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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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悦摊开手,无辜非常,他的眼神里甚至带了一丝丝无赖的笑意。他今天心情好,非常的好。

琴汐冠无语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这么好,他无法违抗那个人,但是也舍不得伤害鱼悦,父亲态度未明,鱼悦又完全不合作。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白水城未来三个月,都不会有人去看乐医,你现在已经完全站在融心的对立面了。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你,但是,只要你走出这个门,你就是所有乐医的仇人,你的能力太可怕,可怕到,他们甚至父亲都不会允许你自由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了。鱼儿,人要学会藏拙,不然很吃亏,哥哥这是肺腑之言。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哥哥就带着你回乐灵岛,你只要呆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一丝丝的伤害的……”

琴汐冠喋喋不休地说了很久,总归一个意思,鱼悦得罪了所有的乐医,还有那个未曾露面的所谓的父亲,所以,他要鱼悦藏在他身后,接受他的庇护。

他说完后,眼巴巴地看着鱼悦,期盼着从那张始终填满食物和花茶的嘴巴里说出一丝半句的服软的话。无论如何,他是好意,他希望鱼悦能明白他的苦心,他希望他们可以进行某种类似于他看的那些小说中的哥哥和弟弟的交谈,比如大哥苦心规劝,弟弟终于迷途知返等等之类,但是,很明显面前这个人,根本不领情。

看吧,他现在的态度,也许不会像之前那样了,也许,昨天他悄悄帮他挡了几下音刃,他难不成对自己改观了?

“对不起,琴先生,恐怕不行。”鱼悦拍拍手里的饼干渣,真好,全部吃完了,一块也没给他剩下。

“他们说,我可以利用你的爱心,达到某种目的,但是,抱歉,我做不到,我也想过,就在昨天,你指挥那些人攻击我的哥哥的时候,我当时非常生气,但是我看到你尽力化解我身边那些音刃的时候,又稍微……”他伸出手指比出一个稍微,很小,细微的手势后继续说:“我又觉得,也许换一个环境,比如,我真的在你身边长大,也许我们的关系真的会很不错的,毕竟,我拥有的,太少了,我说这些并非想勾起你的某些同情心,可是,从一开始,我们就没在一条路上,从开始站在一条路上又能如何呢?所以,我拒绝你的庇护。有一段时间,我对什么都觉得无味,我满不在乎,觉得即使这个世界毁灭了那才是真的好呢,可是,现在不行了,我有一个目标了,这个目标令我的人生有了意义,我知道,达到那个目标之前,我的世界会到处蕴藏着危险,可是,你看,花花都不怕,我又有什么脸去害怕呢?这个世界,偏离了它的位置,我的力量很微弱,可是,我想努力地把它扶正,即使只有一点点。”

“你太天真了。”琴汐冠负气地说。

那个花花是谁,他真的很想问,但是,他又无法开口。

一边的地毯上,一只黑白色的土猫,正奋力地在沙发扶手上磨爪子。

“哦,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夸奖我的人。”鱼悦回答。

“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我是说,创造我们的那个人。”

“创造我们的是大自然,不管它使用了什么样子的规律创造我们,就连创造他的,都是大自然。我们的存在,必然有存在的理由,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不要违抗他,月光说,违抗大自然的人,会被大自然排斥、消灭。”

“鱼悦,抬杠没意思,你必须看清现实,你面对的不是某个人某个团体,你面对的是几十万乐医,包括那个有风,这场马上要到来的战争,会使得你进退两难,境界无比尴尬。”

“不向前走,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正确呢?”鱼悦弯腰,抓起花花脖子后的皮,打开窗户丢了它出去,再磨下去,花椒该唠叨了。

琴汐冠无奈了,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终于下定了某些决定一般回头看着鱼悦说:“这个世界,天才很多,乐灵岛每年收录大量的人才,乐灵岛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可怕,它真正的可怕在于它几百年来的积存。也许单一力量无法对付你,地方政府也乐见我们的对持,但是,相信我,你这样的境界,父亲几百年前就达到了。毁灭,比创造简单得多,他是一个霸道……且没情感的人。”

鱼悦沉默了一下,莞尔:“我从来没为我的境界去骄傲,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有个家,我想为这个家在世界上找块土地,建个房子,就是这样,我没去妨碍谁,谁也别来妨碍我,不然……我真的不会客气的。我也在积存,虽然年代不久,但是,相信我,我也偶尔霸道,一个星期……恩,大约两次。”他比出手指。

琴汐冠的心里,无比失望。糟透了,真的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他清楚,那个人离这里还有多远,他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劝服这个人,听从自己免受波及。他是真的、真的很想保护他。

鱼悦站起来,看看外面:“不早了,你在我这里总归不好,家里人看到你发慌,我何尝不是,你的出现,从来就没带来过任何好消息,真奇怪,我竟然无法恨你,但是……你也别误会,并不是我就对你产生了什么,比如你希望的那种感情,我只是觉得,恩……怎么说呢,我和你一样寂寞过,你能来,能来告诉我远离危险,在我的世界和认知里已经是难得的了。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我能感觉到你所说的危险,南来北往的两股力量,正缓缓地向这里行进着,它很强大,强大到了毫无遮掩也能放s出压力,以前,也许我会蜷缩在角落,现在,我想我不会了,我很兴奋,能有这样的对手……当力量碰撞后,世界会画出什么样子的轨道,我很好奇。”

琴汐冠打断鱼悦:“他不是对手,他是我们的父亲,他的血脉被我们传承,你要尊重他。”

鱼悦扁下嘴巴:“我和他不熟,我有个父亲,昨天刚入了土。”

琴汐冠扭扭脖子,很奇怪、纳闷地说了句:“你怎么了?”

鱼悦不明白抬头看着他:“啊?”

琴汐冠慢慢走到门口,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下,还是扭头对鱼悦说:“你好像很兴奋,我觉得很奇怪,现在不适合谈话,我想我还是明天过来吧。”

琴汐冠说完,带着一脸奇怪的神情离开了。

鱼悦坐在沙发上,突然伸出手缓缓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兴奋?是啊,真的好兴奋,昨天晚上,有个人,悄悄地亲吻了他的嘴唇。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腹内蕴藏了个大炸弹,他憋得难受,发慌、兴奋,心脏还跳得很难受,他不懂得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正常,但是……感觉也不赖,他今天看着谁都顺眼,真的,即使是这个最最讨厌的琴汐冠,他都看着他顺眼。

榔头陪着兴奋的月光在海底世界转来转去,他觉得今天的月光,好像……恩,怎么说呢,很奇怪。他趴在那些厚厚的玻璃上,召集了成群的鱼儿说无声地说着什么。

海底世界的人,看着这惊奇的一幕,所有的鱼儿,都汇集在一起,这个场面是令人惊奇的。

榔头悄悄的拉了一下月光,月光回头看着他,脸颊绯红。

“你……怎么了?”榔头小声问。

月光立刻做出一副完全非正常的样子,他羞答答地扣着身边的玻璃:“榔头……那个,悦儿早上亲了我,你说,我要亲回去吗?”

榔头没有回答这条在兴奋中的鱼人的话,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股子绝望从心里延伸起来。

昨天晚上,经历了演奏大战后疲惫万分的鱼悦,回家就倒在了床上,榔头看着他微张的嘴唇,再也忍不住悄悄地吻了那个人,那个他深爱的人。

踏上陆地

方真到达港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方舟站在航船的最前方,他在此等候了整整七个小时,他一直站立在这里等候着,怕那个人有危险,怕那个人不回来。但是在看到他之后,他又一言不发默默地回到船舱里。

方真从一边临时搭好的舢板上了船,他站在方舟站立了很久的地方,从那里看到远处城市中微亮的光。他看了一会,一直看到船开远了再也看不到了之后才返回船内。

船舱内,方舟半支着身体,手里拿着一只黄色的小水鸭子。

“你说,他现在在哪里?”方舟一边说一边捏着那个小水鸭子。

方真坐在了他身边,他几乎是一p股就坐下的,他很累,那一场大战,他和吱吱面对成百上千的痴缠。“不知道。”他这样回答。

“很累?”方舟放下水鸭子,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伸出手帮他按摩已经抬不起来的肩膀。

“恩,但是……心情很好。”方真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回答。

方真高兴,方舟觉得连带着自己也高兴起来,他喜欢他快乐。

“大、大先生,快要到了,春先生叫我们去内海接。”虽然很扫兴,但是方舟还是出言提醒。

方真仰头看着船舱外乌黑的天空,闭起眼睛,表示知道了。

环奉小心地捧着一件披风,他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这位大先生很少正眼看自己,可是今天的他特别有兴致地跟他说了很多话。

私下里,下面的人经常悄悄议论这位有风之父,颇有些胆量的人也说过,此人性格暴躁、神经过敏、语言尖酸、特别小气,但是今天的他不是,他的眼睛里虽然燃烧着压抑不住的烈火,但是,他很和善,多了许多感慨一般,大谈死亡或者天堂、人类的前生后世。

“我以前告诉过你(事实上他根本没告诉过环奉任何话,他甚至不认识他),如果神忘记了你,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当有一天,神想起你来的时候,他会加倍地怜悯你、补偿你。”

“是。”

“你说,我见到那些人,该怎么对待他们呢?多少年了,这些东西,越挤越小,它该暴躁了,爆炸成无数的碎片,碾碎他创造的一切,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是受害者,所以这是他们的报应,对吗?”

“是。”

缨然扭过他那张美丽的脸,看着环奉:“我并没有说给你听。”

环奉缓慢低垂下他的头,压得很低:“抱歉。”

缨然很开心地挥挥手:“算了,我说给他,他也未必爱听,那个孩子总是很倔强的,但是,他是最优秀的对吗?”

“是。”

“我没有问你,你也不配回答我的话。”

“……”

“他来了。”缨然看着远处的黑点,方真的船离这一艘越来越近了。

缨然立刻离开了那里,走回他那间巨大的、奢华的、犹如皇宫一般的船舱——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喜欢奢华的东西,比如美酒、美丽的东西。

方真和方舟上了船,从迎接他们的环奉还有大先生的一些属下身边匆匆走过,大先生最讨厌迟到,但是显然,他们晚到了十一个小时。

“你为什么看着我,用这样奇怪的眼神。”方真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用异样眼神悄悄窥视他的环奉。

“抱歉,先生,我没有。”环奉连忙垂下头。跟在方真身后的阿绿一脸焦急,却又没有办法。

方真笑了下:“我今天心情好,恩,下次嫉妒或者对别人有敌意,记得隐藏起眼神,不然,你永远不会有上去的一天。”

环奉的手抖动了一下,那件始终不敢放下的披风几乎掉到了地上。

方真转身走到甲板那边,他看下方舟:“进去,别说话。”

“你知道,不可能。再说,怎么说,都回避不了的。”方舟无所谓地笑了下,伸出手拉开门。

缨然拿着一杯红酒,斜靠在他那张新定做的奢华的椅子上,他晃动着酒杯,看着那美丽的红色。他玩弄了好大一会才抬头看下站在门口低着头的方舟和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方真,他勾了勾指头,两人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虽然我心情好,但是我最讨厌别人失信。”

方真慢慢跪下:“是我的错误。”

缨然把酒杯放到一边,他慢慢走下座位,掂起方真的下巴,他看着他,两人面对面地对着:“你知道,我不会生气你的气,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所以按照老规矩,你的错,方舟扛,这一次六十鞭,最大号的刑鞭。”

方真抿下嘴巴:“我的错,打我好了。”

缨然笑了:“你还是这样,你知道我不舍得在你身上留半点伤疤,我亲爱的玄孙,或者,我亲爱的……儿子吧,反正就连我也搞不清你到底是我的第几代基因制造出来的孩子,叫爸爸吧……恩……如果你叫我爸爸,我会非常高兴的,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一个好父亲会原谅孩子做的所有的错事,所有的。”他说完,看下一边没动弹的方舟。

“是。”方舟慢慢站起来要走出,他不想再听。他了解那个人,看上去无比坚强,但是他有软肋,那个地方,鲜血淋淋,每触碰一下都能令这个人心上的伤加一分。

“等一下。”方真叫了一声,转头看着缨然:“我知道,我不该回去,不该和他们联络,不该……不该迟到,我的错,不要总是把我的错误归到方舟身上,请不要因为我的错误,去惩罚别人!如果您想惩罚,惩罚我一个好了和方舟无关!无关!”

“哎呀?今天真是奇怪了,你怎么舍得跟我说这么多话?”缨然慢慢走回座位,他托着他的下巴,甚至露出惊讶的天真表情。

假如不知道他的年纪,也许真的会被这份天真而惊艳,因为缨然实在是一位漂亮的男人,甚至能用绝色来形容。但是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了解他,了解那副美丽完美的皮囊下是有着多么可怕的一个灵魂。

方真打了个寒战:“是我的错,您……您惩罚我吧。”他缓缓地跪下。

缨然笑了下,翘起的二郎腿,那双豪华铮亮的靴子头一点一点的:“恩,很少见的服软呢,怎么办?我想知道你能为他做到哪一步,我说过,只要你能坦诚地承认我们的关系、我们的亲情,我会原谅你,原谅你一切的错误……看吧,我只是个可怜人,无亲无故的,作为我唯一的血亲,我一直在宠溺你让着你。但是,即使是爱,也有个度,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怎么办,我心情又不好了,一百鞭!”

方舟点点头,他想迅速离开这里,这些年,他成了缨然方真的玩具,被玩了一次又一次,小店市也是,灭风事件也是。是的,他就是个无形的人质和玩具。

方真看下手马上要按住门扶手的方舟:“等一下。你先等一下。”说完,他回头看下缨然,无奈地摇头,真的是一脸无奈。缨然看着他,这些年方真一直一副木头脸,这份木脸之外的无奈表情竟然是唯二的,难得的表情。  很高兴,缨然很高兴!

方真张张嘴巴,他费劲地努力着,努力到太阳x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爸……爸爸,请原谅我的迟到,对不起!”

缨然的手重重地拍在那张奢华的椅子扶手上:“好……呵……好啊,真是好啊,果然是好,放你自由的出去一次,竟然有人能改变你,真是好……不管什么原因,我真的很高兴,真的……啊(他扬扬头好像要憋回眼泪一般),真是难得,我总算是听到了……春水。”

“我在。”春水从一边犹如幽魂一般站了出来。

缨然指着房间里的两个人:“你听到了吗,他叫我了。”

春水点点头,露着喜色:“是的,我听到了。”

缨然:“我真高兴,所以,五鞭,由你亲自执行。不要见血。”

这一次,方真没再说话,他知道,这是缨然退得最大的一步了。

方舟的手,缓缓地在门把上挪动开,他看着方真,满眼的抱歉。”

春水带着方舟离开了,缨然看着方真笑,非常的满意。他拿起放在桌子边的一瓶子红酒,满满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犹如血y一般的红酒,他把两只杯子互相撞击了一下,上好的酒器碰撞后的脆响十分悦耳。

缨然笑眯眯的举着酒杯来到方真面前:“我们要干一杯,我亲爱的儿子,我要带着你回去了,回到陆地。这一次,爸爸要带着你,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爸爸再也不会让你被人伤害,知道吗?看到你活活被人烧死的……”

“从来没人烧死过我,你认错人了吧,那个儿子早死了,化成灰了。”方真接过酒杯,打断他的话,掐断他的幻想,他就这样,他不叫自己舒服,自己也没准备惯着他。在某些时候,缨然和方真的个性有着说不出的相像。

缨然笑了下,他越是愤怒,越爱笑:“是……死了,一个个的,就在我面前,妻子、女儿、几个儿子,一个个的死去,还有那些无辜的弟子,一个个的化成灰。对啊,你不是他们,对不起,我惹你不高兴了。”

方真惊讶地看下缨然,他竟然道歉了,他喝了一口红酒,拼命遮掩心里的震惊。

缨然恶作剧得偿所愿一般地笑着陪了一口,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老照片。那张照片里坐在中间的那人,长得非常像现在的方真,不,应该是,方真非常像当年的他,自信、自负、聪明、神采飞扬的他,温柔的妻子就坐在他的身边,他那些可爱的儿女环绕着依偎在他身边,照片里还有一位长得和缨然一模一样的年轻人。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真正的缨然,那个为了他献出自己躯体的人,为了纪念他,自己改名叫缨然,每一代的换躯体前,他都要把相貌整的和那个人一模一样,那个深深爱着他,而他自己却一无所知的那个人。

方舟趴在床上,背后热辣辣的疼痛无法遮盖他心里的无奈和难以描述的憋屈的感觉,那种想大声地呐喊但是却没有发音的喉咙一般的无奈的感觉。

“出去!”房门被人缓缓拉开,方舟大怒。

显然,门口那人没听,他竟然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身边,方舟不顾背后的鞭伤,要爬起来。

“趴下,我帮你上药。”方真的声音从方舟背后传来。

方舟安心了,他趴在那里,由着那双带着凉意的手,慢慢地把一些伤药小心地铺在自己的那些伤口上。以前他从未这样管过自己,这一刻,方舟真是恨不得伤口再大一些,再被责打多几十鞭子都是值得的了。

时间缓慢地过去,刺鼻的药味在屋子里蔓延着,突然,两人一起说了句:“对不起。”

方真把脑袋扭到窗口外面,脸上露出一些笑纹。

“方真。”

“恩?”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错,但是我还是要招惹你不快一下。”

“你说。”

“我是说,小豆,他的智力在飞速地发展着,如果原来的小豆的意识无法战胜那只野兽的意识,未来……恐怕你担心的那个人,真的无法活下去,你我都知道他有多么的可怕。”

“……我知道,我等着,我在想办法,有些苦果总归是自己酿的,再难吃也要吞下去的。”

“我说,你是不是说,啊,我要付出自己的生命赎罪这类蠢话?”

“怎么会,你傻啊,那是最傻的人才要说的话吧。”

海面上有一丝丝的微风,船舶路过的海疆难得的风平浪静,方真和方舟躺在一张床上,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从他们认识开始从未如此畅谈过。

方真觉得自己算是突然悟了的。以前他拼命扛着、拧着、坚守着,到了最后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去努力,那些事情他真的无法改变,即使扛着也是自找难受,所以他服软了。是……只要能舒服的活着,他想从现在开始舒服地去过每一天,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但是他现在的感觉,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人,突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一般,他决定向生活屈服,做一做以前从来不屑去做的事情,比如,比如,和方舟聊天,比如,离开他房间的时候亲吻一下那个男人的嘴唇,留下犹如被雷劈的焦黑的人,一脸笑意地离去。

一日后,白水城的有风登陆点,缨然慢慢地走下船,方真和方舟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神秘的、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全世界上最不快乐的男人,他走下船,伸开双臂,大大地伸开,他跪下,呐喊,亲吻地面,五体投地虔诚地趴在那片土地上。

接着他翻滚着,拼命地在那里奔跑着,然后他跪又在那里,双手举向天空大声喊着:“琴闻人……!我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我回来了,姐姐……你看到了吗?我又回到了陆地,我活着,我在呼吸着,我回来了……琴闻人,你看到了吗?哈哈……琴闻人,我来了,就像你当初毁灭我一般,我会把你的世界一层又一层地扼杀掉、痴缠掉,我会毁了你喜欢的人,你的弟子,你最爱的融心,琴闻人……”

缨然在呐喊着,那些船舱上涌出来的有风后人在激动地附和着,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放肆地呐喊着,呐喊着内心的憋了几百年的委屈。

方真靠着船上的栏杆,他没看那群已经癫狂的人,他看着远处的海岸,那里升起一层黑云,而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拾到

偌大的室内体育馆中,少男少女们在s动着,任何一丝好笑,或者不好笑的事情都能引起这些少年男女们发出夸张的笑声和共鸣。

球砸在木质球场地面的砰砰声,球鞋擦动地面的咯吱声,嬉笑声……

包四海穿着一套运动服,坐在加油的队伍里,他盘着腿,手里拿着画板,很随意的画着场地里那些毛手毛脚,嘴巴乱喊,眼睛骨碌碌乱转的同学们,他个子太低,班级球队轮不上他上场,即使轮上了他也不能上,他要好好爱护自己的手,不能参与那些有直接身体碰撞的运动,乐医这个行当,从选择开始他就必然要放弃那个完整的世界。

关于完整,大概吧……

包四海在画一幅画,他每天都在画着各种各样的素描,老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鱼悦告诉他,要他画出一万副不同的表情,一万副不同的心情。

一万张,每张都不许重样,这样才可以,包四海不知道这些练习能带给自己什么,但是,他知道,听哥哥的总是没有错的。

一个球画着弧度,旋转着高速的撞向盘腿坐着的人群,包四海没有抬头,身子向边边躲避了大约半尺,他的动作看上去很随意一般。

球……擦着他的耳朵,撞向了他身后的那位眼镜同学,那位没有防备的同学,当场鼻血长流,倒了下去,包四海露着惊讶的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帮忙救护。

那个球,不是无意飞来的,关于这种看似不经意的碰撞,每天都有很多次。自从上次那位老师的事件后,包四海就在学校出名了,很多人喜欢他,男孩子,女孩子,他被人追捧,少年们的崇拜总是盲目的,有时候,他(她)们甚至为一个人浮浅的长相而去崇拜。一个敢于和警察顶撞的人,得到追捧,理所当然。

那么,被那些来自同龄人的嫉妒也是理所当然,这种可笑的,毫无趣味的,甚至玩得很低级的碰撞,下绊子,破坏他的私人物品,比如,剪断他书包的带子等等之类,层出不穷。

包四海扭头看下场地中一脸无辜的某个同学,以前,这位同学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高大,帅气,家世好,舍得为同学花钱,这些浮浅的理由奠定了他在学校的地位,许多人喜欢他,他一直顺风顺水,如果没有包四海的话,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他大概能威风到毕业。

捡起丢在地上的画板和飞扬在体育场,被人故意踩上几个脚印的素描,包四海觉得那些人很可笑,他是谁,他是包四海,他是一个小骗子。他出生,成长在最低等的羊皮弄,他能从最贫穷的人手里骗到钱,当然他也算蹲过一次监狱的人,他也见识过比这些残忍百倍的欺负,他认为饿肚子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呢。

包四海拍拍画架和那些画,跟着瞄了一眼那几位少年,眼神里带着一丝丝嘲弄,嘴角勾起一个他什么都知道,我就是不在乎你,小看你,藐视你,气死你的冷笑,接着转身离开。

一位球员,狠狠的,把一个篮球砸在地面上:“呸,该死的矮子。”

是的,包四海个子不高,在同类的孩子里他属于低人一头的孩子,以前也许他在乎,但是现在他没时间在乎了。自从那一天,他看到了那一段可怕的,昂长的距离之后,他想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目的了,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他要努力的追赶他。

“您不应该在这里,您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几个人处理了吧。”易两不知道从那里悄悄的站了出来,他总是神出鬼没。

包四海扭头看着易两,最近他可以说的字眼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啰嗦,当然这也只限于他面对自己的时候。

“你傻啊,这是学校,不是战场。”包四海伸出手,搂住易两的肩膀下了楼,易两悄悄的微微屈膝,努力维持着某人身高能够得到的高度。

下午,放学的路上,不,也不能说是放学,他翘课了,原因是,化学课,他不能上,这不被允许,所以他只好无奈的“翘课”了。

包四海继续抱着自己的画架,他坐在学校附近的巷子口,巷子口对面有几位修鞋的匠人,他们的表情总是很有趣,包四海很喜欢,决定好好的画下来。

正画的当口,隐约着,身后的巷子里隐约的传来一阵阵的嬉笑的声音,那种不怀好意,笑的很恶心的声音。

包四海放下画夹子,他敲敲太阳x,这个动作的原始主人叫帝堂秋,他总是作出这种,不要迫我,其实我真的在忍耐你,不要烦躁我,我真的不想理你的样子。包四海在生活中,每时每刻的都在模仿着,当然他的年纪正处在模仿的阶段。

“变态。”

“靠啊……你看到没,他没穿衣服!”

“喂,你是傻瓜吧,白痴吧,你怎么不穿衣服呢?”

巷子口垃圾堆附近的角落,包四海看到那几位学校里所谓的偶像,校园球星,他们也翘课了,他们从学校溜出来,跑到一个巷子里,欺负一个连衣服都没穿的人,这人为什么不穿衣服呢?但是,被这几个人欺负的,肯定会是包四海救助的对象,这一点不容置疑。

“我说,你们相信吗?我帮你们拍了照片,另外,我还叫了校监,你说,我们那位伟大的,严肃的,充满正义的校监看到你们,会不会把你们剩下的那点可怜的积分扣掉啊?我听说,有些人,今年的学分再扣的话,最后只能跟幼稚园宝宝同班了”

包四海的声音从巷子口慢慢传来,几位玩耍的正兴奋的学生,扭头看着那边,包四海摊开手:“真的,你们听。”

他伸开手,远处,隐约着,犹如巨象进村,地板被缓缓震动着,几位刚要发飚的学生,互相看了一眼,被那位体重三百多斤的胖校监抓住,他们真的死定了。

“你给我们记住!”领头的说了一句场面话,接着和同伴翻墙跑了。

包四海咧咧嘴巴,觉得这个场面好恶心……他慢慢走过去,看着缩在墙角的那个人影。这人从身体形状看,大约和自己差不多大吧,包四海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他缓缓蹲下,伸出手:“嘿?你……没事吧?”

那个人,双手紧紧抱着头,浑身发抖,隐约着一些抽泣声慢慢传来,这种哭法,一般发生在小孩子的身上。

这哭声不对劲,包四海又叫了这人几声,他只是不应,一门心思的低头抽泣。

包四海无奈,只好站起来,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这人身上,他总不能就叫他这样吧?毕竟光着也不像话。

也许是来源于衣服的温暖,那个人停止了抽泣,慢慢的从臂弯里抬起半个头。

这人有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神无比纯真,畏惧,害怕,忧郁,寂寞,恐惧,胆怯,犹豫,盼望,包四海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能有一双眼睛,能包含着这么多情感。

“别怕,我没有恶意。”包四海安慰着那个少年,但是,那个少年受惊一般再次把脑袋压低下去。

一边的易两站在巷子口对包四海喊了一句:“时间到了。”

是啊,天要黑了,包四海,要去做每一天最重要的练习了,从西城到北城,白水是个巨大的都市,等包四海赶到那个地方,需要最少倒腾四次车呢。

包四海看了下这个人,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一把零钱放在这人面前:“你一定遇到了事情,不过,我看你也不愿意说,听我说,我觉得,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是肚子饿,除了肚子饿,没有更加悲惨的了,真的。”

包四海转身站起来离开了,他没要自己的外衣,甚至他走了几步后想起来,自己的书包里似乎还有一个面包,早上离开的早,嫂子给硬塞了个面包。他走到易两面前,伸手从易两背着的书包里摸出那个面包,转身来到这人面前,轻轻的放置在他那双满是泥巴和伤痕的l足面前,接着他转身离开。他认为,自己做的足够多了,也许这是包四海和那个家其他人唯一不同之处吧,帮人有度,这是做人的基本,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未必圆满,需要帮助的人遍地都是。

这种思想,来自,羊皮弄。

披着包四海衣服的人,慢慢的把手从臂弯里彻底抬起,他很脏,出奇的肮脏,即使他抬起头,仍旧无法叫人看到他的五官,除了那双眼睛。

他伸出手,慢慢的拿起放在地面上的那个面包,接着看下远方。

“哥……哥哥。”这人努力的吐出几个字,接着开始狼吞虎咽的吞咽那个面包,他很久没吃东西了,失去蛋白质和维生素的身躯在一艘货轮的冷藏室整整睡了一个多月,等他上岸的时候,这个身躯无法提供给那个贪婪的大脑以营养,于是,一直沉睡着的某种思想,慢慢苏醒,慢慢的开始恐慌……

一个面包,并不大,但是它能迅速提供给那个需要的大脑以启动的营养,当一个面包缓缓入肚之后,那双满是情绪和思想的眼睛,消失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呆滞中的仇恨和仰起头在空气中拼命闻着味道的某种怪异的兽的样子。

巷子口,再次传来一阵阵的怒骂声,显然,包四海的工作没做好,谎言被戳穿了,那些“球星”原路折返。

六月二十七日,全国休息日

天气逐渐发热,花椒买了新的种子,今年,如果花花不捣乱的话,她希望可以种植出更多的蔬菜。

包四海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双手枕在脑袋后想事情,今天不上学,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值得他去做的,宝云嫂子回了娘家,最近她怀孕了,两个月,家里人都很高兴,越发的不想叫她在家带着,这个家,目前不太平,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想什么呢?”田葛难得有兴致管别人的闲事。

包四海没回头:“一双眼睛。”他这样回答、

田葛笑了下,觉得这孩子,竟然也学会玩深沉了,他摇摇头,看下家门口不远处,躲避在墙角边玩神秘的某个人:“哦,我出去一下,你要买东西吗?”

“我没钱。”包四海拒绝,最近他真的很穷,非常的穷。

“不要你钱,只要不过分。”田葛笑了下,伸手揉乱这孩子的头发,有时候他觉得有个弟弟真的也是不错的事情。

“恩,帮易两买几套新衣服,要换季节了。”包四海这样说。

田葛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院子。他走了好一会,包四海突然从院子里的躺椅上一p股猛地坐了起来,花椒吓了一跳。

包四海冲回屋子里,拿出画板,犹如鬼上身一般的在画板上很流畅的画着,他画的很快,几乎是短短的几分钟,一双,充满各种情绪的眼睛跃然于纸上。

包四海很快的画完那双眼睛,除了眼睛他描绘不出任何东西了,画完他似乎很疲惫,他直直的躺下,好像跑了几百里地一般,疲惫已极的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不远处靠着花藤的易两缓缓回头,看到包四海的睡相,他微微笑了下,转身回屋。此时虽然是初夏,却也有些凉意,几分钟后,易两抱着一床薄毯子,慢慢盖上,那张画纸,他想拽出来,但是包四海抓的太紧了,他无奈的笑了下,放弃了念头。

柔和和的初夏的风,缓缓吹入某人的梦境,他梦到了羊皮弄,梦到了巷子口那个炒栗子的大叔,乃乃的旧居,还有那些久违的霉烂味道,但是为什么不讨厌呢?

包四海在梦境中拼命的跟人打招呼,但是他犹如透明的一般,无论他怎么大喊大叫,就是没人搭理他,于是他很着急,急的一头大汗……的……被人剧烈的摇醒。

鱼悦一只手拼命的摇着包四海,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张画,包四海受了惊吓一般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在哪里看到这双眼睛?”鱼悦问他。

眼睛

天空漆黑成一片,此刻应该是归家的时候,工作繁忙了一天,疲惫的人们,应该坐在家里喝着暖茶合家团聚着看肥皂剧。

但是,巷子口,一些没等到孩子归家的家长,正在失声痛哭着,嚎啕着。

鱼悦站在这里,这里已经被警察封闭了,是帝堂秋想了一些办法,他们才得以进来。

“是……我同学……呕……”包四海说了半句话就跑到一边呕吐去了。易两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扶了他出去。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刺鼻,恶心。一警察在这里整理了一天一夜都没整理完这惨不忍睹的现场。

这些是小豆做的?那个胆怯的,总是露着羞怯怯样子的小豆?他才六岁吧?鱼悦不敢相信,他回头看下一脸平静的月光,伸出手想堵住他的眼睛,月光抓住他的手,安慰着冲他笑着摇摇头,他没事,他在大海里孤独了几千年,没有比孤独更可怕的事情了。

“榔头……不是他,对吗?”鱼悦看着站在一边,露着冰冷表情的榔头。

榔头看下鱼悦,还是慢慢的走到那几张雨布面前,现场的警察正在根据一些特点把那些尸体连接起来,他们想,最起码,也要接好,这样他们的父母看到了,也许能得到一些安慰。

不管这些人在学校,有多么调皮,多么叫人c心,但是,他们都是妈妈的孩子。

榔头缓缓蹲下,看着那些被深深撕扯开的伤口。他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在他的胸口,五道深深的伤痕,才结痂。

“是他……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是他。”榔头站起来对鱼悦说。

鱼悦倒退了几步,摇摇头:“是吗,我们回家吧,对,回家去。”他不相信,即使事实摆放到面前,他还是拒绝相信。因为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的保护不周全,他满脑袋都是浴室里,那个小家伙一脑袋肥皂泡的样子。

“哥哥,迷眼了……哥哥……迷眼了……”

“我要跟哥哥睡呀!”

“我来找我的哥哥呀……”

“这是我的鸭鸭……”

鱼悦转身向外走,包四海擦着嘴角慢慢走进来,他看下鱼悦:“昨天,那些人还在打球,我不喜欢他们,可是……”

“一起回家吧。”鱼悦对他说。

包四海摇摇头,拿出风笛:“我送他们一程。”

苍茫的夜色中,一首单纯的曲调慢慢从小巷里缓缓传出来,鱼悦走出巷子茫然四顾,回家?

小豆还在外面呢,在挨饿着吧?他要去找他。想到这里,鱼悦加快速度,向着一边的大道快步走去。

“他不是,不是过去的小豆了……”榔头一把抓住他。

鱼悦扭过头看着榔头:“怎么证明他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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