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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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看看您。”鱼悦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回来做什么呢?我的知意没有了,我的孩子丢了,我的心肝没了,他们说我疯了,其实我觉得疯了好,要是我没疯,我怎么看到你这么生气呢?”云倾童有些颠三倒四。

鱼悦没有说话,他看着她。小时候,她曾经是唯一能给他温暖的人,虽然后来他发现,那只是为了堵众人的口。他知道,自己是个垃圾,是个累赘,是这个女人的污点,全世界,也许她最恨的就是自己,可是她就是没办法说,因为他是她的亲生子。

“我早告诉知意了,你就是个灾星,你就是个瘟疫,你浑身都是污秽,他就是不听我的。”云倾童伸手抿下鬓角的乱发,很显然没有成功,因为有更多的乱发掉落了下来。

鱼悦想过成千上万次他们母子相会的场景,但是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出来,鱼悦看着她,她是他的妈妈,于是,他说:“我知道,在我聋了的时候,您并不避讳我,您每天都带着微笑的表情告诉我,去死,去下地狱,您喊我恶魔,喊我灾星,我都能听到。”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互相看着着,眼睛里流露着巨大的震惊,无论如何,他们最多俯视他,而那个女人,是这个孩子亲生的妈妈不是吗?

“我没有错啊,我什么都没做错,我为随家生了孩子,我的知意很争气啊,知道吗?那个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每个人都羡慕我,嫉妒我,恭喜我,知意就是我的太阳,后来有了你(云倾童的语气转换得很可怕),当时我在坐月子,鉴定完后,所有的人都走了,我的丈夫再也不进我的门,我的婆婆对我冷嘲热讽,妯娌们看着我幸灾乐祸,我做错什么了?知道吗?当时我抱着你嚎啕大哭。我整整哭了一天一夜,随家却没半个人来安慰我。我只是生了一个没才能的孩子,却像掘了老随家祖坟一样……”

随景深越听脸色越黑:“倾童,你生病了,进屋吧。”他在努力压抑自己,在这个孩子面前,他不想再做任何令他不愉的事情。

“叫她说吧,能够发泄也是好的。”鱼悦这样说。榔头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走过来,拉着鱼悦离开,鱼悦却一脸平静地摇头。

云倾童露着笑意,畅快万分的样子,她甚至用优雅的姿态坐在了院子的仿古椅子上,这倒不是做作,她原本就是这样生活的:“原本我也是爱你的,真的,也许你不相信,可是,我生你,养你,看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简直没一件好事情,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

“您掐过了,经常,那个时候,虽然还小,可是,还是有记忆的,后来哥哥发现了,就去哪都带着我,害怕你伤害我。每次您掐完,哥哥都哭着和我道歉。虽然我不懂为什么哥哥要道歉,但是我挺高兴的,真的,每次您掐完,哥哥都会陪我很久。”鱼悦像闲聊一样坐到她身边陪她聊天。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你知道吗?”云倾童四下看着万分紧张,她到处找着什么,她先是在花园里翻腾,接着跑进屋子,不久,她竟然拿着一把剪刀跑出来,周围的人有些紧张,随景深想去夺那把剪子,鱼悦却冲他们笑了下:“没事,她不会做什么的。”

果然是那样的,云倾童跑到鱼悦面前很认真地叫着,就像个慈母:“吱吱啊,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知意是妈妈的一切,妈妈不能失去知意,随家不能没有知意,吱吱啊,一会进去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你要点头,记得吗?要点头!”她一边嘱咐,一边要再次,再一次地去剪鱼悦的头发。当她伸出手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

“孩子?你的红痣呢?你那个漂亮的记号呢?你出生的时候,他们还说呢,多好看的孩子啊,还带了记号呢,怎么也丢不了,走到哪里也能找到。”她很认真地看着鱼悦问。

“是啊,哪里去了呢?其实,真的……丢了呢。”鱼悦叹息了下,站起来,伸出手,慢慢地从她手里拿过剪刀。

“您别着急,知意没丢。”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向屋里走。

“真的?”

“我看到他了,没丢。”

“又骗我的,都骗我……”

云倾童嚎啕大哭,鱼悦伸出手,拿出手帕,慢慢帮她擦眼泪:“真的,没骗您,我去帮您找,找到了,我就告诉他,他有个全世界最爱、最爱他的妈妈,他的妈妈为了他,都急死了,所以,您不要难过,我保证,一定好好地带他回来,他还小,只是赌气了,就没回来,也许是迷路了呢?安心,您在这里等着,别伤害自己,也……不要去伤害别人的孩子,因为别人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很爱他的,所以,您安心等着,我去帮您找。”

云倾童跟着鱼悦慢慢进了屋子,过了很久,鱼悦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随伯禄他们都走到他的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事情,那些年每天都在发生,他们不是也在装不知道吗?面对这个人,大家无言以对。

“她睡着了,以后尽量别刺激她,对她好点,她……挺不易的。”鱼悦看着自己的父亲。

“只是……对不住你。”随景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鱼悦笑了下,这一刻从心里,他倒是真的放下了:“也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了。我现在也有家,也要为家人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那么,告辞了,各位多保重。”鱼悦冲这一家子人,点点头,转身离开。他想,也许找到那个人,他会送他回来,亲自送,这里有人因为他已经疯了。

回去的车上,榔头一直很沉默,沉默后,他哭了,哭得无比难过,鱼悦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人了,你哭什么?”

那人呜咽着:“老子难过,不行吗?你怎么过来的啊?”

鱼悦看着他:“就过来了呗,小时候的事情,谁能去记那么多。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我早就不想了。”

榔头止住眼泪,恨恨地来了句:“那家人,以后都不要和他们来往,立刻脱离他们,今后再也不回去。”

鱼悦敲敲他脑袋:“你真傻,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其实,早就回不去了,擦擦你那鼻涕吧,真恶心。”

榔头突然伸出胳膊,紧紧把面前这个人抱在怀里,这是他第二次拥抱他,充满锥心刺骨的疼惜:“我不会叫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发誓。”

鱼悦没有说话,他就这样被他抱着,安静地闭着眼睛。榔头的拥抱,结实,实在,充满踏实感……

慵懒初夏的蝉鸣

夏日,花椒种植的蔬菜已经挂果,青色的还不能吃。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远在小店市疗养院的一位看门人,把那只叫花花的猫儿邮递过来。走的那天,大家到处找着花花,可是花花不知道去那里走亲戚了。当时,大家这么想,也许,花花不想离开吧。

看门人说,花花一直在他们的房间四处找寻着,叫得声音凄惨,象哭一样,于是,辗转着,花花被送到了家。

今天,是包四海的家长会见日,榔头穿了一套从来没穿过的衣衫,西装。

“悦(很奇怪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看着我这么古怪?”榔头站在穿衣镜前拉扯着那条条形花纹领带。

鱼悦放下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他慢慢走过去上下端详着,接着,他伸出了手,慢慢地把榔头的领带松了一下,扭正位置:“你太紧张了。”

屋子里的人,奇怪地看着那两个人。很奇妙的气氛,大家都这样想,就像……妈妈送老公去公司上班的感觉,如果再加一句:“路上小心。”就更加的应景了。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鱼悦冲榔头笑笑说。

萧克羌成功地把嘴里的早茶吐了出来。

夏日的蝉,适时地叫了起来,很安静,犹如流水一般安静。萧克羌顺手拿起放在门口边的单车钥匙,现在他在附近的幼稚园,做保父。萧克羌冲大家挥挥手,单车钥匙上蓝色的小布熊脖子上细小的铃铛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单车开锁的清脆咔哒声,车轮的嘎哒声,鱼悦站在门口,送家庭成员一个又一个地离去,大家都有要做的事情。花花从花园的一角冒头,它正在探险,还没找到新的同伴。

“咪咪……咪咪咪!”鱼悦端着小盘子,一些早餐剩下的东西现在归了花花,花花不挑嘴,因为它曾经是只野猫,曾经没有家。

花花愉快地摇晃下尾巴,低头闻了下食物,接着开始愉快地咀嚼。

“先生,今天……不出门吗?”花椒问。

“恩,今天,哪里也不去。”鱼悦蹲着,轻轻抚摸着花花的脖颈。真奇怪,今天他哪里也不想去。

榔头和四海拿着报表坐在队伍的比较靠后的位置,年轻英俊的榔头在家长队伍中很扎眼,许多人都在看他,于是他更加紧张,满手心的汗y。但是他尽量维持着自己的仪态,他可不想从此被包四海抓到弱点,于是,他低头看面前的这叠报表。

吴岚的教育制度很人性化,当学生十六岁之后,可以根据自己的理想和喜好选择未来的走向,一些没必要的东西,就无需再学了。吴岚基础教育的脚步,从学生十六岁停止,在这一年,学生、老师、还有家长会一起商量好学生未来的走向。学习商业?学习军事?学习医学?……十六岁夏天过后,这些孩子会根据选择,有了新的副课业要学习。榔头仔细地看着那些表格,实在是,不知道包四海适合做什么;他扭头看下外面。

天空舒卷着团团白云朵下,包四海和同学在愉快地交谈着什么。小四海坐在双杠上,一群同龄人中,依旧是长得最低的那个,但是,大家显然都很喜欢他,不停地问他什么,然后包四海笑着应答,孩子们哄堂大笑。

榔头觉得,四海就像个小神,他俯视着那些比他高大得多的同龄人。也许,那些孩子遭遇磨难或者坚信需要几年以后才可以,但是四海已经从社会转了一圈后回到这里。他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他假装天真,那是因为他有一张娃娃脸,那张脸看上去,那么的无辜,那么的纯洁。只是眼神里隐藏着的成熟和讥讽只有榔头能看得出来。

没来由地,榔头有些心疼,他转过头,身边的家长递给他一支香烟:“您,看上去很年轻呢。”这位同样穿着西装的家长大约有四十多岁了。一脑袋的纵横纹。

“谢谢,这里,禁烟的吧?”榔头回绝。

“哦,真是抱歉,我没看到,我一紧张,就想点一支。”这位家长笑了下,把香烟c回去,是啊,这个时候家长比学生还要紧张。

片刻的安静后,榔头看下队伍,队伍前行得非常缓慢,那位家长再次开了口:“其实,我很担心。我的儿子他,想做一名职业球员。”榔头很少进行这样自来熟的交谈,他看下这位家长,不知道如何开口,可是对方很明显把他当成了倾述的对象。

“当然,职业球员的收入是很高的,可是全国那么多人,每年有无数的孩子想成为职业球员,可是,最后成名的能有几个呢?成为球员后,三十岁之前也就罢了,三十岁后呢?那个时候,体力下降,黄金期过去,球队不再需要他的效力,那么,他会遇到很多事情的,每月大笔的乐医治疗费,房屋贷款,社会保险金,接着还要组建家庭,他可怎么办?”

榔头很同情他,觉得他真的需要一支烟:“那么,你和孩子谈过了吗?”

这位家长为难地扯下领带:“怎么没谈过,谈过许多次了,可是孩子的心意已决,他妈妈很伤心。”

榔头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自己是个画c图的,收入算很好的,其实以前,我父亲一直希望我成为一位能继承他事业的医生,现在看来,做医生比画c图好许多倍,医生……能得到很多的尊重。”

“您的意思,那个时候,你该听你父亲的?”

“并不是,呵呵,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恩……挺好,那么你会阻止你儿子的梦想吗?”

“怎么会呢,如果他喜欢做球员,那就去做吧,我父亲那个时候,并没有阻止我,相反,他送我去了最好的美术学院。”

“您有一位好父亲。”

“是啊,那么,您呢?我是说,当年您是怎么选择的?”

“我?……我忘记了。关于那样的记忆,好像……恩,我忘记了。”

那位家长很知趣,也拍拍榔头的肩膀,接着他说:“以后,看样子,我要更加努力画c画了,多存一些钱,如果将来孩子没有多余的钱,那么,最起码我们可以不连累到他。”

蝉儿还在鸣叫,包四海从外面走进来,递到榔头手里一杯有着大块冰的饮料,榔头正需要这个。

这次接待榔头的老师代表,依旧是那位粉红女郎。包四海说,她还有个外号叫火猴子,除了这位猴子老师,两位很稳重的学校领导也一起陪同着。

“您是?”显然,这位老师有些认不出榔头了。毕竟上次她的怒气完全遮盖了她的神智。

“哦,我是包四海的哥哥。”榔头连忙回答。

“啊,请坐吧。”这一次这位老师的态度很好,榔头也觉得她很好,毕竟经历了一上午漫长的接待,她依旧这么的亲切。

“是这样的,包四海同学,来学校时间并不长,当然,我们这些老师,也着重观察过他。您的弟弟很特殊,阅历上,成熟度上,还有对世界的领悟上,他都高出同龄人。”

榔头听不出老师是不是在夸奖包四海,他陪着笑脸。

“根据四海同学的特点,我们这些老师有些意见,您可以参考一下,正好四海同学也在这里,大家可以更加好地交换意见。”

老师拿出一份综合意见递给榔头,榔头认真地看着。另外一位老师站起来坐到他们面前,这位老师大概属于领导层,身上多少带了一些官僚味道。

“根据教育法规定,我们必须登记出详细的家长收入,这样才能为孩子安排最适合的学校,因为未来的职业学习,是一大笔钱,所以孩子去那里念书才能不为家长造成负担,是一件大事情。当然,如果您的弟弟成绩优越,国家会根据成绩,计算最低学费给您,包四海同学的平均成绩并不好,这叫我们很担心,我们甚至怀疑他的家庭并不稳定。事实上,我们已经申请了家访,只是因为这次职业选项耽搁了。”

这位老师说话很直接,那位女老师陪着笑脸。

榔头看着那些表格,全部都是一些商学院的表格,看样子学校老师认为,包四海适合做个j商,表格下的意见也是非常地中肯的。

“其实,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它,四海未来的走向我们都没想过,我们的意思,是尊重四海本人的意见。”榔头挖挖脑袋,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有一种巨大的责任感。

“那么,你们有什么意见呢?我们也想知道家长的态度,要知道,家长比我们更加了解孩子的。”这位领导老师很客气,看出榔头紧张,还帮他倒了一杯水。

榔头看下一直不吭气的包四海,他想了下:“其实,我们的意思一直很简单,希望四海,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就足够了。”

包四海抬头,难得一副乖小孩的样子:“哥。”

女老师点点头:“您的想法,我们理解的。其实每个家长都这样想,可是事实上,未来很残酷。大笔的乐医治疗费,房屋贷款,教育费,创业费。这些费用压下来,四海的未来,不能以快快乐乐,简简单单计算的。”

榔头回头拍拍包四海的肩膀:“你,怎么想,哥哥们都是支持你的意见的,无论你怎么选择。”

女老师想了下,把那张表格递到包四海面前:“四海,看样子,你的家长尊重你的选择,这里是老师为你选择好的学院,一会申报下家长收入,交了教育保证金,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包四海接过老师的表格,放到一边,他从怀里拿出另外一张表格,那张表格被折叠得很整齐。他打开后,榔头看到,包四海填写的字迹很工整且干净。

女老师惊讶地说了句:“你不上商学院吗?”说完她接过包四海的表格,认真地看了起来,片刻后,女老师惊讶的叫了声:“什么?你申请义学空乐医高等学院?”

榔头眨巴下眼睛,看下四海,他还是选择了,选择了祖先的道路,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屋子里,其他老师一起站起来走了过来,大家都很震惊,毕竟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的学校,这样的申请,不该出现在这里。

“真是……抱歉,我想,先生,我们不能签字,因为从哪里来看,包四海同学都不具备申请上那所学院的条件。”

老师把表格推到榔头面前,榔头看着她:“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首先,包四海同学没有受过相关的乐医教育,而且即使是普通的乐医学院,费用也是可怕的,况且,我们这样的学院没有推荐的权利啊!”女老师觉得榔头是外星人。

榔头摸下四海的脑袋,站了起来,他对老师鞠躬:“非常感谢您,您是位不错的老师,很认真,很关心他。事实上,四海可能没告诉您,事实上我们也不许他说家里的事情,四海的哥哥,有三位乐医,他一直在受专业的、最好的乐医教育。至于您担心的费用问题,还有推荐问题,我想,家里,都会安排好的。现在,我只希望各位老师能对四海未来的去向保密,还有请继续关心他,他会在这里读下去,一直到毕业,我很喜欢这所学校,我觉得四海在这里会有一段非常美好的记忆……”

午后的蝉鸣,更加地响了,树叶子打着蔫,榔头发动着车子,他对车子外看着校园发呆的包四海喊:“进来啊?”

包四海坐进车子,舒服地举起手臂靠在上面:“哥,这学校,挺好的吧。”

榔头笑了下,点点头,接着,在夏日的蝉鸣声中发动了车子。

一杯水两杯水三杯水……

缨然还是如此的温柔,他看着方真问:“如今,你是谁?”

“我不知道。”方真这样回答。是,他不知道他是谁,是那个原本该残废的随知之,还是那个背叛了友情、亲情的随知意。

“冷吗?”缨然这样问,方真摇头。他不冷,即使他现在呆着的地方,是地下的零度之下的所在,可是他感觉不到冷。

“你恨我,我知道的。”缨然笑了下,从脖子上解下狐裘温柔地系在方真的脖子上。是,这个孩子他一直很疼,当然是在某种特殊的前提之下,外面的人,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如此宠溺这个总是冷口冷面的人。这里面的原因恐怕知道的不超过五人,方真、春水、缨然,或者还有其他的谁。

“我没有关于爱恨的感觉,你也不必一直诱惑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方真解下狐裘,套回缨然的脖子。他看上去很冷,他搓着手,缩着脖子。“我带你来看春水的秘密。”缨然笑眯眯地对方真说,他的神情就像孩童发现了树叶下蚂蚁窝一样的开心。

方真转身就走,他对别人的秘密,甚至春水的、任何人的都不感兴趣。如今,他的脚腕上依旧带着一串不大的锁链,走路的时候,那些锁链叮当作响,刚开始的时候,它们磨破方真的脚踝。

“就当陪我。”缨然抓住方真的衣服,样子可怜巴巴的。

巨大的平面冰壁,冰壁是透明的,缨然紧紧拉着方真的手,一直带着他来到这里。

“春水?”方真惊讶地喊了一句。就在十分钟前,春水亲自给自己上的脚镣,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冰壁那边呢?方真万分惊讶,贴过去仔细看着。

冰壁另外一边,有一个和春水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男人。这人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杯子,他弯腰从一个水缸里舀出一杯水倒入身边的缸里,他身边的那只水缸,缸的底部有个d,无论他如何舀,那只缸也满不了,但是这个人只是没表情地一直那样,一杯水、一杯水地反复地倒腾着。

“他不是春水,他是秋水。”缨然搓搓手,哈哈冷气。

方真从来不知道,在缨然的岩d下,会有这样的地方。他藏了一个人,一个和春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在不停地一杯水、两杯水地倒腾的人。

“想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吗?我都告诉你,方真,你知道的,我很看重你,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禁锢你,恨我威胁你,恨我做那些事情,我其实愿意和你分享我的一切,你知道的,你是我的继承人,我们有血缘关系的,知道吗,我死了,这些都是你的。”缨然看着方真,有些急切地说。

“你不会死的,你怕死。”方真难得地笑了下。真的,他实在不想知道这些,所以他再次想走。

“不单我没死,那个老混蛋也没死!你以为只有我残酷吗?不是,他才是最残酷的那个,我的春水做的事情,他的秋水也在做。他也在做的!”缨然大声喊叫着,冰壁那边的秋水呆了一下,回头看下这边,好像他没想到另外的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他看着方真呆了下。

很快,一些水从缸里流了出来,两个壮汉突然出现在那边,他们按倒那个秋水,开始大肆地侮辱殴打。不久之后,壮汉离开,秋水颤巍巍地站起来,继续一杯水,两杯水地倒着,麻木,僵硬地倒腾着。

“知道他倒了多久吗?我告诉他,水缸里的水溢出来,他就会被处罚,如果另外一口满了,我就答应他休息一天。三十年了,他从来没休息过一天。其实他挺傻,只要他把乐灵岛的地图给我,告诉我那个老妖怪住在哪里,他立刻就能离开,可是这个傻瓜宁愿在这里倒三十年永远不满的水缸,愣是一言不发。其实,融心真的是奇怪的地方,出怪胎的地方,你说呢,真儿?”缨然看着那边说。

方真没有说话,他看着他,三十年是个很漫长的历程,方真到现在整个生命的周长都没有三十年。他不回答,不是没想法,面对缨然,他不想说任何话,他想他和里面那个人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的,他们都想面前这个叫缨然的男人去死,最好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那个小怪物如何了?”缨然突然问。

“还是老样子。”方真回答。

“恩?春水说,现在没有音乐能魅惑他,他现在能做一些简单的刺杀任务了?”缨然看着方真问。

“你可以叫春水带他去,我没意见,他又不属于我。”方真转身离开。,是啊,他们可以随便带走小豆,他真的没意见,他知道,小豆除了他,谁的话都不会听,他在尽量拖延,尽量为一个奇怪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理由拖延着。秋水困在这里,缨然困在上面,他蜷缩在这个奇怪的团体里,比任何人都困得深,他胆怯了,他清楚……

缨然摸摸下巴,打个冷战,转身跟着方真顺着上去的楼梯也离开了。秋水还在继续他的工作,一杯水,两杯水……

绿色的蔬菜泥兔子饼干,黄色的蔬菜泥桔子饼干,红色的蔬菜泥草莓饼干,新上任的保父萧克羌认真地在烤箱里完成着这样的工作,做三十只蔬菜泥饼干。

萧克羌的饼干工程非常成功,当然这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属于花椒的功劳。

漂亮的蔬菜泥饼干被小心地放在饭盒里捧到了清晨的餐桌上,当然,只能看不能吃。

“做这些干什么?”田葛好奇地看着这些有着奇怪颜色的饼干。

“主动劳动的,会得到绿色的兔子;午睡前十个睡着的,会得到桔子;最先学会儿歌的会得到红色的草莓。”萧克羌耐心解释,最近,他真的越来越耐心了。

“都是饼干,有区别吗?”榔头奇怪地看着萧克羌,这家伙越来越怪了。

鱼悦埋头看着他的早报,没有参与进大家的话题。

“当然有区别,对孩子们来说,它有很大的区别。”萧克羌觉得跟这些人说这些,浪费口水。他盖上饭盒小心地放在一边。

“你作曲了?”鱼悦放下报纸问萧克羌。昨天这个家伙在屋子里倒腾到半夜,他不知道在哪个旧货市场买到一架奇怪的脚踏琴,弹奏了一晚上。好在,他整出来的声音比某些人的风笛悦耳多了,所以还是大家能忍受的范围。

“恩,我答应孩子们,为了小黄写一首曲子纪念一下。”萧克羌放下手里的勺子回答。

“小黄?”鱼悦。

“恩,小黄,是一只鸭子。其实幼稚园里有个小型的动物园,我们幼稚园养了一群j、三只兔子、还有鸭爸爸和鸭妈妈,上个星期,鸭妈妈孵出六只小鸭子,绒绒的很可爱,最小的那只不小心被来看热闹的小朋友踩死了,孩子们很难过。我答应给孩子们写一首纪念小黄鸭的曲子,今天我们会给鸭子开个追悼会,然后埋了它。”萧克羌很认真地对鱼悦解释。

两个世界!

这是屋子里除了萧克羌本人之外,大家统一地冒出来的想法。是的,萧克羌进入了奇妙的世界。

“会作曲,是好事情,现在能做乐医曲的人,越来越少,所以这样的修炼也是很好的。”田葛认真地对萧克羌说。

萧克羌笑了下,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拭着嘴唇:“我在做童谣,不是在做乐医的治疗曲,我想你们误会了。”

鱼悦点点头,用眼角瞄了下放在不远处桌子上的曲谱。

“要听吗?其实,我是第一次作曲,有些信心不足。”萧克羌问鱼悦。

鱼悦抬头看下表,还有大把的时间,于是他点点头。

一杯咖啡的时间,两个人高马大的仆从从二楼的卧室,抬出一架脚踏琴。

萧克羌很有风度地对着正在吃早饭的各位鞠躬,接着他坐下,活动手指,摆曲谱。说实话,萧克羌是个不错的乐医,他受过最正统、最完整的高等的最高级别的,乐医教育。

琴键被按动了几下,萧克羌小心地试了几下音,接着他咳嗽了一声解释:“这个是配有歌词的。”

大家一头,认真聆听。

“嘎!嘎!嘎!……”

榔头一口牛奶喷在了可怜的四海同学的脸上,稳重的、优雅的、有风度的萧克羌先生的嘴巴里突然吐出,嘎嘎嘎的声音,实在是太惊怖了!

田葛颤抖地放下杯子,看下一脸抽搐的刘君,大家的表情实在都不是很美妙。

“因为鸭子是嘎嘎嘎叫的,所以,要嘎嘎嘎!”萧克羌解释了下。鱼悦点点头:“你继续!”

“嘎!嘎!嘎!

一只小黄鸭!

嘎!嘎!嘎!

跟着鸭妈妈!

嘎嘎嘎!嘎嘎嘎!

还有鸭爸爸!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我们是鸭鸭一家……”

鱼悦放下报纸,悄悄拿起身边的衣服,悄悄地从过道另外的门走了出去。他不想打击萧克羌,他实在没作曲的天分,说实话,他的歌声也不是很美妙。

“事情调查的如何了?”榔头跟在他后面问。

“我刚把那些卷宗整理到一起,太多了。”鱼悦无奈地摇头。

田葛悄悄地带着刘君、罗宽从现场潜逃出来,他的身后,萧克羌难听的嘎嘎嘎嘎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鱼悦对他们点点头,三人连礼都没回,脚步快速地离开现场。

“不要过度劳累,有些事情急不得,知道吗?”榔头嘱咐了几句,他也要离开,今天他那个水性杨花的妈,从外省来,未来几天他都要陪自己的妈。

“知道,你去吧。”鱼悦叹息了下,看下屋子里,四海还在那里,还没出来。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相亲(一)

鱼悦拿着一本标示着绝密加a加3级的,吴岚最高等的绝密档案,他狠狠地把档案挥舞出去,一只成年的蟑螂成为一块蟑螂饼。鱼悦抖抖手,顺手把那本绝密加a加3级的机密丢了出去,他发誓,再也不碰这本东西了。

地下档案室,是一个宝库,鱼悦觉得,对喜欢八卦的人,这里绝对是个宝库。每天,都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悄悄把一些档案丢进这里。鱼悦不认识那两个人,那两人的气质非常容易被人忽略,有时候只有他们走近,有些响动,你才能发现,哦,有人接近我了。而且是两个。

鱼悦在一本一本地翻着档案,关于有风的东西,并不好找,目前,在档案里他能找到的是,一些有风后裔被秘密处死、终身囚禁、封印右手的处决命令书以及处理意见书。很有意思的是,鱼悦在那些处决意见上发现许多有趣的签名,还有封印的图形,燃烧的水琴、暴风眼中的叹息铃。鱼悦直到现在才明白,钬孟公的封印对于他来意味着什么,即使到现在,在仲裁所,依旧有人惊讶地,甚至惊恐地看着他的封印,乐灵岛不止一次地想询问未被封印的秘密。

看着那些亲笔签名,许多有趣的名字出现在那里:随家的祖先,四大家族的祖先。乐灵岛的命令书,鱼悦还在那些档案里找到一份非常有意思的记录:随家的族长出过三位精神不正常的先祖,那些先祖都是后来莫名其妙地疯掉的。这很有趣。因为在他所知道的教育里,随家的祖先是那么优秀,那么的英明神武。

鱼悦甚至在这座巨大的八卦档案室,找到过爷爷随伯禄的初恋照片,非常精致娟秀的女人。档案上详细记载了随伯禄不能娶那个女人的原因,【血统不利于家族繁衍】。鱼悦觉得很有趣,现在想起来,随伯禄和随家老太很少说话,平时连眼神交流都没。

墙壁上的警报滴答叫了几下,鱼悦查阅时间到了。他站了起来,小心地把那些档案c回去,连同那只蟑螂饼。

“巧啊。”帝堂秋站在门口打招呼。鱼悦看了他一眼,却冲他身后的叶杨笑了下。

“真是巧,很久不见了。”叶杨穿着笔挺崭新的军装,胳膊上的标记和榔头一模一样,帝国天盾营。

“我刚休假完毕。很久不见,鱼悦先生。身体恢复得如何。”叶杨有礼貌地问候着。

“挺好了。谢谢。”鱼悦点点头,转身离开这里。地下室的空气并不好。

帝堂秋跟在鱼悦的身后,他特意在此等候他:“鱼悦,他们说你从未取用仲裁所分配给你的相关福利。”

鱼悦接过地下室入口处接待人递给他的袍子还有随身物品:“我也从未为仲裁所做过任何事情。”

帝堂秋敲敲一边的桌子:“你可以做一些事的,对你,只是举手之劳。”

鱼悦没有回答这一千零一次的建议,他拿着电话佩戴到耳朵上,接着,大量的储存信息叫他无暇顾及帝堂秋的问题。

【哥,快回家,出大事了。】

【速回复,萧克羌相亲了。】

【哥哥,萧哥被人抢亲了。】

。。。。。。。。。。

鱼悦呆了一会,在帝堂秋和叶杨奇怪的视线下,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一路上,他一直在胡思乱想,萧克羌相亲?这个时候?政治婚姻?y谋?

事实上,鱼悦把事情想得过度复杂化了,萧克羌的相亲只是他工作的幼稚园院长的好意而已。现实生活里,萧克羌年纪并不小,单身、个性温和、长相一流,虽然只是个“贫寒的保父”但是还是很受女性欢迎的。在一个女性居多的幼稚园里,萧克羌的出现,对许多单身女性来说,是个好消息。虽然他本人对感情的事情很麻木,但是,这个月他已经收到了三条围巾,还有每天的便宜午餐。

萧克羌的院长觉得,这样的本分青年,实在是个不错的人选,正赶上那位院长女士的亲侄女快三十岁了还没嫁人,于是院长先生就给了萧克羌先生一个奇怪的任务——去相亲。用那位热心女士的话:“愿意不愿意的,先见一见。”萧克羌想着,也没必要为这件事情得罪目前的衣食父母,于是就应承下来。

“我看过不少这样的电视剧,相亲结婚,相亲后相爱,相亲再续不了缘。都是不错的电视剧。”田葛很认真地给萧克羌建议,但是显然,他也不懂得相亲的真正含义。事实上,这家人没几个能懂得,包括这位从门口气喘吁吁跑进来的鱼悦先生。

家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之下,鱼悦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他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萧克羌。

“是什么样的人?”鱼悦终于好奇了一次。

萧克羌皱眉想了下,从一边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相亲册——事实上,这个东西是现在流行的一本东西,里面有一张照片,还有相亲者的详细资料,从收入到爱好一目了然。

鱼悦打开相亲册,第一页的照片上,一个很憨厚、很贤惠、很有知识的女性出现在那里。照片上,她穿着大公司的制服,能进大公司现在代表固定的收入,接着关于这位年近三十的大龄女性的资料被大家传阅了个遍。

“孙宝云,女,岁。有过短暂的结婚历史,现在在xx公司任职,工作收入xxx。个人爱好:烹饪。最喜爱的运动:收拾家,做手工,编织。最喜欢的名言:在一起生活就是为了老年的时候,不会孤独地死去。对对方的要求:只要身体健康,个性好,聪明,就好。”

家人很庄重地传阅了一圈。鱼悦咳嗽了两声:“你很适合,这上面的条件你都达到了。”

接着,全家笑成一团,抑制不了地笑着。萧克羌抢过榔头手里拿着的相亲册,接着惊天地,泣鬼神地来了一句:“事实上,我也觉得对方不错,我年纪也不小了,找个贤惠的圈外人,一直是我的理想。”

屋里安静了,大家互相看着,谁也没想到,萧克羌对待这次的相亲,态度如此地认真。

萧克羌坐到鱼悦的对面:“我想请你一起去,现在,你是这个家的家长。”

鱼悦呆了下,略微带了口吃:“我……比你小。我是说年龄。”

榔头警惕地看下萧克羌:“鱼悦不去。”

萧克羌白了他一眼,这人眼神忒魅,就和抛媚眼一般,榔头打了个寒战。

“我觉得,还是要听下你的意见,如果合适,毕竟她要搬进来的,所以,请您务必和我一起去。”萧克羌再次请求。

相亲,这对普通人来说,真是是很平常的字眼。现代社会,一切电子化,人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除了必要的场合,人们都喜欢龟缩在自己的家中做自己的事情,偶然的艳遇,一见钟情,天降良缘似乎真的成为电视里才有的东西,于是相亲这种很古老的会见方式再次成为男女结合的大潮流。

萧克羌真的很想拥有一个家庭,利用也好,需要也罢,他期盼着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离开乐医这个圈子。关于真正的爱情,他考虑甚少,事实上,乐医们大部分的精力都在修炼上,真正为了爱情结婚的人也不多。的确如此,萧克羌需要个正常家庭,他期盼通过相亲能达到这个目标,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手段,骨子里,他没尊重普通人的选择方式,可是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何尝不是他这样想的。

“好吧,定下日子来,我和你一起去。”鱼悦点点头,他认同自己家长的位置,没有再拒绝。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婚事(二)

清晨,鱼悦和家里的人,端坐在院子的绿树下,现在,大家都坐在很厚的席子上,席子上有很矮的小几。每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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