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 / 1)

加入书签

功能 和 功能!“你不也在运用风水吗?在中国风水中你剽窃了多少东西,嗯?”这是一个试探,安良的脑袋里从来没有忘记那些和龙脉龙x重叠的卫星能量图,他一直认为马特维在研究和风水有关的项目。

马特维脸上毫无表情,他一边收拾着筹码一边说:“我从来不接触巫术,也不会进人家的地方偷东西。”这话说得简洁而一语相关,很严肃地斥责安良擅闯裂岩谷。然后他往前推出一万令吉筹码对安良说:“你来这里要找人聊天吗?”

不下注的人坐在赌客的位子上是很讨人嫌的做法,马特维一方面提醒安良,另一方面是对安良的直接挑战。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敢在这里下注和我赌一局吗?

赌客的人数决定了每个人手上的牌面大小,他算好了安良一定会下注,所以先把运算里的常数调大,算到自己仍然可以胜出,然后胸有成竹的推出筹码。

安良明白二十一点是一个需要时间的游戏,只有坐在这里一直关注出牌,并且把出过的牌背下来,才可以通过公式运算。他刚刚走过来,没有配合的人告诉他之前出过的牌是什么的话,他下注将完全陷入马特维的数字陷阱里。

他站起来退后一步说:“啊哈,我的运气已经没有了,由小贤和你赌吧,小贤,来坐下。”安良拉开椅子,让李孝贤坐到马特维身边,帮她推出一万五千令吉筹码。

马特维将此视为藐视,换一个女孩子来赌还要加筹码算什么嘛,无论是作为数学家还是男子汉都应该马上拒绝这场赌博,可是作为一个绅士这样对待女士无疑是丢自己的脸。

他内心很挣扎,可是手上毫不示弱,马上又向前推多一万令吉,就算李孝贤和自己一起赢出,他赢的钱也要比李孝贤多。筹码控制是赌博里的最高境界,也求最需要严密设计的运作系统,一次押二万令吉大大超出了马特维的计划,可是马特维这里已经被安良转眼间赢回来七十万气得胸口发闷,他无法接受这种小偷流氓一样的家伙赢自己。

当马特维推出二万令吉后,荷官正要开口请客人停止下注,安良向安婧手里塞过一个筹码,同时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赌一千。”“啪”一声把一个筹码押在自己面前,

“啪”,安婧也押上一个筹码说:“为了证明上帝无处不在,嘿嘿……阿门。”

马特维的脑袋马上嗡一声发胀。

流氓行径,完全是流氓行径!算好了赌客人数才确认自己有胜算的,现在突然多了两个牌位,发出来的牌序和大小就会完全打乱,而且安良他们一共押下了一万七千令吉,如果一起输的话,自己比他还要输多三千。

他愤怒而无奈地瞪了安良一眼,安良翻着白眼邪恶地狞笑,李孝贤捂着嘴笑得前仰后翻。

安婧闭着眼睛坐在桌前虔诚地祈祷:“凡不试探上主的,都可以寻到上主;对上主不失信的,上主必向他显示自己。邪曲的思想,使人离开天主;愚人试探全能者,只有使自己蒙羞……”

虽然是圣经里的智慧箴言,可是在马特维听来怎么都象在绕着弯骂人,他随即又听到安婧说:“噢,我分要牌……”

马特维转头一看,安婧睁开一只眼瞄了一下面前的两张十,把面前的牌一分为二,又加多一个筹码。这样等于多了一个赌客中途c入,马特维精心计算的牌局更加混乱不堪。

马特维已经无法控制面前的牌局,他盘起双手向后靠,远远地冷眼看着荷官发牌,等着命运安排这一次牌局的结果。

安良从桌上伸出脑袋对马特维说:“嘿伙计,你在等命运安排吗?呵呵呵呵……”

桌面上很快有了结果,除了安婧赢了二千令吉,全部人都输得一塌糊涂。

比赛结果很清楚,马特维输了二万,安良输了一万六,安良惨胜。

马特维再也不愿和安良为伍,他在安婧唱诵上帝的圣歌中拍案而起,收钱离场。安良把筹码交给安婧慢慢兑换,追着马特维走了出去。

走到云顶酒店大门,安良大声叫住马特维:

“马特维博士,请留步,可以喝杯咖啡吗?我请客。”

听到这种客气的搭讪,马特维心里舒服了一点,他停下来对安良说:“你有什么事吗?”

“我看过在你研究室里的大屏幕,对你的研究项目很好奇也很尊重,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研究的事吗?”

马特维听到这话后转身就走出大门,他对跟在旁边的安良说: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商业秘密。我在开发这个项目的时候就和大卫集团签了合约,项目研究成功后,头十年的专利和使用权属于公司,无论公司用于什么途径,和什么商家交易我都无权过问。你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丹尼,我不可能告诉你。”

安良快步跟在马特维身后,一边闪开拥挤的行人一边说:“可是你的项目和风水有关,我看到你研究的控制室有世界地图,里面显示的全是风水学里的龙脉和龙x,我不会把我知道的事用在商业上……”

“我对中国巫术没有兴趣。我是地质研究人员,我不看地图看什么呢?”

“不,你先等一下,马特维博士,你的研究可能和大卫的死有关……”

马特维已经走到露天的小卖部前,身边有很多带着孩子的家庭在玩闹。他停在路中间说:“顾问先生,大卫的死和一切都有关,钱、女人、争权夺利和政治y谋,只是和我无关,当时和我签约的是大卫,可是和我发生合约关系的是大卫集团,我只会关心合约里提到的事情,其他的我不会管。”

马特维说完后又向前走,安良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说:

“马特维博士,我们之前是有些误会,我不是进裂岩谷偷商业秘密,我只是想了解大卫死亡的真相,那个是我朋友,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但是我现在陷进一个越来越大的旋涡里,我被人带着来到这里,我一路上很巧合地见到了丹尼,现在又很巧合地见到你,我觉得我被人牵制的同时,你也在被人跟踪,我们在被同一个人控制着。”

“跟踪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安良跑快几步拉住马特维说:“不不不,我是被带到这里的,我没有跟踪你,丹尼在新加坡和你在马来西亚也不会是偶然的事,至少你告诉我你来干什么?可以吗?”

马特维停了下来看着安良的眼睛,过了一会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也想知道大卫的死因?”

马特维没有回答,仍是沉默地看着安良。

“你不想知道谁在跟踪你吗?”安良也看着马特维,可是他一脸无所谓,安良又说:“好吧,我可以不用仪器找到你地图上的红线和红点,用中国风水可以找到……比如这个游泳池就是一个红点。”

安良看到马特维的表情有点犹豫了,他补充一句:“我们研究的可能是同一种东西,而且我的方法更低成本,更快。”

马特维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起来:“我这次来是为研究项目做测试,这是我的电话和电子邮箱。”

他把纸撕给安良:“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想破坏我的测试,那样的话我会杀了你。”

安良接过纸条马上追问:“是做什么测试?谁定的地点?为什么在马来西亚?”

马特维一把推开安良说:“站住!不要再缠着我了,你再这样我会报警。几个月后我回美国,你到时再和我联系吧。”

安良被推了一下,从粗暴的身体语言里感觉到马特维真是发火了,他没有再追上去。看着马特维的背影,他拨通了达尼尔的电话:

“达达,你好吗?我在马来西亚……我很好,有个工作给你,帮我查个电话号码,户主资料银行帐户能查的全部查出来,查到后发到我的手机上。然后帮我全球定位盯着这个号码……”

安良拿起马特维给他的纸条读出号码后说:“我要知道这台手机到了什么地方,每天都要知道……ok,我知道阿美很想我,她一直想和我结婚,我会问候她的。什么!英镑升到110,那不是翻五倍了,喔!上帝对我太好了……啊?这时候和我谈分成?五五分帐,不能再多了……”

安良挂了电话之后自言自语地说:“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电影里总是黑人先死。”

当安良回到云顶酒店的虎爪大门,正要回房间的时候,从大门旁边的咖啡厅走过来三个穿西装的保安人员,为首一个对安良说:

“安先生,我们上司想和你聊聊天,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这边请。”

他说完做了个请往那边走的手势,两个精壮的工作就一左一右挟着安良,也不管安良是否答应,就把他提进一个走廊后面的员工电梯。

安良并没有反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要停留多少天,和赌场搞僵了一点好处都没有,他顺从着被挟着,边走边问道:

“几位是保安员吧?是不是捉老千呀?我没有出老千,你们想捉的话我认识一个,我带你们去捉好不好……”

(红尘说:“老千”指在赌博中作弊的人,广义上也泛指一切骗子。)

为首的保安员说:“我们是技术保安部的,不过只是请安先生去聊天,一会你就知道了。”

电梯向下降了三层,安良进过几道自动玻璃门,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赌场监视中心,环形的大厅里全是屏幕,屏幕下全是电脑和键盘,几十个工作人员在忙碌地监控着赌场里的每一个赌客。

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满面堆笑地走到安良面前,安良看到他圆头圆脑,头发很少,长得象个酒r和尚。他和安良握握手,然后自我介绍:

“我叫林世希,是马来华人,我刚才看到安先生在赌场里手风很顺,所以回看了一下你进门时的录影,顺便查到安先生的客房资料……这边请,我们到里面谈。”

林世希叫几个保安员离开,和安良两人进了一个小办公室,从办公室的大玻璃窗里,可以看到整个监视中心的情况。

林世希招呼安良坐下后,殷勤地给他洗杯冲茶,安良看到面前放着的是一套功夫茶具,于是问道:

“林先生是潮州人?”

“不是,不过也差不远,我是福建人,所以我们把家乡的风俗都带到这里了,来试试正宗安溪铁观音。”林世希一边冲茶一边说:“我看到你带了两个靓女进场,一大一小,一个风s入骨,另一个却是修女,安先生真是很有意思啊,一定是知道我们云顶没有小姐,所以……哈哈哈……”

林世希笑得很不怀好意,明明在暗示安良带了两个女朋友,而且口味还很独到。

安良觉得人心里想什么真是长在脸上,一身酒r气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没有正经事,他一本正经地解释:“修女是我亲妹妹,另一位是新加坡的朋友,没有什么意思。林先生有什么意思吗?”

“啊,哈哈哈,没有没有,我是看到安先生在进国际厅之前用回风返气的方法量了一下大门,看出你是风水人才,所以请你来聚一聚,聊聊天。”

安良知道自己是倒霉命,赢了钱也没花钱的运气,他警惕地问道:

“看风水赌钱不算作弊吧?你想问我拿回那七十万呀。”

“不算不算,我还要送多三十万给安先生,让你凑个整数,玩得更开心呢。”

林世希从另一张桌面上拿了三十个大筹码放在安良面前说:

“我发现安先生三几下手脚就赢走七十万,正要换荷官破一破你的锐气,可是你却功成身退了,我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赌场上久赌必输,能赢钱就走的又有几人呢?我看到你在场内行为放逸,谈笑风生,可是却外松内紧,有很强的控制力,然后到二十一点的台面时又象游戏人生,视输赢如鸿毛,难得一个年轻人可以风水赌术和为人都有这样的道行,让老头子很佩服。”

安良听了一大通马p话,有点明白林世希的意思了,他在桌面上随手拉过一个水晶烟灰缸,把三十个大筹码堆在里面说:

“我明白林老板的意思了,多谢林老板的礼物,我不会再下场赌钱的,再见。”

“哎,先不要急着走。我不是老板,也不是请安先生不要再去赌钱,本来是想请教安先生些事情,可是现在我看你印堂黑气冲天,只怕你有钱也没命花,你自己知道吗?”

“呵呵,林先生是玄学前辈啊,那是不是要教我怎么化解呢?”

林世希的神情沉了下来,他用略带沙哑又响亮的声音说:

“阎王要你三更死,哪会留人到五更。你的命在倒数,不出七天就会离开人世,就算你马上坐飞机回美国,在路上都会浪费一天,你现在还不及时行乐,这辈子就算白活了。这里的钱够你玩到最后一天,不过能不能在死之前给我们点风水建议呢?人总是会死的,在云顶留下你最后一个风水案也不枉你一身绝学。我知道你已经看出云顶的死x在哪里,否则你不可能转眼间赢走那么多钱。”

安良小声问道:“今年是不是老板死了。”

“有眼光,大老板刚好在这个月走了,总理也来送了大老板一程,现在少东家刚刚接手。业务上已经没有问题,可是风水上怪事不断,所以我想请外来高手点拨一下,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安先生的建议一定不止值一百万令吉。”

安良把水晶烟灰缸放下,对林世希说:“赌场如虎口,吃人不吐骨。我死不死和帮不帮赌场看风水是两回事,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这是看风水的润金我就不收了。多谢林先生请喝茶,再见。”

“安先生,可是你对云顶赌场不太了解。三十多年前我们老板把这里从一片荒山开辟成一个游乐园,过程中历尽千辛万苦,解决了大量华人就业,养活了无数家庭;随后集团又进军能源、地产和邮轮业,成为东南亚华人首富,是华人在东南亚的中流砥柱。华人在马来西亚得到尊重,有一半归功于老板。今天你帮云顶,不只是帮了一个赌场……”

安良双c着裤袋转过身:

“这个猛虎下山局杀人无数,你们这里每年要死多少人,有多少人从这个悬崖上跳下去?你可以用多少就业率来抵回这些人命?说是帮了不少人,可是你有没有算过害了多少人。好了,我对你们没兴趣,你要也不用说服我什么……对了,赢你们的七十万不会还给你,那是给儿童癌症基金的捐款,当是帮你们积点德吧。”

“哈哈哈哈……”林世希发出响亮的笑声,他把一堆筹码倒进一个小公文包,走到门旁边,拍着安良的肩说:“有意思的年轻人啊,我当年也和你一样,不错。的确我们时间都不多了,我也没有机会让你知道云顶集为社会捐了多少善款,这三十万是我送你的,我们很有缘分,这张卡片你也带上,这几天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早上约我喝茶啦,我觉得和你很谈得来。”

“那多谢了,我没死的话再找你吧。”安良说完飘然离开地下监视中心。

回到房间,安良向李孝贤和安婧详细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他没有说起从马特维那里知道的消息,以及得到马特维的电话号码。

李孝贤听到安良拒绝为赌场看风水的时候,显示出非常敬佩的神情,她对安良说:

“我还以为你会座地起价,狠狠地赚他一笔呢。不过你对赌博这么有研究,我上次听你说起来象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又拒绝赌场的邀请呢,如果你接受的话,可能你可以长期免费在这里玩,我们也可以赚个金卡什么的。”

安良听到李孝贤这样表扬自己,高风亮节的心情油然而升,他一脸正派地说:

“风水师的工作就是关心人世的每个方面,如果平常不了解多一点,把风水溶入每个角落,那么给人的帮助就很狭隘,也不能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你看古代的风水师,个个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现在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做个现代风水师更要象台不停升级的电脑,了解更多,分析更细……”

李孝贤和安婧看到他的正经样,都哄堂大笑起来,安婧说:“哥,我发现你很有奥运精神耶。”然后她跳到床上振臂三呼:“更高,更快,更远!”

三人直闹到李孝贤回房休息,安良才立刻上网和达尼尔联系。

达尼尔得到五成利润分帐后,士气大盛,马上通过骇客朋友的非法网站,对马特维进行了二十小时跟踪,只要马特维离开云顶赌场的范围,立刻就会有短信发到安良的手机上。

第二天清早,安良就收到信息,马特维正在向云顶赌场的北部山区移动,两兄妹看着地图非常愕然。从云顶高原向北就是一道近二千公尺高的山脊,从地图上看那是一片百里无人的原始森林;从马特维的个人资料上看,他是一个野外运动的好手,对于一个地质学家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据他说马上就要开始自己那个项目的测试,这时候去玩越野非常奇怪。

安良立刻通知安婧,他要跟上马特维。

安婧却全力反对安良的想法,她认为要去也得两个人一起去,而且现在枪还没有寄到,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根本就无法抵御。

安良一边披挂防弹衣和随身物品,一边对她说:“现在没时间研究这个了,我先跟上他,你带着扣扣在这里等枪,这两天枪应该到了,我们保持电话联系。”

“那时是原始森林,怎么会有电话信号,你不能去,我们要等达达把马特维的下一个目的地报出来,确实知道他停下来了,我们再去找他。”

“万一他的目的地就是后山,或者他一直不停下来,又或者正如你说的,森林里没有信号,达达追不到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安良走到电脑前指着云顶赌场北方的山脉说:“从山脉一直向北二十公里,山上有个古木村,山下最近的镇是库巴镇,山上山下相距十一公里。如果我两天后没有消息,你就先去库巴镇,然后上山到这里。看到没有……龙x,这里有个龙x。”

安婧看看电脑屏幕,在山中的古木村有两道溪流呈v字形冲下,在一个山窝里交汇成小河,小河再向山下蜿蜒流去聚成一个水库,在y字形水流划分出来的山中窝地四周,有七八条分支龙脉向下聚头,果然是一个龙x形势。至于是吉是凶要到现场目力观察,可是从卫星图上看,已经具备结x的条件。

安良绑着鞋带说:“我会在这里等你,至少会在这里留下信息,你找到龙x就可以找到我的信息了……你还记得怎么点出龙x吧?”

“记得,可是小贤怎么办?”

安良想了一下说:“这事不要告诉她,我走了之你让她先回新加坡吧,我这里可能会有危险,不要让她冒险了。”

李孝贤穿着白色的背心和内k在房间里麻利地收拾背囊,从窗帘s入房间的霞光映她完美性感的东方女性身材。她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后连着象一片香口胶大小的mp3音乐播放器,不过从里面播出的不是音乐,而安良和安婧的对话。只要在安良身边放上一个火柴头大小的窃听器,她就可以偷听到任何内容,她的偷听从认识安良第二天已经开始了。

听到安良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李孝贤的心里一阵迷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桌面上拿起那部在牛车水买的可爱型女式手机,手机的屏幕保护就是她和安良的合照,相片里的安良还在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认真而傻气。

她看了一会就关闭手机,用塑胶袋包好放进背囊,然后从衣柜里拉出一个小行李箱,这是组织送来的工具,正好可以给她装备这次行动。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墨绿色野外运动服的李孝贤从房门里闪出来,她没有坐电梯下楼,而是直奔到走廊尽头的走火梯,从没有人注意的通道离开了云顶酒店。

安芸从小就修炼中国道教内丹功法,晚上睡觉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日常的修行。

她其实已经年近五十,可是身材保持得象少女一般,相貌比真实年龄年轻了十多岁,一脸脱俗的书卷气丝毫没有一般风水师故作神秘的感觉,这得益得南派道教正宗天师道的真传丹功。

丹功的修炼,可以大大开发人体潜能,基本作用可以调理身体,使人长寿健康,当修炼到相当层次,人体的潜能将会逐步开发出来。

随着每个人的先天体质不同,会开发出不同的异能,可是对于一个风水师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有一双慧眼。看山看水只是风水的表象,天地之间有正气,从山水中透露出来。一个高层次的风水师,可以从平平无奇的地貌中看到山气的升腾,水气的流动,在他的眼里没有平静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受到气的左右,每一个人都是气的源头,也受气的影响。

人的气可以通过内丹功法的修炼得到控制和强化,在强化到相当程度,就会产生能量的转换,这是安芸一直孜孜以求的境界。

她听说自己的祖先达到过这种境界,但是她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自己没有到的地方,无论人家怎么说,都不能理解那个环境,就象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芒果的人,无论人家怎么表达和形容,那种想象总是苍白而且不正确。

安芸一直在研究怎么运用符咒的力量,符咒的力量又从哪里来。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会只看着一本天师真传符箓就相信一切,每一个安家的孩子从父母那里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怀疑传统。

从医学和生物学的前沿理论里,她看到似而非的人体潜能原理,可是这些都无法解释自己在实际修炼中日渐精进的丹功,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健康的体质,保持青春的能力。在符咒的应用上,她看到了实际效果,可是依然无法理解个中原因。

在酒店十二楼的套房里,安芸手结太极道印盘坐在床上,让内丹慢慢凝聚在额前。

她左手手心朝天轻轻抱着右拳放在腹前,右拳里握着左手大拇指,这个太极道印可以让她的内丹沿着全身经脉运行,这时她可以感觉到生命中y和阳的力量在体内缠绕流动,y气和阳气有规律地运动,互相变化又互相独立,这世界的一切既矛盾又统一的本质,她早就从这里感悟到。

可是今天她有异样的感觉,她的元神一直向脑海深处沉下去。她从没有下沉得这么快,这么深,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这么深的地方。

从道教理论来说,阳气轻而上升,y气重而下沉,作为女性修炼出来的纯y丹气如此下坠,是y气过强阳气不足的表现,也可以说y阳已经失去了平衡。

她试过控制自己的元神,可是今天元神完全不象平时那样容易控制,很快就沉到思绪中的幻海。幻海是大脑里最后的潜意识,这里记载着人一生的回忆,浮现着人心底最隐秘的善和恶,以及蕴藏着超越当今科技的智慧和潜能,安芸对这里并不陌生,她早就无数次在幻海探秘,寻找生命的本质和自己的存在。

但是元神没有停在幻海,元神下坠的速度快得让安芸有点担心,这是她修道几十年从来没有试过的现象,因为下降太快,元神四周的景象已经拉长变形,象卷进一个光怪陆离的无底深潭。

幻海不是人心的底线吗?幻海下面还有什么?

忐忑不安和好奇让安芸随波逐流地等待元神要去的地方,无论下面是光明还是黑暗,她都想看一看自己的心里还有什么。古代的圣人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这正是每个修道者追求的高于一切道术的境界。

天空慢慢露出深蓝,然后再沉入一层层雷电交加的乌云中,霹雳在安芸的元神四周如狂蛇乱舞,她知道这只是幻觉,但是仍然可以感到电击在身上阵阵刺痛。

她看到下面慢慢露出景物,这是在暴雨来临前的中国山河,风很猛,地面上大片墨绿色块在不规则地摇动。这是什么地方?安芸看不出来,这种丘陵地带在中国很常见。她极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就算坐过无数次飞机,也没有见过这种情景,这并不象残留记忆。

安芸想从地面上找到河流,只要找到河流就可以看出方向和找到龙脉,作为一个风水师认不出地方不奇怪,只要看到龙脉她就可以知道这是哪里;就象一个外科医生记不住病人的样子,却会记得他做过的手术刀痕。

突然在滚滚雷声中传出撕破天空的引擎声,她正想看看传来声音的方向,一股急速猛烈的强大气流把她撞进一个驾驶舱里,这竟然是一架飞机的驾驶舱。

这些仪表全部是机械指针,很明显是一架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飞机,她从来没有见过也不会驾驶飞机,可是却觉得很熟悉,而且她发现自己正在驾驶这架飞机。

安芸回头看一眼,后面有一群零式战机以分散队从云层下追来。零式战机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皇牌武器,这一场战斗必然发生在日本挑起的战区。

地面一列火车正加足煤喷着火在暴风中奋力前进,零式战机攻击的目标应该就是这列火车。她知道日本人一定有所图谋,这和下面的火车一定有关联,保护火车就是这场战斗的目的,火车上有什么?

面对强大的零式战机,安芸明显感到自己的飞机速度不足,飞机已经达到最高速,全机都是震动着,就象快要空中解体。安芸的元神极力思考着环境和事件的关系,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停顿。她流畅地拉起飞机垂直爬升,咆哮着向头顶的云层穿刺去,零式机群紧跟其后。

云层中的闪电就在眼前,雷在身边炸响,亮出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巨龙疯狂地扭动着躯体。

飞机翻滚了一百八十度,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几”字形的轨迹重新向地面垂直俯冲,这个惊人的技术动作不单只安芸想都想不到,更惊人的是她发现自己知道这是对付零式战机最有效的技术动作,日本的零式战机性能极好,可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缺陷,它在垂直俯冲的时候引擎会突然减速。

安芸看着自己在自动c作着战机和日本空军缠斗,突然明白过来开飞机的不是自己的元神,自己是在元神的极速内向运动中重叠了父亲的记忆,父亲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会看见?前一代人的记忆通过什么留在什么地方了?

自己的父亲安若平曾在抗日战争中,和美国飞行员联手对抗日本空军,这些故事他对孩子们说过很多,每一次都有新故事,每一次都惊心动魄,可是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这是回忆还是想象?

安芸不再投入这场空战,而是冷静地跟着父亲的视线感受当时的激烈,她感觉到父亲的心里毫无惧意,心里有一团火爆发出来。天空和大地在混乱地旋转着,一阵令人恶心的眩晕之后,飞机头部正好对准一架零式战机。

安若平长啸着扳下手上的全部扳机,飞机上十挺大小机枪同时发s,把前面的零式战机打成一朵凋落的烟花。

机上的子弹已经全部打光,身后的零式战机象狼群一样扑来,安若平驾驶的飞机翻滚着离开云层片入低空……

面前是高耸的富士山,山下是春光明媚的富士川,在清冷的春风里,脚下的小丘陵一片新绿。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和服的矮小日本老人,手上拄着一把木刀做拐杖,用日语和安若平交谈。

“你要理解的不只是风水之术,你要从中看到宇宙的真相。强和弱,尊和卑,y和阳,生和克,都在共存和互变,可是以什么为动力呢?”

“用自然的力量?”

日本老人冷笑了两声:“哼哼,用自然的力量等于等死,就象天天浇水等花儿开放。只用自然的力量的话,天下根本就没有风水,风水是暴力,是控制,我们没有能力让花儿加速开放,可是我们可以让它加速死亡,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事情……喝!”

日本老人身形一扑,木刀掠过他面前的一条树枝,树枝“喀”一声断开,杯口大的切口平整得象被斧头砍下来。以木断木不只是要靠速度力量和坚硬的木刀材质,更需要的是从挥刀的人心里爆发出的剑气。

“长与先生,我觉得这不是国之常立神流风水的真义,天地之间需要风水来调和,风水要达致的是平衡而不是控制,力一定是暴力吗?”

安若平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肩上就重重地中了一刀,痛得安芸跪在地上,手上的罗经也掉了下来……

山d闪着一盏幽暗的油灯,地面重重叠叠堆满了箱子,有几个农民打扮的人端着步枪蹲在d口,安芸知道日本特工正在找自己,日本飞机在头上轰炸,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走出去,因为中国的文化宝藏在这里,安家祖传的三本《龙诀》也在这个山d里。

对了,她要先找出《龙诀》,不然她要保护的是什么呢?

安芸开始打开箱子,把书抱出来检查,看过不是《龙诀》之后又放回去。

箱子里全是古画和古书,不少唐宋大家的书法真迹,也有星相玄学的上古秘本。

安芸恐惧起来,她的元神在失控地翻找《龙诀》,可是她并不想这想做,她觉得自己的元神被人控制住。最可怕的是,她记得安良在不久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不同的只是安良在纽约家里的地下室里找书,他要找的东西他自己并不知道,可是安芸清清楚楚地知道,《龙诀》的秘密就掌握在她脑中。

这不是自己在找《龙诀》,这是另一个力量在支配着自己的元神,去挖掘自己脑海里最深的家族遗传记忆,她的元神成了自己脑海里的探视器,在帮别人找出秘密。自己眼中看到的影像,对方一定也看到。

刚才的画面和环境转换,只是偷窥者对遗传记忆的搜索,一但找到藏《龙诀》的地方,偷窥者就会钉在这里开始层层追踪。

安芸没想过自己潜意识有记忆暗层,更没有想到人的记忆可以一代一代地遗传。遗传在潜意识底下的前代记忆深不可测,连最好的心理学家和催眠师都没有发现过,她想停留和探究,可是绝不能使用不受自己控制的元神。

安良那时一定也受到这股力量的控制,只是他不知道,完全不懂得抵抗。安芸了解自己的儿子,安良从小就想象力丰富,对喜欢的事情就会做白日梦,这种人感性而容易受到心理暗示,很容易学好也很容易学坏,所以安芸在他身上用了不少心血。

现在轮到自己在万里之外发生这种情况,自己同样回到抗战时期的前辈记忆中,这如果是一场梦还可以说是有诱因的记忆再现,可是在修炼过程中自己的元神失去控制则不能看成是偶然。

安芸凝神守空,极力把元神带回现实中,越快回到现实,她就可以越快找到真相。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双眼一直紧闭,眼帘在不停颤动,她的元神被压在幻海的底层无法突破,象一次失败的催眠治疗,病人再也醒不过来。

安芸试图用追魂咒寻找外力的来源,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到另一个元神存在。现在对方以自己为宿主,自己的迷矇就是对方最无聊的事情,让对方失去兴趣的最好方法就是让自己失去视听。安芸迅速运功封闭自己的视力听力,让自己的元神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灵魂,无论处在意识的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任何信息接收,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无意识地上升,再上升。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芸感到元神重新回到自己控制中,看来这一招果然有效,可是更进一步证明了刚才有夺舍者的存在。

(红尘说:在道教理论中,用自己的精神意识进入另一个人的大脑中达到控制人的行为,称为夺舍。)

她睁开眼睛慢慢站起来,拿了罗经轻手轻脚走出去打开房门,她看到罗经在缓缓转动,转速大约一分钟半转,这不代表这里的邪气比家里弱,只说明邪气在渐渐消退,安芸无声无息地站到门边。

现在还没有天亮,她看了看手机只是凌晨四点,不过这个时间和安良梦游的时间吻合。安芸可以理解对方出手的计划,人的警戒力在每天下午四点和凌晨四点都会到达最低点,这个时候最容易相信人和被说服,在这个时间发生梦魇式的控制,只证明对手极为了解人的大脑,有相当高的道行,目标直指天下绝学——天子风水术《龙诀》。

风水之学用于选址造宅,保国安家,是中国有史以来任何时代和帝王都极为重视的文化和玄术。风水学源远流长,起源的证据直追溯到万年以前的史前文明,但是有系统地传入民间只是唐朝以后的事情。

在唐朝一个战乱的时代,皇宫将要毁于兵灾的时候,宫中风水师杨筠松和安灵台把天子风水术带到江西,两人一同隐居在民间。杨筠松把天子风水术里百姓可以使用的部份提炼出来,重新编写成风水经书,流传千年为民造福,成为天下风水显学,世称杨公风水。安灵台却守护着只有天子才可以运用的部分,分编成《龙诀》三本,永远藏在安家后人的手里。

自从唐朝的皇宫失去了风水人才和秘藉,从此再也没有人提起天子风水术,千年以来没有人知道〈龙诀〉的存在,大家都象是忘记了风水本来就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宋朝以后民间风水师人才辈出,以至皇宫中经常要从民间返请风水师为皇家服务。

〈龙诀〉风水和杨公风水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应用者的角度。从杨公风水中看到的吉地,对于天子风水术来说也许不屑一顾,可是很不利百姓居住的地方,却可能是天子风水里的龙窍重地;杨公风水可以用一山一坟一宅影响一家人的命运,〈龙诀〉风水却可以用山脉河流城市以至整个国家的地理力量,去建立或者催毁一个皇朝。

安家世代守护着《龙诀》的秘密,可是安芸却至今没有告诉安良和安婧,她两个孩子认为《龙诀》只是一个先祖们推翻清朝的风水传说,《龙诀》早就失传了。

本来安芸应该早早告诉两个孩子,可是她早就算出安良要面对三十岁的生死大劫,把守护〈龙诀〉的使命交给他有害无益。除非他能活过三十岁,守护〈龙诀〉的责任自然会落到他身上;又或者他在三十岁死去,这个责任也将落到妹妹安婧的身上。

事实证明安芸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安良知道了〈龙诀〉的秘密,也许在家里梦游的时候就已经泄露出来。

安芸想到,找〈龙诀〉的偷窥者和父亲一定有渊源,他进入安芸的幻海后很清楚要搜索什么,从哪里开始。六十年前日本陆军情报部第六课,就是一群追寻〈龙诀〉的日本风水师,他们和安若平在中国大地上展开了连场以民族存亡为赌注的争夺战。七十年前安若平曾经带艺东渡日本,向他母亲的日本朋友长与又郎学习国之常立神流风水术,安若平和日本人的关系纠缠复杂,亦敌亦友,恩深仇重。如果对方不知道这一段历史,不会从幻海底下的这个时期切入。

安芸象鬼魅一样静站在无人的走廊上,以道术的角度来看,对方侵入幻海不可能距离自己很远,失败后马上就会考虑离开,因为能入侵幻海的元神有极强的气,而这股气会被罗经捕捉到。

事实上罗经的转动已经停在西南向,这完全不是指南针应指的正常地磁方向,安芸看看指针指向的房间,正是她客房的邻房,两房只有一墙之隔,出手的人应该就在里面。

她慢慢走近邻房,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门上的电子锁是新式的c杆式设计,除非用撞门器连门框一起撞开大门,否则绝不能以一人之力踢开。她轻轻扳了一下门锁把手,这样做不能打开房门,但是对做贼心虚的人足以引起动静。

安芸果然听到房间里有轻微的响动,有人走出来打开房门,当房门开了一条缝,安芸腾空跳起,在空中一转身踢出后脚,踢得房门猛撞向开门的人。

哪知开门的人反应快得惊人,她后退半步闪开了门板,就在走廊灯闪入漆黑的客房那一瞬间,安芸看到一个穿着贴身黑皮衣的短发女郎,平静地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张脸长得过于精致,象个精品店出售的日本人偶娃娃。

房门在猛烈的踢击下,撞到墙上又弹回来,女郎顺势推门板立刻重新关上房门,并且反锁上电子锁。

安芸听到房间里的脚步声快速地跑向窗户方向,对方要逃走!安芸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