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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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就是要在背后捅你怎么着,萧潇,你给我数着,一刀、两刀”

秦楼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是开业前的最后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开业而忙碌着.

冀小仙、庄青烟这两个开业大礼的主角虽然已经把自己的别院章华台和牡丹馆打理的一尘不染,以我这个花丛高手的角度看完全就可以开门纳客了,可她们还是督促丫鬟把桌脚凳腿再擦亮些;孙妙则躲在停云楼调宫弄羽的,除了六娘谁也不许上去半步;其他的女孩子也都在打扫香闺,试着新衣;就连解雨也跑去金满堂试了一番赌具,还抱怨说金满堂三个字太俗气,让我换个新名字.

当然六娘是其中最忙的一个,秦楼的每一处她都仔细检查过,开业的每一个明细她都仔细斟酌过,甚至当天客人如厕的线路她都考虑到了,看她忙碌的样子,我只好把萧潇、玲珑和武舞全拨给她,供她差遣.

而同为东主的我却是无所事事,在视察了秦楼一圈后,便带着因为有了身孕而被我勒令休息的无瑕来到了老三味.

“真是啥人有啥人福呀”南元子端上来两碗南瓜团子的同时还忘不了感慨自己的劳碌命,而我却发着牢骚:“老南,你这儿是不是贴个告示呀,因为要参加敝友旗下秦楼的开业大典,老三味停业一天,敬请广大顾客周知.好歹你给兄弟我做个广告先.”

南元子憨憨道了一句“成”,转眼却看见无瑕停箸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一怔,像是恍然大悟般眼中闪过一道异彩,然后飞快地把无瑕眼前的南瓜团子端走,眨眼间便换来了一碗白粥,粥里还飘着几片绿油油的青菜,看着煞是清爽.

而我也反应过来,老南的南瓜团子做的再好,也有南瓜的那股特殊味道,孕中的无瑕显然无法忍受,忙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平复涌上心头的恶心之意.

南元子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他是个当爹的人了,自然看出无瑕怀了身孕.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的饭口,店里的人并不多,他把围裙一解交给徒弟,坐在我和无瑕对面,道:“老弟,不介意我说个故事吧.”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刚刚遇到我师父不过两个月.”南元子眯起了眼睛,说起往事,他脸上竟有些意气消沉.

对于南元子,我很是好奇,一个拥有江湖名人录前三十名实力的武林高手竟然自甘寂寞的卖着鸡丝混沌、南瓜团子,饶是我受过师父别样的薰陶,理解起来也费了点心思,而无瑕她们显然是一片茫然,南元子的举动已经把江湖代代相传、老师耳提面命的“武者以侠义为先”或者相反的“武者以利益为先”的江湖最高原则打得满地都是碎片.

在南元子眼里,武者或许就和那些来老三味吃饭的汉子一样,都是需要真实生活的普通人而已.可听他说起往事的语气里夹杂的某些东西,让我蓦地对他的普通生活划上了一个问号.

“那时大江盟还是个刚成立不久的小门派,在江南地头上叱吒风云的是萧雨寒的快活帮,而我正是萧帮主的四大亲卫之一”

我正觉得萧雨寒和快活帮的名字听起来耳熟,无瑕已经讶道:“可是在对十二连环坞一役中全军覆没的快活帮”

话音未落,她已经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忙道:“南大哥,我不是有意的.”

“弟妹,你说得一点没错,快活帮确实在那一战里全军覆没了,可真相呢,真相又是什么”

南元子的声音里竟有几分罕见的激动:“仗还没打,萧帮主已然无心恋战了,若不然,以当时快活帮实力之强大,纵然打不赢十二连环坞,也绝不至于全军覆没啊我要是没有我师父相救,恐怕也在太湖里喂了鱼了.”

他叹了口气,半晌道:“萧帮主是把自己和快活帮全帮弟子做了心爱女人的陪葬啊”他语气里虽有怨气,却也颇多同情之意.

我诧异的一皱眉,无瑕是惊讶地“啊”了一声,只是那声音里竟有些艳羡,让我明白女人始终是一种感性动物.

“萧帮主他雄才大略,绝不下于当今大江盟的齐盟主,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十年间就把快活帮发展到了江湖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可惜他爱错了人”

南元子的神色中颇有些惋惜和无奈:“帮主他爱上了自己师父的遗孀五夫人.”

我心中一凛,心思蓦地飞到远在扬州的几位师娘身上,又转到了无瑕这里,我已经隐约明白了南元子故事的含义.

却听南元子接着道:“当时帮里的大老和知道此事的弟兄都说帮主错了,现在想想他真是错了,既然已经做了初一,那干脆就连十五也做了,弟兄们最多嘴上议论几天也就罢了,难道真的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跟他老人家过不去吗可帮主他却拖拖拉拉、瞻前顾后的,直到五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弟兄们的议论可就不是味道了,谁让她还挂着帮主五师娘的头衔呢五夫人一时想不开,竟然跳楼自杀了.结果,哎,你们都知道了,真是佳人一死万骨枯呀”

萧雨寒的这段往事并没有成为江湖的奇闻佚事,显然它已经随着快活帮的覆灭而一同埋葬在太湖浩瀚的烟波里.

而南元子把这段在心中隐藏了许久的往事翻出来,可谓用心良苦,而且他真是超越了世俗,真心的祝愿我和无瑕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因此虽然我早就决定要正式迎娶无瑕,可还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无瑕是红着脸深深俯首致谢.

“弟妹,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喊我一声大伯.”

什么嘛明天秦楼开业我就能见到你老南那张臭脸,难道今天晚上就让我娶无瑕呀我心里嘀咕着从老三味出来,望着南浩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来来往往的那一张张朴实的脸,还真想干脆就把那个什么劳子隐湖一脚踢开,和我心爱的女人一起安安分分的过生活.

这念头正在我心头盘旋,忽听有人唤我道:“咦,这不是动少吗”

顺着有些熟悉的声音看过去,一张八面玲珑的中年人的脸映入我的眼帘,不是旁人,正是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

“邱老总,多谢你救了苏瑾和我的侍女.”

我笑着递过一张银票:“弟兄们辛苦了,给弟兄们吃点茶.”心里却一怔,算算脚程,福临的人马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了,怎么还在苏州闲逛

出乎我的意料,邱鸿声竟把银票推了回来,见没有外人便说苏瑾眼下还是听月阁的头牌,自己又是慕容家的人,理应援手.我坚持,他便说听说秦楼开业,要不这银票权当贺礼吧.

邱鸿声的表情很自然,而我却顿起疑窦,听他话里的意思,我隐约觉得他待在苏州的目的似乎就是等秦楼的开业,若是这样,今天的巧遇也该是刻意安排的了.

对于秦楼会变成江湖各种势力交汇的所在,我早有准备,可来的这么快,我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凛意.

第六卷第五章

“吉时到”

江南的秋天最是怡人,没有了春天梅雨的袭扰,没有了夏天难耐的酷热,天高气爽,风和日丽的正是好时候.

我从辰时起就站在了秦楼的大门口,扬着一张笑脸不时地和拿着请柬参加开业典礼的客人打着招呼,早上萧潇给我梳头的时候已经偷偷告诉我,说听小仙讲,捧着一张笑脸笑一天可是妓院龟公的基本功呀.

我公开的身份是秦楼东主李六娘的干儿子,在府衙备案的秦楼合伙人里当然不会出现我的名字,大明朝并不允许做官的老爷去经商,不过却没禁止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做点买卖,和六娘名字并列的便是我的小妾玉玲珑姐妹.

秦楼开业请的客人不算多,可观前巷前依旧车水马龙,加上围着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真有开业的喜庆气氛.

“马大人,您来了,里面请.”

“白知府,您慢点,慈禧堂那儿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讲稿,您到时候照着念就成了.当然当然,我知道您眼睛不好,早给您找了两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先给您读一遍.”

“哟,这不是李老吗您老真是越活越年轻呀,这是您孙子吗啊是您儿子呀,我、我太敬佩您了”

“鲁老爷,喂,他妈的老鲁,快给我揉揉脸,我他妈的脸笑得都疼死了.”

鲁卫和南元子是一道来的,两人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终于忍不住指着我笑了起来:“别情,你、你这是穿的什么呀”

其实我身上的衣服并不寒酸,料子是宝悦坊的极品湖缎,据说光是一疋布就价值十两黄金;而剪切块的人是有姑苏第一妙手之称的沙五娘,可是颜色图案式样却出现了偏差,若不是我身材挺拔,这水绿的颜色加上那些装饰的花花草草,怎么看怎么像只爬行类的动物.

我见到这身衣服的时候差点没把高七给杀了,而高七却是一脸的冤枉:“大哥,我还以为是我站在门口接客呢,哪会想到六奶奶是让您站那儿呀”

可我总不能穿着八品朝服或者举人青襟站在妓院的门口吧我只能安慰我自己,这绿色倒是和我的朝服颜色颇为相近,将就着点吧,心里却暗暗叹息干儿子原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说起来若不是从老师那里得到消息说六娘很可能是我师父的秘密妾室,我真的有可能翻脸,而现在在我心里,六娘几乎和我在扬州的那五位师娘一样受到了我的尊重,我也只能乖乖站在秦楼的大门口.

“请柬,贺礼,缺一样都不行”我故意扳着脸道.

鲁卫和南元子闻言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鲁卫笑道:“老弟,我才知道你是个搞笑的高手,贺礼么,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竟是百十号衙门里的弟兄,黑压压站了一片,一个个腆胸迭肚的煞是精神,见我望过去,突然齐刷刷的喊了声:“大人好”

“弟兄们辛苦了”我忍不住喊道,回的依旧是齐刷刷的一句“为大人服务”

声音洪亮,惹得客人、行人和看热闹的都伸长了脖子驻足观看.

我心头一热,鲁卫的这份礼可太大了,他竟然不顾自己官场前程,摆明了巡检司将全力支持秦楼.

虽然苏州已经没有武林帮会的存在了,可从不缺地痞流氓,若是那些小混混天天上门捣乱,也够我心烦的了.

巡检司一旦摆明态度,那些小混混就会收敛多了,毕竟鲁卫来苏州时的霹雳手段大家还记忆犹新.

南元子憨憨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锦盒来递给我,说是给我的贺礼,我一皱眉说他太见外,他说不是贺秦楼,而是贺你纳妾之喜,说着他那双看似憨直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

我心里一惊,忙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离开苏州,我可是这几天就想把无瑕正式娶回家呀.

鲁卫笑道:“你才来苏州不了解老南,二十年了,他每年九月都要失踪一个月,老三味也要关上一个月,到十一那天他准回来,你就别大惊小怪的了.”

我蓦地想起了南元子昨天说的那番话,他该是去看他的师父吧.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徒弟,他师父也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他能任由南元子混迹市井,想来也不是个贪图虚名的人.

我告诉丫鬟领鲁卫和南元子去爱晚楼,那本是给苏瑾准备的地方,可她身子弱要静养,就连秦楼的开业大典她也无法参加,我便用它来招呼江湖上的朋友.

刚把两人送走,便看到了正含笑走来的宋廷之和李宽人.

“大少真是推陈出新哪”宋廷之望了一眼秦楼的大门,门梁上高挑的气死风灯阵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秦”字,甑明瓦亮的煞是醒目.

“到了晚上,恐怕整条街都要被你秦灯照亮了.”

“宋老霁月斋的开业仪式才是别出心裁呢”我笑道,这倒不是一句恭维话,霁月斋的经营手法每每让我有些惊讶.

说话间,又有几个城中商界的大老到了,他们都是参加过霁月斋那场拍卖会的,彼此之间很是熟络,宋廷之笑着对一位宫姓富商道:“宫老弟,上次你买的那对宝石耳环,尊宠戴着可好”

而另一人却说没见他几个如夫人戴,问他究竟是送给谁了,一时大家都哄笑起来.

“人不服老不行啊,想当年我像大少这般年纪的时候,纵横花丛可是从来没付过什么度夜资,现在不行了,得拿着金银珠宝讨好那些小娘们了.”宫爷自我解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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