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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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嫡子被废,庶长为先,可大阿哥并没有风光几天……康熙先公开道: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接着胤禔对皇父举荐八阿哥,并说出道士张明德为胤禩相面,言其‘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必定大贵’一事,康熙大惊,锁拿张明德,并查出其曾与人谋刺太子……接着三阿哥胤祉向康熙举报大阿哥请蒙古喇嘛巴汉格隆、明佳噶卜楚、马星噶卜楚等人镇魇胤礽……胤禔被革除王爵,永久圈禁,成为九子夺嫡中最先彻底没戏的皇阿哥。

嫡子被废,长子遭囚,三阿哥以为该轮到自己了……不多时,便因‘唆使门人四处游走,妄探消息,谋求非分之福’被康熙当众申斥,康熙引清太祖努尔哈赤杀长子褚英,清太宗皇太极幽禁阿敏,礼亲王代善劾举其子孙三个例子,警告诸子倘有借此邀结人心.树党相倾者,断不姑容……三阿哥至此偃旗息鼓。

胤禩,呼声最高、人缘最好的皇八子,则经历了两次大起大落,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于拘禁太子的第二日,康熙命八贝勒胤禩署内务府总管事……好景不长,又被康熙以‘闻张明德狂言竟不奏闻’为由,革去贝勒,贬为闲散宗室……接着,帝召群臣齐集畅春园,从诸子中举奏一位堪任皇太子之人,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私相计议,各人于手心写‘八’字,与诸大臣暗通消息……结果胤禩以压倒性优势当选……帝怒:八阿哥母家甚微贱,其本人柔j成性,妄蓄大志,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今其事旨已败露……著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八阿哥在最接近颠峰的时候跌下了深谷。

只是,这些对我而言,不过是史书上死板板的文字化做了冷冰冰的现实,可史书上语焉不详、被当权者刻意删除隐瞒的内容呢?胤祥,曾倍受康熙偏爱的,只要出巡必定带着的,被赞为‘吾家之千里驹’的、甚至单独代表康熙封禅泰山的皇十三子,在一废太子后遭圈禁,被康熙斥为‘绝非忠孝之人,如不严加约束,必当生事。’从此终结整个熙朝,倍遭皇父冷落,究竟胤祥在一废太子时做了什么?让康熙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这是历史上的谜。

上辈子,我曾无数次的好奇过,可这辈子,我却无数次的祈祷:不要出事!胤祥,对我而言是不同的,他不仅仅是嘉彤挚爱挚亲的兄长,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如兄如友的奇男子,我欣赏过他‘诗词翰墨,皆工敏清新’的文采,惊讶过他‘精於骑s,每发必中’的武功,见识过他‘为民请命,诚直勤慎,做事无不精详妥善’的才干,更仰慕过他‘猝变不惊,c刀毙虎’的神勇……可是,大雾弥天时,拨云却不见日,要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太子被废前一夜,十三和大阿哥一起向康熙揭发:半夜扒裂缝隙向皇父帏幄里窥视的,害得皇父疑神疑鬼的,是太子……

太子被废后的第二天,锅灰似的天挤满了乌云,接着狂风骤雨,钢珠般的雨点,猛烈的砸在几乎被烤脆了的大地上,那股能将人都蒸馊了的闷热,终于一扫而空……暴雨过后,营地外不远的土里露出了半截长满痘疮的尸手,一具掩埋在地里的尸体,被人们“意外”发现,经辨认,这具尸体正是皇十三子的亲信苏尔阿,这次随驾的人中并无此人,很显然,他是秘密前来和主子互通消息的,更可怖的是,苏尔阿的尸体布满了痘疮,这从某个方面似乎解释了‘从天而降’的天花病毒的源头之谜!……康熙立即将十八之死迁怒于此,又联想起导致胤祄第一次染疾的黑猫也似乎与十三也脱不了干系,盛怒之下命彻查十三的帷幄,一封密信在胤祥的靴子夹层里被发现……密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康熙看过后将密信烧毁,然后单独召见了十三,父子俩究竟秘谈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当康熙当众宣布将他圈禁时,胤祥只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长身立起,随侍卫而出,而一直不露声色,暗自韬晦,在诚孝上下足工夫的皇四子胤禛,却在康熙帷幄前跪求了两天一夜直至昏倒,老皇帝始终没有心软……总之,十三阿哥的莫名蒙罪,是一个充满着悬念和问号的谜。

至此,胤礽,康熙最厚爱的儿子;胤祄,康熙最宠爱的儿子;胤祥,康熙最偏爱的儿子……废的废,死的死,囚的囚。

……

畅春园,清溪书屋外,我低眉敛目的等候‘皇帝兼公公’的大驾……今儿,康熙派人来宣我晋见,奇怪的是,康熙命我在晋见之前,先去‘看看’幽禁在府邸中的大阿哥胤禔,再去‘看看’由四阿哥负责看守的,被拘禁在上驷院旁毡帷里的废太子胤礽……大阿哥胤禔是明珠胞妹惠妃娘娘之子,和我有血缘关系,命我去见他,为惠妃娘娘捎带几句贴心话,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为什么还要命我去见太子呢?而且只交代‘看看’,又不说清楚看什么……唉,帝王心术深似海,好在,康熙从来不是用来了解的对象,而是用来膜拜的皇上……

抵达清溪书屋时,皇帝还在澹宁居听政……百无聊赖的等候中,我逐渐进入思维的亢奋境界,一会儿想到马上要远嫁到科尔沁的十格格锦云,一会儿想到已经怀孕,即将从翁牛特返京待产的八格格嘉彤,一会儿想起她们羁押在狭小潮湿y暗的养蜂夹道里的十三哥,一会儿想起康熙命我去看看的胤禔和胤礽……废太子前后发生的事,我一件又一件的梳理回忆,一个又一个可供推敲的细节被我反复琢磨咀嚼……可是,我还是在迷魂阵里理不出头绪解不开谜,就像福尔摩斯说的:材料还不够,我怎么做的成砖?……不过不管做不做得成砖,有一件事已经迫在眉睫……倘若在康熙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铁定是害得老九跑来为我收尸,小四从此没了亲娘,所以,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感性的外表和理性的头脑达成非达成不可的目的。

正咬牙切齿间,却听到一个凉的冒冷气的声音:“你把拳头握那么紧做甚?”

被来人用毫无‘人气’的目光‘凌迟’,他冰冷的视线蹂躏着我的中枢神经,禁不住反s性的一哆嗦,我知道他这些日子压抑、愤懑、孤寂、煎熬,也知道他怀疑老八老九甚至老十四陷害了胤祥,毕竟整个事件充斥着太多的蹊跷……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心却又像被老鼠夹子死揪住了似的,憋屈的慌:“四哥,您往右边挪两步,行不?”

他依言而行却不明所以:“做什么?”

我摸了摸阳光灼s下的柱子:“我就想看看,能把石柱子晒得温热的太阳,能不能融化您这根冰柱子?”

笑话很冷场,胤禛依旧寡淡的如一汪怅然的死水:“刚才,百官在澹宁居重新举荐太子人选……马齐和佟国维都遭了殃,皇阿玛定还窝着一肚子火,待会儿见了他,说话悠着点。”

这算是具有四阿哥特色的人文关怀吗?我偷觑了一下他的神色,陡然发现老四已不再年轻,清癯严苛的线条、冷飒萧索的气质、犀利森然的眼神,甚至连嘴角透着沧桑的细纹也带着凛凛肃然……唉,未来的雍正皇帝……“四哥,红尘百劫生菩提,炼狱火焰化红莲,有些事在绝望中孕育着些许生机,您别太苦自己了……嗯……我破例一次,做三个预言好了……在这两年之内,会有三大喜事降临在您的头上,一是禄位荣升之喜,二是桃花入怀之喜,三是横财就手之喜……嘿,您别不信啊,我的预言是很灵验的。要不,打个赌?”

能不灵验吗?史书上记载的很清楚的嘛,等到了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那天,一切铺垫停当后,被废的胤礽复立为皇太子。尔后,康熙加封诸子,其中,胤禛晋封为雍亲王,并充任镶黄旗旗主,这当然是禄位荣升之喜了;而且,老康为了平衡诸子的势力,又特别是觉得他家‘四和尚’似乎单薄了一些,便亲自下令,将才干卓著的年羹尧一家从下五旗之一的镶白旗升入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也就是说,完全归入了老四的门下,然后又将年羹尧的妹妹指婚给雍亲王做侧室福晋,从此,老四和年羹尧的命运便真正纠结在了一起,而这个,当然就是桃花入怀之喜了;这些还不够,老康还将圆明园赐给了老四以奖励他的“诚孝”,京城的房地产多贵呀!平白无故得那么大一庄园,横财就手之喜啊!

老四嗤之以鼻,恢复了一点人气:“赌什么?”

“倘若每一个预言都灵验了,您就欠我一个愿望;只要有一个没有灵验,我就放弃曾经两次救您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报恩声讨权。”

“水深火热?两次?我怎么就记得易县瘟疫那一次?”

“您也太贵人多忘事了吧!难道进入了而立之年,记忆力也跟着衰竭了不成,”我义愤填膺:“狼群那一次您忘了!”

“我杀的狼可比你多,到底是谁救谁?”

“好吧,如果我当时没有从树上跳下来,用七雷连珠铳放倒三匹狼,您现在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吗?四哥,亏我还一直将您当作顶天立地的伟男子那样崇拜,结果您就是那种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真是错看您了!”

胤禛大概很少遇到这种浑不拧的主,皱眉勉强道:“就算一次吧。”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倘若我的三个预言都灵验了,四哥您就欠我一个愿望和两条命,咱们签字画押,您腰间挂着的是随身小印吧,再盖一个印好了。”

想了想,掏出丝娟,正要咬破中指,却听到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从清溪书屋里传来:“不用画押了,朕来做见证人。”

我惊得手一抖,丝娟落在地上,看向胤禛,他也微露诧异之色……不对啊,康熙不是在澹宁居吗?而且,清溪书屋里明明没有人的啊,我和老四一直站在门外,这康熙是怎么进去的?

难道,畅春园里有秘道从澹宁居或别的什么地方通入清溪书屋不成?

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帝未来驾崩之地……秘道……胤禛……历史上纷迭不休的各式猜测……哎哟,我怎么还有闲心琢磨这个呀,光是刚才那一通被老康偷听去了的大放厥词就足以要去小命了!太阳x突突的跳的厉害,今天,能灰头土脸的全身而退吗?

……

我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跪着,康熙压根儿不甩我,更不用说叫我起来了,只是对胤禛道:“伊不去看守胤礽,来清溪书屋做甚?”

“回皇阿玛的话,二哥的神智日渐清晰,今儿托儿臣代他奏一句话: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

康熙似笑非笑,半晌也不吭声,突然转向我:“丫头,今天你去看废太子时,可有察觉其言动失常之处?”

伴君如伴虎,此时的康熙比上次揍我二十板子之前还要“和颜悦色”,我心惊r跳,想了想道:“回皇阿玛的话,董鄂只去待了一小会儿,没有察觉二哥有言动失常之处,董鄂倒是问二哥了,做这33年皇太子期间,什么时候最幸福?”

果然,康熙的兴趣被成功提起:“胤礽如何回答?”

“回皇阿玛的话,二哥对董鄂说起了一件事,他说皇阿玛亲征噶尔丹之时,他坐镇京师,收到了您的御信:朕率军征战之时,军务缠身,无暇他思。今胜负已定,噶尔丹逃遁,我军穷追不舍。当此之时,班师返归,一路欣悦,朕不由思念太子,何得释怀。今天气已热,将你所穿棉衣、纱衣、棉葛布袍(等)四件,褂子四件,一并捎来。务必拣选你穿过的,以便皇父想你时穿上……二哥说,他当时伏阅慈旨,得知皇父眷恋儿臣之心,不禁热泪涌流,难以自已……”

康熙眼圈微微泛红,起身来回跺了两步:“难为他还记得。”

胤禛跪禀:“儿臣斗胆请求皇阿玛,开释二哥脖上的枷锁,另行安排适宜的居所,尽心调养病情。”

康熙沉思良久:“难得你性量过人,深知大义,朕心甚慰……就这么办吧……丫头,既然你说你的预言灵验的很,朕倒想请你再预言一下,大清国的储君,将是哪位皇子?”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血脉贲张,瞳孔放大,心跳跟擂鼓似的,康熙曾严令:后宫干政,杖毙!那儿媳妇信口雌黄算不算‘杖毙’的范畴呢?……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师啊,您现在在服务区吗?要不要就地装昏?

“皇阿玛,董鄂她只是……”胤禛倏得跪下了。

康熙当即打断:“丫头,但讲无妨。”

“回皇阿玛的话……董鄂在前日倒真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人身着皇太子的明黄服饰……”

“住嘴!还不快向皇阿玛告罪退下!”胤禛厉声呵斥我,他的手微微发颤,我没来由的心中一暖。

“你才给朕住嘴!继续说!”

“……他背对着我……念了四句佛揭: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我便问他了,什么才是“明珠”?……他突然幻化做了“尝百草识五谷、制耒耜兴稼穑”的神农氏,说: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我说:这就是您的“明珠”?……他又变幻成慈眉善目的地藏王菩萨,回答道:不全是。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尽,誓不成佛,我的明珠里还有一颗大慈悲心……我禁不住又问道:除了大慈悲心,明珠里还有别的吗?……他答:还有‘虽千劫万难,吾往矣’的气魄和肝胆!”

康熙没好气道:“你说的不是皇太子,说的是神还是佛?”

我无比虔诚的磕头道:“皇阿玛,您不就是以仁孝治天下的活菩萨吗?虽然,董鄂没有看到皇太子的脸便醒了,遗憾之至……但是董鄂相信,大清国的储君,一定要以皇阿玛之心为己心,像皇阿玛这样以德服世人、以威慑四海、以慈泽万民!像皇阿玛这样……”

我的马p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却听康熙笑道:“起来吧。”

我知道,这条小命算是拣回来了……正一边庆幸一边琢磨今儿康熙召见我究竟所为何事……却听到外面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狗日的!咱们几个皇阿哥求见皇阿玛,你凭什么拦着!”

听声音,不是老十那个愣头青是谁?却又听那被打的侍卫不卑不亢道:“不奉诏谕,即使皇子也不得擅闯宫闱,这是宫里的规矩,也是奴才职责所在,不得不以下犯上,请几位爷见谅。”

只听又是一记清脆的嘴巴子,“爷说是谁呢?原来是戌子科的武探花,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骑到主子头上拉屎了啊!老子告诉你,这里是老子的家,里面坐着的是老子的皇阿玛,今天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是莽十四的吼声。

难怪皇帝走暗道回清溪书屋,铁定是被这几个儿子缠的头疼,毕竟下旨命百官推选新太子的是他,否决掉百官推选的八阿哥,并将其锁拿入狱的也是他,出尔反尔,朝令夕改,是有些说不过去,他这一群儿子,哪个不是‘无理搅三分’的牛人,更何况这次还有理……却见康熙刚缓下来的脸色倏得铁青,胤禛察言观色,忙替老子出去收拾局面……

他刚一出去,外面便有人冷嘲热讽上了:“哎哟,恭喜四哥,贺喜四哥,如今老大老二老三老八都倒了,就您还一枝独秀,美得不知姓什名谁了吧……请问咱们的太子爷四哥,今后打算用什么年号呢?”

“九弟,休要胡说!”是五阿哥的呵斥声。

我吓得快哭出来了,老九,你干嘛又去惹他啊!康熙气得浑身发抖,喝道:“杨炳、楞枷,把那几个混帐东西放进来!”

只见老五老九老十老十四鱼贯而入,叩头行礼,老十梗着脖子“恶人先告状”了:“请皇阿玛治侍卫擅阻皇子见驾之罪!”

康熙帝怒极反笑:“原来是皇子见驾啊,朕还以为是太上皇驾到了呢。”

老十当即噤声,低头不语,老十四见老十软了,又见老九兀自盯着我发呆,便跪前两步道:“儿臣有一事不明,请皇阿玛明示!八哥究竟犯了何罪?不仅被皇阿玛削爵,还要锁系入狱?”

康熙道:“诏谕里已经说明,你不识字吗?”

“儿臣当然识字,诏谕里说八哥柔j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礽……全是捕风捉影的说辞、莫须有的欲加之罪……八哥无罪,儿臣愿保之!”

老九醒过神来,磕头道:“皇阿玛,八哥才识宏博、雅量高致、谦洁自矢、广结善缘,只有忠君爱国之心,全无结党谋私之念……八哥无罪,儿臣也愿保!”

康熙拍案而起,斥道:“狂妄之极!忤逆之极!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么?”

这话说的极重,老九双目含泪,正要反驳,却被十四抢了先:“皇阿玛嘴皮一翻,无罪便成了有罪;新圣旨一下,旧诏书便成了废纸!家有正子,不败其家!国有铮臣,不亡其国!儿子不希罕做什么亲王,儿子要做正子和铮臣!”

“好!好!好!”康熙倒噎一口气,连续迸出三个好字:“朕最后问你一句,这旨,你是遵还是不遵?”

“君虽尊,以白为黑臣不能听;父虽亲,以黑为白子不能从!吾本西方一衲子,缘何落入帝王家?皇阿玛要杀要剐,悉听遵便就是!”

老皇帝被呛迷了心,气红了眼,转身“哐琅琅”拔出挂在墙上的龙泉宝剑:“吾本西方一衲子,缘何落入帝王家?逆子,朕今天就成全了你!”

皇帝动了真怒,杀气腾腾的冲了上去,叛逆莽撞的十四竟毫无畏惧,傻愣愣的往刀口上撞,众人都惊呆了,只见向来敦厚的五阿哥胤琪扑将上去,死死抱住皇父的左腿……胤禛反应过来抱住剩下的那只腿,老九老十狠命的将十四往后拖,老十四嚎啕大哭,拼命挣扎,竟拽他不动:“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皇阿玛儿子多,今天摘了十四,明儿又摘谁?”

康熙活到这么大,也就只有少年时在鳌拜手上吃过鳖,如今一大把年纪了,竟被儿子犟的下不来台,之前仅剩的一点的怜子之心,如今也化为虚无,虽然脚被老四老五绊住,可手还……他抓起宝剑,向十四掷去……

说是迟那时快!

就在宝剑即将出手又尚未出手的那0。001秒,我脑袋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早已扑将了上去,一手捏住老康的腕子,一手抓住剑身,泼辣如白发魔女重生,灭绝师太再世……不幸中的万幸,宝剑除了剑尖,其余部分没有开锋,所以我的手指头还完好的连在手掌上;万幸中的不幸,康熙是什么人呀,‘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三把箭’的强人,能捣鼓出55个孩子的牛人啊,我这穿着高高花盆底的小螳螂,被狂暴的康熙战车的一挣一甩,剑偏离了一个角度,化作一道长虹,横飞出去,三分之一的剑身没入了墙中!留在墙外的剑体犹在不住嗡嗡的嘶鸣……而我,飘逸似倩女幽魂聂小倩,在空中飞行,当空中飞人的时间很短,如白驹过隙,可我却看清了,老十扑在十四身上,老九则挡在了两个弟弟的前面,真好,只差一点,这三个二愣子就串成冰糖葫芦了……

砰啪——重物坠地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后脑勺好象重重磕在了塌沿上,痛得一阵痉挛,紧接着,天旋地转的头脑却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清醒的不得了:tnnd,神仙打仗,百姓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什么?造物主总是厚此薄彼;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传,快传太医!”

刚才还咆哮的惊天动地的数台皇家发动机,此刻全部熄火。

康熙接过李德全递上来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托起我的头,捂住汩汩冒血的疮口:“别动,别说话,别怕!”

不说话?对一个话篓子而言,不说话比杀了她还难受,何况,现在不说,以后还有机会说吗?“皇阿玛,您最小的女儿锦云格格还有十天就远嫁了,今后相聚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您再忙再烦,也不能把她抛诸脑后……难道,只有儿子才是您的心头尖尖,而女儿就不是您的手心rr,甚至还不如您豢养的那一只海东青吗?……别拦我,我必须说,女儿出嫁,最需要的,是亲人的祝福,可她的大哥被圈了,二哥被废了,八哥被锁了,最亲的十三哥还被关在潮湿y暗的养蜂夹道里不见天日,连十四哥也险些……皇阿玛,他们再错也是您的儿子,在他们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的同时,您能不能再给他们一点点怜惜和父爱?难道,真要像十八阿哥那样天人永隔了,再追悔莫及吗?”

想起天真烂漫的十八,想起大儿子们乌烟瘴气的明争暗斗,康熙禁不住老泪纵横,胤琪忙伸手扶住父亲,胤禛欲伸手扶住我的脑袋,却被老九一掌掴开:“混帐!葶儿也是你碰得的吗?”胤禛不吭声,却突然狠狠一拳打在地上,地板颤抖着,与我抽搐的心共鸣。

痛的流下泪来:“阿九,你为什么就不能像爱你八哥那样爱你四哥?四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像疼你十三弟那样疼你九弟……”,一股强大的力量倏得拘走了我所有的神识,回光返照时间结束……筋疲力竭,只愿就此长睡,永不再醒来!

……

一望无际的彼岸花燃烧出绚丽的妖娆,我徘徊在忘川的渡口……该走?一了百了,把回忆留在此岸,化做比血还浓的曼珠沙华;再踏上渡口的小舟,渡过冥界的河流,进入彼岸的轮回,再经历一次新生时哇哇的啼哭?……该留?回去面对那心力交瘁的纠葛,不堪回首的往事,希望渺茫的未来?

“唉!”有人深深的叹息,谁?……我陡然惊了一跳,只见一个小小的小和尚正捧着小脸愁苦的蹲在我旁边,发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悲鸣”。

“小和尚,别难过,死是生之寂灭,生是死之轮回。”我好心安慰他,他却闷着头画圈圈:“我不难过,我只是担心养父和师傅找不到我,该着急了。你说怪不怪,养父小时候也种过痘啊,他告诉我,只要我勇敢,就一定可以熬过这一劫,我很勇敢啊,可怎么一眨眼工夫就跑到这里来了呢?”

小和尚摸着脑袋,表现出‘百思不得其解’的郁闷,那光秃秃的小脑袋圆溜溜的,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呵呵,旺仔小馒头。

他一下子跳起八丈高,奶声奶气的呵斥:“男女授受不亲,女施主请自重!”

我捧腹大笑,一个小毛头,哦不,小秃头,还挺封建的嘛!他十分不满的转过头来瞪我,我的笑声嘎然而止,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太有杀伤力,而是因为他有一张可以和小四以假乱真的脸!小五,他一定是我的小五!

大脑一片真空,想对儿子笑,可主持‘笑’的那几块肌r刚一运动,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该先从哪里说起,想上前拥抱他,却激动的挪不开步子……

他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跑的飞快,边跑边道:“养父在唤我了,我回家了。”

我追了上去,却追进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里……在伸手不见五指中艰难的前进,一脚踏空,身子坠入无尽的深渊……

“葶儿!”“额娘!”耳边传来老九和小四的呼唤声,我艰难的睁开眼,看着那张跑到黄泉路上也没躲过的丑脸:“嗨,我回来了。”

他笑的泪流满面,小四则欢呼雀跃起来:“额娘,欢迎你回来!”

“葶儿,老爷子偏心的很,咱们几个皇阿哥加起来,都比不上你这个媳妇说话有分量,”老九一边嘟囔着“吃味”,一边将切好的苹果片递到我嘴边,一肚子想法的我,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摇了摇头,窝在旁边的小四立即高兴的张开小嘴补漏,“大哥虽然高墙圈禁在府邸,但皇阿玛把看守他的人,换成了贝勒延寿和贝子苏努,延寿是你外公的二女婿,和大哥甚亲,而苏努是我的人,大哥除了失去自由,在生活上断不会有丝毫的委屈;上前天,皇阿玛召见了八哥,然后又召见了废太子,再然后内侍便出来传谕百官:自此以后,不复再提往事,父子之情亦当一如往昔……前天,八哥恢复了多罗贝勒的爵位,而老二,也奉诏搬出了上驷院,以‘养病’的名义搬回了原先的毓庆宫,外面都在猜测……”

“胤祥呢?”我最关心的是老十三。

“还是羁押在养蜂夹道,不过皇阿玛让十格格去探视了一次,让他们兄妹好歹见上了一面,正式道了别。”

“皇阿玛为什么要这样对十三,为什么?”我眼圈一红:“阿九你说实话,胤祥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不是,真的不是……葶儿,等你再恢复几天,我便陪你去小汤山温泉住一阵,咱们蜜里调油,终日里悠哉游哉地过点小日子,调养好身子才好。”

有句话说的好:宁肯相信世间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破嘴……可是,我在他脸上寻觅不到丝毫心虚的痕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阿九,在去之前,咱们要做两件事,第一,去各家寺庙寻找一个刚刚种了痘,长相和小四一模一样的小和尚,咱们的小五可能就在庙里。第二,咱们家的孩子们,也该种痘预防了……”

事之有好必有坏,正如物之有成必有毁……两件事的结果一忧一喜,京城乃至整个翼地的寺庙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我昏迷中遇见的小和尚,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把整个华夏的寺庙全部梳理一遍是需要时间的,必须耐着性子等待……而九爷府上的‘四大千金’(四个小格格)以及康熙45年到46年之间生下的‘六小龄童’(六个小阿哥),都顺利的挺过了“种痘”的危险期……当然,也要感谢康老头良心发现,对害得我差点“遇难”一事心怀愧疚,亲自指派了有‘种痘圣手’之称的傅为格以及太医院痘疹科最优秀的三名御医夙夜护理……

孩子们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感情自然又亲近了一步,而就在这时,康熙复立太子,同时分封诸皇子,其中,老九被封为固山贝子,比他衷心期盼的‘多罗贝勒’矮了一个级别,比他偶尔担心的‘镇国公’又高了一个级别……

“老爷子也真是的,生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儿子容易吗?居然一个小小的贝子就打发了……”老九一边试穿着前后绣着五爪行蟒各一团的贝子朝服,一边气哼哼的冲我发牢s,这个市侩的家伙,“贝子爷,脑袋伸过来!”我把红宝石顶子、三眼花翎的帽子给他戴上:“嗯……啧啧,三分邪七分俊九分英雄气,帅得八面来风一塌糊涂,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男子的典范嘛。”

某人受用的贼耳朵都竖起来了:“那——是!想当初我走在大街上都不敢回头。”

“为什么呀?”

“一回头便看见掉落了一地的芳心罢……好葶儿,咱们明儿就上小汤山去温泉水滑洗凝脂。小崽子们一个不带……呃……小四除外?”

“皇阿玛那边怎么说?”

“托老十告病假罢……老爷子偏心眼儿,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儿子消极怠工,自个儿爱自个儿还不成?”

忍不住狠戳他脑门瓜子:“你呀……敢问九爷,贝子府的后院归谁管?”

“当然是九福晋了。”

“如果有人越俎代庖怎么办?”

“谁敢?”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告诉我,谁给你气受了?”

“除了你还有谁?说,阁下的情债可还干净了?”

“早还干净了,她们六个提出要养老送终的‘儿子’以及照顾她们一生做补偿,那六个小毛头不就是还的情债吗?天地良心,除了你,我现在洁身自好的连柳下惠都自叹弗如,旧宅子一次也没去过,老十老十四好几次拉我去喝花酒,哪次不是被义正严辞的回绝?嘿,哪个王八羔子又乱嚼舌头根子了?”

“哟,六月飞雪窦娥冤呢?堂堂八尺男儿,做什么小媳妇委屈状呢?成心恶心我是吧?我问你,一下子多出六个儿子,我怪过你没有?”

他倏的蹲在了地上,立着爪儿仰着脖儿谄媚,只差没舔我两口了:“好人,好妹妹,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你的阿九哥哥已经脱胎换骨了,咱们往前看。”

这猢狲现在贼精贼精的,知道避重就轻弯弯绕了,每次都嬉皮笑脸的跟我和稀泥,敢情真烈女怕缠郎呢?我努力板起脸:“那为什么不允许她们见自己的孩子?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每个人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我做错了,你狠心三年不见我,那她们做错了呢?我欠下债,所以我还,外带每年拨银子养她们一辈子,那她们欠下的呢?七个都住在偏苑,低头不见抬头见,刘氏做的那些个事,她们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可又有谁出来阻止了?有谁?……谁害咱们失去小五,我也要让谁尝尝,见不着儿子的滋味……”

“够了!剜心割r的滋味何必人人都去尝?就当为小五积德好不好?真的!”

“不行!……呃……好吧,我也不是忒心狠的人,等找回小五了,我便让孩子们每月去探生母一次……你去哪儿?还没换上吉服给我看呢?站住!”

“头痛的很,去小汤山泡温泉,你爱带谁去带谁去,反正我哪儿也不去!”

他一个箭步上来将我拽进怀中不撒手:“非得我全都讲出来吗?……我不是怕吗,怕她们几个暗地里教唆孩子,今后我死了,几个儿子联合起来对付你怎么办?我就希望孩子们跟你亲,就希望你来抚育他们,虽然自私,但就是这样!”

我停止了挣扎,心里百感交集:“傻子!其实我一直都喜欢孩子,很喜欢,我会待他们很好的,今后,除了先生们要教的经典巨著,咱们还要教他们乐观、坚强,还有自娱自乐,要督促孩子们锻炼好身体,还要磨练意志,挖掘潜力……阿九,我会努力成为孩子们的良师益友,但我终究给不了他们完整的、无私的母爱,他们需要自己的生母,就像他们的生母也需要他们一样!……你看,八哥打出娘胎起便抱给惠妃娘娘抚育,可他和生母良妃、养母惠妃的感情都很好啊!……好了,咱家的后院归我管,妇唱夫随,你不依我,当心我给你下巴豆!”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像我!……我怕了你了,今后每月允许他们回旧宅一天……这是底线!”

算了,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慢慢来吧……阿九啊,如果你知道,当大格格20岁,小十一15岁时,就不得不在重大变故中面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你会不会更宽容一些?

……

位于京畿左翼的小汤山,翠柏枫林,十里荷塘,青峰峙立,卵石如鳞。山上温泉清冽细柔、泼珠溅玉;雾气缥缈,如烟似纱,享有“一盆金汤”之美誉……伊甸园里的亚当九和夏娃葶,欢畅似初绽的花,缠绵如化不开的墨,浸y在蜜里调油的小日子里乐不思蜀,直到那一天忽如而至……

小汤山山脚下有一摊馆名‘云来’,名字倒是风雅别致,里面玩的却是番摊、闱姓、骰宝、白鸽票、花会、牌九、马吊、双陆……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艾九,这就是‘白鸽票’?上面印得怎么是千字文里的前八十个字啊?和鸽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孤陋寡闻!”扇子毫不客气的敲了我的脑袋两下:“‘白鸽票’也叫‘白鸽标’,庄家以《千字文》中的八十个字随意抽选出20个字作为‘谜底’,参赌者就从80个字中猜‘谜底’中的20个字,猜对10个字以下者,所下注归庄家,猜中10字以上者,根据猜对的字数,可获取几倍或几十倍于注的回报。从80个字里抽20个字,其中10字要与“谜底”相同,这种机遇或概率是极小的,所以,赢家一定是庄家,犹如主人豢养的白鸽,刚出手就立即回到庄家手中,于是被叫作‘白鸽票’……你是属‘猫’的呀?爱吃好玩贪新鲜!”

“神气活现个什么劲?你是属‘中山狼’的呀,得志便猖狂……那不识字的人该怎么办?”

扇子又毫不客气的敲过来了:“真是个木鱼疙瘩!用民间熟悉的36种花神替代《千字文》,通过猜花神下注罢……喏,那不是?”

有意思,原来彩票的雏形就是从这里来的呀?一口气各买了十注……“艾九,咱们接下来去玩骰宝?还有,别老拿扇子敲我,一个大男人动不动敲另外一个大男人,别人会以为我们有断袖之癖……”

他发现了什么,突然拽着我往隐蔽处一缩……看来是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瞳仁倏得精亮的出奇:“有意思,走,去看看状元局的赔率分别是多少了?”

……

回驿馆的路上,胤禟一直在琢磨算计着什么,时不时的冷笑一下,令人毛骨悚然……疾笔写就一张纸条放进海冬青的脚环里放出……又用指节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葶儿,我必须马上去处理一点事,你?”

我满心的不乐意,看了看外面,已是夜噬残阳,墨染天际:“究竟怎么了嘛?晚几日不行吗?”

他拽我的手,我很不情愿的顺着力道坐在老九膝上,怏怏的把脸撇到一边。“别闹别扭了,我给你说说什么是闱姓,就明白了……乡试叫‘秋闱’,生员参加,考上为‘举人’;会试叫‘春闱’,举人参加,考上为‘贡士’……闱姓便是以参加秋闱、春闱的士子姓氏为猜赌对象,买中榜上有名的姓则赢,否则为输……为了获得最大收益,庄家常从中舞弊,手法有‘扛j’、‘擒蟹’,即贿赂考官或者找人替考,抬某人中举;或又根据赌注的需要,把某可能中式的人擒下去……”

“听不明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呀?”

“如果说春秋两闱只是地方性的群体赌博,而状元局便是全国性的‘闱姓’了……事先,主持方面会将本次各省举子的资料收集起来,公布其中有姓张、姓李、姓陈等各若干,然后再宣布各姓氏的赔率。举子人数多,才子文名盛的姓,其赔率就低;冷僻的姓氏,考生人数少,赔率自然就高。头、二、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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