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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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标准的美式快餐,牛排面包加蔬菜沙拉,安良还开了两瓶好红酒供大家慢慢饮用聊天。不过这顿饭当然不只是欢迎新住客,大家都明白从李孝贤的嘴里,可以知道很多大卫集团的事情,只要找到撬开她嘴巴的方法。

李孝贤显得一直很有顾虑,一谈到大卫集团的事情,她就绕开话题。

安良呷着红酒,刻意让自己进入半醉的精神状态,努力色迷迷地看着只穿着贴身衣服的李孝贤说:

“我们要想知道的事情很多,而且我相信丹尼也不会让你知道太多公司的事情,比如反物质的研究……”

李孝贤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反物质?”

安良透过饭桌上的玻璃看着李孝贤线条流畅优美的双腿,一边尽量放松自己慢慢地说:

“对了,你这个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你只是一个秘书,安排丹尼的工作时间和接受一些内务安排,所以你保守着的也不会是什么秘密,我们只是要知道一些平常的工作细节和人物关系,进一步的探究还是会由我们来做。”

李孝贤手里握着一杯苹果汁呆呆地坐着,良久才挤出一句:“我加入集团时就签过合约,离职五年以内不能对外说起公司技术方面的事……”

安婧用小叉子一边挑着沙拉一边说:“那种东西我们自己可以查到,就算是公司内部的情况都是可以在网上了解的,不过这些死板的数据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用处,我们想知道的是公司内部人和人之间的事情,比如……丹尼和大卫,大卫和马特维……”

“马特维你们也认识?”李孝贤显得非常惊讶。

刘中堂正站在炉子旁边搅整扣扣的狗食,扣扣乖乖地坐在他脚下,仰着头等开饭。刘中堂笑着说:

“所以说你了解的情况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秘密,我们只是希望从一些细节上多些参考,再说这件事现在也拉到你身上了,最安全的人好象只有丹尼。李小姐,你知道吗?你现在想回新加坡的话,能不能顺利到飞机场都是一个问题……而且我们也基本上有证据证明大卫不是死于自然,之前死的议员当然也不是了。扣扣,吃饭了……”

“你知道了什么值得人家大肆追杀呢?”安良慢慢地晃着酒杯,看着里面转动的旋涡说:“真想不明白。”

晚餐后刘中堂开雪糕车回家,李孝贤因为惊吓了一整天早早进了房间休息,安婧跑到安良的房间关起门和他说话。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安良的房间出奇的整齐,这和他长期做风水工作有很大的关系。正如他对达尼尔所说,所谓风水首要就是干净,整洁没有杂物,光线充足空气流通,就已经具体了好风水的先决条件。

房间很大,一面墙是书架一面墙是写字台,还有一面墙放着床和衣柜,余下的地方足够安良在房间里和喜欢的女孩子慢慢地跳个华尔滋,不过他从来没有这么浪漫过,他只会在这里踱来踱去,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思考人生。

安婧可没心情坐那张大沙发,她在房间中踱来踱去地说:

“哥,你可不能跟李孝贤去新加坡,你这个月每一天的逃亡路线都是设计好的,而且家里布下了七星续命灯专门保住你的性命,还要加上我的比劫星和刘中堂的太极贵人才可以保住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是离开纽约就死定了。”

安良靠在大沙发上说:“其实我也不是乱来,我这个生死大劫是源于流年中金寒水冷,和命局水火相激,化解原理是以火土暖局用木气通关来平衡全局保住日元,而新加坡位于热带地区,对我的命局有暖身的作用,只要每天微调一下逃命的时辰和方向就可以化解了,你哥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你只有一次机会,这个月是生死劫!”安婧一直压着声音,可是态度极为认真:“纽约这里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你这次逆天留命的关键,芸姐离开纽约也是为了让你身边多一分支持,少一分危险,把你命局中的问题减到最低,就算是这样,你每次到了危期的时辰依然是九死一生,比如今天那一枪,要是打高一点你的脑袋就爆开了,你离开这里的话,别说棒球了,连一个羽毛球都可以打死你……”

安良看着妹妹一脸严肃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感动,他笑着说:

“ok,放松点,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你们在我生命里都是很重要的人,连刘中堂也很仗义,你们只是狱友的交情,可是你一句话他就可以为你哥天天当司机,我真是很感谢大家。不过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有些感觉得和想法你们不一定会理解……”

“什么?”安婧拉过一张椅子正对着哥哥。

安婧从小和哥哥的感情就很好,安良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让着她,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要和安良讲,安良总会帮她解决,至少会给她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安良说到有家人不能理解的心情,安婧真是很想知道。

安良伸一伸懒腰,用脚把拖鞋裉下来,顺势就躺倒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

“用命理学推算命运,是推算人的经历和行为,而不是数字,所以先天就有模糊性。我的八字大家都算过了,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于是就用各种玄学的方法去救应,用了道家续命法,风水布局,该帮身的人都来了,对命中有点不利的人都离开了,每天走向用神方位平衡运气,做到这样其实已经是很高级的玄学微调,一切看起来都是必然会成功的,可是我想得更多一点……我想如果还是死了会怎么样?”

安婧认为安良在找理由跟李孝贤去新加坡,她急忙接着说:“你怎么会死呢?你按原计划做下去,一个月后就可以走入新的大运,你的生命就可以重新开始。你已经成功地渡过了一个星期,证明我们的方法是有效的……”

“婧修女,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百分百会成功的,如果做到这个地步,我还是死掉了,相信大家都问心无愧,毕竟是尽过力,还是不行的话也没什么好怨的,可是对我来说就会有些遗憾……”

安良的语气很轻松,可是安婧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个垂死的病人在做告解的味道。安良继续说道:

“如果我明天死了,我会很高兴今天和你在一起,我很珍惜现在的每一秒钟,不过我也会很后悔没有见芸姐一面。如果我下个星期死了,我可能会更后悔,我喜欢的人不在我身边,她回到地球的另一边了……”

“你是说李孝贤?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跟狐狸精一样。”

安良听到妹妹这么说笑起来:

“你也妒忌人家长得漂亮。对了,你别老说人家是整容,我看过她的下颌了,只有左边有线痕,整容是要整两边的对不对?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要是因为对方有什么优点和美德,或者是漂亮什么的才去喜欢的话,就成招聘员工了。现在她也有生命危险,我不放心她自己离开,而且大卫集团有很多问题都要从她那里打开缺口,在情在理我都不能丢下她不管……”

安婧噘着嘴踢了一下安良躺着的大沙发说:

“你当然不会丢下她不管,下午你想都不想就用身体帮人家挡子弹了,平时还那么贪生怕死,上哪里都象总统保镖似的穿着防弹衣带着电g,一见到李孝贤就命都不要了。”

“就是,我那么怕死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垂涎人家的美色……”安婧说完两兄妹都笑起来了。

安良笑着盘起一只手枕着头说:“要是我不死的话,你有个漂亮嫂子也不是坏事呀,你还是求上帝保佑我追到人家吧。我每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了,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会去新加坡的,当然我也会打电话告诉芸姐,她现在在中国,我到那里离中国也近一些,说不定她老人家还会算个吉日来新加坡喝早茶呢。”

“我一会打电话给芸姐,然后和你一起去新加坡,你死了的话我给你料理后事。”

“真好,我想没哪个临死的人有这个福气了,有个修女随时可以给自己料理后事,很专业啊……哈哈哈哈”

安婧蹬着大沙发说:“别扯了,大卫集团那边有什么想法吗……”

李孝贤还没有睡着,她窝在床上一直在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握着一支园珠笔形的mp3音乐播放器。

她进床间后就检查安良买给她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现在女学生最流行的款式,尽管不是很昂贵的牌子,和她平时上班穿的顶级名牌风格不同,可是却很好搭配,她觉得自己去挑衣服的话,大概也就是挑这种风格的了,不过她却从来没有机会按自己的性格爱好挑过衣服。

看过安良的礼物后,她可以安心上床躺下了,她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一直闭着眼睛不时泛起微微笑意,直到全家人都进房间睡觉了,她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过来了,可是她并没有走出房门,只是一直窝在床上听mp3音乐播放器。当她换上安良为她买的衣服走出房门时,扣扣早就在门口候着扑到她身上,扣扣一早上都找不到人玩,正到处摇头摆尾地挑逗有闲的人。

她抱起扣扣走到体育厅,看到安良和安婧都穿着背心和宽松的运动裤,正在空荡荡的大厅中间做一件奇怪的事情。

两兄妹面对面站在一付双杠上,每人一脚踩着一条木杠,四只手臂正在密集地互相攻击和防守,李孝贤只有在武侠片里才看过如此快速精密的格斗。兄妹俩的双脚象焊在木杠上纹丝不动,可是上身却象风吹杨柳一样摇摆躲闪,两双手臂快得几乎看不见,只听到轻轻的噼啪声象爆炒豆子一样不停地响,可是李孝贤眼中所见四只手明明一直绵密地粘在一起扭绞推拉,也不知道声音从那里发出来。

李孝贤看得饶有兴致,可是不敢发出声响,只怕吓着他们分散了注意力,一个不小心从双杠上摔下来。看了一会,她听到安婧低沉地喝了一声,双掌夺得先机,分上下夹住安良的双手向他胸前直推出去,李孝贤知道下一个动作必定是双手双脚无处动弹的安良向后摔到地上,不自觉地惊叫了一声。

就在这一瞬间,安良侧肩闪身让开了安婧的蝶掌攻势,双手在后退中又旋转着使出安婧才使出的蝶掌,竟把安婧的双手反缠到圈子里,并且顺势向后拖出。安婧这一掌本来已经有全力打出一击结束的势头,现在被反过来缠住,更是无法收手,上身失去重心前倾跌落双杠。安良在双杠上向后小跳一步,把下落的位置让给安婧,显示出极为高超的身体平衡力。安婧本来就是小个子,她的手脚一收,就顺利地从双杠中间稳落在软垫上。

李孝贤的心一紧一松之下,忍不出笑着鼓掌,对刚刚跳下来的安良说:“身材好,动作漂亮,咏春拳由你们两兄妹打出来,象一场艺术表演,。”

安良拿一条毛巾擦擦身上的汗,象卖运动饮料的广告人那样风度翩翩地说:“不,咏春拳不是艺术,而是哲学,如果你觉得是艺术的话,只是因为表面太美了。”

他的过火表演又惹得李孝贤笑起来:“你们去洗澡吧,我做早餐给你们吃。”

安婧擦着汗说:“早餐的材料准备好了,都放在厨房的桌面上,你热一下就行了,桂花鱼用来清蒸,再烤几块印度薄饼,昨晚熬了牛尾汤倒出来就可以喝,还有香蕉和腐r,果汁已经榨好了……”

李孝贤想不到两兄妹吃的早餐是如此丰富和混乱,她茫然地问道:

“腐r是怎么吃的?”

安良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远远地丢下一句:“涂印度薄饼!”

安良果然把腐r涂在印度薄饼上,就象在面包上涂黄油,他自己吃了两块后,还涂了一块硬塞给李孝贤要她尝试,李孝贤抵死不从,于是两兄妹按住她往她嘴里狠狠地塞了一片。

三个人打打闹闹地吃着早餐,聚会似乎从太阳升起时就开始,而且永远不会停止。

安良从来没有见过李孝贤这么开心,他总是看到李孝贤端庄稳重地说话办事,从来不会做错事和说错话,从来不会有不雅的动作的语言,可是一起生活的时候,他发现李孝贤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学生,没有化妆的面色竟比上妆后更有天然的光泽。

他对李孝贤说:“不要上班了,上班要化妆,对皮肤不好,你这样很好看,穿上我买的衣服更加无可挑剔的完美。”

李孝贤被吃了一块腐r薄饼后,觉得味道其实相当不错,这时她拿着一小块自己涂上腐r的薄饼说:“呵呵,我不上班你养我啊?”

安良举着叉子向天承诺:“下个月嫁给我,我养你。”

“哼哼,太轻率了,我还没打算找男朋友呢。”

安良咬牙切齿地在李孝贤面前弯起胳膊,鼓出结实有力的肱二头肌:“你看我这身肌r,你不冲动吗?”

李孝贤看了一下,笑着移开视线。安良追着她的视线走到她的另一边说:“还有,你看这肱三头肌,这不是人人可以练出来的,我也有一条,哇呀呀呀……”他以声催力,整条手臂在颤抖,李孝贤和安婧都笑得停不下来。

“婧修女现在发了几年愿?”李孝贤好奇地问安婧。

(红尘说:女天主教徒进入初学院才可以成为修女,在头十年里可以依次发一年愿,三年愿和六年愿,每一次发愿期结束后都可以选择离开,如果选择留下继续当修女的话,就可以发终身愿,永远成为修女。)

安婧说:“现在是三年愿,再学下去就要发六年愿了,明年再决定吧。”

李孝贤关心地说:“婧修女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没有男朋友多可惜呀。”

安良接上说:“她是找不到,找得到的话早就嫁了。”

安婧一听就把手上葡萄向安良脸上扔,安良一口接住连皮嚼起来。安婧说:“我是命带华盖星注定和上帝有缘,我爱上帝,上帝爱我,你想上神学院人家还不收你呢。”

李孝贤侧着头问道:“如果我想当修女呢?”

安良和安婧异口同声地说:“何必呢——”

大家都起得早,吃过早餐还没有到上街办事的时候,于是安良就带着李孝贤里里外外地参观自己的复式大屋。

李孝贤看到这里的实际面积已经和乡间别墅一样,一眼看去象是什么房间都可以看透的大空间,走进每一个房间却又象独立得和外界毫无关系。

安婧做了狗食给扣扣,在喂食前还要做每天的强化训练,李孝贤看到扣扣在训练的时候的表情是快乐而认真的,它在整个体育馆里跑跑跳跳,动作精确得象安婧的摇控玩具。

安良用手掌在空中切下:“这里是全家的中线,那一边是住宅区,这一边是训练区。知道为什么这样分吗?”

李孝贤随口答道:“比较安静的那一边适合做起居室吧?”

“对了一半,还有一个原因是体育厅这一边风水比较差。”

“哦,风水师的家也有风水不好的地方吗?”李孝贤好奇地问。

“吉和凶,好和不好是相对存在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没完全的东西,也没有完美的风水。如果我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会一辈子陷于不现实的寻找中,会迷失了活着的意义。”

“活着的意义?”对李孝贤来说,这象是一个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她没有听安良说过一句正经话,可是现在他认真说话又象在思索的样子,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李孝贤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性感。

安良和李孝贤在体育厅里慢慢地走着,象在自言自语的说:

“y和阳组成了这个世界,上帝也保留了那个叫魔鬼的y暗面,我们人要做的就是从中作出选择……”

李孝贤轻轻笑着说:“哼,你象神父……”

“我是风水师,风水师就是要找出不好的地方,然后去修建得适合人类居住使用。当然了,医生要面对绝症,风水师也要面对无法改变的坏风水,这时风水师至少可以提醒人们离开那些地方。比如体育厅这一片就是凶地,于是我爷爷就把这里设计成空旷流通的空间消解煞气,并且我们不会在这里吃饭睡觉,这样就利用坏风水做了好事情,至于旺丁旺财的位置我们会天天睡在那里,让自己具备良好的生存力。”

李孝贤走到一支练拳用的木人桩面前,摆弄着木人的手臂说:

“可是你家只有兄妹两个人,也不算是社会上的首富,你们家作为风水世家,不是应该找到最好的风水帮助自己吗?”

“那耶稣为什么不把自己放下十字架,然后象上帝那样降下天火发起洪水惩戒折磨他的人呢?”

李孝贤笑着说:“你下巴上留个小胡子就当自己是耶稣呀?”说完含笑凝视着安良的嘴唇。安良嘴唇上没有留胡子,可以看到清晰的唇线,这唇线棱角分明,嘴角微微上翘让人感觉到乐观,双唇一眼看去显得很精致,可是笑起来却充满喜剧味。

安良也笑了,笑得含蓄可是总觉得有点无所谓:

“呵呵,我才不当耶稣呢,我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的宿命,耶稣的使命是为人赎罪,他可以逃跑,可是他不逃。风水师的使命是为人服务,如果有很好的收入和回报当然好,可是没有的话,也是要尽力而为的。再说人人都有不同的命运,子女和财富的多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极限,风水可以让我们做得更好,但是不代表可以无中生有,也不一定可以改天换地,反正一言难尽啊……”

李孝贤说:“这么说挺消极的嘛,反正就是注定要这样活着了,所以就得过且过的样子。”

“这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了,有些旁人看起来的消极,也许对本人来说已经是全力以赴,就象和尚撞钟。”

“什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吗?”李孝贤越来越觉得和安良聊天有趣,而且还感到对自己有点触动。

安良递起手掌指一指路,和李孝贤一起走进地下室:

“这边请……是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是得过且过,在古代的姑苏寒山寺有个和尚,在钟楼里一坐三十年,每一个时辰撞一次钟,每次分毫不差,次数不多不少,三十年如一日从没有间断也从没有出过差错,你看这还是得过且过吗?”

李孝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执着得让人感动。”

“你说他执着他就不高兴了,和尚学佛就是要学会不执着。”安良摇着手指头说:“他是认真,走的是佛学里的正道,当我们每天听到同样的钟声,可是他却每天在精进自己的修行,每天的钟声他都以全新的境界去敲响。好象旅游者一直在走路,每一步和前一步都是一样的,看他走路多单调呀。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眼睛看到什么,每走出一步,他眼前的景色都在变化,每转过一个弯都有更美的风景,只看他走路的人又怎么能看到呢?”

他们正好走在地下室的通道里转过一个弯,走廊上挂满了古老的大相框。两人慢慢地走着,李孝贤看着安良的嘴唇在慢慢地动,她没注意安良在说什么,只觉得嘴唇动得很好看。她不自觉地伸出手递到安良面前,可是理性的意识又让她顿了一下。安良有点意外,不知道李孝贤想干什么,马上停下演讲准备迎接暴风雨一般来临的爱情。

手没有摸到安良的脸或是嘴唇,李孝贤只是笑着揪了一下安良下巴上剃成方形的小胡子说:“真硬。”

安良递起手想从下巴握住这只白晳的手,可是抓了个空,他的眼睛随着线条优雅的手指追去,细长的手转个向指着墙上一幅黑白相片:

“相片里的是什么人?是在中国吗?”

安良的手停在下巴下面捉着空气,从失败的想象中回过神看看墙上的相片。这是一幅保存得很好的黑白相片,相片前有一排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中国和美国的军官,相片后是个停满军用运输机的机场,他立刻把自己贴到相片旁边,伸出手指指着中间的两个笑容亲切,穿着空军皮夹克的中年夫妇说:

“这是我太爷和太婆,他们在抗日战争中捐尽家财为中国军队买飞机,太爷叫安若平,太婆叫许竹茵,两位都是一腔热血的民族英雄,也是我的超级偶像,旁边的都是当时的抗日空军名将。他们回国参加过抗战,和想破坏中国风水的日本风水师打得天翻地覆,说起他们的事就精采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来这边,我们带你看我们的祖先……”

安良兴奋地拉着李孝贤的手跑进一个房间,房间的中墙上有个白色大十字架,四周排满了相片和纪念品,安良对李孝贤小声说:“说话小声点,这里是祖先们的房间,我们不让外人进来的。”

李孝贤一看这个布局就知道是家族里最重要的地方,她立刻说:“我不适合进来的。”然后转身就想退出去。

安良一把拉住她说:“你可以进来,我相信你。”

“我也不是你家里的人,这样不好吧。”

安良小声说:“你来见见我的祖先,也让祖先们见见你,他们看过你喜不喜欢都会在晚上托梦告诉我的。”

李孝贤怔了一下,好象被这种恐怖的说法吓了一跳,可是她马上羞涩地笑起来,红着脸说:“祖先们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没事的话我就看看相片了。”

然后李孝贤双掌合什向四周拜了几下说:“爷爷婆婆们大家好,我是李孝贤。”

安良也象李孝贤一样合什在胸前四方大拜道:“爷爷婆婆大家好,我是安良,哈哈哈……”

李孝贤嗔怪着说:“认真点,老人家不高兴了。”

安良笑了几声后,就开始跳来跳去讲解安家历代故事,李孝贤这才知道安家的风水师们,尽管不是在社会上名声卓越,可是总会在历史的转折点的若隐若现地留下痕迹,甚至左右着历史的方向,这不是一个平凡的家族,这个家族的财富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现在她才隐约感觉到安良刚才说的意思。

参观完祖先们的小博物馆,又和安良来到枪房。

这个枪房的先进程度很让李孝贤吃惊,这个房间的面积和一楼的体育厅一样大,开灯后可以看到四面墙上有厚厚的海绵和很多吊在空中的机关。在入门的位置有枪柜和s击栏,在房间的最远处有一排人形枪靶。人除了可以在s击栏里正儿八经地打靶记分,也可以跳到房间中间的环形场地玩三百六十度全方位s击。

安良问李孝贤想不想玩枪,李孝贤笑着摇摇头。安良自己走到枪柜前打开柜子,李孝贤看到里面有各种长短枪械十多支,美军现役的单兵武器这里基本上都齐全,可是安良从中选了一支弓,拿了一把箭走到s击栏里面,弯弓搭箭向几十米外的靶子连s三箭。

“九环,八环,十环,s得不错,全都s中了。你怎么不碰那些枪,我看你在裂岩谷的录像,枪打得很准呀。”李孝贤拨一下额前的长发,看看安良又看看枪柜。

安良垂下弓箭说:“我怕开枪吓着你,而且我也很少练枪了,枪这东西吧……和骑单车一样,一但学会了以后都不用怎么练,抬起手就能打。”

李孝贤自从来到安良家就惊喜不断,现在安良的话又让她感到意外,她笑着说:

“呵,还有这么容易的事,不是要常练习的吗?”

“婧修女是经常要练习的,她是用眼睛看着准星瞄准s击,我和她不同。”安良走到枪柜旁边拿起一支小手枪说:“我是用手瞄准,就是抬起手指向目标就可以s中,可能是用枪的方法不同吧。”

他说完后递了一个大耳罩给李孝贤,让她盖住耳朵,然后在s击栏板上按了一个键,远处的机动活靶全部动起来。安良左手c着裤兜,右手抬起来不断地追着运动的靶子,手一扬起枪声就响,机动靶应声翻动,在大门旁边的显示板可以看到击中的分数。

枪声响得很密集,十发子弹不到十秒就打完,而且还打个了满分,李孝贤惊讶得用双手捂着嘴笑起来,脸上一付不可思议的表情。

安良耸耸肩说:“所以我不用枪,太危险了。”

从枪房走出来,安良就说要带李孝贤去看自己的藏书,在地下室里转几个弯来到一个大房间。门一打开,李孝贤就发出一声惊叹。这个大房间象个图书馆,四面墙加上五行书柜从地面一直架到五六米高的屋顶,整个房间散发着幽幽的书香。房间里的通风和空调做得特别好,可能是为了避免光线照s使纸张老化,她觉得房间里连光线都经过精心设计,在隐约可见的黄光下,又配有小范围的明亮阅读光线,使这里充满层次和神秘。

“很多书吧……”安良的声调里充满自豪。

李孝贤仰头看着书架说:“真想不到,这些书看起来很古老。”

“你可能更想不到,这些全是玄学方面的书,只是玄学。”

“天啊,你都看过吗?”李孝贤一边说一边随手抽出一本来看,安良在她身边一层一层地介绍各种书的来历和内容。

原来安家一向有收藏玄学书藉的爱好,历代传下来不知不觉已经搜遍天下奇书,在这个书房里,包括了中国玄学的绝大部份资料。

李孝贤听安良大概介绍过一次之后说:“我发现这里很少唐朝以前的玄学书,连唐朝的也非常少,这是什么原因呢?”

安良坐在一个大书梯上,看着一屋子书说:

“玄学不是天书,《圣经》也不是上帝创造天地时就写下的。在汉朝以前,就是二千多年前,中国玄学还只有河图洛书,五行八卦这些基本原理,那时的玄学家多半用这些数据来占卜和相地,其中一本最早期的完善占卜书就是《易经》。传说同时期还有《连山》和《归藏》,不过都失传了。那个时期的玄学家只能简单地运用,还没有深入地破解这些数列的秘密。后来因为皇家对玄学的极度重视,由皇宫里的玄学家逐步破解了上古密码的运用方法,演变成占卜星相命理风水等玄学学科,但是皇帝们意识到玄学改天换地的威力,一直把玄学封禁在皇宫中,从不外传。”

“是什么原因又传出来了呢?”

“文明就象火一样,有形的物质比如柴和油,都可以烧成灰烬,可是无形的火却可以传下来。有人离开皇宫,就会把皇宫里的禁术带出来,尤其是唐朝的一次安史之乱,把现代风水的始祖杨筠松从宫里赶到了民间。他没有把皇宫的完整风水秘学直接传播出来,而是重新整理出一套人民可以使用的杨公风水,写下了几本风水开山巨著。”

安良说完走到一排书柜前,打开大木门拉开香气人的抽屉,抽出两本古书,一手拿一本举在李孝贤面前:

“这本是《撼龙经》,这本是《疑龙经》,这是其中两本杨公名著。”

李孝贤的眼睛凝视着这两本上古奇书,从轻薄的书里透出来的是不可言谕的厚重感。

她小声询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安良大方地把书放在她的手里说:“书就是让人看的,再珍贵的书也要有人去看才有存在的价值。”

李孝贤小心地托着书本,慢慢地翻看着书页,不知不觉地靠近安良的身边。从她身上和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少女气息一浪接一浪地从安良的鼻孔涌过思想里。

她眼睛低头看着书,轻轻转了转头,长发拂过安良的手背,似乎在提醒安良这个书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美艳动人的少女,一个是英俊健壮的青年。

安良的思想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开始迷乱了,他觉得李孝贤穿着唐朝宫中仕女的衣服,手里托着《撼龙经》轻轻地吟唱……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李孝贤转头含情脉脉地斜眼看了一下安良说:“安君殿中千重锁,关星闭月为情多。胸怀天下兴废事,可许小贤藏金窝?”

安良理一理皇冠上的珠串,风度翩翩地转头看向远山,又揉一下鼻子。哎呀,发现自己在流鼻血。真是不争气,自己的后宫佳丽三千高句丽进贡的美人都还排着队等宠幸,怎么会为了一个小贤流鼻血?哈哈哈,一定是吃虎鞭太多上火了。

他温柔地转身轻轻搂着顺势靠过来的小贤,低下头看着低胸仕女服上露出来的丰润白晳的柔肌,用低沉的声音小声说:

“朕后宫有的是房子,你想藏在哪里就藏哪里……”

“安郎,唐朝的风水书只有这两本吗?”

“我朝战乱频生,留到后世的书实在不多了……什么?”

安良说着说着发现不对劲,这不就是唐朝吗?怎么说起后世了?

“吓!”安良睁开眼睛吓了一跳,他看到李孝贤正睁着大眼睛凑在自己面前瞪着看,没有仕女服也没有后宫和远山,只有带风帽的休闲服和露出细腰的低腰牛仔裤,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纽约女郎。

“还有《天玉经》和《青囊奥语》,怎么,你还想看吗?呵呵呵呵……”他揉着鼻子看看双手,还好没有流出鼻血。

“这些呀,我想起这些书名了,我过去有一个远房叔公,他也很喜欢风水,我小时候听他说过这些书,现在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安良在极力调整自己的时空观念,他甩甩头把自己从唐朝甩回现代:“是吗?叔公还好吧,他是哪一派的师傅。”

“他那有你们家专业呀,只是随便在地摊里翻些书看着玩的,这些书我小时候也见过,都是在地摊上买回来。”

安良有点吃惊地说:“不是吧,地摊上都有?什么地方的地摊呀?”

“就是牛车水,你知道吗?那里是新加坡的老城区。我还以为这么大的书房会藏了很珍贵的风水书呢?”

安良扶着梯子绝望地追问:“你没记错吧,会不会是别的什么经呀?”

“怎么会记错呢?只是几本小书,名字又起得这么好听。”李孝贤说完用天真的眼神四处扫s着其他书柜,可是这种天真对安良来说有如睛天霹雳,这个唐朝系列的珍本已经是他家里的镇山之宝,盖这么大个房子珍而重之地开空调收藏着,李孝贤却说在牛车水一地都是。

安良抹一把汗说出这本书最重要的价值:“你手上拿着的可是宋代的手抄真本,和地摊上的不同吧。”

“嗯,应该是不同的,不过里面的诗也是差不多,都是山水龙星什么的。”李孝贤这时看到安良奇怪的表情,好象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礼貌,她连忙说:“我没有轻视这些藏书的意思,宋朝的书可以放到现在就很了不起了,怎么说都是宋朝的。”

安良从李孝贤手上接回两本风水经书放回书柜,沮丧地走到书房门旁边说:“是啊,宋朝的酱油碟子放到现在也很值钱了。”

李孝贤倒象是依依不舍地落在后面,她一边细细看着各栏书目一边说:“不是说汉朝以前就有些古本吗?”

安良神情低落地说:“都失传了,中国皇帝喜欢烧东西,一到改朝换代就把前朝的东西烧一次,哪来这么多古本。”

“唉?我刚才听你说起安家第一代的故事,他们好象也会一种已经失传的风水术吧?”

李孝贤的问题让安良的心里打了个大问号:“唉?什么?你的记性可真好,我随便说说你就记住了。”

“你家在美国只有六代呀,怎么也失传了一种风水,风水这种东西很容易失传的吗?”

安良看着书房里的李孝贤,李孝贤也定定地看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安良说:

“你说的是唐朝的《龙诀》,世上没有书留下来,可能二战的时候兵荒马乱弄丢了。我们家二战之后才搬来这里,我也只是听家里人说起过,小时候都当成是故事听的,没有人当真。”

“《龙诀》?这个名字也很好听,一下就记得了。”李孝贤笑着走出书房,房门在她背后自动关上,她跟着安良离开了地下室。

在安良家里,全是被危险威胁着的人。安良除了逃亡不会随便外出,李孝贤昨天才被枪手追杀,今天让她出门绝对心有余悸,她在大家的护送下,很快到银行取回自己的随身证件,便再也不出门。

这正好让大家快快乐乐地在家里聊天做菜,刘中堂下午来报到之后,也加入了洗菜做饭的行列,四个人象玩过家家一样开心。李孝贤还慢慢发现安良不只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而且生性随和,和自己出奇地谈得来。一个男人不是端着追求异性的架子去和女人相处,脱下名牌离开礼貌,用本来面目依然可以让李孝贤喜欢的确很少很少,她看安良的眼光也慢慢有些异样。

李孝贤订到了几天后的飞机票,也就是说,几天后安良将会和她和一起回到新加坡。安婧作为哥哥的命运保镖,会一步不离地贴在安良身边;刘中堂没有去过新加坡,正好有这个机会和朋友结伴同游,他当成是一次旅游,也主动提出要到那里走走,于是一订就是四张半飞机票。

还有半张机票是小史纳莎狗扣扣的,因为它在强化训练中,需要每天和训练人一起生活,而且小狗对风水的反应让安良很感兴趣,所以大家一致通过这次旅游也带上扣扣,它将坐飞机来一次国际旅行。

到了晚餐之前,李孝贤才想起一件事,安良为了逃过命中注定的死亡,每天都会往什么地方跑,今天怎么一直在家呢?

她问起大家时,安良告诉她所谓“风水轮流转”,每天的逃亡时间和方向都不同,有时没地方躲还可能要吊到空中去,去租一台直升飞机在空中转两个小时,成本很高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天的大逃亡时间在晚上亥时,就是九点之后。

晚餐后大家就开始准备衣服和工具,安良照例穿上防弹衣,外套橄榄球护甲,由刘中堂开车向长岛方向开去。李孝贤也提出过想和安良一起出去,可是遭到大家的反对,因为她现在也是惹事的苗头,她上街的话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子弹,所以李孝贤被安排和扣扣在家看门口。

安良这一次出去很顺利,几个小时后他就回来了。李孝贤见到安良回来很开心,关心地问刚才没有危险,安良对这种关心非常受用,他飞快地脱下全身护甲,精神处于亢奋状态,叫上李孝贤到附近酒吧喝酒。因为安婧是修女不能喝酒,气得在家里干瞪眼。

李孝贤出来后却没有跟着安良走,她说带安良去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于是两人从车库里拉出越野摩托车到街上撒野。

李孝贤从背后抱着安良,飞奔在清冷闪烁的城市里,摩托车的两旁闪过一片飞舞着七彩光线的横幅。她的眼神很锐利,在这样的高速飞驰下依然可以看清街上每一个细节,看到同性恋者在街上拥吻,手上握着几支垂下头的玫瑰;失意的醉鬼横躺在垃圾桶旁,他的中指上套着一只很显眼的大戒指;名贵的房车经过身边,里面开车的男人在用粗俗下流的脏话痛骂女人……可是她也可以选择看不见,她在想安良说过的话,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在上帝给的答案中作出选择。

从威廉斯堡大铁桥越过东河,桥下是布鲁克林的威廉斯堡街区,这里是嘻皮士的新聚集点,虽然名气和档次不如河对面的苏豪区,可是以半夜十二点街头的喧闹程度来说,和苏豪区相比毫不逊色。

他们到了一个重金属风味的泰国餐厅,看到里里外外都挤满人,早就没有位子让他们坐下,李孝贤挤进柜台点了两杯j尾酒,拿着杯子走出来,和安良慢慢走向东河边。他们在深夜的大街上,安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经历过的风水故事,两个人的影子越走越近,直到站在漆黑的东河边,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一起看着天幕上的繁星。

其实这是一种违法行为,在纽约禁止在公共地方喝酒,不过这个时候做些有点犯罪感的事情会让人更愉快。

“哇,真冲,我没喝过这种酒,你很会点呀。”安良举起手上的长杯,杯里是淡红色的酒,杯子下层泡着薄荷叶,中层是青柠檬,上层是冰块,杯子里斜c着一支吸管,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

“这叫mohito,我很喜欢喝。”李孝贤也举起手里的杯子,在星光下看了看。她的杯子里放着同样的调料,可是酒的颜色却是深绿色,看起来更有冷感:“琴酒的味道里加入了很重的青柠和薄荷味……”

安良吸了一口说:“好象还加了伏特加,酸甜苦辣的味道都很浓重,想不到你还喜欢喝这种口味。”

“你也喜欢吗?”

“喜欢。”

“真的?”

两个人突然笑起来,他们都想起刚刚互相认识的时候,那个不懂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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