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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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呀?”我笑眯眯的明知故问。

“倘若有了身孕你还怎么去?董鄂。菀葶,你真是个磨人的主。”胤禟气哞哞的抱着枕头倒在榻上,似乎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过了会儿,又抬起头来警告道:“可别像那天那样摩挲我啊,我的定力可不怎么好。”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法子的。”早就准备好了‘法宝’。

“喝药会损害你的身体,绝对不行,”胤禟拒绝的直截了当,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点硬,忙又柔声道:“听说做和尚的人都挺长寿,我也想长寿不是?”

“胤禟,”我欲言又止,怎么向这位古人夫君解释生理知识和避孕套呢,真是别扭的很:“嗯……远古神话里,男子和女子就跟天和地的关系一样……所以,天行健,代表的是男子的创造力;而地势坤,代表的是女子的生产力……天和地是通过天地造化的云雨来交流的,天降的雨水滋润了大地,大地就孕育出了生命……所以,倘若不让雨水渗透进地表,就不会受孕了……你别那样看着我呀,难道你额娘没教过你这些粗浅的道理吗?”

“还真的没有,”他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那我可以请教一下,你额娘有没有教你要怎样才能不让雨水渗透进地表呢?”

“打伞!”

……

翌日清晨,筋疲力尽的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傻乐:原来我国第一个使用避孕套的男子,竟是康熙帝的皇九子,不知这算不算改变了历史……记得清朝首个出访欧美的外交译员、光绪皇帝的英文老师张德彝是第一个将英国人发明的避孕套介绍给国人的,他痛斥道:外国人有恐生子女为累者,乃买一种皮套或绸套,虽极倒凤颠鸾而一雏不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惜此等人未之闻也。倡兴此法,使人绝嗣,其人也,罪不容诛矣!……其实,仔细想想,胤禟真算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了,这个时代视农业为根本,视商业为末流,而他偏偏立志做一名皇商;这个时代讲究为官为政之道,八股取士制度使得广大读书人死啃四书五经、揣摩八股文章,热衷于科举功名,对自然科学毫无兴趣甚至排斥有加。而他却身体力行,欢喜的紧;这个时代保守而压抑,而他偏偏对新生事物有着骨子里的热情……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义无返顾的爱上了他吧。

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中,又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去早朝?”

“日上三竿了,还不是怕你醒来后抱怨什么‘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之类的……”

“嗯……那我就抱怨‘痴汉偏骑良马走,巧妻常伴拙夫眠’好了……别呵痒痒啊……哎呀……”眼泪都出来了,这家伙真是恶毒,难怪人们都说什么痴情郎风雨无阻,薄情人如狼似虎……

在新婚后的第十五天,我们一行人等踏上了探访黄河源头的‘西游’之路……除去胤禟、扮做长随的我、康熙亲点的拉锡和舒兰,以及为康熙帝充当翻译工作的葡萄牙传教士穆景远以外,还有两个‘特别’的人:戴梓的长子戴京和次子戴亮,原来两年多前,胤禟未能令康熙回心转意宽恕遭不白之冤的天才戴梓,失望之余却又想法将戴梓的两个儿子接进京城,此二子皆非等闲,于今年同中武举,作为本次的护卫人员,一同西行。

走潼关、穿龙门峡,经壶口瀑布,再到河南盂津,一路逆流而上疾行至内蒙古河口镇……中途休憩饮马,传教士穆景远靠过来抱怨了:“九阿哥,为什么要赶这么紧?慢慢来不好吗?”

胤禟嬉皮笑脸的和他钩肩搭背道:“老穆啊,兰州到内蒙古河口镇、郑州花园口到入海口这两个河段是黄河凌汛灾害的易发河段,咱们得抢在凌汛之前,抵达前一个河段进行观测,至于景致嘛,可以回来时慢慢看……黄河平均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凌汛更是年年都来,被认为是人力不可抗拒的,故有‘凌汛决口,河官无罪’,‘伏汛好抢,凌汛难防’之说……”

我问道:“胤禟,咱们具体去哪里看凌汛?”

“去利津,那里凌汛灾情最突出,每年都溢堤,两年一决口……咱们从京城出发前,皇阿玛说今年要派钦差到那里直接驻守,要看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那你知道钦差会是谁吗?”

胤禟想了想道:“可能是大哥四哥八哥中的一个吧。”

拉锡c嘴道:“九爷,奴才猜多半会是四爷,临行前奴才被万岁爷召去训话,在门口听皇上对四爷说:倘若能够制服这条动辄撒野肆虐的黄龙,便能得到当地的民望和人心……”

四爷?心陡然一紧,这两兄弟碰面,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却被人轻轻拉了拉袖子,我转过头,却见穆景远一脸奇怪的盯着我猛瞧。

“你刚才直呼九阿哥的名讳,可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你真是他的长随吗?”洋传教士夸张的睁大了‘缝眼’……嗯……终于能看出瞳仁是蓝色的了,“长随不都是孔武有力、经久耐用的吗?可你却纤白明晰的尤胜女子……大伙儿都在猜你是不是九爷养的兔儿公呢?”

兔儿公?我差点喷血……男人,你们的名字叫‘八卦’!当即没好气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就像你们西方人常说的什么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凭什么长随就非得孔武有力了?是谁规定纤白明晰的长随就非得是谁谁谁养的兔儿公了?无聊!”

……

结果从那天起,我还真胆战心惊的发现:只要老九跑过来一俯首一贴耳、一眉来一眼去、一含笑一嗔视、一嘘寒一问暖,周围的人便都是默契十足的交换着了然的眼神,那表情分明在说:看吧!铁定是兔儿公无疑了……真是气煞我也!

更为可气的是,穆景远从我口里听到‘哈姆雷特’后,便认定我是可造之材,天天缠着要跟我传达上帝的福音……搅扰的别人不胜其烦可他偏偏还乐此不疲……后来他一提亚当夏娃我就说伏羲女娲;他扯耶和华和摩西,我就摆释加牟尼和观音;他吹《圣经》我讲《论语》,反正当面锣对面鼓的杠上了……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乌海境内,穆景远突然抗议了:“噢——葶兄弟你也太不专一了,我只信仰基督和上帝,而你却信佛信道又信儒,这怎么可以?”

一得空就蹭到旁边来看洋神甫和‘兔儿公’吵嘴的九阿哥忙c嘴道:“这怎么不可以?葶不是不专一而是兼收并蓄、厚德载物……比如说华夏最具典型代表意义的图腾——‘龙’吧,便是由不同的图腾糅合而成的综合体,它能潜能游、能飞能走、能隐能显、能伸能缩……升则飞腾于九天吞虹吐雾、行云布雨;潜则隐匿于深渊韬光养晦、自得其乐……‘龙’有‘九似’:蟒身、鹿角、鲤鳞、蛟吻、牛耳、鲸须、蜃腹、虎目和鹰爪,象征着天下九州的整合统一,龙分割开来是九种凡兽,合起来便是兆端祸福、主江海、定山川的神瑞,故九州又有神州之称……老穆啊,不光是佛儒道,满族的萨满教、回族的伊斯兰教等等,在神州都有包容它们的一席之地……”

就在穆景远被老九侃的一愣一愣之时,在前探路的戴京戴亮飞驰而返:“九阿哥,今年的凌汛比往年提早了几日,前面弯道处已经卡冰结坝,开始凌塞壅水了,形势很不妙啊!”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向前赶去……

“河套地区,黄河一改由西向东的流向,走了一段由南向北的路,因此,当上游开河融冰时,下游往往还处于封冻状态,上游大量的流冰向下涌,形成较大的冰凌洪峰,而河套段的河面冰层很厚,阻塞水流和浮冰下泄,极易在弯曲、狭窄河段卡冰结坝、阻挡水流,从而抬高水位,造成漫堤甚至决口的灾害。”老九神色凝重,耐着性子向穆景远解释‘凌汛’成因……

“历年又是怎样应对的呢?”

“因为有‘凌汛决口,河官无罪’的条例,所以河官往往是不作为或简单的加固堤坝和祭祀河神,到时就看是越来越疯狂的水压是先冲毁堤坝还是先突破冰坝……”

我不禁纳闷了,记得在现代,黄河凌汛,出现卡冰结坝的威胁时,都会出动飞机、大炮等炸毁冰坝的呀,难道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样做过?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问问:“胤禟,为什么不出动红衣大炮或子母炮将冰坝炸毁呢?”

胤禟愣了愣,回过神来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嚷道:“什么?再说一遍!”

我吓了一跳,见众人也都是一副闻所未闻、不可思议的模样,便涨红了脸嗫嚅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集结而成的冰坝扼住了黄河行进的咽喉,是症结所在,炸毁它比加固堤防有效,正所谓扬汤止沸弗若釜底抽薪。”

“对啊,为什么以前就没有人想着去做呢?”老九陷入了沉思:“嗯……绿营是不可能配备炮营的,最近的旗营……对了,这里地理位置特别,处于宁蒙交界又直接面对向来不安分的漠西蒙古,旗营的确配备有炮营,也许真能成也说不定,可惜我没有这个权力,不过钦差有便宜行事之权……走,咱们去瞧瞧钦差究竟是谁!”

……沿途行来,只见巡视加固堤防的人群正干的出奇的卖力,有差役、有富人的家丁、绿营的官兵还有一些自愿上堤的年轻人,随着水位的明显上涨,跑来焚香献礼、祭祀河神的人也是一拨又一拨……什么?钦差是皇四子,此时他正在最危险的一段堤坝上大摆酒席?所有的文官武官河道富豪等一应俱全、战战兢兢的在那里作陪,钦差大人不叫散席,谁也不敢走,所以向来‘财来伸手、祸来开溜’的官差衙役们和唯主子马首是瞻的家丁们全在顶头上司和主子‘以身作则’的严厉监督下,乖乖的待在堤坝上卖力呢……

此时正值乍暖还寒的初春,堤坝上依然寒意袭人,不过比起铁青着脸训话的某人来,这点寒意还只是小巫而已……钦差大人炯炯生辉的精眸正迸发出凛冽的寒光,眉毛锐利得跟刀子一样,薄唇噙着轻蔑的冷笑:“怎么,舍不得?阿尔泰,就你家族霸占的那块地方的房屋人口牲畜相对最少,所谓断指而存腕,害中之取小,利中之取大,你肠肥肚满、富的流油的,损失点也不会伤了元气……就这样定了,只要水位上升到最后的警戒线,就炸开你那一段堤泻洪!你,你,还有你,去……”

“四哥好魄力啊!”老九笑容满面的稳步向前,老四一看是他,神情缓和了不少,热情的迎上前来,我把斗笠按的低低的,隐在外围……两位‘尊贵’的皇子开始旁若无人的咬起了耳朵,一副毫无芥蒂的‘哥俩好’模样……但见老九使出浑身解数的说服老四,老四浓眉微颦,犹豫了一会儿,拧过头来叫了一嗓子:“隆科多!”

只见一位三十出头的骁骑协领装扮的军官迅速出席上前打了个千儿:“奴才隆科多向四贝勒、九阿哥请安!两位爷吉祥!”

原来驻防此处的旗营最高长官是隆科多?等等,难道是那个隆科多?……只见此人身材还算魁梧,容貌普通的就像一把家常的饭勺,唯有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勉强增添了一份英气……四阿哥对他说起炮营调炮的事……

隆科多面露难色道:“不是奴才驳您面子,实在是一来动用炮营要向提督和统领申请报备,这一来一去至少两天时间……而且就算奴才此番豁出去坏了规矩,可这红衣大炮每门都重两千八百多斤,从炮营运抵卡冰结坝处,也至少需要一天工夫,按这水位上涨的速度,恐怕也来不及……而且红衣大炮的精度也委实令人担心,万一没轰垮那冰坝,倒将堤坝给毁了可如何是好?……请爷三思。”

次席上河官装扮的一大腹便便的中年文官也出席劝阻道:“用火炮轰毁冰坝,闻所未闻,前人也从未尝试过……凌汛本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天灾,两位爷率属下们尽力即可,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

没人理他,老九上下打量着隆科多,‘温和’的狞笑道:“隆科多,我问你,为何对子母炮只字不提,欺负四哥和我没带过兵吗?……子母炮每门重95斤,口径9分6厘,全长五尺六寸,通髹以漆,还专门备有驮在马背上的炮鞍,利于行军涉险,有准星和照门,精度极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一批装配到贵营的三十门子母炮是康熙三十九年由佛保、硕思泰监造完成的……爷说的可有半句错?不错,你是大阿哥胤禔旗下的人,难免不拿正眼瞧咱们几个其他的阿哥,不过爷就奇怪了,四贝勒是钦差,有便宜行事的权利,代表的是皇上的威仪,你这样推三阻四的,莫非根本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大阿哥胤禔旗下的人?我愣了愣……对了,隆科多投靠的第一位主子是大阿哥胤禔,康熙四十八年大阿哥垮台,隆科多被牵连,被削去一切职务,赋闲在家数年……至于后来怎么又重获康熙赏识提拔,又怎么和四阿哥勾搭上了,就是历史上的谜题了……

只见隆科多冒出了冷汗,扑通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

老四发挥出了‘冷面修罗’特有的杀伤力:“隆科多,你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按理说我应该尊你一声舅舅……”他顿了顿,从牙缝里一字一顿的蹦出两个字:“舅舅!”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没有半点温度和热气……

隆科多被吓的一激灵,颤声道:“奴才这就去办,三个时辰……不,两个半时辰内,定让子母炮准备就绪!”

我似乎看见老九和老四交换了一个稍瞬即逝的得意的眼神……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河水持续上涨,双方激烈对峙,时间飞快流逝……

隆科多的三十门子母炮被害怕惊扰了河神的人们死命阻截在了堤坝上,进退两难……人们的意思很明确:向黄河开炮,就是对河神的大不敬,必遭报复!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起……九阿哥试图对恐慌的人群进行科普教育,可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又岂能在朝夕之间醍醐贯顶呢?神权盖过了皇权,大家不买帐……乌海地处宁蒙交界,故反对的人群中蒙回汉都有,倘若动用旗营驱逐镇压,只怕引出民族纠纷来不好收场……老四的目光愈来愈冷,脸色愈来愈黑……老天,倘若他铁腕,将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倘若他放弃,岂不又功败垂成,半途而废?

肾上腺素疯狂的分泌,其结果是:一条j鸣狗盗、旁门左道的邪恶计策跃出脑海挥之不去……此次探访河源,有一项重要任务便是在黄河的源头祭祀河神,因此准备了专门的道具和服装,何不让这出戏码变质上映呢?……可是这样一来又将和老四打照面……可正如他说的:断指而存腕,害中之取小,利中之取大……哎,大不了日后胳膊折在袖子里,打落的牙齿和血吞,先解决眼前的,再考虑眼前以后的!

……

记得出发前,老九准备林林种种的祭祀用品时,我瞅着眼热,所以,本着对道家‘天人合一’思想的遵崇,也特地给自个儿准备了一袭雪白的道袍,好到时跟着一起过过瘾、跳跳大神乐呵乐呵……换上道袍,手持拂尘,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本来穆景远打死不愿和我们‘同流合污’,可一见我换好道袍从马车里出来,登时夸张的惊呼着:“oh,mygod!瑰姿艳逸,清丽出尘的兔儿公!”然后就p颠p颠的抱起了香炉,撵都撵不走……

一行人逶迤而去,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没办法,我们的出场效果确实不同凡响!素衣胜雪的道士手持飘逸的拂尘,金发碧眼的传教士怀抱袅袅的香炉,身着萨满祭祀服的两壮汉(拉锡、舒兰)捧着两大篮子祭品(旅途里随时补充的零嘴儿),还有两名身着汉服的青年(戴京戴亮)分别举着帛幡(祭祀道具)和卦盘(在旅途中用来消磨时间、取乐子的占卜玩具)……

行至近前,向着钦差大人和九阿哥略一施礼,傲然道:“贫道乃青城山玉京子,和诸友云游至此,闻听官府为凌汛之事欲炮轰黄河,须知黄河神圣不容侵犯,除非河神同意,否则就是钦差大臣,也不能亵渎这条伟大的河流!”

老四和老九同时木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都火辣辣的盯着我似乎若有所思,真是的,一点默契都没有!……下面的人群俨然已听出这位人模狗样的道长和咱们是一国的,于是纷纷响应:“对!除非河神同意……”、“河神不答应,钦差也白搭!”……

总算有人回光返照了,老九开始配合着唱起双簧,他轻蔑的噙上嘲讽的冷笑,用手肘轻撞了一下旁边的老四:“四哥,人心不古啊,如今歪门邪道也敢跑出来贻笑大方?也好,今儿爷倒要看看,这魔高几尺,这道又高几丈?”

摆好香案,想象着当年诸葛亮大摆祭坛借东风的模样开始正经八百的焚香告天:“天一生水,高瞻远瞩方能生生不息;地六成之,厚德载物成就源远流长……盘中理数罗天机,定轨有踪东源启,祸福皆有定数,吉凶缘自天心……河神显灵!河神显灵!”……取出三枚铜钱,毕恭毕敬的高举过头顶,一个潇洒的抛物线,三枚铜钱落进了卦盘,尤在滴溜溜的滚动旋转……

与此同时,一篮子祭品被扔进冰河之中,转瞬间冒出了汩汩的热气,最后竟在冰河中熊熊燃烧,良久方熄……人群起来,河神显灵了!真是河神显灵了!!齐刷刷、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唉,就是一个小把戏而已,瞧把这些人激动的,可见古代的科普教育做的何其失败!……赶紧借这当口达成目的,我大惊失色的捧住心窝,盯着卦盘硬是挤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于是人们也跟着紧张起来:“道长,河神怎么说?”

我颤声道:“此乃坤下兑上的‘萃卦’……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坤,坤为地……河神告诉我们,倘若没有外力作为变数,将有洪水淹没大地,泽国遍野之象!”

人群焦躁不安起来:道长,您赶快问问河神,当如何解救!

于是,又装模做样的念叨一番,抛下铜钱卜卦,一个眼色,第二篮祭品被扔进冰河中,汩汩的热气再次冒出,又一朵绚烂的火花在冰河中璀璨绽放,人们再次深信不疑的向‘显灵’的河神黑压压的跪倒……“道长,河神怎么说?”

“这次是震下巽上的‘益卦’!上卦为巽,巽为风;下卦为震,震为雷……‘益卦’有利涉大川,日进无疆之意,是大吉!……河神告诉我们,只有用雷霆的威力作为变数,变则通,通才能天生地长,利有攸归!”

只能点到为止,倘若说的太透,反而会让大家心生疑窦……人群中有人大声起哄道:“火炮齐发不正是雷霆的威力吗?求钦差大臣启动炮营,疏通河道吧,救救咱们老百姓吧!”……我顺声望去,那身着布衣煽动群众之人不正是老四的亲信戴铎吗?这一嗓子来的真是恰倒好处……果然,拦截炮营的人们纷纷散去……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

隆科多的三十门子母炮前往卡冰结坝处已有半个时辰,此时已经晚霞满天、夜幕即将拉开,由于之前耽搁了太多时间,河水已经漫过了第一道警戒线,近了第二道,继续这样涨下去,恐怕不出一个半时辰便将溢堤,某些不够牢固的堤段出现了轻微的浸水,哪儿浸人们就心急火燎的往哪儿补,情况越来越危急……堤坝上除去一些胆大的,其余的群众都向高处转移,只可怜了那群官老爷们,四贝勒和九阿哥都纹丝不动,稳如泰山,自己虽然抖若筛糠,也没那胆子临阵脱逃……轰隆隆的群炮齐发声从远处传来,一轮,两轮,三轮……几乎凝滞的河面出现了缓慢的流势,河水似乎停止了涨幅,徘徊流连在第二道警戒线……当听到第十三轮炮响时,布满冰凌的河水已经开始簇拥着浩荡东去,河面出现了下降的趋势……当听到第二十轮炮响时,河面终于回到了第一道警戒线……成功了!

响彻云霄的欢腾弥漫天间,文官和武官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小命拣回来了!旗营和绿营拥抱成了一团、汉人和满人抱在了一起、蒙人和回人抱在了一起……戴京戴亮抱成一团、拉锡舒兰抱成一团……场面太感染人了,嗬!老四和老九!他们!他们居然抱在了一起!!我震撼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动分毫,瞬间可以成为永恒吗?可以吗?……突然,两人又倏的分开,各自不露声色的撤离了一步,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幻泡影……突然好想哭,却见穆景远正激动万分的向我张开了热情的双臂,吓的我赶紧将香炉塞进他怀里:“你还是抱香炉好了!”

……

乌海驿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那碗微温的枸杞茶,正襟危坐,屏神静气。

“居然想到让祭品在冰河里燃烧的法子,葶儿,你简直就是天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胤禟的眼睛晶亮得仿佛整个天空的月亮和星星都跑了进去,赞许和骄傲昭然若揭……我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怪我事先没打招呼就跑出去招摇撞骗,还让老四逮着了小尾巴……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你猜!”我眨眨眼,什么天才,不过就多进化了几百年而已。

“我猜出了一半,那两个大篮子本来就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用来装零嘴食品而下层则是纱布包着的、用来做干燥剂的生石灰,生石灰遇水会放出大量的热,产生剧烈的高温……可是,燃烧的程度超过了我的预期。还有,你怎么就能让那三枚铜钱按照咱们希望的卦象,落的恰倒好处呢?”

“因为我担心只是小小的一下不足以震撼住大家,所以在篮子里又藏了几大团浸满燃油的棉絮,因为篮子会被冰凌簇拥着半浮在河面上,下面的生石灰遇水放热,点燃了上面藏着的燃油……至于卦象,其实我也一窍不通,反正不管那三枚铜钱落在什么位置,都按照自个儿希望的吹个天花乱坠罢了……就像大伙都不懂俄语,你胡乱说一气并宣称这就是俄语,也没人揭的穿……胤禟,其实我挺内疚的,众目睽睽下骗人,好象不大好……还有四哥,他一定认出我了,万一四哥回京城说漏了嘴,我该怎样向皇阿玛和额娘解释呢。”

“傻瓜,什么不大好,我看就挺好,那些郎中不是常说‘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吗?正所谓邪人用正法,正法亦邪;而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至于四哥,咱们不用管他,他虽然浑身都是臭毛病,但最不喜欢打小报告之类的了……葶儿,我……”突然被他狠狠一把捞进怀里,一个火热到让人脚趾头都蜷曲起来的吻透着舒心蚀骨的温存……这人的身体怎么就像一张量身打造的软椅呢?你软的地方他硬,你窄的地方他宽,你短的地方他长,索性佣懒困倦地蜷进这张暖和的人体软椅里,惬意的咪上眼,先打会盹好了……只是……“胤禟,你不要这么不安分嘛,人家想睡会子觉。”……“嘿嘿,刚好嘛,人家也想睡会子觉!”……

这一夜睡的极浅,老四和老九喜极而拥的画面不断的在脑海里定格重播,司掌喜悦的那根神经情不自禁的、谨慎的‘欢喜’着,也许,这两人一辈子也做不到‘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但这片刻忘情的拥抱,或许就是将来‘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引子呢?‘无情最是帝王家’又如何?血终归浓于水,这才是正道!……整整一晚,在浅眠与浅眠的空档,在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和偶尔喃喃的嘟哝声中,一次又一次无声的微笑……

天渐渐的翻出了鱼肚白,忽然很想去看长河日出,生命应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里不是?可胤禟一副眯眯的死样子,简直沦落成了没肝没肺,能吃能睡的某种圈养生物。

“起来嘛,去看日出好不好?”

胤禟奋力挣扎了十几秒钟,终于无限吃力的半睁开了一只蓬松的困眼:“就再眯一小会儿,嗯……看晚霞好不好?”,半睁开的一只眼终究没抵制住睡魔的召唤,眨巴了几下又宣告阵亡。

我高高的扬起了巴掌,却没舍得落下去……一路行来,这家伙始终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就像一只疾速奔跑的猎豹,全力以赴。如今这凡胎r骨的主,也该把透支的体力债给还上罗……“好好睡吧,做个好梦。”柔音钻进了耳朵里,刺激着他的鼻子抗议的皱了皱……你的那一份,我帮你一块看,我轻轻的带上了门。

……坐在软嫩的新草中嗅着清晨鲜爽的味道,长河里冰凌碰撞着、簇拥着、磨擦着,声音很美,融化的冰河在会将人宠溺坏的初春阳光中释放出淡淡的光华,眩的人意醉神迷……记得有位哲人说:世界是在混沌中孕育,在打破后诞生,在平衡中创造。“为什么不把我创造成一只天鹅?”我舒展开了双臂,却不期然的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扭头一看,嗬!一双长腿凭空出现……惊魂未定中,腿的主人却坐了下来:“为什么是天鹅?”

喉头猛的被一口冷空气呛住……咳咳,脸涨的通红,这人,简直具有007的潜质……陡峭如刀的鼻梁,刚毅清朗的轮廓,只是脸颊瘦得微凹下去,多了几分冷飒萧索的气息,纵然浸y在柔和的淡金色光圈里,那份天生颐指气使的凛冽气势犹在……哆嗦了一下,我低低的唤了声四哥,“糟糕,我还在煮茶呢。”找了个借口跳起来开溜,却被不速之客嗤之以鼻:“扯谎!坐下!回答问题!”

真是的!猫在老鼠面前是老虎,在老虎面前是老鼠,我硬着头皮坐下来:“因为天鹅可以飞的很高,游的很远,还可在地面行走……自由自在的。”

“把手伸过来!”他一丝不苟的发号施令。

啊?我愣了愣,可老四的模样很严肃,难道要给我算命不成?嗯……历史上的雍正皇帝好象是有给人算命的不良嗜好……男左女右,将右手递了过去,他一本正经的接过,轻握住细细把玩起来。

这算怎么回事?我奇道:“四哥,你不是要给我算命吗?”

老四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十片指甲犹如淡粉的花瓣,带着灵动的透明感,很美。”

他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吃豆腐吗?……好象是……根本就是!我愤怒的将手抽回,挥舞着双拳冲他吼道:“你在做什么?我要回去告诉皇阿玛,你身为兄长,却变着方的调戏自己的弟媳!让你连贝勒都没的做!”

“好啊,那你得先想想要怎样向皇阿玛解释,他本该身处五台山吃斋念佛化解灾难的乖儿媳,为什么会出现在乌海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到时我做不成四贝勒,你也做不成九福晋,丢掉一个虚名,换你一个实实在在的自由身,我倒是求之不得,甘之若醴的很。”老四的双手好整以暇的交叉于脑后,眼帘闭合,如刚刚饱餐过一顿的狮子,惬意的躺倒在阳光下尽情伸展。

气短了一截,生生将腹中汹涌澎湃的暴力思潮按捺下去,酝酿了好一会儿腹稿:“两个人,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契机在瞬间靠近,甚至会因此衍生出误导人的错觉……四哥,咱俩碰到一块几乎就没好事儿,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惊心动魄,木兰围场的狼群袭击、扬州的水患灾民,易县的瘟疫爆发、裕亲王的爱犬事件,还有这次的凌汛危机,所以,在我们的记忆里都认定对方是特别的,可实质上,你和我就像白糖和食盐,虽然看着像一类,但本质却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家族……你觉着我好,其实那只是错觉而已……”

“你错了,我从来没觉着你好,贤良淑德挨不上边,端庄含蓄更靠不着谱,可你却像只蚂蝗一样促不及防的钻进我心窝里吸血折腾,甩不掉打不死忘不了!”

“四哥,你与四嫂有结发之恩,与胤禟有手足之义,与我有患难之谊,难道,这些都不值得你去珍惜吗?你的道德感到哪里去了?”

“珍惜?我连自己都不会珍惜了,何况别人?道德?不过是卫道士唬弄世人的玩意,是懦夫麻痹自己的道具,是愚弄凡夫俗子的法宝!对那拉氏,我给了她弘晖和尊重,其它的我再也给不起;而老九,为什么非得兄让弟,为什么就不能弟让兄?至于你,文觉和尚曾告诉我:佛祖有时会将我们身边最喜爱的东西拿走,以提醒我们得到的太多。但我认为,人得学会自个儿成全自个儿,你说呢?”

他坐起来兀睨我,犹如一只嗜血的秃鹰,正彻骨冰寒的凌空扫视着地上的猎物,要找个最好的角度给予迎头痛击!一阵阵扎人的烦恼和羞怒刺戳着灵与r,我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双手着地欲撑起身体,只觉似乎按着了一个异物,下意识的低头一瞧,几近崩溃,一只跟手掌差不多长的黄褐色的半大蝎子被我的手刚好按住了上半身,它那根露在外面的长着钩状毒刺的蝎尾,本能的摆出攻击姿态,说是迟,那时快,向我手背狠狠的戳来……我惨叫一声闭上眼睛,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一只滚烫的手快如疾电般的覆盖在了我的手上,罪恶的蓄满毒腺的利刺深深扎进了他的手背,我的手被他一把抓起,一记重拳接着狠狠砸下,自卫过当的蝎子顿时成了一瘫稀巴烂的蝎泥!

蝎毒,内含毒性蛋白,主要有神经毒素、溶血毒素、出血毒素及使心脏和血管收缩的毒素等……被蝎子蛰伤处常发生大片红肿、剧痛,轻者几天后症状消失,重者可出现寒战、发热、恶心呕吐、肌r强直、流涎、头痛、头晕、昏睡、盗汗、呼吸增快等,甚至抽搐及内脏出血、水肿等病变,而幼儿可因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上辈子学到的知识如走马灯般一一滑过脑海……应立即在伤部上方(近心端)约2~3厘米处用手帕、布带或绳子绑紧,同时拔出毒钩,并用挤压和吸吮使含有毒素的血y由伤口尽量排出,然后再敷上用米醋调匀的白矾与半夏粉末……这次出发前,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准备了针对蝎子、蜈蚣、毒蛇和黄蜂等蛰伤的不同的急救药粉……赶快简单处理,然后扶他回去上药!

我从怀中取出手绢欲绑他的腕子……他却一点也不配合:“答应我一件事,否则就别管我!”

拜托!现在是闹脾气的当口吗?“求您别闹了!快把手给我。”我左扑右抢的去捉他躲避的手……反正蝎子螫伤一般又不会死人,除非那人处于体质极度极度虚弱的亚健康状态……可是……他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我快哭出来了,兵不厌诈,虚虚实实:“您快把手伸过来啊,好吧,我可以答应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不过要等你伤好了才可以说。”等你伤好了,我早溜了。

“你发誓,倘若违背誓言,必将与老九生离死别!”

“休想!”一下子泪流满面:“你真的太任性、太过分、太顽固了!”起身拔腿就走,那腿却重如千斤……转过头,只见他如塑像般对着黄河动也不动,我猛的扑将上去,从后面将毫无防备的老四狠狠压倒在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他的手腕拔出毒刺:“你是病人,你必须听我的!否则待会儿有你难受的。”

“该死!从来没人敢这样对我!”他吐了一口吃进嘴里的泥,奋力挣扎着要将骑在他身上的我甩下来……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反压制,一边试图将毒血从他手背吮吸出来……

“葶儿,你在做什么?”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我扭过头,看到胤禟疾跑而来的身影!

人生往往由无数的选择和意外构建而成,所以,总会出现太多的没想到。

我没有想到,老九听到老四被蝎子蛰伤后,第一个反应是狠狠一掌砍在了老四的后颈处,然后将昏过去的老四背回了驿馆,他说:这是对付不配合治疗的家伙的最便捷方法,而且,他老早就想揍他了,就是没逮到这么好的机会。

我没有想到,老四昨晚一夜没睡,一来担心再次出现险情而彻夜巡视,二来监督着河道与差匠巩固那几处轻微浸水的堤段……今早和亲随们一道回馆舍时,刚好看到了外出的我的背影……

我没有想到,老四亲信中的亲信,文觉和尚会来找我屈膝谈心,文觉说,四爷骨子里是异常执拗和倨傲的,以前,因为过于‘执拗倨傲’而没少受到皇上的严厉申斥,所以才潜心钻研佛法以修身养性,施主可知,佛门有一门工夫叫‘金刚罩’,练成后可拥有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身,只是‘金刚罩’始终存在一个“罩门”,也就是‘金刚罩’中唯一的漏d,如果“罩门”遭到攻击,‘金刚罩’便会崩溃破功甚至走火入魔……您还不明白吗?现在施主您便是四爷的罩门,四爷一旦执拗起来,他一不放过自己,二不放过别人,这对他对你都没有好处……

文觉说蝎毒不算什么,四爷铁定扛的住,因为这人即使骨髓血r都剔光了,一身架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垮的,倒是施主你比蝎子还毒,所以请趁他未清醒前快快离开吧。擦肩而过或许可以相安无事,正面相撞却一定是两败俱伤,四爷只要不见到你,便一定会冷却下来,继而领会到‘无我无人观自在,非空非色见如来’的佛家真谛,毕竟,对他而言,生命里有比女人重要的多的东西。

我没有想到,文觉和尚和我在庭院里谈心的一个时辰里,老九见老四在半昏迷中痛得大汗淋漓,即使冰敷也无济于事,便自作主张的给老四灌了几口当时常备的、用来麻痹止痛的曼陀罗酒,而曼陀罗同时具有镇痛和致幻两大作用。其直接后果是,产生幻视和幻听的老四在半昏迷中握住老九的手喃喃道:“葶儿……离开胤禟……欢喜佛……情在不能醒……”

我没有想到,胤禟因此想起了欢喜佛那一档子旧事,怒不可遏的铁青着脸,张罗着要马上离开乌海……而我又恼他随便给老四服用麻醉药物,因为蝎毒主要是神经毒素,再用麻醉药物不知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副作用,坚持再留两日确认无事后再离开……我将他拉进房间里低声道:这回如果不是四哥帮我挡着,如今受蝎毒之苦的人便是我了……他差点跳起八丈高:嘿,还真是情非泛泛,分外关心的很啊,平时我头疼脑热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鞍前马后、知冷知热的伺候啊,老四就是只打不死的蟑螂,有什么可担心的?走,马上走,今后老死不相往来……胤禟,小肚j肠有什么好?你稍微讲点道理行不行?……不行,董鄂,就算你是只无缝的j蛋,我还怕贼惦记呢……于是,我们就对掐上了,爆发了婚后的第一场战争,其结果是:在床头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两人,在床尾却水r交融,抵死缠绵起来,而糟糕的是,这一次,我们谁都忘了要“打伞”……恩爱后的小夫妻经过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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