,不像随家子孙,于是就吵了起来。

随知闲第一次和长辈对着吵,他甚至和自己的父亲吵架。他的意思是,他不是天才,也不想出生在什么四大家族,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做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不是随知意,他没得到那么多优惠,也不必为那些优惠卖命,他更不是随知之,为不该负担的东西傻了吧唧地去付出,他只是个人,是个想活下去的人。

于是随景致伸手打了儿子,甚至动了皮带,随知闲就是不服软,随知暖出来的时候,父子两依旧在闹。

鱼悦默默地听着,只有在随知暖重复随知闲那句“傻了吧唧”的时候,嘴角扯了个笑容。他提起茶壶,帮随知暖倒满茶杯。

“那个,您比我大一些,我,我可以叫你悦哥吗?”随知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骨子里她就是觉得这个俊秀非常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舒服。无论是外貌个性,甚至他的神秘感,都是随知暖这些年见到的最好、最完美的了。以前看照片,人人都是说自己家的两个哥哥漂亮,可是比起这位悦哥,真的差了许多了呢。

“会,会逾越了吗?真是抱歉。”随知暖见鱼悦没有说话,觉得很是窘迫,心里只是后悔。

鱼悦恍然大悟一般,连忙摇头:“不,随你,只是以后不要随便过来,毕竟现在是危险的。”

随知暖露出少女的顽固脾气:“谁说的,才不会呢!堂秋哥哥说,研究所那边说,现在是实验兽最后一次蜕变期,他们不会攻击人的!”

鱼悦笑了下,还是摸了下耳朵,接通指挥中心,他从耳朵上摘下电话递给随知暖,随知暖不情愿地接过去,开始和那边接电话的华莱西亚报平安、吐苦水。看样子她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鱼悦走到后院,榔头左腿侧举过头,脚心朝天,脚底放了大约十多块的方砖,他站得很稳,嘴巴里唠唠叨叨的。

“你说,那些实验兽,现在在哪里呢?”鱼悦难得主动开口。

榔头腿动了下,身体迅速调整位置,右腿巧妙地接住下坠的方砖,再次稳定地托起它们:“谁知道呢!吴岚最先进的微型机器人,在下水道找了这么多天,你又不是没有找过,真奇怪,消失了一般。要打赌吗,我赌一个基门塔,它们大概觉得做兽不好玩,下海做鱼了。”

鱼悦没有反驳,只是躺在躺椅上看着海面,停了一下说:“是啊,做鱼其实挺好的,比做人好。”

榔头无奈地双手托起那些方砖,慢慢放到地面。他弯腰看着鱼悦略微有些疲惫的样子,突然伸出手弹了下他的额头:“那些不重要,知道吗,外面那位姑乃乃,你最好少和她接触。”

“哎……”鱼悦坐起来,有些不愉地摸下眉心,那里是人鱼守护的地方。

“那是你亲妹子吧!”榔头假装看不见鱼悦的责怪。头瞥向一边说。

“……恩。”鱼悦小声应了,回头看了下房子那边,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知暖的笑声隐约地不停传过来。

“她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吗?小老板?”榔头拿出香烟叼了根点燃,转身走开。

鱼悦低头想了很久。是的,他想做鱼。陆地上的许多东西他不懂得,但是在大海里,漂浮的海草,海里的珊瑚球,甚至鲨鱼的p股都是他喜欢的,他甚至很羡慕那些鱼儿,遇到顺眼的随便交配产卵,接着甩几百个鱼子,该死死,该存存,无忧无虑的。

他不敏感,是的,关于男女之间的情爱,他是懵懂的,甚至第一次的遗精,都是知意悄悄帮他丢了那条裤衩。他记得那时哥哥只是捏捏他的鼻子,说他长大了,那之后的日子,他越来越清心寡欲。原本海洋生物的交尾方式和陆地上是不同的,所以在情爱方面,鱼悦是个低能儿。

正在帮鱼家乃乃包饺子的知暖呆呆地看着鱼悦,十几秒前她还快乐的包着饺子,小鼻尖上满是面粉,现在的她又羞又气,因为鱼悦突然走进来对她说:“即使你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你还是别来了。走吧!”

屋子里的人鸦雀无声,榔头靠在门廊上叼着香烟,几滴冷汗从他额角流下。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知暖哭着跑了出去。鱼悦捂着脸看着一屋子摇头的阿婆阿婶,她们无奈地摇头,继续包饺子。鱼悦看着门口,那里有条手臂伸出,一只拳头上竖立着一根无力的大拇指。榔头哭笑不得。

方真站立在一个非常大的自然岩d里,这里的气温是暖的,甚至是舒适的,岩d的上方,一个人坐在脚手架上正认真地雕刻着一些文字。

“叮”

“叮叮”

“叮叮叮”

方真就这样默默无语地听着单调的凿敲墙壁声音站立了三个多小时。他的表情平和,他站立于一处人工草坪外,几只萤火虫把他的肩膀当成了歇息地,它们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头顶上。

凿壁的声音终于停止,起落架的圪垯声,一个人缓缓地从岩d顶端冉冉飘下,这人背后栓着一根安全绳索。

方真终于动了,他缓缓地跪下,默默无语。

“等了很久了。”这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就像清风抚动。

“三个小时,我很忙。”方真实话实说。

“呵,真儿还是这么倔强。”那人过来弯腰扶起他。

“我叫随知之,不叫方真,也不是真儿。”方真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二十岁上下的男人。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惊讶于他的美丽,他从来不知道人可以美成这样。但是时间久了,方真发现,这人就如外面的雕塑一般,只有个身子,丢了脑袋。

“你不是随知之,也不是方真,也不是真儿,你是我的玄孙。”这个二十多岁上下样子的男人露出一些调皮的样子调笑。

几位侍女走过来,她们穿的衣服犹如电视剧里面几百年前古装大戏里的丫鬟一般,这里的摆设也是如此,都是只有在古董店里才能看到的款式,唯一的分别是,古董店的大部分未必是真品,这里的每一样家具,摆设年岁都上千年。

“和我一起吃饭吧,亲爱的玄孙,很久没人来陪我了。”那人举起手臂,由着那些漂亮的少女帮他擦着不存在的灰尘。他很坦然地站在那里,即使浑身的衣服被脱光,在方真面前赤身l体也没有露出半分羞愧或者其他的神色。

十分钟后,方真和他坐在了一张很普通的石桌面前,犹如古人一般,妙龄少女弹拨琵琶,人造的微风吹拂,跳着古代舞道的女子旋转着跳着旋舞儿,清淡的青菜豆腐,两杯儿清酒。

方真有再次有些朦胧了。

“想什么呢?”那人笑了下,大概是少女们帮他绑的丝带不妥当,或者是他自己不满意,他自己拿着一把梳子缓缓地梳理着那一把乌黑黑的、柔顺顺的长发。他一边梳理一边问着。

方真呆了下,抬头看下那人:“你可以找许多人来陪你,他们都很愿意来。”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怎么办?”那人放下梳子,慢慢拿起筷子帮方真夹起一些青菜放到他的碗里:“尝尝,这是我亲手种的,很新鲜的。”

“……谢谢。”方真迟疑了下,低头扒饭。

对面那人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终于,一碗饭全部吃得干干净净,方真抬头:“您叫我来有事情?”

那人笑了下,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帕,托起方真的下巴帮他擦着并不存在污垢的嘴角说:“叫我缨然吧,我喜欢真儿叫我缨然。”

方真扭动了下脖子挣脱他的手:“不妥。”

缨然颜色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慢慢坐到一边,方真不理他,转头看一边岩石上的古文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真儿招惹我了,所以,我要先告诉你坏消息。”缨然见方真不理他,于是扭头很是生气地说。

第一部:【宫初啼】 怒气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真儿招惹我了,所以,我要先告诉你坏消息。”缨然见方真不理他,于是扭头很是生气地说。

方真扭头看下缨然:“随便你。”

缨然拍拍手,特别快乐地对方真说:“他们回来了,没有找到吱吱,这是最后一个国家了,我怀疑,你最最爱的弟弟,他已经死了,早就化成灰了,消散了。”

缨然就是这么快乐地摧毁着方真的最后期望,他甚至举起那双美丽无比细白的手作出吹去浮灰的样子。

方真眼神暗淡了下,但很快的抬头:“吱吱不会死,他一定藏在某个地方,等我去找他,他最会藏了……”

缨然眨巴下眼睛:“那要是死了呢?要是确实死了呢?我确定他是死了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吱吱不会死,他在等我。”方真眼神不带一丝情愫,但是语气很重,缨然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方真的极限,他快要激怒他了。他见好就收地再次拍手:“好吧,好吧,你说他等你就等你好了。我跟你说好消息。”

方真摇头,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留我几天,亲自教育我。我今天累了,去睡下,明早上我过来,只是你要快,小店那边离不开我的。”

缨然站起来,很是关心地摸下方真的头发,从方真出现,他第一次露出一丝慈爱或者其他什么情愫:“很累了?真儿很可怜呢,累了就来陪我啊!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呢,对我好点不成吗?虽然我辈分大,可是这躯体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啊!他们都害怕我,我很寂寞啊,只有你敢陪我,只有你愿意和我聊天,真儿,你很久没有陪我聊天了……”

“师傅……我累了,你找春水陪你玩,他喜欢。”方真站起来,冲他再次跪下,低低头,转身离开。

缨然站在那里,一直站到石壁低沉缓慢的关闭岩d的声音传来。缨然脸上微笑的表情慢慢地退去,他伸手把桌子上的器皿全部扫在地上,开始发出鬼魅一般的笑声:“呵……多么可笑!多么可笑的兄弟情!多么可笑的哥哥!多么可笑的弟弟!傻,傻瓜,全世界最大的傻瓜……傻瓜!白痴,别说现在找不到他,就是找到那只老鼠,我也要把你那个可笑的,一直引以为傲的兄弟情扼杀掉!春水,春水!!!!!!春水!春水?”

那位在d门口一直守候的中年人,急急地跑进来:“我在,我在,我在……”

“找到他,他就是在老鼠d也找出他来,即使他死了,也要把他的大脑移植了,就像你不停移植我一样,春水,找到他,即使他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基因克隆一个他出来。春水……找到他!”缨然抓着春水的衣领愤怒地叫着说。

“是,一定会找到他的,缨然,你又不开心了,这样会加速衰老的,你要开心,开心才会长寿啊,对不对?”春水抱着他,温柔地呵护着、哄着。

那些可怜的侍女跪在一边,惊惧得浑身颤抖……

随伯禄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他随家的孩子,别说知暖,即使旁系的孩子也没有被人如此侮辱过。他第一次看到知暖如此伤心,连劝带哄的,才知道最心疼的知暖被人如此侮辱了。

自打知之,知意不见了后,随伯禄满腔的愧疚都付到知暖身上,随家的家主之位可以没了,别人可以嘲笑他老眼昏花,无所谓了,一辈子了,也没几件的事情能打击到他,可是自己的宝贝孙被如此侮辱,随伯禄不能容忍。大半夜的,随伯禄作出了第一件他平生没做过的事情,他用脚踹粽子店的大门。接着随着一盆冰凉的水从二楼倾倒出来,随伯禄被浇灌了个透心凉。

“冷吗?”鱼家乃乃笑眯眯地趴在二楼看着随伯禄。

随伯禄打了个寒战,突然发现自己来这里踹门真的很不理智,这一个女人已经很难招惹,随着二楼慢慢的冒出来的大婶大妈的脑袋,他理智慢慢地回到大脑里,一个已然不好招惹,这么多,那还不是找死吗?

“爷爷,我们回去吧,着凉就不好了。”随知闲和帝堂秋一路尾随,眼见的随伯禄要吃大亏,两个人只好冒出来劝阻。

“不用你管,随家没你这号人,你也不必喊我爷爷!”随伯禄一腔怒火发到了随知闲身上,随知闲眼神暗淡了下,他下午那会只是借着那件事情,想在死之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话是说出来了,可惜,亲情似乎没了。

粽子店的门被悄然打开,鱼悦点着店门口的灯光,上下打量了下狼狈的随伯禄,侧了下身体:“进来吧,外面凉。”

“哼!”随伯禄哼了一声,转身就想走,他抬腿迈了几步,突然想起,这次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又转回身,怒气冲冲的向屋子里走去,进门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鱼悦一眼。

一辆巡逻的警车被这边的吵杂吸引过来,警车停在不远的地方,并不敢过来:“谁在那里!”

接着,一盏异常亮且刺眼的大灯突然向这边照了过来,这种灯,只要人的眼睛猛然接触到,就会失明一整天,而实验兽最多几分钟甚至几秒钟。这是为了给巡警或者其他什么人制造一些逃生时间。

帝堂秋急急地推了一把随知闲,一行人急忙进了店子,关起了门。

随知闲一股子怒气没处发大声训斥:“瞎了,乐医仲裁所!”

探照灯灭掉了,帝堂秋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随知闲:“宵禁时间外出,是我们的不是。”

粽子店门口,有人慢慢地敲门,榔头披着衣服打开门,门外是几位穿着整齐,值夜班的巡警。他们标准地敬礼,打头的是一位二十出头,黑黑壮壮,表情严肃的上尉警官。他并没有因为屋内帝堂秋他们的衣着露出他人惯有的惧态:“抱歉,我们需要看下各位的证件,上面说这里要加倍保护,所以含糊不得。职责所在,请您原谅。”

帝堂秋摸下口袋,拿出证件递给他们。这位警官检查,核对,接着把证件双手交还,语气是尊敬了,但是帝堂秋却听着怎么也不是个味道。这位警官抬头看下屋里几位:“抱歉。这里周围的巡逻乐医我们都熟悉,所以先前失礼,但是我们就不道歉了,宵禁时间外出,外出不报备,这样我们的工作很受影响,请各位下次注意。”

巡逻车离开了,帝堂秋站在门口,摸摸下巴,笑眯眯地看下斜眼睛打量他的榔头:“有意思,是吧?”

榔头打个寒战,转身进屋,不理这个疯子。

鱼悦的卧室内,随伯禄换了鱼悦的衣服。鱼悦看着随伯禄努力维持着他的威严,可惜自己的衣服他好像架不来。换衣服间,鱼悦第一次看到随伯禄的身体,瘦骨嶙峋间,到处攀爬着伤疤,新的旧的。他甚至无法从这个老人的背后找出巴掌大的完整皮肤。

第一部:【宫初啼】 皮相

方真趴在地板上重重地喘息着,汗珠子一颗一颗地从他l露的上半身滴嗒嗒的滚落到地面上,摔成几瓣。

缨然坐在人工水池边上歪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股子遮掩不住的狂热:“当大风吹拂,万物都会被席卷,不同的器皿会发出不同的声音,风是破坏的东西,风的力量越大,破坏度就越大,你比我聪明,比我当年还聪明!”

方真听着缨然那股子按捺不住狂热的语调,他身心疲惫地趴到了地面上。太累了,累到尊严都不想要了。

冰冷的玉石地面,给方真燥热的身体带来一股股凉意,缨然站起来,缓步走到方真面前蹲下:“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了,方舟在等你。”他说完后,看了眼身边的春水。春水拿起一边挂在假山上的袍子递到缨然手里。

得到片刻喘息的方真,慢慢从地面爬起来,接过春水手里的袍子慢慢穿好,他冲缨然单膝跪下:“多谢……指导。”说完他拒绝了春水的搀扶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呢?”缨然突然问了句。

方真脚步停下回头看着他:“你有名字?”方真的脸上竟然带着一股子报复快意,他甚至在笑。

缨然看着方真离开的身影,他走得很慢,三天不眠不休的训练,耗干了他全部的体力。

“是啊,我没有名字,我怎么忘记了呢。”缨然喃喃地看着方真离开,当石闸落下,岩d恢复了并不光亮的灯光照明状态。春水看着方真离开的身影,眼里压抑不住的一股子愤怒、嫉妒、无奈,甚至还有暴虐的情绪。当他听到缨然的喃喃自语,他的目光立刻变成一片柔和,不,应该是温柔万分的。

“您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您的名字能叫整个大陆为你疯狂,您的名字是世界上最高贵的名字……”

“春水,其实,那些都不重要,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吗?”缨然打断那个人,狂人几乎带着歇斯底里的崇拜语调。

“当然知道,消灭融心,统一乐医世界,建立世界新的制度,新的规范……”春水喋喋不休地夸张得犹如宣誓一般地叙述。

“我想离开这里,想去享受阳光,想去提供下午茶的小店喝个咖啡,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随便称呼我,除了那个名字。”一缕阳光,透过岩d的某个缝隙钻进,白白的一道犹如细小的光柱照s在地面上。缨然伸出手接住它,接着拿接着光线的那只手抚摸自己的脸颊,享受不存在的东西。

春水突然从缨然身后拥抱住他:“别,求您,千万别这样想,出去,您会死的,您必须依靠这里特殊的物质生存,您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好吗?”

缨然缓缓掰开春水的手,自嘲一般笑了下:“从清醒过来,在这里,六百年了,够了……真的够了。”他慢慢脱下自己的外套,缓缓走入那个人工水池,池水慢慢淹没了他,池水是粉红色的。当缨然缓缓下沉后,一些奇怪的烟雾慢慢从水面升腾起来。烟雾也是粉红色的,那种颜色很诡异,是的,是诡异的粉红。

粽子店,随伯禄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太老了,虽然他努力作出很愤怒的样子,可惜鱼悦完全不和他的眼睛对视,他玩着一个没有漆任何颜色的陶埙,这是最后一个了。

“知暖,我们家知暖从没这样伤心过。”随伯禄终于开口。

“您很爱她吗?”鱼悦突然抬头问。

随伯禄被鱼悦跳跃式的问题,问得呆了一下,他看着鱼悦的脸,孙女喜欢这个年轻人,谁都能看出来。随伯禄上下仔细打量着他,这孩子真的生的很漂亮,大家虽然努力无视这一点,但是,这年轻人的相貌、气质、一身诡异的本事,甚至那股子臭脾气,在六国都是被大家谈论的话题,不止知暖,许多女乐医喜欢他。随伯禄真的动过把鱼悦招赘的念头,毕竟,知意,吱吱丢了这么多年了,正房眼看着就凋零了。这年轻人如此优秀,吴岚那一股乐医力量都动了想法,假如不是这该死的实验兽,也许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吧。

“自然,自然是爱的,知暖,我从没叫她流过半滴眼泪。”随伯禄回答。

“叫她离开,假如真的爱她的话。”鱼悦缓缓打开窗户,远处的海面是黑色的。

随伯禄的情绪很快被鱼悦这句话牵引到特殊的思绪,是啊,他喜欢这个孙女,因为她是仅剩的了,他把愧疚的爱全部给了知暖,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他想知暖离开这个里,可是,全世界谁都能说这样的话,任何普通的家长都可以随便地选择自私地去安排自己的孩子。可他不行,他不可以,绝对不行。外面巡逻的士兵,每天到处治疗的乐医,每个人都是有父母的,他们的父母也爱着他们的孩子。

“叫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鱼悦回头又劝了句。

“是啊……再不走……来不及了。”随伯禄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喃喃声中,老爷子离开了。

帝堂秋看下鱼悦,微微点点头,快步跟随了过去。鱼悦很奇怪地看着帝堂秋的背影,刚才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何充满着感激之情?

榔头慢慢关闭起店门,弯腰抱起门口的一摞子砖头,转身去了后院,鱼家乃乃看着发呆中的鱼悦背影说:“悦儿,酒店那边送来许多食物,我看材料还全着,明天我做些熏肠给你下饭。”

鱼悦回头,从鱼家乃乃笑了下:“乃乃,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鱼家乃乃笑着摇头:“如果自私,悦儿会和我第一时间离开吧?”

鱼悦关起窗户,笑了下:“我去帮您剥大蒜去,多放点。上次您做的,都给那个曾经穷过吃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孩子撒娇语调。

走廊下,祖孙家长里短的对话缓缓蔓延着。

“小店这地方挺好的。”

“是啊。”

“老街坊,总是很帮忙的。”

“恩,改日,回去看看下吧……”

城市黑色中的皮相并不美,它是残缺的。麻木的人们依旧在生存着,在一扇又一扇的门后。

这一夜,萧促严狠狠地打了儿子一顿,用他的皮带,他费尽心思为儿子整到的一份出城令,被儿子送给了陌生人。

这一夜,田葛趴在病床的小桌上给田牧写遗嘱,奉游儿坐在他身边发呆。

这一夜,小豆妈给小豆在打最后一只毛衣袖子,毛衣的颜色很杂,但是小豆妈妈手很巧,她把混乱的毛线打出各种动物的图案。

这一夜,四季婆婆,得到一份来自政府最后的通牒,小店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了。

这一夜……六国原本放置冻r的冷库,实验兽们褪下了最后一层皮相……

第一部:【宫初啼】 坝上六照

小店市禁市临时搭建的钢筋水泥坝子,萧克羌站在坝子顶端默默地看着下面混乱的人群。从今天开始,这里就要逐渐逐渐放一些市民出去了,一些未成年人,在经过最后一次检查无误后,小店市的第一批希望将会送出去。

萧克羌背着双手看着下面,他没有动,一身的r火辣辣地疼痛,昨天父亲动了真怒,因为自己放弃了最后的出市的机会。萧克羌没有后悔,甚至他有些心情愉快,眼角上都略微带了一丝笑意。这一辈子,他第一次反抗父亲,反抗得如此彻底。

萧促严作为政府重要官员的贴身随员,理所应当地陪同着随家和一些必要撤离小店市的少年乐医们一起坐在机场,萧促严坐在角落的椅子,当盛怒过后,他内心无比惧怕、惶恐、不安。他自己倒无所谓,重要的是,萧克羌,他的儿子作出了那样的决定,愤怒的他昨天给了儿子一顿皮带,现在,他坐在这里后悔。他可以预见,他和儿子是再也无法见到了,因为,小店市只有一个月的性命,就如其他被摧毁的都市一般。在实验兽第一期繁殖期到来之前,有人不允许它生存在这个世界。

机场防爆玻璃被外面的市民敲击得怦怦作响,军警们有气无力地驱赶着,无所谓了,他们无所谓。

一盒香烟很快被吸完了,萧促严站起来,他看着那些混乱不堪的政府官员和他们的家属,以往,他一直追随在这些人的身后,身前马后效犬马之劳。现在他不在乎,完全不在乎,儿子没了,他也不需要去巴结谁了。

随手拎起一个不知道民间疾苦,还在满世界捣乱的高官小崽子,萧促严把他丢得很高,小崽子尖叫起来,分贝很强,纷乱的人群安静下来。

“管好孩子,不然等下班飞机。”萧促严讥讽地看着那个肥胖的女人,她刚要开骂,却被萧促严的一句话吓得憋了回去。谁都知道这是最后一班飞机,三十分钟后,小店市飞机场,桥梁,公路将会被炸毁。

“长官,您去那里,马上要登基了。”萧促严的下属看着长官要离开的背影说。

萧促严回头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长官。”

“结婚了吗?”

“没有,长官。”

“你的父亲还活着吗?”

“是的长官。”

萧促严摘下脖子上的登机卡,挂到了年轻属下的脖子上:“好好孝顺你的父亲。”接着,他离开了那个混乱的候机大厅。

萧克羌仰着头,看着天空的飞机夹杂着巨大的杂音飞过,心里默默地跟父亲告别。

“看什么呢?”萧促严背着手,一脸惬意地看着儿子。他觉得非常高兴,很多年没看到儿子变脸了,很有趣。

“您……没有走?呃。爸爸?为什么不走?”

“我的儿子在这里,你叫我去那里?”

“爸爸身体健康,出去后,找个女人,随便也能生出十个八个儿子来。”

“生出一百个,他们也不是萧克羌,萧克羌是我唯一的儿子。”萧促严伸手,轻轻擦去儿子腮边的眼泪:“这么大了,还哭,丢不丢人,我是怎么教育你的,真是失败。”

父子两拥在一起看着坝子下,那里很乱,只是分离得很乱,往日的争吵、不甘,这些声音是没有的,大人们默默地站在两边看着着那些孩子整齐地排着队伍离开。

孩子们排好队伍,慢慢进入一间临时的屋子,在那里,华莱西亚带领的小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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